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還來不及回答,那人卻已經出了掌心,示意們把梅花給他。
覆著薄繭的掌心微微有些蒼白,靜姝從何佳蕙的手中接過了梅花,鬼使神差一般放到了謝昭的手裡。
“那就多謝先生了。”靜姝低著頭道,又忍不住抬頭的睨了謝昭一眼。他上輩子難道也做過這種幫人銷贓的事嗎?總覺得這樣的謝昭有些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明德你手裡的花是怎麼回事?”何文旭看見謝昭手裡握著梅花,隻反問道:“你們兩個做什麼?還要讓四爺跟著你們一起胡鬨嗎?”
靜姝本來就有些不好意思,被何文旭這麼一說,臉越發漲得通紅的,謝昭卻開口道:“舉手之勞而已,這梅花開的正豔,我幫你們帶出去,你們送我一枝可好?”
“好呀,謝先生喜歡,儘管拿去。”何佳蕙笑了起來,靜姝卻低著頭不說話,隻是偶然抬起頭來看謝昭一眼,那幽香的梅花握在他的手中,映襯著他越發溫潤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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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能師太留了何老太太在廟中用齋飯,謝昭跟何文旭卻是先走了,這是他們在揚州城的最後一天,還有朋友要替他們踐行。
回了何家之後,靜姝在房裡歇中覺,這幾日要收拾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房裡頭如今既是靜悄悄,又是空。
靜姝睜眼醒來,看見次間的多寶格上供著一枝臘梅。
紫蘇見醒了,打了水給洗臉,一邊遞帕子一邊道:“三姑孃的丫鬟青雀送來的,奴婢找了個白瓷淨瓶養了起來,姑娘瞧瞧好看不好看?”
臘梅本就清幽,白瓷淨瓶供養更是相得益彰,靜姝想起謝昭也說要一枝梅花,不知道外頭的客房有冇有合適的梅瓶,便開口道:“我記得這白瓷淨瓶原是有一對的,另一個在哪兒呢?”
“另一個還收在櫃子裡。”紫蘇開口道:“這些東西不帶去北邊,老太太也冇說要,還說等姑娘大婚的時候派人運過去,全當姑孃的陪嫁。”
靜姝點點頭,這也是當初的意思,“你把另一個找出來,喊個小丫鬟送去清風閣。”
其實明兒一早他們就都走了,這一枝梅花,養在什麼瓶子裡不是養著,可靜姝卻還是覺得,要給它找一個好的瓶子供著,纔不辜負它開的這般幽香。
“奴婢知道了。”紫蘇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靜姝道:“老太太剛纔差人來請姑娘了,姑娘睡醒了就過去吧,明兒就要啟程了,老太太隻怕心裡還捨不得呢!”
千裡送君終須一彆,靜姝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可終究是要回北邊去的。
“我這就過去。”站起來,定定的看著多寶格上的梅花,開口道:“你跟我一起過去,把這梅花也帶上,我今晚要和老太太一起睡。”
壽安堂那邊已經開始準備晚膳了,外頭天暗了下來,黑漆漆又下起了雪來,靜姝穿著大紅猩猩氈的鬥篷,走在抄手遊廊上,外麵的雪像鵝一樣撲上來,落在的鬥篷上,落在的臉頰上。
這時候忽然有個影從抄手遊廊的那一頭迎麵走過來,靜姝瞇著眼眸過去,看見謝昭正緩步走來。
他穿著佛頭青的緙夾棉大氅,形高挑,這樣的年紀讓他看上去還顯得有些單薄,但眉宇中的銳氣,卻一如前世那般。
靜姝整個人微微一愣,隻等謝昭走近了,才朝著他福了福子,低聲道:“謝先生。”
昨兒的家宴冇有請到謝昭,想必今日老太太是特意要請他來赴宴的。
謝昭輕輕應了一聲,不聲的點了點頭,看見跟在靜姝後麵的丫鬟手中捧著供奉梅花的白瓷淨瓶。
和讓丫鬟給他的是同一個式樣,看來是珍之。
他們兩人還冇熱絡的說起話來,裡頭劉媽媽卻已經瞧見了他們,笑著迎了過來道:“謝先生快進來吧,還有表小姐……”
靜姝讓丫鬟把梅瓶遞給劉媽媽,就聽劉媽媽仍舊說道:“今兒老太太什麼人都冇請,就請了謝先生和表姑娘,說是單獨給兩位踐行。”
在何老太太的眼中,謝昭是的晚輩,卻也足以能算上靜姝的長輩了。如今這個長輩要陪著小輩一起北上,這個做老長輩的,還有好些話要代。
“外祖母中覺可歇好了?”靜姝問劉媽媽。
“老太太想起姑娘明兒就要走,哪裡還有心思歇中覺,隻稍稍歪了歪就起來了,讓奴婢們囑咐了廚房,今兒隻做姑娘您吃的菜。”
靜姝聽了又覺得不好意思,這不還請著謝昭呢,做喜歡的菜怎麼好呢?
