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推開二哥家的大門，蘇麗和老太太聽到響，一起回頭看了過去。

    “娘、二嫂，剁這老些大蒜幹啥？”

    蘇麗用上的圍了手，出笑臉：“我就猜你今兒得趕回來。快進屋。冬子，冬子？給你姑和姑夫倒水。”

    趙鐵柱停好自行車：“不用二嫂。娘你看著好利索了？都能掄起來菜刀了？”

    老太太帶小跑地進屋要拿水，被夏琴攔了下來:“好了也得注意點兒。娘，你這遇事就跑的病可得注意了。你要哪天腳下沒注意，摔了咋整，遭罪的還是我二嫂。”

    老太太停住腳，笑著回答：“這不你們回來啦。我高興的。嗯吶，以後我注意。我能好了不老，得虧了你二嫂。”

    夏琴瞇瞇眼，心裡泛起了點兒尋思。娘今兒說話誇二嫂咋這麼不自然。原來平常也誇，可不那麼……僵。

    趙鐵柱看夏琴沒說話，接過話來問蘇麗：“爹呢？我二哥呢？都在大地呢？”

    “爹出去溜達去了。也不知道在誰家呆著呢。你二哥在後園子裡。”

    “噢。那我去看看我二哥。”趙鐵柱邁開步子就奔後園子走去。

    夏冬跑了出來，大嗓門“小姑、小姑”了好幾聲。夏琴答應著，有點兒納悶地問道：“二嫂，我怎麼瞅著冬子瘦了多。你沒給他吃飽飯是咋地？”

    夏琴習慣地要翻兜給夏冬拿糖塊兒。手都到半截了，停住了……差點兒忘記了，是哭著出門的。都哭得大腦蒙圈兒了，如果不是趙鐵柱跟著，跟被婆婆攆出家門似的有一拼。

    夏琴正愣神的功夫，就覺到娘糙的大手，輕輕地了一下的手。

    夏琴順著娘躲躲閃閃的眼神，向蘇麗。發現蘇麗前一刻還是笑模樣，現在已經耷拉著臉，臉有些漲紅。正一下一下地挲著夏冬的腦袋。

    這是咋的了？難道從京都回來後的短短數日，不止婆家，娘家也發生啥不知道的事了？

    想到這，夏琴重新揚起更大的笑臉。跟蘇麗打招呼：“二嫂，我這坐自行車也顛吧得夠嗆。先去娘屋裡躺會兒。你歇會兒吧。一會兒我貪黑跟你一起醃蒜茄子就趕趟。”

    蘇麗無力地擺擺手，破了夏琴的心裡想法：“你跟娘進屋嘮去吧，我自己就能行。”

    老太太要說啥，夏琴同樣了下娘的手。示意別說話，來說：“二嫂，一會兒我再出來，咱倆再嘮。別一人不要命地幹活。你也歇會兒。”

    然後老太太言又止地就跟夏琴回了自己屋裡。進屋時，夏琴關了房門，沒給老太太醞釀的時間就問：“咱家出啥事了是咋的？”

    “你那眼珠子咋通紅的呢？”當媽的，最先關心的就是兒的。稍微一點兒不對勁就能看出來。

    夏琴微微不自然地側側腦袋：“沒啥。娘，我能有啥事！我倒覺得我二嫂好像有啥事呢？”避重就輕地就拐了老太太的注意力。

    “唉！琴子啊？娘就應該死啊。你們都不該救娘啊。癱炕上能活幾天算幾天多好。啥啥不知道也省心。嗚……”

    閨和兒媳就是不同。再好的婆媳關系，都隔著點兒心，無論是婆婆還是媳婦。說啥話、嘮啥磕之前都得尋思尋思。可閨不同，你想說啥就說啥，沒有任何顧忌。

    老太太就覺得終於能有臉哭哭了，跟閨哭覺得沒啥。對著蘇麗哭，沒臉面啊。都哭這樣，吃虧的二兒媳更得哭得死去活來。

    夏琴急子，不得啥事還沒聽明白呢，就哭哭啼啼的。音調拔高了點兒，眉頭皺著，斥責娘：“你瞅瞅你。大夥費勁力地給你治好了。說的那都啥喪氣話！到底咋回事？我二嫂說你啥了是咋的？要讓你氣，我找去！”

    ……

    多人家不奉養老人，就因有以上的原因存在著。伺候好了，沒人道謝恩。因為你是兒子兒媳，應當應份的。

    可老人但凡要有一點兒委屈，有時甚至沒你啥事呢，哪個趕回來看爹媽的兒，都能給你小話聽著、被埋怨著。

    上明事理的人家，聽完前因後果。還懂得回來看老人時，給贍養老人的兄弟姐妹也捎帶著點啥意思意思，表示我們知道你們辛苦了。

    上不明理的，沒聽明白咋回事呢，此時七十年代是找你直接幹仗吵架，質問你為啥對我媽不好。後世是一個電話撥過去，大姑姐小姑子找贍養老人的兄弟告狀、告們嫂子的狀。

    唉！其實誰養老人誰都難。多還算不錯的好兒媳，因為這些瑣碎的、不是什麼大是大非的事，被傷了心肺，寧可月月花些錢，都不跟老人一起過。

    人的心是偏的。夏琴只是普通人，自然也有小姑子們的心理。當大姑姐小姑子的，做派和心理都是相通的。回娘家看見自家娘抹眼淚，第一反應就是得去找一起過得嫂子弟媳婦算賬。別人也沒辦法招娘啊，就因為你離得近，理所當然就認為是你招的。

    老太太急忙拽住夏琴的手，慌得都不哭了，趕解釋：“不，不是你二嫂。你二嫂夠委屈的了。你要啥都沒弄明白就你二嫂心肝，非得一場大病躺炕上嘍。”

    “那到底咋得啊？我大嫂氣得啊？”

    老太太歎了口氣，開始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都跟自家閨攤牌了。

    夏琴咬著牙問老太太：“那你和我爹說啥了？”

    “琴子，他倆那是親兄弟。那是你大哥大嫂。打連營了能要回糧食是咋的？要回來了，就李老蔫兒那虎了吧唧的，真不怕事鬧大了，夏文要真進大獄了咋整？我們吃一口兩口的不怕，原來沒吃沒喝都對付過來了。打了羅圈仗，你爹說啥事不當，還讓村兒裡人看笑話。說時間長了，事兒就慢慢過去了。”

    夏琴豁然站起：“娘，你們真是糊塗了！”一聲吼，吼得外面正在剁大蒜的蘇麗聽得一清二楚，眼圈兒當即就紅了。夏家裡，唯一一個說句公道話的人讓盼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