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紛怪相，自己怎能走？

俞顯心驚，下意識要出聲反對，駱竣冷聲阻止他說話：「西北不能。陛下信任本，本信你，你去西北，替陛下穩一穩西北，賊逆作西北，引外敵關，大魏社稷危也！」

駱竣裡的賊逆，不僅是指章先生這群先太子的舊部，還有在西北擁兵自重的蕭雲庭。

俞顯被駱竣帶偏了思路，考慮片刻，覺得駱竣所言有理。

如果章先生那夥人連淮南大旱都能利用，北蠻人大軍進攻大魏，章先生為了掀翻今上的統治，很可能與外敵聯手！

還有蕭雲庭，在京城當了多年人質，鄴王府難道就沒有一點怨恨？

是眼睜睜看著皇位順利接，新君繼位，穩定局勢，還是趁機力一搏，徹底消除為人忌憚、打的患……很難說鄴王府會怎麼選擇。

這兩批人馬，的確是心腹大患，京城局麵越是張，越是要盯這兩批人馬。

章先生那些人，始終遊盪在程卿邊，穀宏泰雖然沒有抓住那些人，毫不敢放鬆警惕。

俞顯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為什麼章先生那夥賊逆要盯程卿不放，六元及第的狀元雖然難見，程卿還未混重臣，章先生那夥人等得及嗎？

如果隻是為了威脅拿程卿替他們辦事，那程卿能做的，遠不如高首輔等閣大臣。

所以程卿上還有。

和扮男裝仕不相上下的。

要麼是程卿沒有告訴他，要麼就是程卿本人都不知道。

俞顯有個直覺，守住了程卿，就能抓住章先生那夥人，這事兒全權給穀宏泰去辦，俞顯還真不太放心。

「卑職遵令！」

俞顯答應了去西北，駱竣表不見毫放鬆：「你見機行事，若發現賊逆行蹤，無需活捉就地格殺！若有人與外敵往來，皆可視作賊逆，不管是什麼尊顯份，通通格殺勿論！」

駱竣給予了俞顯很大的權力。

這話就隻差明說，如果鄴王府的人有造反跡象，不管是鄴王還是蕭雲庭，俞顯可以先殺了再說。

至於俞顯要怎麼殺賊逆，駱竣當然不會讓他孤行刺。

短短幾句話裡，就暴了百忌憚錦衛的原因。

若是蕭雲庭得罪過俞顯，俞顯心存恨意，完全可以順勢網羅罪名，以國之公去報私仇！

俞顯遵令，駱竣便讓他退下，俞顯走到門口又頓了頓：「姨父，您多多保重自己。」

駱竣揮手，「你先顧好你自己吧，去西北不要丟本的臉，本在皇上麵前可是力薦了你。」

深夜，駱竣方回府，姬妾們早已歇下，駱夫人卻睡不著。

駱竣抓的人越多，外人越懼怕他，給他送禮保平安的人也越多，姬妾們用著華服珠飾，自然非常開心。

但送禮的人越多，駱夫人卻越害怕，宿宿的睡不著覺。

這晚，駱竣回了府徑直去了夫人房中，夫妻倆上床就寢，黑夜中並無第三人，駱竣方對最親近的人吐些許心聲。

「你放心，我讓阿顯去了西北。」

駱夫人往丈夫邊靠了靠，沒說話。

駱竣拍拍夫人的手。

世人都將駱竣當大大惡之人，駱竣確實不算好人，但壞人也有家人，滿府的姬妾不是駱竣的家人，駱夫人纔是。

半晌後，駱夫人以為丈夫已經睡著了，駱竣忽然說道：

「你隨我在京城住了多年，趁著現在手腳還靈便，你回老家省親吧。」

駱夫人嘆氣，「老家也沒甚好回的，父母皆逝，兄弟們都兒孫滿堂過著自己的日子，姐妹外嫁更不便打攪，我就留在京城，哪裡都不想去。」

駱竣想安排夫人離京。

比起那幾十個乾兒子，俞顯是個可靠的，必定會奉養駱夫人的下半生。

然而駱夫人不願意走，駱竣也就沒再提這個話題。

第二天一早，駱竣很早就出門了，宗室的幾位老親王，每天都要去宮裡質問皇帝，駱竣要讓老親王們閉——其實也不難，錦衛要查，誰裡還沒點屎，宗室質疑孟懷謹的世，必須要先扛過錦衛的調查，換句話說，駱竣就負責抓住反對者們的把柄，以此要挾宗室認可孟懷謹的世。

駱竣本人並不認可這種做法。

就算孟懷謹真是皇子，皇帝這樣暴著急想讓孟懷謹上位，留下了許多後患，孟懷謹早晚會遭反噬。

但皇帝需要駱竣這樣做，甚至不惜讓駱竣發大清洗，強行鎮所有反對的聲音……皇帝的快撐不住了，來不及徐徐圖之讓朝臣和宗室接孟懷謹的世，隻能用這樣強的手段！

駱竣忙碌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軀，進宮麵聖。

皇帝眼下的青黑更明顯了，暮氣籠罩了垂垂老矣的帝王，與氣相反的是皇帝的神還不錯。

駱竣一直不信孟懷謹是早夭的皇長子。

他追隨了半生的君王，被一個巨大的謊言欺騙了，但駱竣又抓不到這個謊言的破綻，因為皇後娘娘也不承認孟懷謹的世。

皇後越是反對，皇帝越是深信不疑。

張公告之前，皇帝向皇後說了自己要讓皇長子歸位的想法，皇後與皇帝大吵一架，指責皇帝昏聵糊塗，並說皇帝若堅持要指鹿為馬，拚著後位被廢，也要站出來為孟懷謹正名……孟懷謹就是顧侯的孫子，的侄子，並不是早夭的皇子！

皇後都放了這樣的狠話，皇帝並沒有打消念頭。

皇帝是怎麼做的？

皇帝威脅了皇後。

如果皇後執意要對別人說孟懷謹是顧家子，那皇帝就會死孟懷謹！

吵到最後，帝後完全撕破了臉，皇後娘娘瘋狂質問顧侯的死因，皇帝拂袖而去。

皇後為了保住孟懷謹的命，向皇帝屈服了。

不屈服也沒用，皇後被囚在了坤寧宮，外人本見不到！

饒是皇後做到了這種程度，駱竣也不信任皇後在此事裡是無辜的。

看事不看過程，隻看結果。

結果就是皇帝宣佈了孟懷謹是嫡出的皇長子，如果孟懷謹真是顧家子，混淆皇室脈功，竊據了皇子份，甚至將來還要竊據皇位，皇後娘娘就是最大的贏家——

駱竣將一份名單遞到了前，皇帝隨意看了一眼，丟掉名單：

「……召福貞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