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輕輕搖晃著，沿著離苑門前的青石街，往柳氏食齋方向而去。

雖說，馬車跑在青石街上，搖晃得很輕微，但是那宋婆的屁依舊不了，不斷在九爺耳邊訴苦抱怨。

九爺人逢喜事神爽，從袖子裡出一錠明晃晃的銀子，對著宋婆遞去，「辛苦宋大娘，這點銀子，拿去買點胭脂水吧。」

這麼大一錠元寶，哪裡是買點胭脂水的錢，買一堆胭脂水的錢還差不多。

宋巧兩眼盯著那元寶，眼珠子發，一下子就閉了。

馬車跑到柳氏食齋門前停下。

此時，響午已過，柳氏食齋幾口人已用過晚飯，老爺子用過午飯後，如往常一樣，去為民醫館坐診，柳氏在後院洗碗，範秋華在抹大堂裡的桌子，楚蘅一人站在門前看攤子。

涼麵，孜然蔥油餅已經兜售一空，攤子上還剩下一點抹茶白米糕，及幾串生串。

聽到車軸轉的聲音，楚蘅眉一看，恰見九爺跳下馬車。

九爺上那一襲大紅，金線勾邊，類似於新郎喜服的袍子，差點閃瞎了楚蘅雙眼。

這男人今日腦子有病，把自己包得跟個紅包似的。

「你來了，剛纔去哪裡了？我去豬鋪你吃午飯，見你不在？你吃了午飯沒，若是沒吃，飯菜我都給你留著的。」

楚蘅這麼隨口問，卻暖到了九爺心裡。

「你還給我留了飯，蘅兒，你對我太好了。」

九爺走到攤前，一雙眸子盯著楚蘅，灼熱的眼神令楚蘅渾不自在。

「九爺，你風了，不過年不過節，你把自己包得跟個紅包似的。」

九爺正著，楚蘅一瓢冷水潑來，把他澆得心涼。

「蘅兒，爺把自己包紅包，為了什麼，難道你看不出來，你真是太傷爺的心了。」

「為了什麼？」

恰好有一名客人前來稱抹茶白米糕，楚蘅忙著招呼客人去了，瞟了九爺一眼，用隨隨便便的語氣問著。

九爺都把自己打扮這樣了，還沒能讓楚蘅反應過來，乾脆站在柳氏食齋門口，振臂高呼。

「楚蘅，我要娶你，我今日穿這樣，是來向你提親了。」

九爺一句話，像放出的炮彈，炸得楚蘅腦中嗡的一下。

「小福子，扶宋大娘下車，把東西都抬出來。」

九爺一聲令下，小福子趕照話辦事，先是扶著宋巧從馬車上下來，然後抱著一箱東西走向楚蘅。

宋巧走到楚蘅麵前，笑瞇瞇向楚蘅道喜：「恭喜楚姑娘，賀喜楚姑娘。」

楚蘅角的笑著，被九爺這忽然的舉驚到了是真的，丟下客人，便一把拉著九爺到一旁說話。

「你今日要來提親，怎麼不提前知會我一聲。」

九爺嘻嘻笑：「想給你一個驚喜唄。」

「你給的是驚嚇，店裡還有客人，我還要張羅生意，你就不能稍微晚一點來嗎。」

九爺的目穿過**門，瞟向大堂裡麵，確實見大堂裡還有幾桌客人。

「店裡有客人正好，讓他們給爺做個見證。」

楚蘅想起一件事，眼神戲謔的看著九爺，「爺，未婚的你，可是萬人迷，你就不怕與我定親之後，那些圍繞在你邊的鶯鶯燕燕飛走嗎。」

九爺一臉無所謂的表：「飛走就飛走，爺有蘅兒你就足夠了。」

「萬一不一般豬鋪的生意到影響，你怎麼辦？喝西北風嗎？」

不一般豬鋪的豬賣得死貴死貴的，之所以還能暢銷，那是因為九爺是萬人迷的關係，有一大票固定的客，九爺若是告別單，不一般豬鋪的生意不影響，楚蘅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九爺嬉皮笑臉，抓起楚蘅的一隻手：「若是不一般豬鋪開不下去了，我來柳氏食齋打雜，蘅兒你養我。」

