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景一愣，旋即喜悅，出長刀，往院子里的大樹劈去，刀勢剛猛，滿是酷烈殺之氣，一看便是經歷戰索出來的刀法。

他一刀猛過一刀，似乎于方寸之間衍化出了喊殺聲不斷的沙場，氣彌漫，征塵厚重。

虎道人看得目微滯，滿心嘆，最近怎麼老是遇到這種妖孽，小孟實力“躥升”的速度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想象，讓自己連震驚都習以為常了，而長孫景年紀亦不大，練武似乎也才幾年，怎麼就真元純，刀法自一番氣象了？

難怪他自夸刀法天才……

孟奇輕輕頷首，刀法還行，雖然因為沒有師父指點，沒有高深刀法修煉，失了雕琢，了變化，諸多紕之，但招與勢合，亦算威猛凌厲了。

突然，長孫景刀勢一輕，由剛轉，輕輕一挑，就像萬軍之中最為特殊的儒帥。

不錯，還懂得剛相濟……孟奇再次暗贊一聲。

長孫景演練完自刀法，收刀歸鞘，看似平靜，卻忍不住眼看向孟奇：“還請孟大俠指點。”

“這一刀收一分。”孟奇連鞘帶刀揮出邪劫，同樣的酷烈殺，同樣的剛猛兇狠，卻由于招式和力度往收了一分，多了厚重之，仿佛千軍萬馬源源不斷，一浪接一浪，難以抵，旁觀的長孫景幾乎有呼吸一滯的覺。

孟奇連說帶練，接連指出了長孫景刀法之中二十七需要修改的地方，這有的是刀法基礎不牢出現的疏，有的則是破刀式窺出的問題。

長孫景看得雙眼發亮，沉思回味，久久方才拱手道：“多謝孟大俠指點，原來我的殺刀法可以這麼厲害！”

“你刀法天賦不錯，只是失了基礎，雖說也了束縛，極盡想象，刀法不會刻板守舊，可基虛浮和細節疏是不了的。”孟奇用前輩高人的態度指點道，依然是言簡意賅。

長孫景若有所思地道：“我曾經找過門刀譜，可發現都沒有我的殺刀法強……”

孟奇將長刀回腰間，冷峻淡漠地道：“刀法、劍法有的時候與圍棋一樣，圍棋有定式，刀法和劍法有招式，往往你一刀斬出，我便能猜到你下一個變化是什麼，提前做好準備。這個階段之人，以記憶純為主，大概能應對常見的招式，等到更進一步，便能自由組合招式，變化多端，并猜測對方招式，達到獲勝的目的。”

“而不管什麼招式，都是由最基礎的劈砍削揮等作組，它們歷經千錘百煉，有哪些忌哪些優勢，在門刀譜里都一目了然。”

“你了門的規整，不知忌，重復先人否定再錘煉的道路，創造出的招式就顯得頗多疏，在高手眼中，這樣的刀法破綻百出，輕易可破之。”

“難怪我最近有刀法到了瓶頸，沒辦法提升的覺……”長孫景恍然道。

孟奇背負雙手，著枯葉飄零的大樹：“及至招式變化了然于心，便會去探究千變萬化之中蘊含的數不變規律，由繁簡，而掌握的不變規律越多，在演繹變化上才能得心應手，拋去不必要的束縛，極盡變化之能事，由簡繁。”

“這兩方面相輔相，不可偏廢，若沒有由繁簡的領悟，拿什麼來更高層次的‘繁’，而要是沒有由簡繁后對刀法劍法更多的悟，又憑什麼能更深地‘化簡’？”

長孫景聽得很是專注，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講這方面的大道理，虎道人也變得聚會神，只覺孟奇短短幾句話便將自己多年思考的點滴總結歸納出來了，而后面的話更似乎撥開了自己眼前的一層迷霧，對劍法招式有了全新的視角和看法。

“孟大俠，由繁簡，由簡繁之后，各自會達到什麼程度？”長孫景好奇地問道。

孟奇強忍住風度翩翩的微笑，表冷漠地道：“你再施展一遍殺刀法。”

長孫景疑地拔出長刀，再次剛猛凌厲地劈了下來。

“刺右手手腕。”孟奇語速加快。

長孫景聞言，刀法變化，由剛轉，下劈變一道斜斜的弧線。

“上挑。”孟奇吐出簡單的兩個字。

長孫景略微一愣，腦海里似乎現了出手的真實景，對方劍挑，前高后低，恰好避過自己的長刀，威脅自己的腹。

他側閃開，刀法橫斬，充滿了同歸于盡的酷烈。

“削左。”孟奇這次是三個字。

長孫景臉微變，若對方長劍削自己左，恰好能搶在自己這一刀展開之前命中，而且也避過了同歸于盡的危險。

他思索了一下，再次變招。

就這樣，一邊是他施展刀法，一邊是孟奇用代劍，直指破綻，虎道人、圖和阮玉書則安靜旁觀。

漸漸的，長孫景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每一刀的空隙都得好幾個呼吸，換做實戰，早就被撂翻在地，但孟奇只是演示，也不催促。

