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瓔珞將白玉酒壺提到自己邊,對著壺灌了一口,在弘曆皺眉之際,忽然子一扭,聲音又又作:「皇上,嬪妾一心一意待您,您卻看上那隻狐貍,把嬪妾丟在一邊,嬪妾一時想不開,才會故意針對!哪怕嬪妾千萬個不好,也是因為您呀!」
那副模樣,那副做派,那告狀時的語氣作,竟與小嘉嬪如出一轍!
弘曆正目瞪口呆,魏瓔珞忽丟了手中酒壺,舉止間也沒了先前的矯造作,緩緩踱到花瓶旁,素手摘一朵蘭花,別在麵前輕嗅,靜如閨閣千金。
……儼然是純貴妃的模樣。
「令嬪和富察大人從前便識,不過偶然撞見,說上兩句話罷了。」神溫,竟連聲音也變得與對方三分相似,「就算真有私,也都是過去的事兒啦,如今令嬪了宮,往事便了過眼雲煙。皇上,臣妾相信令嬪,絕不是那種紅杏出牆,不知廉恥的人。」
「魏瓔珞……」弘曆又驚又疑地看著,「你到底在幹什麼?」
魏瓔珞將花重新回到瓶中,然後回到弘曆旁,隨一步步走來,一點一點從純貴妃變了繼後,恭恭敬敬,端莊賢淑道:「請皇上放心,本宮為六宮之主,定會嚴查背後傳播謠言之人,還令嬪一個清白。」
弘曆忍不住將一把拉過來,盯良久,目裡半是疑半是猜疑。
「你宮不久,對們倒是一個比一個悉。」他緩緩道,「聽你剛才所言,彷彿親耳聽見們說了什麼似的。」
他疑心魏瓔珞收買了其他宮的宮人,甚至收買了自己邊的宮人。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魏瓔珞若真有這麼手眼通天,那自己撞不見花園裡,私會傅恆那一幕,隻怕早早就有人給通風報信,讓避開自己,也就沒有之後這樣多的事了。
果見魏瓔珞得意一笑,大大方方往他上一坐,歪著頭與他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畢竟人最瞭解人。」
敵人最瞭解敵人——弘曆心裡替補了後頭一句,麵上極平靜:「你知道他們背後如何議論你,還敢和富察傅恆在花園相見?」
來了!
魏瓔珞神一振,曉得今晚的戲來了。
他的平靜不過是表麵平靜,如果他真能平靜麵對這件事,就不會這麼多天避而不見。
偏魏瓔珞又不能主提這事,一提,他心裡的刺反而要紮的更深,隻有千方百計,讓他自己主提起,方能得一個化解的機會。
「我走或不走,又有什麼區別呢?」魏瓔珞聳聳肩,滿不在乎似的答,「若我掉頭便走,那們又得說啦,哎呦那個令嬪啊,一見到富察大人轉便走,真是做賊心虛呢!」
弘曆笑了起來。
倘若真的滿不在乎,就不會在江南市上出現,就不會穿上這裳,就不會一口地道的吳儂語,對他說什麼:「這位客人,要喝酒嗎?桑落、新、花、竹葉青,還有兒紅,客人要哪一種?」
「皇上,流言眾,三人虎。」果然,很快收斂起上的滿不在乎,認真看著他,「嬪妾希,您能在給我寵的同時,多給我一點信任。否則,縱我一鐵骨,也要被們的唾沫消磨渣呀!」
弘曆其實早已氣消了一半。
畢竟,比起與傅恆的私下見麵,他更氣的是對自己的滿不在乎。
如今見這樣在乎自己,便心滿意足,如同一頭被人著下的吊睛猛虎,雙眼一瞇,一手指挑起的下,似笑非笑道:「後宮之中,屬你心眼最多,總是來撥朕……」
魏瓔珞也笑了起來,先前的酒壺就擱在他們旁的矮桌上,重又將酒壺拿過來,朝他晃了晃,吳儂語,巧笑倩兮:「那這位客人,這壺酒你到底喝不喝呀?」
「什麼酒?」弘曆笑問,「桑落、新、花、竹葉青,還是兒紅?」
「都不是,這酒的名字……做瓔珞。」魏瓔珞對著壺喝了一口,然後吻了過去。
一味名瓔珞的酒水,順著的,渡進他的嚨,潤了他的心。
芙蓉帳暖,夜至天明。
魏瓔珞重得聖寵的訊息傳遍各宮,當中最為惱怒的當屬純貴妃。
「不但皇後來借花獻佛,如今連魏瓔珞也來借我的東風!」純貴妃咬了口指甲,顯然已經知道魏瓔珞扮酒娘,將弘曆吸引過去的事。
「娘娘息怒,當務之急,還是先做好捐贈一事。」玉壺在一旁勸。
「不錯,以侍人隻是一時,名聲纔是長遠的事。」純貴妃看了眼不遠睡的六阿哥,目一,「不為本宮,也要為六阿哥積些好名聲,才能一圖以後……」
雖然捐贈財一事是繼後提出來的,但江南市到底是純貴妃首創的,很快將這差事攬了過來,辛苦勞了三個月,終於有了效。這日雪覆京城,一頂頂油紙傘撐在貴人頭上,從上往下看,如五六盛開的花。
「太後。」純貴妃攙扶著太後,笑道,「這三個月來,各宮捐贈的財都已到位,不福晉、命婦聞聽訊息,也都慷慨解囊,宮市先在紫城擺一日,參與的便是大臣和宮人,待神武門外籌備好了,宮市便會移出去,對商人百姓開放,到時候募集的錢財,一律捐贈出去。」