「別嬉皮笑臉，我與你討論的是正事。」

「爺剛才說的，也是正事，蘅兒，你看吧，爺把婆都請來了，納彩的東西也帶來了，你不能攆爺走吧，若是被你攆出門，以後，爺還如何在大王鎮混。」

這個子，楚蘅拿他還真是沒辦法。

「你自己領著那婆進去，先去問問孃的意思，若是娘同意，我沒意見。」

九爺得意忘形，一下子將楚蘅抱起來，原地轉圈。

「真是爺的好媳婦兒，啵一個。」

剛才找楚蘅買抹茶白米糕的恰是一名客，那客恰好是九爺大票傾慕者中的一員，見九爺抱著楚蘅原地轉圈，還求吻，一下子氣得狠狠跺腳，用手指著楚蘅，憤怒的問九爺。

「九爺，你不是說，你隻認了柳氏食齋的老闆娘為乾娘嗎，你不是說，隻拿這丫頭當妹妹嗎？你騙人。」

那人的語氣酸溜溜的，並且充滿了對楚蘅敵意。

楚蘅瞪了九爺一眼，「放我下來，瞧瞧，你我二人才定親，還沒親呢，就有敵找上門了。」

想想九爺那一屁的桃花運，楚蘅太痛。

這要是了親，以後的日子，一定熱鬧。

「我也沒辦法。」九爺一臉無辜，誠懇的向楚蘅保證，「你我定親以後，我再也不多看其他人一眼，可好？」

楚蘅掐腰：「不多看，意思是，你還是要看咯？」

「不看，一眼都不看了，我保證，以後隻看你，眼中隻有你一人。」九爺砸了砸，拉著楚蘅的袖子，「蘅兒，那我進去請示乾娘了。」

楚蘅嗯了一聲，「我給客人稱完抹茶白米糕，就進來找你。」

那人看著九爺笑嘻嘻走進柳氏食齋，後跟著小福子與宋婆，氣得再次狠狠跺腳。

「九爺，你說話不算話，我恨你。」

九爺背對著那人，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便不理會那人了。

「姑娘，一斤抹茶白米糕，你還要嗎？」楚蘅稱了一斤抹茶白米糕，用牛皮紙包好，遞給那人。

那人眉起來，就狠狠瞪了楚蘅一眼，「不要了，這抹茶白米糕難吃死了。」

那人罵完，轉就走，楚蘅差點被濺了一臉口水。

招誰惹誰了？

九爺讓小福子跟宋婆在大堂裡等候，自己去後院找柳氏。

柳氏正蹲在井邊洗碗，九爺走去，挽起袖子蹲在柳氏的對麵：「乾娘，我幫你吧。」

「九爺，你午間去了哪裡，飯菜都給你留著的，你這孩子，再忙的事，也得擱一擱，別壞了子。」柳氏說著話，抬頭起來，看見九爺那耀眼的紅袍。

幫柳氏洗了碗，九爺了手上的水，站起來，忽然深深向柳氏鞠躬。

「九爺，你這是？」九爺這莊重的舉，令柳氏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九爺直起子，眼神無比認真的看著柳氏：「乾娘，我是來向蘅兒提親的，請您將蘅兒許配給我，我向您保證，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疼蘅兒，保護蘅兒，我在這世上一日，便不會讓蘅兒人欺負。」

