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

九爺知道自己有些玩過頭了，急忙爬了起來，去追楚蘅。

楚蘅心裡氣九爺裝死，腳步邁得有些快，一腳深一腳淺走在長滿了雜草的小路上。

九爺從山崖上摔下來，雖有力護，沒怎麼傷著，但是磕磕是不了的，所以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的，本追不上楚蘅。

「蘅兒，蘅兒．．．．．．」九爺一邊追，一邊朝著楚蘅認錯：「我錯了，你等等我。」

楚蘅心裡還有些餘氣，沒有理會他，繼續朝前走。

小翊兒跟在楚蘅的後，聽見九爺認錯，扭過頭，不愉快的瞪了九爺一眼。

讓你裝死，活該母後不理你。

楚蘅不理會九爺，小傢夥彎著角，心裡可痛快了。

剛才，他一度也以為九爺叔叔死翹翹了，害得他也難過了好一場。

見楚蘅本不將腳步停下來，九爺心思一轉，「哎呦，這什麼破路，摔死爺了。」

聽到九爺的痛呼聲，楚蘅這才停下腳步，轉過來。

可算轉了。

九爺的角輕輕上揚著，麵下，有一抹得逞的笑容浮上了臉。

楚蘅見他坐在地上，不能彈的樣子，急忙走過去，「扭到腳了？」

「嗯。」九爺順著的話，模樣很稚的將頭一點：「不小心踩坑裡去了。」

「活該。」

楚蘅上雖然這麼說，但是還是了手去攙扶九爺。

刀子，豆腐心。

九爺心裡嘀咕著，瞇著眸子笑，見楚蘅彎腰下來，便很自然的將一隻手搭在了楚蘅的肩上，「我錯了，上天已經懲罰我了，蘅兒，你就原諒我吧。」

楚蘅遮蔽他的話，將他攙扶起，問道：「試一試，看能不能走。」

九爺了，刻意將抿一條直線，裝出一副很難的樣子，「扭傷了，一個人走，怕是走不了，蘅兒，看來要你扶著我回去了。」

反正，爺他從山崖上摔下來，已經瘸子了，再裝一下，楚蘅也看不出什麼。

「我看看。」

楚蘅麵上表平淡，其實心裡著急九爺的，當下將蠟燭給九爺，自己蹲下去，為九爺檢視傷勢。

拉開九爺的子一看，九爺右腳腳踝果真是紅腫一片。

九爺低頭問：「我沒騙你吧。」

楚蘅道：「有些腫了，咱們趕回茅草屋，打盆井水泡泡，夜裡的井水冰涼，或許能消腫。」

九爺右手端著蠟燭，將左手長長向楚蘅。

「那你扶著我。」

楚蘅想的是，九爺若不是為了給自己采曇花，便不會摔下山崖，這麼說來，九爺這傷是為自己的。

如此一想，心頭連餘氣都沒了，自己站起，靠向九爺。

九爺自然而然的，將修長的胳膊往楚蘅香肩上一擱，楚蘅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他走，他角一彎，笑得像個大臣。