太後笑著點頭。
繼後也笑:「太後,純貴妃早早拿出了的章程,隻待皇上看過便可施行。將來神武門外每月逢四開市,陳列百貨,聽憑易,務府庫存舊不用運去別,在這兒直接出倉,所得貨款可補用度,亦可全部捐贈。」
純貴妃還不忘討太後喜歡,道:「太後有興緻的時候,也可去宮市逛逛,全當考鏡商賈之。當然,這不過是臣妾結合明市的景,給出的一個設想,若太後覺得哪裡不妥,臣妾立刻改過。」
太後拍拍的手:「純貴妃,這些想法很好,我非常喜歡,你費心了。」
純貴妃嫣然一笑:「太後您瞧,前頭有個古玩攤,賣宣德年間的銅,務府今年新製的琺瑯,一起去瞧瞧吧。」
太後原本笑容滿麵,卻在看見古玩攤時凝住了。旁的劉姑姑上前一看,驚道:「太後,這是壽康宮丟失的東西呀!」
上前翻撿起來,不一會就翻撿出好多東西:「您瞧,這枚玉扳指,這隻青玉如意,還有這支花卉唾壺……不都是從前壽康宮的舊嗎?好端端的不翼而飛,整個紫城都查遍了,就是不見蹤影,如今竟然在宮市上出現了!」
「啊呀!」人群中,明玉忽然出來,大呼小,「主子,這不是您丟失的繡花褡褳嗎?」
宮人們本是看熱鬧,聽這樣一說,也紛紛上前,結果你一個,我一個,竟也翻出了不失。
「什麼宮市,分明是個賊窩啊!」小嘉嬪撇撇,也在攤子上尋到了一副失竊的東珠墜子,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個打擊敵的機會,「咱們宮裡丟的東西,全都到宮市來出售,這得到的錢還用來補宮裡虧空,嗬,這算盤打得可真!」
這麼一口黑鍋扣在頭上,純貴妃汗都出來了,跪在太後麵前道:「太後,一定是有人知道宮市開了,特意將這些珠寶混跡其中,藉機出售,臣妾真的不知啊!」
小嘉嬪翻了個白眼:「說得輕巧,宮裡的太監們手腳不幹凈,背後有條龐大的利益鏈,如何運送,怎麼避開人的耳目,怎麼銷贓,最後又如何分,全都是一套一套的,誰知純貴妃是不是收了人家好,了其中的一環!」
純貴妃臉大變,忙為自己分辨道:「太後,臣妾是真的不知,萬沒想到那些下作的東西敢借著宮市銷贓,臣妾一定嚴查來源,請太後恕罪!」
好好一件善事,如今完全變了味,太後心裡一陣膩味,神淡淡道:「我倦了,先回宮去吧。」
眾人恭送了太後離開,繼後負手走到純貴妃旁,嘆道:「純貴妃,你辦事也太不當心了,好端端的宮市竟然混了贓,太後明察秋毫,自然知道與你無關,但事傳揚出去,人人都會說你借著宮市銷贓,這名聲可真是太難聽了。本宮希,你好好查一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攬來的差事,費了那麼多功夫,甚至還進去那麼多錢,豈料卻換來這個結果,純貴妃心裡恨得牙,麵上卻隻能應道:「……是。」
錦上添花,落井下石多,這樣好的機會,嬪妃們如何會放過,無論宮裡有沒有丟東西,無論丟的是不是自己宮裡的東西,都紛紛過來指認。
魏瓔珞從來不是個善樁,更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主,自也湊了過來,對著攤子指指點點:「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我延禧宮的,我可不像別人財大氣,窮得很呢,還是得把這些寶貝拿回去!」
純貴妃目極冷,有人在陷害,故意在宮市上埋贓,以抹殺的功勞。
是誰幹的,純貴妃最懷疑的,就是魏瓔珞!
「魏瓔珞!」純貴妃眼帶怨恨,試探道,「你好本事!」
魏瓔珞眨了眨眼,滴水不的回道:「貴妃娘娘在說什麼呀,歸原主而已,你怎麼這麼生氣?難道真如他們所說,貴妃庇護了盜的太監?不不不,貴妃娘娘是蘇州才,錢財如此骯髒,你自然不沾分毫,別人不信你,我信你呀!」
這話聽著耳,仔細一想,儼然就是純貴妃先前勸說弘曆的那段——「令嬪和富察大人從前便識,不過偶然撞見,說上兩句話罷了。就算真有私,也都是過去的事兒啦,如今令嬪了宮,往事便了過眼雲煙。皇上,臣妾相信令嬪,絕不是那種紅杏出牆,不知廉恥的人。」
含沙影,似信不信。
純貴妃盯著半天,突然笑了:「好!好!來人,幫令嬪把的東西都搬回去,一件都不準落下!」
浩浩,一件件贓歸原主,重又回到了延禧宮。
隨手把玩著一條繡花褡褳,魏瓔珞看著跪在眼前的小太監,似笑非笑道:「小全子,你辦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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