柳氏盯著他那一耀眼的紅，這才醒悟過來。

等大堂裡的那幾桌客人走了，剩下一點抹茶白米糕，柳氏讓楚蘅不賣了，範秋華去幫楚蘅收了攤，然後將**門關了四扇。

「蘅兒，九爺向你提親了，不張？」範秋華挪步到楚蘅邊，低聲的問。

說來也奇怪，楚蘅心裡真有些張，前世，齊王錚上丞相府提親時，都不曾如此張。

此刻，柳氏，九爺，宋婆三人坐在大堂最裡側那張桌前，正在討論著婚事。

楚蘅的目瞄向九爺，看到九爺的側影，九爺似乎覺察到在瞄，將腦袋一偏，兩人的目撞在一起，九爺角勾了勾，對著楚蘅拋了個眼。

「別急，我會跟乾娘好好談。」

九爺一張一合，卻沒出半點聲，楚蘅看著他的形，竟然聽懂了，回了個白眼，「誰急了。」

第一次瞧見楚蘅的小模樣，九爺心頭甜得像吃，看著楚蘅得意洋洋的笑著。

兩人眉來眼去，範秋華看得清清楚楚，用手肘了楚蘅：「蘅兒，九爺這麼在乎你，你嫁去離苑，一定會很幸福，姐姐恭喜你，找到如意郎君。」

說著話，眼中流出一羨慕之。

「什麼時候，大牛哥才能向九爺在乎你一樣，在乎我？或許，這一輩子，我都等不到那天了。」

的事，不能勉強，楚蘅不知如何安。

說來，楚蘅有一段時間沒見到田大牛了，自從上次，拒絕了田大牛的提親後，田大牛便沒再來過柳氏食齋，連著田朵，田二牛也很到這邊來。

「秋華姐，是你的，別人搶不走，若不是你的，你也要學會放過你自己。」

先前，鼓勵範秋華主去追求田大牛，但是見範秋華追求得如此痛苦，覺得自己之前這麼做，視乎有些錯。

範秋華微微一嘆，「蘅兒，我也想放過我自己，但是，我自小便喜歡大牛哥，我喜歡了他這麼多年，如何在一朝一夕之間將他攆出心底。」

楚蘅微嘆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的事，隻有當事人自己看開了，才能得到解，旁人說什麼，都沒有用。

柳氏與九爺，宋婆談論了半天，走完納彩的一切程式，九爺與楚蘅的婚事可算是敲定了。

九爺將楚蘅的庚揣進懷裡，寶貝似的藏起來。

議完了婚事，九爺神清氣爽，見柳氏起走去後院，九爺喊住：「娘，你做什麼去？」

九爺這聲娘得滿口甜，柳氏愣了一下，喜笑開轉，「唉，時辰不早了，娘去做晚飯。」

瞧九爺跟柳氏的互，楚蘅了眉心，心對九爺佩服得五投地。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臉皮的男人，這才定親，就把乾娘那個乾字給省了。

「娘，今晚不做飯了，咱們出去吃。」九爺走到柳氏邊，笑瞇瞇拉了柳氏回來。

柳氏向來節約，哪裡捨得花錢去外麵吃，「家裡米麪都有，何必去外麵吃，浪費錢，等你跟蘅兒婚後，遲早會有孩子，養孩子可是很費錢的，不如把錢省下，將來養孩子用。」

「乾娘說的是。」九爺連連點頭。

「請媽的錢，我再去賺就是，不妨礙請娘吃頓飯。」

九爺心裡滋滋的。

他九爺是誰，胭脂金玉樓的幕後老闆，五洲錢莊一半的銀子都是他的，楚蘅就算給他生一窩崽子，爺他都養得起。

柳氏說話時，待在養魂玉中的小翊兒忽然醒了，聽了柳氏說，楚蘅嫁給九爺，遲早會再生一個寶寶，小翊兒心裡就不開心了，撅起小，了莫大委屈的表。

「母後，你能不能不要嫁給九爺？」

耳邊響起小翊兒稚糯的聲音，楚蘅臉上一喜，低頭看向手腕上的養魂玉鐲。

「娘，既然是九爺請客，你就不要再拒絕了，否則，會傷了九爺的心。」

柳氏這才同意。

「母後，母後，我不喜歡九爺。」

耳邊，小翊兒的語氣越來越急，楚蘅心疼：「娘，九爺，你們等我一下，我上樓去換裳。」

「蘅兒，換上那胭脂流仙。」九爺瞟了一眼自己上的紅，覺得與楚蘅那胭脂流仙很是搭配。

楚蘅擔心小翊兒出事，對九爺點了頭，腳步飛快的爬上二樓，進了房間，把房門拴上。

「母後，嗚嗚嗚，我害怕。」

半天得不到楚蘅的回應，小翊兒已經急哭。

楚蘅聽到小翊兒的哭聲，心都碎了的覺，關上門後，趕對著玉鐲說話：「翊兒，翊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告訴母後，母後馬上帶你去找你師公。」

