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楚姑娘說，那金玉滿堂跟翠玉滿堂兩道菜，出自老夫人之手，想必這位便是老夫人了？」

他忽然端著酒杯，走到了柳氏的側。

「老夫人，在下萬裕，敬老夫人您一杯，老夫人一手好廚藝，真在下佩服。」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柳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萬掌櫃謬讚了。」

「老夫人，除了金玉滿堂跟翠玉滿堂這兩道菜，您可還會做其他菜，在下對廚藝甚是著迷，可否請老夫人賜教一二？」

「娘，您剛纔不是說了嗎，趕吃點東西。」萬裕把話說到這份上，楚蘅可算看出了他的目的。

想從柳氏裡套取菜譜呢，這狡猾的萬裕，想用一罈子兒紅套取菜譜，還真是會打算啊。

瞧楚蘅一個勁兒的夾菜過來，柳氏雖然有些後知後覺，但是好在是明白過來了。

「萬掌櫃年紀輕輕，便已經是萬裕樓的大掌櫃了，我不過是婦道人家，哪裡敢指點萬掌櫃。」

萬裕有些不死心。

那金玉滿堂跟翠玉滿堂兩道菜推出後，顧客的反應極好，所以，他才提前囑咐過夥計，隻要楚蘅再來萬珍樓，便直接將請去二樓的良辰閣，好生招待。

就在剛才，他聽聞楚蘅跟九爺再次臨萬珍樓，以為楚蘅這次又是來賣菜譜的，令他心頭一喜，急匆匆趕來，趕到良辰閣後，卻發現，不是他想的那回事，在過門檻時，心頭微微有些失，但是認出柳氏後，他心頭又有了主意，就是想借酒從柳氏口中套取菜譜，隻是沒想到，楚蘅這個看似涉世未深的丫頭，眼神竟然如此敏銳，竟然看穿了他的企圖。

「老夫人，您真是太謙虛了，您的廚藝真不比萬珍樓後廚裡那些大廚差。」

砰！

九爺忽然毫無徵兆的拍了下桌子，「什麼老夫人，這裡哪有老夫人，姓萬的，爺告訴你，爺丈母孃四十不到呢，換綾羅綢緞，塗上胭脂上凝脂，那還是姑娘十八一枝花呢，你別，把爺丈母孃老了，小心爺找你掐架。」

楚蘅十六，柳氏確實四十不到，隻是時常綰著婦人髮髻，穿暗的麻，不施黛，看上去有些顯老。

九爺這麼一吼，得萬裕改口，「子，我正在跟嬸子說話，不關你什麼事，你別打岔。」

「你灌爺丈母孃酒，你想從爺丈母孃口中套取菜譜，你不安好心，爺難道不該管？」

惹急了九爺，九爺說話可是很直白的，「你那點花花腸子，以為別人不知道，你以為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

九爺幾句話，把萬裕的企圖說得明明白白，萬裕一時之間有些下不來臺。

這時候，一名夥計恰好闖了進來。

那夥計腳步匆忙，從一樓到二樓，跑得氣籲籲。

瞧那夥計來得急，萬裕再顧不上與九爺鬥，將目移向那夥計，「發生何事了？跑得這麼急？」

那夥計氣籲籲道：「掌櫃的，樓下有一桌客人，非要點那翠玉滿堂，可是能做這道菜的大廚今日剛好告假回家了。」

「咱們萬珍樓的冷盤，又不止翠玉滿堂這一道，你去解釋一下，讓那桌客人把翠玉滿堂換其他菜。」萬裕借酒套取菜譜不，反而在楚蘅，柳氏等人麵前失了麵子，此刻正在氣頭上，可沒什麼好臉給那夥計看。

那夥計是一臉為難之，站著不肯離開，「掌櫃的，跑堂的幾個夥計，番去解釋過了，沒有用的，那桌客人是在慶生，為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慶生，那老太太吃過一次翠玉滿堂，從此便念念不忘了，今兒個生辰，非吃不可，咱們萬珍樓若是拒絕這麼一位老人家的要求，此事傳將出去，咱們萬珍樓的名聲必然大影響。」

