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姑夏琴站起，拍打拍打燒柴禾時落下的灰塵，跟夏大伯夏華打招呼：“大哥。”

    夏華用鼻子“嗯”了聲。邁步進屋時，背對著夏琴說：“來都來了，一會兒跟鐵柱去我那吃飯。”

    “不了，大哥。二嫂做飯都帶我們份了。”

    夏琴話還沒說完呢，夏華冷哼了一聲，挑起門簾子就進了屋。

    蘇麗拿著一筷子了下呼的土豆，試試了沒：“看見沒？現在上我家跟走城門似的，誰也不搭理。就像我和你二哥欠了他糧一樣。”

    夏琴就是本能地有點兒不聽，替夏華解釋：

    “大哥備不住是不樂意甜甜結婚沒上他，挑理了。其實咱家上回鬧那麼大靜，滿村裡人都看熱鬧，我回家細尋思來著，大哥能咋整？

    都是鄭三彩和那個缺心眼的兒媳婦先斬後奏，等大哥從京都回來，生米都煮飯了。又不能去李老蔫家搶糧食……”

    夏琴剩下的那些蒼白解釋，蘇麗選擇沒再聽就出了廚房，可沒功夫掰扯這些，犟犟這些有啥用啊？不頂吃不頂喝的。

    去倉房撈棵酸菜。蘇麗聽村兒裡人說的，說吃腸補，對老人好。

    走了兩個村兒，私買了點兒豬，前兩天從大地幹完活回來，貪黑連夜灌的腸。

    做點兒酸菜燉腸，整點蒜醬蘸著吃，夏老頭好吃這口。再熗個土豆，乎了點兒茄子土豆用大醬拌拌又一個菜。讓小姑子兩口子吃飽嘍再騎自行車走。

    去倉房取酸菜時，蘇麗撇了撇。琴這是後反勁了。當時那樣恐怕是被氣壞了，實在看不過去眼了。等事兒過了，又開始惦記給大哥開通找借口。

    說的那些解釋，騙騙自己得了，可糊弄不了。咋的？要不是因為老頭老太太在這，都不讓夏大伯一家登門。

    你瞅瞅當時給撓的，下死手。說夏華沒責任，琴也就是在那強著胡說八道呢。

    自己的丈夫自己清楚，看起來剛，實際上心腸善著呢。沒傷自家爺們的心，就沖夏國那又仁義又孝心的子，不至於走頂頭都躲著，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為啥沒夏華去參加婚禮？小姑你不知道啊？頭兩天都撕一起去了，過後就能跟沒事人似的？咋想的呢？

    要不說人的心眼子就是偏的呢。不好的都是外姓人，他們老夏家人就沒個錯。

    這琴子啊，等事兒過了，不好全是大嫂和侄媳婦的錯，大哥又沒錯了。不是糊塗了，是開始護短了。

    蘇麗倒是理解夏琴護短的想法、沒挑理。娘家都那樣了，也護著來著。

    前段日子從京都回來，二姐、爹番上陣，就一個目的。啥？借錢！

    甜甜往服兜塞錢，讓二姐、二姐夫看到了，這就惦記上了。

    都沒下車呢，就跟車上哭窮，說是想要生老三，生小子，替們老蘇家生個男孩頂門立戶。讓盡份心出把力，聽聽，要不是親二姐，蘇麗都想撓蘇華。

    給氣得不行不行的。當即就掏出錢強塞給小姑子一百，小姑子確實不容易。娘家媽生病花那老些，就算兒平攤這錢吧，小姑子也多花了不止一百。

    一路上幾個小時，啥話都沒嘮上啊，就聽二姐二姐夫說了。你說蘇麗啥命啊，咋攤上這樣的親姐姐。

    沒招了，跟二姐對著哭窮，哭得比還慘。正好嫁閨心難，連哭帶演的，總算是拉倒了。

    哎！二姐二姐夫那話簡直不能回想，想起來就氣得直哆嗦。更熱鬧 讓人笑話的事在後面呢。

    就過了一夜啊，錢都沒捂熱呢，爹就找上門來了。

    你說說現在正是秋收的時候，爹連活都不幹了，就為了惦記那倆錢。

    繼續借錢。倒是沒吵吵也沒罵人，因為在前面堵著，死活不借。人家夏家人是有一個算一個，都悶頭不語。多虧了夏國沒說不借啥的，要不然啊，估計還得幹起來。

    正好趕上飯口，再咋地也是親爹，留下吃口飯吧。

    夏老頭就拉著爹喝了兩口酒。吃飯喝酒都沒人跟蘇老頭搭話，不敢搭話啊，一開口就是錢。

    結果可倒好，爹那丟人丟的，喝完就坐家炕頭哭上了。抹著眼淚指責眼睜睜看著他當絕戶。

    爹老糊塗到把自己都罵了，是真萬萬沒想到。

    其實真的搖過，那可是親爹。爹坐面前因為錢直哭，真看不下去眼。可也多虧夏老頭勸爹，提醒了。

    “親家啊，咱都多年了？誰不了解誰家啊。你瞅瞅我那老婆子剛從醫院撿條命出來，哪哪不是錢啊。掏空了，真沒有。

    唉！別這麼兒了，閨小子都一樣，你看看我家那老閨，再瞅瞅甜甜，哪個不頂個小子啊！”

