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六跟他那兄弟正忙著做事，唯獨趙麻子趴在桌上胡吃海塞。

先前，還一副嫌棄蔡六吝嗇的表，此刻趴在桌上，吃得那津津有味，一臉。

不得不說，這迎客樓菜肴貴，那是有道理的，普普通通的白蘿蔔，在尋常百姓家裡，那是餵豬的，但是上了這迎客樓的餐桌，不僅味道鮮可口，賣相還十分好，單是這道菜的刀工，起碼都值五錢銀子。

「喂喂，老趙，你給我留些。」

看著盤子裡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減，蔡六皺起了眉頭來。

趙麻子這才停住筷子，含著滿滿一的菜，抬起頭來，尷尬的對著蔡六笑：「嘿嘿，沒想到，這春白雪，黃金滿屋，福壽安康這麼好吃。」

「這裡是迎客樓，做菜的都是崇華縣鼎鼎有名的大廚，這菜肴自然好吃。」

趙麻子如此說，蔡六那兄弟眉梢一揚，一臉高傲的表。

蔡六懶得理會趙麻子那隻會吃的傢夥，撤回目來，繼續與自己的兄弟商量著：「兄弟，眼下天氣炎熱，豬不暢銷，我那豬攤子都快倒閉了，你可得幫幫我。」

「蔡六哥，你有困難，做兄弟的自然想幫你，隻是……」蔡六那兄弟垂下眸子，盯著麵前的滷跟紅燒獅子頭：「隻是這鹵豬耳與紅燒獅子頭，你可是在九爺的不一般豬鋪買的？」

方義生在崇華縣廚師這圈子裡，有些名氣，蔡六那兄弟，豈能不知，前兩日，九爺耍了一些卑鄙無恥的手段，挖了萬珍樓的牆角，把方大廚他請到了不一般豬鋪做紅燒獅子頭這件事。

蔡六本想瞞一些，豈料，趙麻子快，說了：「沒錯，這一斤鹵豬耳跟這一斤紅燒獅子頭，可花了老子一兩五錢銀子呢，那殺千刀的九爺，真是坑死老子了。」

聞之，蔡六那兄弟當下就變了臉，將麵前的牛皮紙袋子，推到了蔡六的麵前：「對不起，蔡六哥，這件事，兄弟我可幫不了你。」

那九爺可是崇華縣的大人，連迎客樓的掌櫃見到九爺，都要客客氣氣的，他一個小小的廚子，豈敢得罪這等人。

蔡六一臉恨鐵不鋼的瞪了趙麻子一眼，「老趙，你繼續吃，別說話。」

瞧蔡六那不爽自己的表，趙麻子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懊悔將頭低下去，繼續往裡菜。

「蔡六哥，兄弟我不能離開後廚太久，我先走了，你跟趙兄弟倆慢慢用。」

蔡六那兄弟起要離開，被蔡六一把抓住。

「兄弟啊，哥哥也是走投無路了，這纔想到這個辦法，你若是不幫哥哥這個忙，哥哥那豬攤勢必會倒閉，哥哥上有老母要養，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你忍心看哥哥一家挨嗎？」

當著趙麻子與自己兄弟的麵，蔡六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這般表演的功底，簡直不比那戲子差，趙麻子正往裡塞了一口菜，瞧他這般模樣，忍俊不，差點被菜哽死。

「蔡六哥，你別哭了，兄弟我幫你便是。」

蔡六那兄弟與蔡六是一個村的，從小一起屁下河魚遊泳，一起玩泥，甚是深厚，瞧蔡六一把鼻涕，一把淚，要死要活的哭，他便於心不忍，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瞧兄弟坐下了，蔡六收住哭聲，眼中閃過一不易覺察的詐之。