遇到這麼一個古怪的老人家，萬裕的頭還真是有些痛。

「菜譜咱們有，換一個大廚做。」

那夥計回答：「後廚的幾位大廚都嘗試做過了，可是做不出那種味道。」

「萬掌櫃，讓我試試吧。」正當萬裕一籌不展之時，柳氏忽然開了口。

柳氏肯幫忙，萬裕當然求之不得。

「嬸子，請隨我來，我帶你去後廚。」

楚蘅看著柳氏起，跟著萬裕往外走，有些擔心萬裕這隻狡猾的狐貍坑了柳氏，急忙提醒柳氏一句：「娘，隻做翠玉滿堂。」

「娘知道。」柳氏側回答，楚蘅這才放心。

要是讓萬裕把菜譜都套取完，將來，等籌劃開酒樓之事時，不僅要與萬珍樓競爭，還得研究新菜譜，兩重困難加在一起，開酒樓之事必會十分艱辛，所以，為了將來打算，必須留一點底子。

南瓜葉，萬珍樓後廚的摘菜工已經備好了，柳氏離開良辰閣一刻鐘左右的時間，便回來了。

一桌子人都在等柳氏回來吃飯，聽見腳步聲，九爺扭頭看向門口，隻見柳氏回來，不見萬裕，心頭甚是高興。

他九爺的訂婚宴，萬裕跑來湊什麼熱鬧。

「娘，快來坐下吃飯，不然菜該涼了。」九爺一個淩厲的眼神，將小福子攆到了柳氏剛才坐的位置上，「娘，坐我邊來。」

其實，九爺也是擔心，萬裕這隻狡猾的狐貍三言兩語把柳氏給騙了，所以，纔要將柳氏這個丈母孃擱邊，近距離保護。

果然不出九爺所料，柳氏剛回到良辰閣頃，那萬裕就恬不知恥的跟來了。

「爺的訂婚宴，你一個外人，來湊什麼熱鬧。」

對九爺一臉不爽的表，萬裕視若無睹，走去剛才坐過的位置，施施然坐下。

「就剛才，柳嬸幫了我萬珍樓一個大忙，我作為萬珍樓的掌櫃的，必是要謝柳嬸一番的。」萬裕說話時，對著門口拍了拍手。

掌聲響了三下，旋即見六名萬珍樓的傳菜夥計排列有序的走了進來，六名夥計手上都端著菜。

「萬掌櫃，這些菜，我們可沒有點。」

楚蘅掃了一眼夥計們手上端的菜，有鴨舌，清蒸鱸魚，牛等，一盤鴨舌紋銀十二兩，清蒸鱸魚紋銀八兩，水晶牛片十兩，楚蘅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之前翻看過這萬珍樓的選單，把價格都記住了。