半響之后，長孫景嘆了口氣，收回長刀：“孟大俠，我輸了。”

他額頭麻麻全是汗水，神萎靡，比真實與人大戰一場還累。

他滿是憧憬和希冀地道：“原來這就是由繁簡的境界，我覺我的刀法在你眼里已經還原了最簡單變化的組合，毫無可言，甚至連我接下來會使什麼招式，你都能看得出來。”

“由簡繁后，變化不斷，破綻陷阱讓人難以分辨，面對這種劍法，會有陷天羅地網的覺，怎麼也無法掙。至于簡繁誰強，端看誰的功力更深，境界更高。”

孟奇沒有再說由繁簡的問題，轉而說道，“若遇上招式變化了然于心的敵人，便可以完全違背劍法、刀法數不變規律的出招，這在他們眼中是違背常識，但也意味著他們無法預測你下一步的行了，此所謂‘無招’。”

只要還在出劍，不管如何，都是有招，非絕對意義上的無招。

“無招……”長孫景和虎道人都聽得若有所思。

“要想‘無招’，須得初步掌握招式之中蘊藏的數不變規律，否則隨意來，就真的是小孩舞，敵人本不會被迷，一招便能將你撂倒，而且也容易不自覺地帶上不變的規律，依然被人看破猜出。”孟奇走到大樹前，語氣冷淡，背影深沉。

“那無招之后呢？”長孫景大膽詢問。

孟奇也不算想得太清楚，一邊藉此整理思路，一邊緩緩開口：“重新回到‘有招’，徹底掌握萬變之中不變的規律和義，信手拈來，便是妙到巔峰的招式，或許古樸，大巧若拙，或許繁復，引人局，也或許‘無招’，出其不意，在這種高手眼里，重新失去了‘無招’的定義，招式只分適用和不適用。”

“再之后呢？”長孫景聽得迷。

“再之后？”孟奇聲音變得慨，“心中之劍。不管是有劍，還是忘劍，終究是淬煉心靈，與自之劍，與天地自然，招式真正開始近本質，近天地玄妙，但最終，還是要回到劍的本質，回到那幾個問題，什麼是劍？為什麼是劍？它在自生命、武功之中在什麼位置，它在天地運轉的規律與法理間又代表了什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此乃自劍道之始。”

“踏出去之后，外天地匯，長劍與自然匯，一劍既出，法理蘊，上可決云氣，下可劈黃泉，高山難阻，滄海不掩！”

雖說半步外景之難強于外景，畢竟打開生死玄關，架通天地之橋與神危險的眉心祖竅息息相關，稍有不慎就會變白癡或直接死亡，對自心和悟也有一定需求，但外景并非不難。

它對自心有要求，與本對天地自然的悟有關系，若有好的功法，好的資源，心和悟相對要求就不高，而若是像這個世界的武者，既沒有打開眉心祖竅的辦法，只能像幻形大法一樣走邊球，也沒有外天地匯的細節法門，要想功，心境界和自然悟都必須達到很高的程度，差不多等同于真正外景的狀態，這才能打破玄關，外匯，一步從九竅踏外景。

所以，劍皇的心靈和悟境界明顯高于了他的境界與實際戰力。

長孫景、圖和虎道人都聽得悠然神往，不管是真是假，小孟這位大高手至給自己等人描述了一副明又宏大的畫卷，合符道理的畫卷！

“再之后，或許又要重復這個過程了：遵循天地法理的招式，違背法理的‘無招’，與真正掌握的隨意揮灑……”孟奇信口暢想著，對于外景，他了解的其實也不多。

“后面不用多想，我也只是隨口而言，前面的，你可明白？”孟奇轉過，平平淡淡地問道。

長孫景莊重行禮：“我會重新研讀門刀譜，孟大俠，您一席話讓我撥云見日，益匪淺，日后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他出乞丐，這是難得的禮貌了。

“等你刀法到了一定程度，我再與你切磋一場。”孟奇好笑地想道，希到時候自己也掌握了天刀要。

劍皇的指點讓孟奇自己收獲不小，所以他才有了指點長孫景一二的想法。

由于剛才的事鬧得比較大，孟奇相信國師、劍皇、魔后等都注意到這邊了，他們互相牽制之下，今晚當不會有事。

這一點，也是陸觀的判斷，所以才放心讓他們明日見了右相再談。

回到自院子，了客廳，孟奇終于不用再假扮冷面冷口了，了個懶腰，了臉龐，對阮玉書道：“我一直在想明日用什麼借口去見三皇子，現在不用擔心了，明日就一一拜訪四位皇子，看看他們為人如何，對西虜的態度如何。”

“嗯。”阮玉書抱著古琴便往自己廂房走。

孟奇頗為疑：“你不好奇是什麼借口？”

“反正我又不去。”阮玉書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呵呵……”孟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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