這丫頭，也忒好騙了。

殊不知，楚蘅的單純，隻在他麵前。

楚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子時末刻的時候，將九爺這號傷患攙扶回了茅屋。

茅屋前，依舊掛著一盞昏昏暗暗的油燈。

孫氏與王老爺子正在茅屋前的壩子裡左顧右盼的。

楚蘅攙扶著九爺走來，見他們二人在那裡左顧右盼，便開口問：「嬸子，其他人都回來了嗎？」

聽是楚蘅的聲音，孫氏臉上一喜，急忙迎上前去：「蘅兒，九爺，你們可算回來了。」

瞧九爺一狼狽，孫氏咋呼道：「哎呀，九爺這是怎麼了？」

摘曇花，摔下山崖這種丟臉的事，九爺可不想鬧得盡人皆知。

「沒事，采芨芨草時，不小心踩水裡去了，將腳崴了。」

楚蘅將九爺扶到壩子裡，孫氏急忙遞上一把凳子。

「孫嬸，其他人呢？」扶九爺坐下後，楚蘅再次問孫氏。

孫氏這纔想起：「見你跟九爺沒回來，其他人采了芨芨草回來後，又上山去尋你們倆了，既然你們倆回來了，我這就去通知大家。」

說話間，孫氏進屋提了一盞防風燈出來。

見疾步外出，楚蘅提醒著：「嬸子，夜裡路不好走，你小心謹慎一些。」

「沒事兒，這黃瓜山的地形，我都悉了。」孫氏一邊回答，一邊麻利的離開茅草屋。

等孫氏走了，楚蘅挑眉看向壩子裡，才發現壩子裡堆了好些芨芨草。

王老爺子指了指堆在院子裡的芨芨草，問楚蘅：「楚姑娘，這些可是芨芨草？」

「沒錯，這些就是能治療天花的芨芨草，沒想到，黃瓜山上這麼多芨芨草，這下，金三狗有救了。」

王老爺子跟著一喜，然後見楚蘅去打井水給九爺泡腳。

「九爺這腳崴得嚴重嗎？」

楚蘅一邊將冰冷的井水倒進木盆裡，一邊回答王老爺子，「不算嚴重，有些紅腫。」

王老爺子想了想，道：「我那裡有治療跌打損傷的藥酒，九爺可要。」

「要要要，多謝老爺子。」

若是按九爺矯的個，定會拒絕一個糟老頭的藥酒，所以楚蘅搶先開口，直接替九爺決定了。

九爺了，將不用了三個字吞了回去。

王老爺子轉進屋，須臾，手裡拎了一隻破葫蘆從屋裡走出來，將破葫蘆遞到楚蘅的麵前，「老頭子我這藥酒對跌打損傷很有效果。」

瞧著那不太乾淨的破葫蘆，麵下，九爺眉頭擰得死。

楚蘅將他的子了，抬起他紅腫的腳放進水盆裡。

井水冰涼骨，凍得九爺倒一口涼氣，漸漸地，冰涼的井水令腳踝上的灼痛消失，九爺抿的角這才鬆開。

「蘅兒，這井水就很好了，能不能．．．．．．」

楚蘅瞪了他一眼，將他的話截斷，低聲道：「不能，這藥酒噴在腳踝上，又不要你喝下肚。」

原來是外敷啊。

九爺這才鬆了口氣，有種老命得保的慶幸。

讓九爺在水裡泡了小半個時辰，楚蘅才讓他將腳取出來，在他腳踝塗上王老爺子給的藥酒。

這時候，孫氏等人回來了。

墨夏，墨秋等人看見楚蘅與九爺安然無恙，統統鬆了一口氣。

因為城門已經宵，當天晚上，眾人在黃瓜山歇了，翌日清晨，才離開黃瓜山，返回大王鎮鎮城。

柳氏心裡惦記著眾人，一宿沒睡好，見楚蘅等人提著幾大捆野草回來，心裡頭繃的一條神經，這才放鬆，急忙迎到大堂，詢問：「蘅兒，這幾捆就是芨芨草。」

楚蘅點了下頭，吩咐墨墨跟墨冬：「墨墨，墨冬，你們兩個趕取一些芨芨草去井邊洗乾淨。」

墨墨，墨冬應了，兩人將幾大捆芨芨草提到後院。

楚蘅又將目移到田朵上，「田朵妹妹，待會兒，你用芨芨草熬一大鍋葯。」

田朵不解的將楚蘅看著，不止田朵不解，在場大多數人都不解。

「蘅兒姐，現在熬藥做什麼，三狗子如今住在離苑，讓小福哥送些藥草去離苑就行了。」

楚蘅道：「熬藥，是免費給客人吃的，難民已經攜帶天花進了城，早些預防是好的。」

「有病治病，沒病預防。」九爺著下，若有所思的將楚蘅看著，「這主意不錯。」

九爺看楚蘅的眼神，帶著幾分寵溺，更多的是欣賞。

這丫頭不過十六歲的景，考慮事便能這般麵麵俱到，待年歲長一些，必是一個厲害的角。

田朵聽明白了，「好，我這就去熬藥。」

反正這芨芨草是在山上採摘的，就算免費贈送客人，仙悅食府也頂多損失一些人力。

等所有人各自忙去了，九爺將墨春到邊，「墨春，昨晚上，你去縣衙府見陳金寶，陳金寶怎麼說？」

墨春翻了一個白眼，滿臉是對陳金寶的唾棄的表，「那死豬聽聞難民攜帶天花進城，當時嚇得麵慘白，準備用縣兵將那些難民驅逐出城，好在，被屬下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最終同意繼續在城外搭建難民營。」

