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離主人安。

崔稚在岳氏這里吃了兩盅茶，兩盤子茶點，歡歡喜喜地辭了去。

孟中亭前去送，“我娘可還隨和？”

崔稚連連點頭。

在這古代接過的闊太太實在不多，鄔陶氏姑侄兩個算得上，只是這姑侄倆一個明得滿肚子壞水，另一個又愚魯得拎不清狀況，再就是穆氏了，這卻是個沒點主心骨，最后落得凄慘下場的。這些文臣、富戶的家眷，還不如安東衛所的軍戶夫人皇甫夫人，那倒是個爽朗干脆的。

照理說，貴夫人們多識字知禮，崔稚沒見到正經的，確實是因為打開的方式不正確，今天終于正確打開一回。

“你娘親真的很好誒！說話的，同我說話，我只覺得像是家中姨母，親切的很！”

崔稚確實如此覺，岳氏明顯就是有知識文化的升級版的田氏。

喜歡這種香香的長輩，起來舒服。

彎著眼睛，孟中亭曉得是發自心如此說，心里就好像喝了兩斤甜水一樣，甜的，送了崔稚上了馬車，還道，“我娘閑的很，回頭讓我娘給你發帖子，你再過來！”

“那敢好！我還要吃今日的千層糕！”熱熱的的剛出爐，崔稚一下就喜歡上了。

“我知道了！”孟中亭揮手目送馬車離去、在街角轉了彎，才回了去。

晚間，燭火輕搖，夜風在窗外細聲細氣地吹著，岳氏端了碗茶，放到孟月和的案邊。

孟月和抬頭朝一笑，合上案上公文，“今日同亭兒小友說話可好？”

岳氏輕搖著扇子點頭，“是個聰慧的小姑娘。”

“何止聰慧？這五景釀能派了一個小丫頭同人過來揚州參會，還能取得這般績，我看這小丫頭，說不定是天降神，說不好是財神爺呢！那栗子黃的栗老板，我瞧著，就跟信奉神似得，只覺得這小丫頭財運福運齊全呢！”

孟月和邊說邊笑邊搖頭。

岳氏搬了繡墩過來坐在他邊，“在我那兒，不過是尋常小姑娘罷了，吃起來糕點，全不扭，我看著喜歡。”

孟月和側過臉瞧一眼，“竟得了你的喜歡？”

岳氏笑著點頭，“到底是亭兒領來的，同我猜的不差，之前這小姑娘還替亭兒做過些吃食，很有些灶上的手藝，亭兒同相識有些年頭了。”

孟月和還不曉得這個，當下讓岳氏把孟中亭試的事說了一遍，聽完嘆了口氣，“虧得那小丫頭的吃食，不然亭兒怎生進考場？竟同我當年得了同一個病！”

考試焦慮癥，從父親傳到兒子，不知道還會不會繼續傳下去，孟月和岳氏非常頭疼，“我們叔伯兄弟四人，只我一個得了這病，亮兒試的時候好好的，我還當沒這事了，沒想到竟然傳到了亭兒頭上！”

他扶額，“那可真是多虧那小丫頭了！倒算是亭兒的貴人！”

岳氏替他端了茶，翻開蓋子吹了吹，遞到他邊，“亭兒倒是喜歡那小丫頭。”

不經意說了一句，孟月和愣了一下，“亭兒什麼意思？”

岳氏又搖了搖頭，“孩子還小，許是就喜歡玩做一堆吧。”

孟月和琢磨了一下，“玩做一堆倒也無妨，到底都是青州的老鄉。不過亭兒這年紀，也不算小了，若他有旁的心思，不妥。那小丫頭雖然伶俐又有福運，可這樣的出，還是差些，況且小小年紀便做生意，過于早。若是亭兒著實同有些緣分，認作義妹，倒也不無不可”

孟月和替兒子思量起來，岳氏一看他越扯越遠了，趕忙將他了回來，“老爺扯到哪里去了，哪有那許多事？只是我同亭兒一樣，都對那孩子有眼緣罷了。”

岳氏這麼說了，孟月和才把思緒拽回來，他曉得岳氏有幾年想要個兒，只可惜兩人并沒有兒緣，后來他便勸岳氏，沒有兒也有兒媳可以說說話，不想鄔墨云嫁進門來，同岳氏完全不對脾氣，雖然沒有飛狗跳，卻也冷冷淡淡，還讓岳氏鬧心許多。

孟月和拿過岳氏的扇子替扇了兩下，“等到明后年，開始給亭兒說親，你就挑一個和你的來的姑娘家。亭兒同你脾眼都相差不大，同你得來的，同他也定然得來。”

要是這麼說，眼下可不就有一個麼？你卻又嫌棄人家出差了。岳氏心下暗暗搖頭，上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孟中亭的學業，“本想著竹院必然是極好的，沒想到沐休倒是不。”

隔三差五地放假，在書院里也實行流上課的制度，眼下又一口氣放到了端午節。

哪家正經書院是這樣的？

說起這事，孟月和可就真要嘆氣了。

“所以呀，我原本就沒想讓亭兒去竹院，還不是大哥的意思嗎？”

遠在京城的孟月程這一步進到了大理寺卿，對朝政的敏全都反映到了孟家人上，他在京里運籌帷幄，弟弟們在地方上遵旨辦事。

孟月程是孟月和親兄，孟月和更要聽他的了。

他道，“那竹院的山長如今是葉勇曲，可不是當年葉侍郎的時候了。葉勇曲這個人說他有本事吧，也有本事，能把南直隸的員都攏到他那里去，要說他沒本事吧，他有時候辦事又分不清輕重的，讓人也不著頭腦。就說一口氣放這麼多假，他為著什麼？不就想把南直隸的都弄過去，商量對付礦監稅使的事嗎？”

岳氏知道些許，“他是不是也請了老爺？”

孟月和點頭，“不過大哥特地來信說了，讓我不要明里摻合，私下給他們幫些小忙，也就算了。”

孟月程在京里能站穩大理寺卿的位置，那得要平衡多關系？所謂牽一發而全，輕易不能樹敵。

岳氏當然曉得孟家的境，但立刻想到了孟中亭上，“旁人都去，你不去，葉勇曲是奈何不了你，可亭兒這邊，他們不會打什麼主意吧？”

孟月和皺了皺眉頭，“應該不至于吧？不過，還是尋個借口多留亭兒些日子，這個時候，就別讓他上竹院去了。那葉勇曲，我實在是信不過，總覺得他有點”

孟月和說到這頓了一下，半晌，從牙里吐似的，吐出來兩個字。

“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