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日月,更何況是深井中。
一枯骨仰井口,錦繡心想:「這是我被謀殺後的第幾天?」
兇手是袁春,他殺滅口之後,又利用手中職權,尋了個理由把井口給封了,日日仰頭,看不見天空,隻能看見一片黑暗……咦?誰把井蓋給移開了?
撲通——
一軀墜井中,撲通一聲濺起無數水花。
那是一個宮,麵孔有些生,錦繡從未見過此人,若不是在死後才罰辛者庫的新人,便是永巷外的人。
——無論是哪種人,現在都已經是個快要死的人。
軀浮在水麵上,口一朵花,咕嚕咕嚕往外冒著,此此景……以及這個傷看起來有些眼,錦繡忍不住問他:「你好,請問殺你的人,是不是袁春?」
那軀轉過頭,說出了在人世間最後一句話:「你怎麼知道?」
井口又封上了,井中又多了一枯骨。
無論生前是帝王或是將相,男人或是人,死後都是一個樣子,兩百零六骨頭,以及一雙黑的眼。
「我錦繡,原是綉坊的一名綉,後人連累,被罰辛者庫。」錦繡自報家門,「無意之中,我發現了一樁……魏瓔珞居然是殺害慧貴妃的真兇!沒等我將這訊息遞出去,我就遭了袁春毒手。」
許是同病相憐,又許是這井裡也沒第二個能說話的人,宮深深看了一眼,終於緩緩開口:「我是純妃娘孃的人,姓容,娘娘差遣,來辛者庫尋魏瓔珞的不是……」
傅恆親了,純妃很生氣。
又不能將氣撒在傅恆或爾晴上,於是遷怒於魏瓔珞。
該怎生置纔好?純妃挑中了容宮。
容宮看似尋常,卻有一手拿手絕活,擅使針,不是用來繡花,而是用來紮人……隻需要一針,再頑劣的宮,也能教對方做人。
「我不知那小小宮怎麼得罪了純妃娘娘,但純妃娘娘特地人為我打了九九八十一針。」容宮拍了拍腰間,腰間一個鼓鼓囊袋,裡頭盛著一捆捆銀針,「要我一不留,全用在上。」
「然後呢?」錦繡興地問。
容宮:「然後我就在這裡了……」
錦繡:「……」
該說是命不好,還是袁春太擅偽裝?
容宮一來永巷,便撞見了袁春,麵上一紅,微微低了頭,心想這小太監生得真好看,也不知姓啥名誰,年方幾何,有相好的沒有……
「聽說姐姐要找魏瓔珞?」他連聲音都很好聽,溫好似話,「我帶你過去尋吧。」
從永巷門口到井旁,短短一段路,容宮已經連孩子的名字都已經想好了。
「就從堂弟那過繼一個好了。」著對方的側臉,癡癡心想,「他家貧,孩子又多,定不會拒絕我,索過繼兩個,一個跟他姓,一個跟我姓……」
好的願,終止於一柄匕首。
容宮低頭看看自己的膛,又抬頭看看對方的臉。
剛剛被告白過的男子,溫對笑:「那麼喜歡我,為我去死,可以嗎?」
袁春手過來,那隻想要牽一輩子的手,在前輕輕一推。
撲通——
突如其來的,突如其來的初,連同井中月亮一起,碎無數片。
「哎!」容宮與錦繡齊齊嘆了口氣,因有類似的遭遇,看對方頓時順眼了許多,正要開口安彼此,忽覺頭頂一亮。
兩人齊齊抬頭,隻見井蓋不知何時又移開了。
撲通——
兩人一起看著墜井底的新人。
那是一個小宮,麵孔看起來半生半,錦繡想了一會,終於想起是誰:「你是……長春宮的核桃姑娘?」
核桃口一個,咕嚕咕嚕往外冒著,張了張,井水連同水一起灌進來,半天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
看著那似曾相識的傷口,錦繡忍不住一嘆:「「不必說了,殺你的人,是不是袁春?」
核桃看著,說出了在人世間最後一句話:「你怎麼知道?」
井中又多了一新。
與錦繡跟容宮相比,核桃的年歲更小,承能力也更差,半天不肯接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哭得停不下來,直到淚水乾涸,空的眼睛裡再也流不出一,才哽咽道:「爾晴害死我了!」
「皇後旁,重要的宮都是用寶石命名的,比如明玉,珍珠,琥珀,瑪瑙等。」容宮湊在錦繡旁,耳語道。
言下之意,名字核桃的……隻能是地位卑微,不重視的小宮。
「不錯。」核桃也聽出了話裡的意思,嘆著氣道,「我就是個跑的,平日裡連皇後的麵都見不上,使喚我的,一直是爾晴。」
後來爾晴嫁出宮,就換了個頂頭上司。
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卻不料前幾日,爾晴忽然宮,表麵上是來找皇後敘舊,實際上是來找。
「爾晴找到我。」核桃咬牙切齒道,「要我來辛者庫,替做一件事……」
錦繡跟容宮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要你來害魏瓔珞?」
「你們怎麼知道?」核桃驚訝地看著們。
作為過來人,錦繡與容宮笑而不語,示意繼續說下去。
「傳言說,魏瓔珞在辛者庫裡有個對食,爾晴讓我過來,找出這個人是誰。」人已經死了,也就不需要再對誰保了,核桃坦然道,「還說……若是找不到,就隨便栽贓一個。」
爾晴嫁進富察府,日子過得不盡人意。
表麵上人人羨艷,但當中苦悶,真的隻有這個局人才知。
……傅恆從不與同寢。
也就新婚那一夜,兩人同過床,雖躺在一張床上,傅恆卻沒,任憑爾晴如何撥,他也跟一截木頭似的,沒有反應。
倘若他真是個不能人事的廢人,爾晴也隻能勸自己認命,但他不是。爾晴親眼看見過,他也會臉紅,會心,會眼神脈脈地著一個子……
這個子,名喚魏瓔珞。
於是爾晴找到核桃,遞了一純金打造的簪子過去,暗暗囑咐做一件事:「聽說魏瓔珞有個相好,是個太監,你把這人尋出來,我另外還有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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