    “我聽二妮兒說了，你孫婿他媽是醫院院長，你們住院還用花錢？”

    就是這樣的對話，讓蘇麗狠了心涼了肺，視而不見爹那張哭求的臉：

    “沒有，爹，真沒有。錢不是我的。我外面還拉著荒呢。欠賬好幾百等著還，就這都不夠。爹，你要有讓我二姐生那個連孫子影都沒見過的心，不如也顧及顧及我吧。三妮兒的日子要過不下去了。”

    ……

    蘇麗為啥說理解小姑子夏琴呢，就因為和夏國晚上吵架了，緣由就是娘家。

    夏國說了兩句二姐二姐夫不咋地，沒回。後來又說爹有點兒糊塗了，心裡就開始有點兒不樂意了，但也沒吱聲。

    夏國洗完腳，低著頭摳著腳趾蓋，也沒注意蘇麗的表，繼續說“你瞅瞅你爹，都多大歲數了，也不嫌個磕磣，為了要孫子真是臉面都不顧了。他……”

    人的心就是這樣奇怪。我自己咋說都行，別人說我娘家，即便你是我丈夫，那也不行。說的是事實也不聽。

    要是這事是別人幹出來的，蘇麗比夏國話都得多地諷刺幾句，可是自己娘家的事，就不想面對，就想讓別人趕忘了吧，別再提了。你們說我娘家不好，諷刺我爹我姐，我不高興。

    心裡清楚明白是一回事，主要是這不是沒借錢嘛！你憑啥沒完沒了啊。我爹我二姐再不咋地吧，那也是親的。

    倆人就吵起來了，蘇麗白天不能對著蘇老頭發的火氣，全都發泄到夏國上。連著踹了夏國好幾腳。

    還是老太太裝睡的迷糊的聲音提醒：“老兒子啊，娘頭疼，你給找片藥。”這才算熄了戰火拉倒。

    所以蘇麗對於小姑子夏琴護短的說法，並沒有反。換啊，不一定有小姑子那狠勁。琴子就算不錯了。

    蘇麗端著裝酸菜的盆，拎著後園子摘的西紅柿往廚房進，聽見大門響回，看見夏國跟冬子倆人砍柴禾回來了。往院裡站站等倆人。

    “那誰來了。”

    夏國皺皺眉：“誰？”

    “能誰？東頭你大哥。”蘇麗尋思，你就裝吧，裝什麼傻啊。

    夏國點點頭沒吱聲率先往屋裡走。

    蘇麗斥責夏冬幾句也回廚房繼續做飯。

    夏冬覺得自己活的可真不容易。他爹娘幹活，他在大地邊撿柴外加跑兒。這幾天他爺都病了，他還得趕回來給爺爺端尿盆倒尿。

    等他爹休息了，他爹領他上山砍柴。他扛著個破筐天天忙，忙得都沒有時間抓||蛄。

    吃的是草，起的比早，因為他得剁食，他娘還準時說罵他就罵他，都不帶猶豫的。

    不是拿他跟他哥比，就是說你看誰家誰家孩子，比你小，比你懂事，比你能幹。

    他暗地裡下決心，要超過他哥和村兒裡其他小孩兒，可他努力了、真努力了，就是趕不上別人家孩子，這可咋整，算是沒好啦……

    初出茅廬有點兒小男子漢樣子的夏冬，著膀子站在院裡面舀水洗頭洗臉，都洗幹淨了，大力地搖了搖腦袋，把水珠甩掉，用著稚的聲音高聲嚷嚷道：“真是秋高氣爽啊！”

    廚房裡做飯的夏小姑噗嗤一聲就樂了，跟蘇麗說：

    “我看咱家冬子將來更錯不了。他最有福氣了。等他接茬長大了，秋兒也能混得差不多了，伯煊備不住也能幫幫忙，甜甜那更是疼他，他可比他哥哥姐姐命好，老小，還有哥哥姐姐給鋪路。”

    蘇麗起鍋回道：“要不說嘛，你得再生一個。孩子們也有個伴。”

    “要啥要啊，就我家那活驢，一個就夠我嗆了。哎呀，要是將來他沒出息，就希秋兒和甜甜，看在我這個姑姑的面子上，拉拔他一把。”

    兩人盛菜的，端飯碗的，準備開飯。忙活著也不耽誤嘮嗑。

    蘇麗爽朗地回道：“那當然，咱兩家總共就這幾個孩子，那得擰一繩。不過你這算啥當媽的，趙安剛幾歲啊，你就說人沒出息。要讓我看啊，備不住比他幾個哥哥姐姐都強。”

    誇誰家孩子誰都聽，當媽的通病。上說著沒出息，你要是應承了，就是缺心眼了。

    屋裡面，趙鐵柱跟夏大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好幾句了，心裡還納悶呢，這大哥啥意思啊？都看完爹娘了就走唄，還要吃飯是咋的？

    等夏國進來了，夏大伯從兜裡掏出封信拍炕上了，夏國瞟了一眼，走了過去把信拿起揣兜，就往老頭老太太的屋裡走去。沒一會兒就聽到：

    “爹，我背你上廁所啊？別忍著，憋能憋壞了。”

    夏老頭：“嗯那，可把我憋壞嘍，就等你回來呢。”

    不好意思讓婿背他，大兒子呢，夏老頭已經不習慣指使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