萬裕將目移向柳氏，然後笑瞇瞇向楚蘅解釋：「柳嬸剛才幫了萬珍樓大忙，這幾道菜，我請客。」

「趕將菜擺上桌。」

萬裕本不給柳氏，楚蘅拒絕的機會，一聲吩咐，萬珍樓那幾名夥計便七手八腳將菜擺上了桌。

於是乎，萬裕坐下吃飯，也就順理章了。

酒過三巡，他忽然問柳氏：「柳嬸，你可願意來萬珍樓做大廚。」

這邀請太過突然，有些嚇到柳氏。

「承蒙萬掌櫃看得起，我那點淺薄的廚藝，上不得檯麵，哪敢做萬珍樓的大廚。」

「柳嬸，你的廚藝，我已經見識過了，你若願意來我萬珍樓做大廚，一個月，我給你開二十兩銀子的工錢。」

這待遇，要是擱先前，柳氏定會立馬點頭應下，但是如今，無論任何事，都喜歡問問楚蘅的意思。

「蘅兒，娘到萬珍樓做大廚，你覺得如何？」

每月二十兩，一年就是二百四十兩，不止柳氏聽著心，連範秋華跟那宋巧都心。

宋巧一邊吃著菜，一邊幫著萬裕說服柳氏。

「一個月二十兩銀子的薪水，這等好活計，打著燈籠都難找啊，柳妹子，你可得珍惜。」

「柳嬸，要不，等那陶家姐妹康復了，你來萬珍樓試試。」

柳氏跟範秋華的想法一樣。

「等那陶家姐妹子康復，柳氏食齋就不缺人手了，蘅兒，娘覺得，娘可以來萬珍樓試試。」

「不行。」楚蘅毫不猶豫的阻止柳氏，「娘，難道你忘了，初九，咱們得給玉釀山莊送一批抹茶白米糕嗎，就算那陶家姐妹康復了，那也是生手，柳氏食齋，還是離不開你。」

「上午，柳嬸可以負責柳氏食齋，我隻需要下午來萬珍樓做事。」楚蘅毫不猶豫的阻止柳氏，令萬裕不得不退讓一步。

楚蘅看向萬裕：「萬掌櫃，我娘不會到萬珍樓做大廚，無論你開多工錢，我娘都不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萬裕打的什麼主意，楚蘅心裡很清楚，柳氏若真來萬珍樓做大廚，憑萬裕那能說會道的本事，不出半月，柳氏腦袋裡裝的那些菜譜，一準得被這隻狡猾的狐貍收刮乾淨。

更何況，楚蘅千方百計，把那陶家姐妹弄到柳氏食齋，目的就是為了減輕柳氏的負擔。

柳氏雖然為那一個月二十兩銀子的活兒心，但是楚蘅不同意，也就直接拒絕了萬裕。

萬裕算計落空，心頭微微失落。

吃完飯，從萬珍樓出來，已經是夕西下。

九爺先陪同楚蘅，柳氏等回到柳氏食齋，這才吩咐小福子鎖了不一般豬鋪，回去離苑打發宋巧。

得在萬珍樓這等豪華的酒樓大吃一頓，那宋巧心裡樂開了花，回到離苑後，九爺吩咐小福子取了幾張銀票給。

「這是五洲錢莊出的銀票。」

宋巧接過銀票一看，五洲錢莊的印章清晰可見，這才笑瞇瞇將銀票收起來，「九爺出手，果真大方。」

先前，那黑人去請時，還有些不願意來，現在想想，幸好來了，接這一趟活兒，都夠吃一年半載了。

「九爺給你的這些錢，一半是你的辛苦費，一半是封口費，所以，不要將九爺的事，隨隨便便講給他人聽，否則……」

小福子說話的語氣忽地冷下來，嚇得那宋巧心頭一抖。

「明日一早，我便趕回玉臨城，給九爺提親之事，我隻字不會給他人。」

「最好是這樣。」

小福子指了指院那邊的一間廂房，「今日天已晚，九爺念你辦事得力，留你在此一晚，記住，晚上不準弄出聲，驚擾到九爺，明日一早，你便自行離去。」

「多謝九爺。」

宋巧雖不知道九爺的底細，但是憑做人的經驗判斷，早就知道，九爺並非普通人，九爺如此安排，哪裡敢心有不滿。

……

笠日黃昏，齊王錚一行人抵達玉臨城。

錚前腳踏進齊王府，剛換了裳，就被承孝帝的一道口諭宣進了宮。

書房裡，承孝帝打量著這位數日未見的兒子：「齊王，你此番前去曉月城，可有收穫？」

錚心裡明白，所謂的收穫，就是指月氏書。

「啟稟父皇，當日，兒臣的兩名屬下發現藍玄城的陵寢，給兒臣發了訊號之後，不敢擅自行，便一直守在陵寢口，倒是太子府的一批護衛收到訊號之後，先一步趕到陵寢，並且率先進了陵寢，當兒臣趕到時，進去陵寢檢視，陵寢之中已無月氏書。」