「兄弟，哥謝謝你，待這事兒了以後，哥一定不會了你的好。」

「蔡六哥，咱們兄弟之間，不必說這些客套話。」

「唉。」蔡六點頭應著，趕用筷子夾了一隻紅燒獅子頭，撕了一塊鹵豬耳往自己兄弟碗裡擱，「兄弟，這鹵豬耳跟紅燒獅子頭味道不錯，你嘗嘗。」

蔡六那兄弟甚是仰慕方義生的大名，當下出筷子，先夾了紅燒獅子頭，輕輕咬上一口。

頓時間，紅燒獅子頭鮮的流進他齒之間，令他舌頭一陣抖。

「這紅燒獅子頭比迎客樓的味道要好許多，難怪，難怪九爺挖走了方義生，萬珍樓掌櫃萬裕會親自跑去不一般豬鋪找九爺理論，丟失了方義生這麼好的一位廚師，對萬珍樓來說，確實是莫大的損失。」

蔡六那兄弟如此誇讚這紅燒獅子頭，令蔡六心裡興。

這紅燒獅子頭如此之味，若能到配方，他蔡六就不愁以後賺不到銀子了。

「兄弟，你別顧著誇方義生啊，你好好品嘗品嘗，想想做這紅燒獅子頭需要到哪些酌料。」

「蔡六哥，你先別急，這事兒是細活兒，得慢慢來。」

吃了兩隻紅燒獅子頭，蔡六那兄弟才停住筷子，目落在蔡六上，「若是我品得沒錯，方義生做這紅燒獅子頭時，應當用了瘦豬，蛋，蔥薑蒜，香菜，醬油，紅薯，燒酒，竹筍，糖，胡椒。」

蔡六特地前來迎客樓找自己的兄弟幫忙，上自然是攜帶了文房四寶的。

聽自己兄弟逐一報出做紅燒獅子頭的主料跟配料，蔡六高興得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急忙將宣紙鋪好，取了筆出來，將自己兄弟所說，逐一都記下。

「兄弟，你不愧是迎客樓的大廚，哥哥對你佩服得五投地。」

趙麻子終於吃撐，放下筷子，也將目放在蔡六那兄弟上：「兄弟，你確定，方義生做這紅燒獅子頭時，隻用了這些材料嗎？」

「蔡六哥，你這朋友是什麼意思。」趙麻子質疑的話，蔡六那兄弟當下就變了臉，「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找我幫忙。」

蔡六氣得恨不得了自己的臭子，去堵住趙麻子那張臭。

「老趙，這麼好吃的菜都塞不住你的嗎？」

「兄弟，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趙麻子知道自己惹怒蔡六那兄弟了，擺出一張笑臉來趕賠罪。

好在蔡六那兄弟與蔡六有著屁下河魚的誼，並未做過多的計較，便拿了筷子夾起碗中的鹵豬耳吃。

咬了那麼一兩口，隻見他瞪圓了一雙眸子，一臉不可思議的表，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吃，大口大口將一塊豬耳吃進了肚子裡。

「蔡六哥，這滷的配方是誰發明的？妙，甚妙，咱們大風王朝，可沒這種吃法，發明這滷配方的，一定是位廚藝高超的大廚。」

蔡六道：「是誰發明的，我哪裡知道。」

自己兄弟如此誇讚那滷配方，令蔡六嫉妒得紅眼。

子是了什麼好運，竟然弄到了這等絕好的菜肴配方。

「兄弟，你快給我說說，這滷配方裡都有些什麼香料？」

蔡六那兄弟瞇著眼睛，回味了一番滷的滋味，這才道：「草果，甘草，八角，冰糖，花椒，辣椒，蔥薑蒜，桂皮，茴香，米酒，醬油，應該就是這些了。」

「兄弟，你別應該啊，給哥哥一個肯定的答案。」

蔡六那兄弟是迎客樓的大廚，自然知道，哪怕是多一種香料，或者是一種香料，按配方做出來的滷，跟不一般豬鋪的都會有差別，他閉著雙眼，再一次回味那滷的滋味，半響之後，才睜開雙眼將蔡六看著。