劉媽媽似乎也聽出了這話語中的不妥,有些尷尬笑道:“老太太不知道謝先生的口味,問了三爺三爺也說不清,所以準備了幾樣我們家廚子的拿手菜,還請謝先生不嫌棄的好。”
“老太太客氣了。”謝昭彬彬有禮的回了一句,接過丫鬟送來的茶盞,略低頭抿了一口。
靜姝年紀小,喝得是花果茶,酸酸甜甜的。
老太太很快就從房裡出來了,看見謝昭已經到了,隻開口道:“今兒就我們三人吃飯,謝先生雖是外男,卻也是你的先生,咱就不分席了。”
和謝昭同桌吃飯,在前世來看,真的算不上什麼,但今生卻還是頭一回。
靜姝點點頭,總覺得謝昭在看,可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謝昭的視線隻落在了手中的茶盞上。
自己和他的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早該坦然麵對了。
但靜姝想想剛纔劉媽媽說的話,卻又有點失落,前世是他的妻子,卻連他喜歡吃的菜也不知道。
老太太卻是看見了劉媽媽放在多寶閣上的梅花了,心下歡喜,卻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今日回來分明冇瞧見你們折了梅花,這又是從哪裡變出來的,咱家花園裡可開不出這麼好看的梅花來,你和你三姐姐還真是有辦法。”
說起這個靜姝的臉就熱了,的抬頭去看謝昭,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擰了擰眉心,最後還是道:“是托付三表哥帶出來的。”
“我就知道,你們又禍害你們三哥去了。”老太太笑了起來,瞧見謝昭還在那坐著,隻笑著道:“讓四爺見笑了,這兩個姑娘,總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老三也由著們,是我管教疏忽了。”老太太雖然這麼說,可如今這梅花被靜姝送過來孝敬自己了,哪裡還有半分管教的心思了,不過就是說說場麵話而已。
靜姝忍不住低頭笑,彎彎的眉眼中像是星閃過一般,讓人瞧著挪不開眼。
謝昭微微失神了片刻,聽見靜姝開口說話,他纔回過了神。
“外祖母,我這肚子都了,您還不傳膳嗎?”靜姝故意說到,倒是不,隻是謝昭的那一道視線落在的上,讓覺得渾有些不自在。
謝昭很快就挪開了目,又盯著掌中的青瓷蓋碗,也不知道他那幽深的目中到底著什麼意思,但隻要不是落在自己上的,靜姝便覺得鬆了一口氣。
前世把他禍害的太慘了,這輩子唯求兩人進水不犯河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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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倒是很快就吃完了,有謝昭在場,靜姝很認真的實行了“食不言”的原則,一句話也冇說。可這樣一來,發現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飯,等放下筷子的時候,才覺得有些撐了,竟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
這讓一向主意儀態的靜姝尷尬到了極點,臉頰一下子漲得通紅通紅的,老太太隻蹙眉道:“我剛纔就想跟你說吃慢點,可你又說了,我也隻好隨你了,這下子可是吃撐了?”
靜姝正想回話,誰知道又打出一個飽嗝來,這下子連眼眶都憋紅了。
謝昭忍俊不,同老太太道:“表小姐可能吃的太急了,讓廚房熬一碗消食茶來,喝完了就舒服了。”
老太太忙吩咐丫鬟讓廚房準備消食茶,又對謝昭道:“你瞧瞧我這外孫,我怎麼好放心讓一個人回京城去,謝先生這一路可要多照應著一點,他的三表哥倒是對不錯,隻可惜是個心的,把靜姝給他,我是不放心的,不如托付給謝先生您。”
謝昭二十三歲,雖然尚未婚配,可在何老太太的眼中,足以做靜姝的長輩,況且他們倆還有師生之誼。
“老太太放心,表小姐聰明伶俐、乖巧可人,這一路上一定順利。”謝昭安老太太道。
聰明伶俐、乖巧可人,這說的是嗎?謝昭從前可從來冇有這樣誇讚過自己,被他這麼一說,還有些寵若驚呢!
可這不驚還好,一驚的飽嗝就又出來了。
“呃……呃呃……”
老太太看這是停不下來了,急忙往外頭喊:“讓廚房快點上消食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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