聽到楚蘅的回應，小翊兒停下哭泣，泣了幾下，回答楚蘅：「母後，我沒事，我隻是不想你嫁給九爺。」

楚蘅鬆了一口氣，右手左手手腕上發著淡淡芒的鐲子，作輕，就像是在小翊兒的腦袋。

「翊兒，能告訴母後原因嗎？」

小翊兒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告訴楚蘅：「我怕，我怕母後你嫁給九爺，另外生一個寶寶後，就不再喜歡我了。」

生在皇室，長在皇室，爾虞我詐見多了，小翊兒小小年紀子卻很，他知道，他上流著錚的，而錚是害死楚蘅的人，楚蘅那麼恨錚，若是嫁給九爺，與九爺生一個孩子，極有可能會不再喜歡他，所以，他到害怕，害怕失去楚蘅的，楚蘅是這世上唯一他的人，若是連楚蘅都不他了，他這一縷孤魂留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小翊兒這個回答，令楚蘅心裡痛了一下。

都是疏忽了，竟然忘了與自己的孩子解釋這件事。

「翊兒，你聽母後說，就算母後嫁給了九爺，與九爺再生一個寶寶，你也是母後最疼的兒子，我們母子倆脈相連，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不管你父親是誰，母後都你。」

小翊兒與錚不同，小翊兒從小的教導，心地善良。

小翊兒眨眨淚閃閃的眼睛，「母後，你喜歡九爺嗎？」

「翊兒，九爺他對母後很好，幾次為母後解圍，若是沒有他，母後會舉步艱難。」

小翊兒雖然整日待在養魂玉裡，但是九爺對楚蘅的照顧，他醒著的時候，都能知得到：「隻要母後不離開翊兒，翊兒願意接九爺，仔細想想，其實這個男人好的，翊兒將養魂的玉鐲還是他送的呢。」

其實，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在母後邊，他也放心一些。

聽到小翊兒說這樣的話，楚蘅心裡很高興。

「母後永遠不會拋棄翊兒，等母後與師公參加了百醫爭鳴大賽，拿到還魂玉，翊兒就有復活了，到那時候，母後天天陪在翊兒邊，給翊兒做翊兒最喜歡吃的蛋炒飯。」

「翊兒已經好久沒吃過母後做的蛋炒飯了。」

小翊兒角，「母後做的蛋炒飯是世上最味的東西，翊兒好懷念那個味道。」

楚蘅聽得心酸陣陣。

炒的蛋炒飯哪有那麼好吃，隻是前世無能，鬥不過楚惠，被錚的一道旨意，將他們母子倆發配去了浣局做苦力，浣局的日子艱苦，最好的吃食，但是蛋炒飯，小翊兒吃多了難以下嚥的餿饅頭，才會覺得那蛋炒飯是人間味。

楚蘅吸了吸鼻子，聲音發：「等翊兒活過來，母後給翊兒做好多好多吃的。」

「母後，咱們拉鉤鉤。」

「好，拉鉤鉤。」

母子倆隔著玉鐲拉鉤鉤，楚蘅勾了勾角，苦的笑著：「翊兒，你哭累了，好好歇著，母後得下去了。」

因為，九爺久久不見楚蘅下來，已經在催了。

楚蘅去櫃子裡取了那一套胭脂流仙出來，換上之後，綰了簡單的垂雲髻，便提著長長的擺，緩步走下樓。

這件服，楚蘅隻在售賣的店鋪裡試穿了一下，回來之後，便再沒穿過，柳氏，範秋華等人都是第一次見穿這。

柳氏的目，落在一襲紅如火的兒上，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就說，柳蕓的兒不比丞相府那兩位小姐差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