「蔡六哥，我肯定，這滷配方裡就我剛才說的那些香料。」

蔡六逐一記下，麵大喜，「兄弟，辛苦你了，這段時間，你在迎客樓的活兒可忙？」

今日來迎客樓，蔡六有兩個目的，一是取滷跟紅燒獅子的方，二是學九爺，挖人家大酒樓的牆角。

「蔡六哥，你說這話，不會是想讓弟弟我離開迎客樓，去你那攤子幫忙吧？」蔡六那兄弟在迎客樓做大廚五六年了，掌櫃的薛才萬待他又極為不錯，他是捨不得離開這金窩窩的。

「如果是這樣，蔡六哥，弟弟我怕是要你失了，不是弟弟我不講兄弟義，而是弟弟我也有一家子人要養活，斷不可了迎客樓這份工錢。」

「兄弟，你別誤會。」蔡六瞭解自己兄弟的個，早知道，無法徹底挖他離開迎客樓，所以退而求其次，「哥哥隻需要你閑暇時，去哥哥那裡做事，並不是要你離開迎客樓，放心，咱們是自家兄弟，你去哥哥那裡做事，哥哥絕對不會虧待你，一個月賺的錢，分一給你。」

分一？

蔡六那兄弟有些心。

滷與紅燒獅子頭做功，蔡六那攤子的生意必不會比不一般豬鋪差，生意火，一個月賺的錢必然不，就算分一，那也是一大筆錢。

「蔡六哥，你剛才說，分一利給我，可是當真的？」

「你我是兄弟，我怎麼會騙你。」蔡六拍著膛保證。

「兄弟，你若是不相信，哥哥我可以立個字據給你。」

正好有文房四寶在手邊，蔡六立下字據，白紙黑字，他那兄弟才將字據收起來，點頭應了：「迎客樓這邊，下午纔有我的活兒做，上午，蔡六哥，我可以去給你幫忙。」

取了配方，雇了廚師，蔡六心思轉了轉，又與趙麻子商量合夥之事。

「老趙，反正咱們現在都沒有生意做，不如學一學柳氏食齋與不一般豬鋪，將兩家鋪子合一家鋪子。」

蔡六手上握著滷跟紅燒獅子頭的配方，趙麻子自然願意與他合作，當下便點了頭。

「蔡六哥，咱們合作是可以，但是盈利後，如何算分？」

蔡六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對趙麻子道：「其中一的利潤，我給了我這兄弟，剩下的九利潤，老趙啊，咱們四五分，你四，我五，你若是同意，咱們就乾。」

趙麻子皺起眉頭來，顯然是不滿意。

「蔡六哥，你五，我四，這有欠公平吧，你別忘了，今兒個，我去不一般豬鋪買鹵豬耳跟紅燒獅子頭，遭了九爺跟小福子多白眼，還被那兩殺千刀的坑了銀子。」

「老趙，你是有功勞有苦勞，但是滷跟紅燒獅子頭的配方是我設法到的，大廚也是我雇的，我五，你四，有何不公平，你若是不滿意，咱們不合作便是。」蔡六如此明之人，自然更不願意吃虧。

