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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農家科舉記》 第189章 頭頂烈日,身處黑暗

說起十年前的事,西山余顯得很沒有耐心。他三言兩語帶了過去,但四個后輩卻好似聽見了驚濤駭浪。

西山余當年假死,并非是私下里如同逃兵的行徑,而是皇命。

今上登基之后,三公的擁護者前往紫城求,請求皇上寬恕,尤其對于最后存于世間的余公寬恕。

只是皇上剛剛登基,前有先帝重臣,后有太后章氏,他被架在皇位之上,不敢妄作決斷。但今上尚在潛邸的時候就久仰余公大名,登基稱帝雖不能自作主張,但卻心念余公,這才派了醫,配合西山余上演了一出假死的戲碼。

西山余之后,念帝恩,前往京城叩謝皇恩。謝恩是一則,另一則,他想為死去的湯公求

湯公一生為大興沿海征戰,雖有不敬先帝之罪,但抄家滅族,懲罰已盡,湯氏族人雖僥幸逃過一命,但過得水深火熱,不族人還是追隨湯公南征北戰的將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明面上,三公盡去,恢復湯公的幾分名譽,也不至于讓沿海的軍民寒心。

但當西山余進到皇城,見到了今上,今上卻朝他搖頭,“朕可以放你至此居山林,安晚年,但是湯公之事,無有轉圜余地。”

西山余還以為今上也厭棄湯公不敬皇權,跪在地上苦苦地勸,他不是不曉得這是忌諱,但湯公與他是一起出生死的兄弟,是相識于微末的手足,誰救過誰幾次命,早已經算不清了。

他為湯公獲罪流放,還在乎再為他求一次嗎?

今上到底心慈,將跪地求的他扶起來。

“余公何必如此?他不值得。”

旁人都不值得,兄弟值得。他正要再說,今上卻朝他搖了頭,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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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那次刺殺,是何人所為?”

刺殺?!

他平生經歷的刺殺兩只手數不過來,但唯有一次讓他刻骨銘心——他的嵐哥兒替他而死的那一次!

他緩緩抬起頭來,看到書房里今上的眼神,說不出的悲憫。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這不可能。是海匪會同倭寇行刺,所謂湯公通倭,本就是子虛烏有。他這一生,手下一柄三叉戟,殺死多倭寇?哪有倭寇肯與他私通”

今上卻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神,越發地流出一種悲哀的憐憫。

“通倭,確有其事,朕不虛言。”

這十個字落了地,他跪拜的子一下往后跌去。

他忽然想起湯公死前,在午門外喊得話,他當時就是斬臺之下,湯公看著他忽的嚎啕大哭,“兄弟,我對不起你!”

書房,冰涼的地磚將他上所有的熱氣盡數吸去,眼前像是走馬觀花地看到了這半輩子的形。最后,畫面定格在了那日的刺殺:

他臉上被劈一刀,和眼淚混雜而下,嵐哥兒在他懷中搐,水好像是瓢潑的雨,將兩個人的襟全部浸

流的太快了,他止不住,攔不住,只能看著嵐哥兒氣息越來越弱。

嵐哥兒給他遞來安的眼神,“爹,兒子先去了,今后不能在您前盡孝了兒子不孝!”

“嵐哥兒!我兒!”

“爹為大興征戰,兒子為了爹擋下這一刀,兒子死而無憾!”

淚滿臉,“無憾!”

混著刺得他眼睜不開,嵐哥兒沒了,他說著“無憾”,用一把火葬了嵐哥兒。

但是,真的無憾嗎?

書房里,他如墜冰窟。

想不到的實,他所經歷的大半輩子就這麼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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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回了安丘,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兒來看他,替他收拾了宅院。他早已家產全無,唯有當年出事之前,過給兒的荷園還留著。

可他不想住,不想和任何塵世沾邊,在酒溪山的西面起了籬笆院。

兒不放心他,時常來看。可是嫁了人的姑娘,是婆家的媳婦,是孩子的母親。他攆走,不愿意,地回到荷園哭。

他不聞不問,不想再拖累一個。可這最后一個,還是被他拖累了。外孫沒了,他的桃姐兒再次有孕之后,難產而亡。

全都沒了,世間終于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這一輩子做錯了什麼,遭來如此報應?

“我不知道,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拿三叉戟殺敵的人,權、地位”西山余嗤笑一聲,忽又哽咽,“我的嵐哥兒”

話說完,西山余仿佛了定,長長一道刀疤的臉上沒有任何緒,只是眼中有淚了一時。

戎馬半生,能得一個假死、安度晚年的結果,已經算是恩賜。只是誰都沒有想到,比喪子喪友、一無所有更令人墜苦痛的,是相信的一切徹底顛覆。

魏銘扭過頭想外看去日金燦燦的灑在地上,頭頂烈日,黑暗。

他自認從不是那等縱橫捭闔的權謀家,他能一步步走上太子太師之位,不過是依靠太子信任,又逢山河破敗,他文可治地,武可帶兵罷了。若論權,他不敢托大,如若不然,也不會死的凄凄惶惶,無力回天。

他總還是比余公幸運,郡主妻恨他骨,他心中了然,無有后人他也釋然,最幸運的不過老天垂簾,竟讓他重生一次!諸多憾,還有時間補救。

更慶幸的是,這一世雖有千難萬險在眼前,可他不再是一人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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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銘回過頭來,目掃向崔稚,小丫頭了一把眼淚,又了一把。

他把帕子遞過去,又見皇甫兄弟也紅了眼眶。

沒有人說話,半晌,西山余轉過頭來,“把圖紙拿來吧,興許我還記著。”

回去的路上,皇甫兄弟就跟丟了魂似得,崔稚暗暗想,若是自己拜見了關公或這樣的人,只怕也會丟了魂。

又回頭看了一眼籬笆院。

甘愿付出生命、赴湯蹈火的兄弟了仇人,唯一的兒子又命喪于此,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山里,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了?

沒有居山林的閑適,也沒有安晚年的安樂吧?

崔稚突然想起那天西山余替理傷口的樣子,他定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那得是多久前的事了?

崔稚收回了目,跟著前的魏銘繼續下山,魏大人卻腳步頓了一下,轉過來。

他凝住了眉頭,“我想起一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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