楚蘅道：「是搭建難民營還不，那些難民當中有的是染了天花的，必須提醒陳金寶，設法將染天花的難民分開，以防天花蔓延開，然後，還得派出大夫去難民營給那些患了天花的難民治療，如此一來，才能控製住天花蔓延。」

九爺認同的點頭，眉梢一挑，將墨春看著：「墨春，你再去縣衙一趟，現在就去。」

「爺，為何又是小的去？」

墨春一臉苦哈哈的表，「小的與陳金寶那死胖子說話，特費勁，小福哥口纔好，要不，您讓小福哥去。」

九爺眼睛一瞪，眉豎起。

墨春心裡一陣寒慄：「小．．．．．．小的這就去。」

當天，不止萬珍樓，迎客樓，仙來居沒有生意，連仙悅食府的生意也是淡淡的。

陳金寶將整個崇華縣的縣兵分兩隊，一隊人馬在城外搭建難民營，一隊人馬在城捉拿難民，大清早，縣城，各個鎮城紛紛是飛狗跳。

這都快要到響午了，仙悅食府才接待了第十桌客人。

往常，這個時間上，起碼都是七八十桌客人了，大堂，也是座無虛席。

楚蘅在櫃檯那裡，看著空的大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看來是衙役到捉拿難民，鬧得人心惶惶的，嚇到了鎮城裡的百姓，大家都閉門不出，導致各家酒樓，茶樓，各家商鋪都沒有生意做，想要恢復大王鎮的繁華，必須安頓好難民，將天花控製住才行。

九爺走來，聽到楚蘅微微嘆氣，抬起左手，很自然的往楚蘅肩上一搭，道：「蘅兒，你別嘆氣了，別說咱們仙悅食府沒有生意，就連一向燈紅酒香的杏花街，今日都是冷冷清清的，姑娘們接不到客，可把那些老鴇子愁死了。」