趙麻子考慮了一番，最終咬牙點頭，「，你五，我四，就這麼說定了。」

他又沒有做大廚的兄弟，若是不同意，就算手上有那滷跟紅燒獅子頭的配方，也幹不事。

「老趙，祝咱們合作愉快。」蔡六角一勾，麵上出得逞的笑。

把趙麻子氣得心裡熱翻騰。

這狗日的蔡六，平日裡看著像老實人，詐起來簡直跟狐貍有得一比。

「蔡六哥，配方已經到手了，何時開工做？」

蔡六想了想，道：「老趙，咱們趕離開迎客樓，請位泥水匠去市那裡建一座灶臺，今明兩日建灶臺，後日，咱們的生意便可開張了。」

「蔡六哥，你不打算置辦鋪子嗎？」蔡六那兄弟問：「那紅燒獅子頭跟滷可是很高檔的吃食，擱菜市場賣，合適嗎？」

蔡六道：「不必置辦鋪子，菜市場人流最大，不管是有錢人還是窮人，都會去菜市場，咱們將攤子設在菜市場，最是好。」

趙麻子在市那裡待了許多年了，也不願意離開，這事兒便這麼定下了。

兩人離開迎客樓後，便急急去找泥水匠了。

……

此時此刻，驕尚未落去，熱滾滾的青石街道上，行人稀稀拉拉，若非夏蟬在指頭嘰呀嘰呀的鳴，這悶熱的夏季，就如同一潭死水。

「田漢，莊秀雲，鋪子的租金，你們兩口子何時？」

嘣！打砸傢發出的一聲悶響，打碎了這和諧安靜的氛圍。

一名膀大腰圓，牛高馬大的漢子往東大街十五號，田家餅鋪大堂裡一站，那兇神惡煞的表，測測的眼神，頓時令田家餅鋪中的燥熱減去了幾分。

彪頭大漢不是別人，正是東大街十五號店鋪的主人，姓茍，全名茍雄。

茍雄塊頭大，直站在大堂，腦袋頂距離天花板，就差幾尺的距離，個頭比田大牛還高，材比田大牛寬。

田漢，莊氏，田朵，田二牛在他麵前，顯得是那麼渺小弱。

「狗熊兄弟，你……你再寬限幾日，我……我一定籌足了租金，給你送去。」

田漢嚇得麵如土，子瑟瑟發抖，說話口齒不清晰。

「老子茍雄，不狗熊。」茍雄朝田漢揮了揮沙包大的拳頭：「田漢，你個兒子，再錯，信不信老子揍你。」

「茍雄，狗熊，不是一樣的嗎。」茍雄如此欺負田漢，田二牛看不下去了，「你要怪就怪你老爹，老孃，給你取了這麼一個名字，狗熊狗熊，真是笑死小爺我了。」

「小兔崽子，老子看你是屁眼了，找打。」茍雄撲過來，就要給田二牛一拳。

田二牛十幾歲，那子還沒發育好，瘦瘦小小的，哪裡得了茍雄一拳。

見茍雄那沙包大的拳頭朝田二牛的臉揮去，田朵急忙抓了一把掃帚，毫無章法的揮著，朝茍雄打去。

「二牛，你趕閃開。」

田二牛人小，作敏捷，田朵這麼一喊，他拔就躲，躲開了茍雄的一拳頭，田朵揮著掃帚，一掃帚恰好打中了茍雄的手臂。

這一掃帚可不輕，茍雄疼得嗷嗷，抓著掃帚，推了田朵一把，田朵子一歪，一屁摔在地上。

「好你個田漢，好你個莊秀雲，你們拖欠老子租金就算了，還縱容田二牛，田朵打老子，老子現在很生氣，老子要抓你們去縣衙府見。」茍雄氣洶洶說完，一隻手去抓田漢，一隻手去抓莊秀雲。

兩人在他麵前，就是小蝦米，毫無反抗能力，被他拎著往外走。

田二牛這下急了，滿頭大汗的問田朵：「姐，這可咋辦？」

田朵比田二牛更著急。

總歸是他們田家拖欠了茍雄的租金，一旦去縣衙府，他們不僅得償還茍雄租金，很可能，還會挨板子。

「茍叔，你且慢。」思考一番事的厲害之後，田朵不得不將態度放。

茍雄停下腳步，拽著莊氏跟田漢轉，「朵兒丫頭，你還想說什麼？」

這大塊頭三十多歲，三年前，死了媳婦兒，至今還未找到續弦，此刻，他看田朵的眼神，有些瞇瞇的。

在他瞇瞇的目下，田朵眉頭皺起。

先前，不同意莊氏繼續經營田家餅鋪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莊氏本不會經營，生意虧本，二是，店鋪東家茍雄對不懷好意。

「朵兒丫頭，你若是嫁給我，我不但免了你們的租金，還將這鋪子免費給你們使用，如何？」

「我呸。」田二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看著茍雄那彪悍的模樣就想吐。

「你這隻大狗熊，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虎背熊腰，部下垂，一片像雜草，張說話，一口大板牙，還想娶我姐，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

如此犀利的形容，可把茍雄氣得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