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慕淺這句話，程燁安靜片刻之後，忽然笑了笑。

“早上我還隻是嫌疑人呢，這會兒我就了確切的兇手了，對嗎”

慕淺倚著江邊的護欄，懶懶挑了挑眉，沖他揚了揚自己手中的手機。

片刻之後，他的手機響了一聲，程燁低頭一看，是給自己發來了一段視訊。

開啟視訊，是一段監控畫麵，畫麵之中有一輛大貨車，還有他自己一閃而過的影。

這個場景他原本應該很悉，隻不過以這樣的第三視角看來，覺有些微妙。

“就是這輛貨車上掉下來的東西影響了，讓開車撞進了江裡，而這麼巧，你就在現場。”慕淺說，“所以，你還準備辯駁嗎”

程燁收起手機，聳了聳肩，“如果這也算證據，那警察早就來抓我了。”

“你說得對。”慕淺說，“警察的確沒有證據抓你，可是我不是警察，我不需要證據。隻要我認定了你是兇手，那麼，我一定會不惜一切，為報仇。”

程燁忽然就轉頭往自己周邊的位置看了看，攤開了手，“你打算怎麼做我來這裡，是為了做掉我”

慕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開臉，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程燁依舊站在原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上前，“你還好吧”

他大概知道有多痛苦。

在這一天，失去了的摯友，又在這樣的大風裡喝了這麼多酒，人不會好。

慕淺輕笑出聲，“一個害死我朋友的人來關心我好不好這立場，有些尷尬啊”

程燁原本想出手來扶，聽到這句話，忽然就回了手，隻是倚著護欄站著，頓了頓之後才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跟你朋友無冤無仇，我也隻是”

說到這裡，他似乎意識到什麼，沒有再說下去。

慕淺忽然就抬起頭來看他，“那你告訴我，幕後指使的人是誰是誰”

罕見這樣聲俱厲的臉，一雙眼睛裡滿滿的紅，眼眶之中分明水汽氤氳，卻始終沒有眼淚掉下來。

“你知道答案。”程燁說，“我不知道。”

慕淺再度冷笑了一聲，“你隻是聽命行事，你什麼都不知道可你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奪去了別人的命對你而言，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是一件讓你尋找趣味的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被你奪去命的人，對別人意味著什麼”

“這不是我考慮的範圍。”程燁說。

慕淺安靜了片刻，忽然出手來抹了抹眼睛，笑了，“是啊，沒有人在乎，除了我。可是我在乎，對誰有所謂呢”

說完這句，忽然站起來，徑直走到程燁麵前，出手來拉住了他，“這樣吧，你一向隻是收錢辦事，我給你錢，你再行一次，把我也殺了吧。”

程燁臉微微一變，驀地回自己的手來，冷眼看著慕淺，“你瘋了是不是”

“不，不對是，我是瘋了。”慕淺忽然又退開了兩步，“我還要為報仇呢，我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有些語無倫次，步步後退，直至被後的長椅絆了一下，跌倒在地。

這一摔，將蓄在眼中的淚水都摔了出來，慕淺再無剋製，捂著臉，任由眼淚滾滾而下。

“可是都已經死了，再報仇又有什麼用”說，“沒有了，我終於什麼都沒有了”

說完這句，終於哽咽著，埋頭痛哭起來。

呼嘯的風聲之中，淒厲絕的哭聲卻意外地傳出很遠，很遠

程燁站在旁邊，聽著悲絕的慟哭，靜了片刻之後，終於下自己上的大，披到了單薄的上。

除了被風吹得淩飛舞的頭發，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到的雙肩，程燁沉默片刻之後，終於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慕淺始終埋著頭，又哭了很久，才終於抬頭，淚眼迷濛地看著他，“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死”

程燁看著哭得通紅的雙眼和鼻尖，沒有說話。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說，“我沒有了爸爸，我媽媽也不要我，把我一個人丟在桐城我十七歲的時候上一個男人，可是他徹徹底底地騙了我我被趕到國外，我一個人生下他的孩子，可是那個孩子也走了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隻有可是連都走了，連都走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對我”

慕淺哭訴著，出手來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到底是誰要死”

程燁頓了頓，最終也隻是說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慕淺眼中凝著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出手來乾眼淚，推開他站起來，“好，你不知道就算了算了”

一麵說，一麵往自己車子所停的方向走去。

走出幾步之後，才突然又回過頭來看他，“程燁，我會很努力地活下去在我查出幕後主使之前，也請你好好活著。”

聽到這句話，程燁臉忽然微微一變。

話裡有話。

應該是希他死的，可是又怕他在查出幕後主使之前死去。

可是他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地突然死去

除非

程燁尚未及細思，慕淺已經轉，再沒有任何停留地上車離開了這裡。

車子一路駛向醫院，慕淺於安靜溫暖的空間中深思迷離，始終一言不發。

司機也沒有問什麼，安靜地開著車。

直至車子緩緩停下，才漸漸回過神，抬眸一看，原來是回到了醫院。

深夜的醫院門口安靜而冷清，隻餘幾支路燈佇立著，投出昏黃的。

昏黃的燈照亮一個高挑頎長的影。

他應該已經等了很久，周都是寒夜清冷的氣息。

可是他卻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不急不躁，靜靜看著所在的方向。

慕淺霍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