楚蘅收回目，偏頭看向九爺：「爺，你怎麼知道，今日杏花街冷冷清清，你去過了？」

瞪著雙眼，眼神告訴九爺：爺，去過了，你就完蛋了。

九爺被瞪得汗豎起，急忙擺手解釋，「別．．．．．．別誤會，爺纔不會去那種骯髒的地方，是．．．．．．是小福子告訴爺的。」

這個極為兇險的時刻，九爺很不厚道的拿小福子作了替死鬼。

可憐的小福子，就這樣為了九爺的擋箭牌。

鄭圓圓正在櫃檯前做賬，聽了九爺的話，狠狠一掌拍在櫃檯的檯麵上，砰！

小福子給金三狗送了葯，此刻正從離苑趕回仙悅食府，路上，子忽然抖了一下，覺得後背寒慄寒慄的。

誰在罵他？

可憐的他，剛一腳踏進仙悅食府的門檻，就被鄭圓圓一把拎住了耳朵。

九爺挑眉，一臉同的將他看著。

鄭圓圓著一張臉，吼道；「小福子，你竟然敢背著我去杏花街那種地方。」

收到九爺同的眼神，小福子就知道，自己被九爺這詐狡猾的主子坑了。

「圓．．．．．．圓圓，你輕點。」

鄭圓圓稍微鬆手，他趕解救自己的耳朵，然後靠近鄭圓圓，低聲道：「圓圓，我又不能那個，怎麼可能去杏花街那種地方，你別聽九爺胡說八道。」

跟在九爺邊久了，小福子也是個詐狡猾的，見楚蘅用托盤端了幾婉用芨芨草熬的葯正從後廚走來，他將聲音控製得不高不低的，恰好能讓楚蘅聽到。

楚蘅聽了後，狠狠瞪了九爺一眼，端著葯走向客人。

九爺被瞪得汗豎起，偏頭斜睨著小福子，眸子裡寒閃爍了一下，差點將小福子凍死。

「回去離苑，有你好的。」

小福子低下頭，不敢再忤逆九爺，心中卻腹誹。

隻允許主子坑他這個奴才，他這個奴纔不能坑主子，這什麼道理！

當楚蘅將一碗棕的葯遞到一位客人麵前時，濃濃的草藥氣味，熏得那位客人當下皺起了眉頭。

「楚姑娘，這是什麼？」

楚蘅道：「客，這是草藥，免費贈送的。」

聽聞免費贈送四個字，那位客人將皺的眉頭鬆開，打趣道：「楚姑娘，難道仙悅食府要改行做葯堂生意了？」

楚蘅道：「當然不是。」

葯的氣味實在太過濃烈，那位客人朝楚蘅笑了笑，婉拒道：「多謝楚姑孃的好意，我這沒病沒災的，不需要喝葯。」

先前，那些客人都拒絕喝這芨芨草熬的葯，楚蘅都耐心的勸說了一番，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客，最近城中流了許多來自北牧邊關的難民，據聞有些難民是生了病的，接過難民的就容易染病，為了大家的健康，仙悅食府才免費贈送湯藥，有病治病，沒病預防。」

楚蘅這麼解釋，那位客人擰了眉頭，勉強接了葯碗，「楚姑娘，這葯可是為民醫館的老神醫配的？」

「是我師傅配的。」

隨著為民醫館生意大火，如今，老爺子在大王鎮的名氣不輸於百裡棠。

「是老神醫配的葯，那我喝便是。」

咕咚咕咚，那位客抱著碗，仰頭將葯傾倒進裡，一碗葯很快見了底。

楚蘅抿著的上，帶著笑容。

借老爺子的名聲辦事，還真是容易。

三日後，流崇華縣縣城，各個鎮城的難民，盡數被陳金寶派出的縣兵安置在了城外的難民營。

那些難民被安置在了難民營後，整個崇華縣的氛圍都好多了。

到第四日的時候，仙悅食府的生意有所好轉，連萬珍樓，迎客樓，仙來居的生意都見了好轉，楚蘅以為，天花這事算是控製住了，卻沒想到，第四日響午的時候，陳金寶苦著一張臉到了仙悅食府找九爺。

此時，九爺睏倦，正躺在搖搖椅上補覺，陳金寶急匆匆趕來，攪擾了九爺的夢，令九爺很是不悅。

九爺躺在搖搖椅上，沒有要起的打算，將眼睛睜開一條隙，從隙裡將陳金寶看著：「大中午的，找爺有何事？」

陳金寶覺察到九爺不悅，抹了一把汗，著頭皮道：「爺，天花沒有控製住，城外的難民死了幾個，此事將那些尚未染天花的難民嚇到了，如今，那些未染上天花的難民都在城外鬧，要求我將城門開啟，放他們進城。」

聞之，九爺臉一變，從搖搖椅上起，「跟爺到二樓說話。」

楚蘅待了鄭圓圓幾句，疾步跟到二樓。

到樓上的時候，正聽到九爺問陳金寶：「芨芨草都用上了嗎？」

陳金寶一臉苦惱的回答：「用是用上了，但是治好了一些，另一些又染上了。」

麵下，九爺神凝重：「怎麼會這樣？」

金三狗喝了幾日芨芨草熬的葯後，上的紅疹已經逐漸消失了，而且沒有傳染給金大狗，金二狗。

九爺想了想，纔想起，離苑的地下室，每日都要煮白醋熏一次。

「這幾日，難民營裡可有人負責打掃？」

陳金寶嘆道：「九爺啊，我連郎中都請不到，哪裡還能請到人去打掃難民營，正是沒人理那些難民的嘔吐，才導致更多的難民染上天花。」

楚蘅挑眉問楚蘅：「現在，難民營那邊有幾個郎中？」

陳金寶一臉慚愧：「不瞞楚姑娘，隻有百裡大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