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0章母子同堂？

“心臟整不凝，呈暗紅，表麵看來，無脂樣凝塊形反應，你轉一下，我看一下左心房。”

杜岷英板著臉，將手轉個了角度，冷聲問：“這樣？”

“你手擋住了，不要著靜脈，我看不清，不會拿你就平放……”

小男孩非常嚴厲，被他使喚得當牛做馬的杜侍郎隻能著火，再次按著他的要求，把那顆剛剛洗完，還帶著水漬的心臟看了一圈兒，平攤在自己掌心。

半晌後，他問：“看完了嗎？”

“左心擴張、充，右心房表麵有出小點，末梢脈呈收狀，心纖維有斷裂……”

“承認了。”一聽“斷裂”二字，杜岷英頓時來勁，氣勢洶洶的發難：“果真因你毆打，導致他破損！”

小男孩“嘖”了聲：“心纖維斷裂，隻能說明他的死亡屬於正常猝死，並非病變猝死，人都死了，心纖維當然會斷裂，連著就不會死了。”

杜岷英臉上出現了短暫的懵然，而後仔仔細細觀察那熊孩子的臉，確定他不是編造，才訕訕的低下頭來。

“肺、肝、腎、脾有淤況嗎？肺上也有出小點嗎？能把其他也取出來給我觀察嗎？”

“還要取彆的？”旁邊的楊尚書坐不住了：“這，要弄到什麼時候？”

小男孩似冇聽到圍觀群眾的抗議，隻盯著前的主審大人道：“單從心臟，已經可以看出，臟外腔完整，左右心室圓潤飽和，這就說明，方纔你們仵作所謂的，因我的一掌，才造被害人心口碎裂，呼吸遏製，命喪黃泉的論證，是不實的，現在我已經可以證實自己的清白，證實害人不是因與我鬥毆慘死，但這樣還不夠，害人真正死亡原因是什麼？顯然現在我們誰都不知道。我並不是在胡攪蠻纏。不負責任一點兒，我咬住心臟完整這一說法，這個殺人兇手的名頭你們就蓋不到我頭上，但我從小習醫，也經剖驗，我希這樁案子能水落石出，我也希致使害人真正死亡的原因，能大白於天下，能讓主審大人您，害者家屬們，包括在場關心本案的其他大人們，都看到一個真相。”

作文滿分，真意切。

不知道的，差點就被他誑過去了。

杜岷英沉默了半晌，心裡想的，還是這些話，到底是誰教這小孩說的？紀淳冬嗎？但以他對紀淳冬那二愣子的瞭解，他應該冇有這個智商纔對。

正思索著，就聽邊上的莊檢察吏長歎口氣道：“這孩子，就和娘一樣，太實誠了，不過要真這麼一樣一樣的把臟挖出來看，也太拖遝了，不如，還是請個高明的仵作，直接驗吧，楊大人，那柳仵作……”

“莊大人說的柳仵作是誰？”杜岷英突然。

柳蔚也看向打斷了莊常不餘力餵給楊尚書第三十五次安利的杜岷英。

短暫的愣神後，莊常極快反應過來，手指一偏，準確無誤的指向雲家旁聽席：“就！第二排第三個，柳蔚，快站起來，揮個手給杜侍郎看！”

隨著莊常這一作，滿場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到一點。

柳蔚在眾人的注視下，滿頭黑線的站起來，想了想，到底如莊檢察吏所言，對堂前的杜侍郎揮了個手，然後磕磕的打了聲招呼：“您好。”

杜岷英：“……”

其他人：“……”

莊常興致，力吹噓：“我相信柳仵作的人品，是我見過最有能力，最儘職的仵作，西進縣那樁連環兇殺案，正是因為，纔在極短的時間，功破獲，如果杜侍郎同意當場驗，那今日驗出的一切結果，我莊某人，願一力擔保。”

紀淳冬也猛地站起來，跟著搭腔：“我也願意擔保。”

莊常衝他擺擺手：“你不行，你職位太低了，你坐下。”

“……哦。”紀淳冬神鬱鬱的坐下，模樣還有點小委屈。

柳蔚麵上出一笑意，這次的事，其實跟巡按府冇有半錢關係，但莊檢察吏是憑著二人在西進縣的私，願意足進來趟這個渾水，這讓非常，也打心眼裡激。

杜岷英在猶豫，他一會兒看看紀淳冬，一會兒看看那柳仵作，他想到紀淳冬之前的話，這位柳仵作，應該就是這小破孩的母親。

母子同堂，母親是仵作，兒子是嫌犯，這是在開玩笑嗎？

下意識的，杜岷英不願意讓這個如此荒謬的畫麵出現，但他看著白瓷盤子中的那顆“白裡紅”的心臟，又忍不住容。

誠如這個小破孩所說，是完整的，也就是說，孟奇的確不是被他一掌擊臟破損亡的，那孟奇是怎麼死的？十幾雙眼睛看到了，他就是在被打倒後，吐而亡。

可現在驗後又出現了悖論。

擊打過他的人，從始至終，隻有這個小破孩。

按正常來說，無論這個小孩有冇有親手殺死孟奇，孟奇總有部分原因，是因他而亡。

雖然直接致死，和間接致死，刑罰不同，但殺人就是殺人。

可是現在，這個小破孩主張的是，他連間接致死都冇有做過，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就是冇有殺人，就算他打了孟奇，孟奇死亡的原因，也不是因為捱打，而是其他。

杜岷英不能平靜，理智告訴他，案子就是這麼簡單，兇手就是這麼簡單，但潛意識又告訴他，這裡麵，或許真的還有。

深思了許久後，杜侍郎終究冇有妥協，他扭頭，指著原本的仵作，命令道：“你繼續驗。”

小男孩皺起了眉，堂下許多人都皺起了眉。

那樸實的中年仵作，自己也皺起了眉，而後有點哆嗦：“那個，萬一小人冇驗好……”

仵作本來是很自信的，覺得自己是老仵作了，技過，手法嫻，這種小案子，本不放在眼裡，但當那顆完整的心臟被取出來後，他就開始懵了，竟然真的冇有損況，那他之前豈不是驗錯了？

驗錯了彆人還好說，這位可是吏部頃家的公子，仵作頓時就開始惶惶，怕主審大人追究責任。

還好主審大人冇立刻說什麼，但現在卻他繼續驗？

仵作張得不行，就害怕萬一再驗錯什麼咋辦？

心裡七上八下，最終膽小的仵作還是在杜侍郎灼灼的目中，瑟的婉拒道：“大，大人恕罪，那個，小人昨夜吃了酒，神頭有些差，隻怕到時一個手，犯下什麼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