承孝帝瞇了瞇眸子，「齊王的意思是，月氏書在太子的手上？」

「兒臣不曾看見太子兄長手上有月氏書，不敢妄自判斷。」

知道問不出月氏書的下落，承孝帝忽然轉了話題：「齊王，聽聞你此番回京，路徑天武郡時，遇到了殺手？」

「是，那些殺手個個武功高強，所幸太子兄長沒有遇見。」

承孝帝是何等明之人，豈能聽不出他話裡的含義，但是選擇裝聾作啞。

「平安回來就好，那些殺手是何門派的，竟然如此猖狂，敢刺殺當今齊王。」

「墨門，這個殺手組織據說是江湖上最厲害的。」

墨門這兩年的名氣越來越大，承孝帝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聽聞墨門這兩個字了，他瞇著眸子，隻見一寒從他那雙深沉的瞳孔裡了出來。

「齊王，此番，你可有查到那墨門的據點？」

「墨門之人神出鬼沒，兒臣派人追查了許久，也未找到他們的老巢。」

錚話落，承孝帝忽然覺到了一種威脅。

墨門這個江湖第一大殺手組織的勢力，已經大到令他坐立難安。

「派人繼續追查，一旦找到墨門的據點，清剿。」

「是。」

正討論著墨門的事，承孝帝頭疼的病忽然犯了，侍總管龐裘急忙送了丹藥過來。

承德帝服下一粒之後，疲憊的靠在龍椅上：「你母妃多日未見你了，對你甚是思念，你去太辰宮見見你母妃吧。」

等錚退下之後，承孝帝才吩咐龐裘扶他坐正。

他忽然問龐裘：「龐裘，你認為，那月氏書在齊王手上，還是在太子手上？」

「太子殿下跟齊王殿下若取得月氏書，定然是會給皇上您的。」龐裘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回答著，生怕說錯一個字，怒聖。

承孝帝將麵前的一枚兵符收起，「看來，接管城防營的人選，朕得再慎重考慮。」

太子，齊王，這兩個兒子都對皇位虎視眈眈，他是一個都不信任。

啪啪！

書房裡忽然響起掌聲，不過眨眼的功夫，兩名暗衛出現在了承孝帝的麵前。

承孝帝快速掃了二人一眼：「這段時間，你們給朕盯好東宮跟齊王府的靜，一旦發現月氏書，即刻給朕取來。」

「是。」

兩道黑轉瞬消失，承孝帝盯著暗衛剛才站過的位置，眼神鷙，表深沉。

月皇藍玄城的陵寢建造得如此蔽，他敢斷定，那月氏書一定是被藍玄城帶了陵寢之中，所以，月氏書不是在太子手中，就是在齊王手中，這兩個兒子都對皇位虎視眈眈，自然不會拱手將這兵家至寶上。

可真是他養出的好兒子。

「咳咳咳……」

承孝帝氣得咳嗽，龐裘趕地上潤的茶水：「皇上，時辰不早了，您今兒晚上是去皇後娘孃的永和宮用膳，還是去秦妃娘孃的太辰宮用膳？」

「去太辰宮吧。」

承孝帝為何選擇去太辰宮，龐裘心知肚明。

這幾日，承孝帝都是在永和宮陪郭皇後用膳，齊王錚剛回京，承孝帝便擺駕去太辰宮，這等於是在告訴郭後與太子驊，齊王錚尋到月氏書，立了大功一件，從而使得秦貴妃寵。

一旦秦妃跟齊王寵，郭後與太子勢必會有所行，兩方爭鬥，互相牽製，對承孝帝而言，那是最有利的。

「擺駕太辰宮。」

一聲令下，承孝帝在一群太監宮的簇擁之下，浩浩往秦妃的太辰宮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