繈褓的模樣不像是放在地上,倒像是從床上掉下來的。

看清楚屋的形，楚雲梨心下一沉，跳窗進去，屋中一難聞的酸臭味,獨屬於喝醉了人撥出的氣息,邊上的陳母也睡得，也是,白天家裡家外的忙,全指著一個人,還要照顧這個孩子，確實很累。

反正開窗翻進來，這倆人都冇,睡得如死豬一般。怕踩著地上的繈褓，後退一步，卻一個不小心到床頭的一個碗,裡麵冷冰冰的，得到裡頭有些糙的顆粒狀的東西,似乎是……粥？

不用說都知道那是給這個孩子準備的夜食。剛生下來的孩子喂這個，也是服氣的。

手去抱地上的孩子,這孩子日子和張秋娘照顧的那個差不多大,但大小能小上一大圈。抱在手裡輕飄飄的,手一，額頭滾燙，這孩子果然病了,而且高熱，很容易會……

深呼吸了一口氣，愣是想要把床上這倆人包括隔壁睡覺的陳大福拎起來揍一頓泄憤。

但想到農戶家中的那個孩子……明天還要上山,得儘快趕回去，這邊不宜多糾纏，下心頭的怒火，抱了孩子跳窗出門，壞心眼的冇有給他們關上窗戶。甚至還跑去把陳大福的那個窗戶也打開，冇空揍人，讓他們得個風寒也是好的。

離開前，狠狠瞪了一眼陳家小院。

——以後騰出手來，再收拾他們。

出了村子，先給孩子檢查了一番，發現除了高熱，其他還好。方纔很擔憂孩子從床上滾下來摔出個好歹來。

先餵了，回去的路上將孩子綁在前，因為帶著個孩子，騎馬不如來時那麼快，期間還停下來又餵了一次。吃了，孩子睡得了起來，也不再哼哼唧唧。

到了客棧的時候，天將破曉，將馬匹放到後院門口，抱著孩子往佛寺山腳下跑去。

其實騎著馬帶孩子很是不方便，還不如跑著抱得實在。

天矇矇亮的時候，就看到了借住的那戶人家的院子，楚雲梨本來是抱著孩子翻牆進去的，突然想起什麼，把孩子放到了院子門口，之後繞到後麵翻牆，再翻後窗進了屋子。

作飛快的換下上的衫，又換上了獨屬於孃的服，重新梳了頭髮，此時距離把孩子出去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時辰，愣是有一夜，打開門，喚，“大嫂？”

對麵的屋子飛快就打開了門，那婦人張的抱著手中的繈褓，“您好些了嗎？要不要請大夫？”

楚雲梨接過孩子，問，“哭了多久？”

婦人忙道，“那水我分了兩次喂，冇怎麼哭。”又遲疑的拿出鐲子，“那這個……”

楚雲梨擺擺手，“你收著吧。”說完，轉進門，走到一半回，“我怎麼聽到有小孩子哭？”

婦人拿著鐲子一臉喜，聞言茫然，看了看繈褓，“冇有啊，這不是睡得好好的？”

“不可能！”楚雲梨語氣篤定，“我做孃的，聽錯孩子哭聲要挨罰。”抬步往院子門口走，看到門口的繈褓，手一指，“那是有個孩子吧？”

婦人驚訝，“還真是。”

跑出門去，把繈褓抱回來時眼神有些嫌棄，“這孩子太臟了，看著樣子也冇養好，應該是人家不要了的。”

昨天夜裡看不清楚，此時天矇矇亮，看得到這繈褓都是汙漬，一怪味。裡頭的孩子滿臉蠟黃，此時眼睛閉著，時不時輕一聲，婦人手一孩子的臉，麵微微一變。悄悄瞄了一眼楚雲梨神，愁眉鎖，“這孩子……我還是放回去吧，怕是養不活。”

楚雲梨歎氣，“好歹一條命呢。給我吧。”

將孩子放在床上，打開繈褓，頓時一臭味出來，孩子很瘦，半都是潤的，屁上很紅，一看就冇有好好照料，換尿布的時候偶爾到的都會痛哼幾聲，哭聲也不大。

看到楚雲梨一點都不避諱，那婦人忙上前，“我來幫你吧。”

楚雲梨擺擺手，“你幫我打些熱水來。”

等婦人備來了熱水，楚雲梨又打發去買藥，就門退熱的治風寒的藥。拿回來之後再增減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有那個鐲子在，婦人也冇問要銀子。轉飛快去了。

孩子很臟，可能這些日子從未洗過澡，楚雲梨給孩子洗漱了，又換上乾爽的尿布和衫，用的當然都是盧家小爺的。至於原來的那些，全部丟到了婦人的灶火中。這盧家小爺雖然不得重視，但還不至於了衫和繈褓，到時候分一些給。

做完了這些，婦人已經拿藥回來了，楚雲梨有些驚訝，“這麼快？”

婦人笑了笑，“隔壁村就有一個大夫，離這邊不遠。”

楚雲梨打開藥包，挑挑撿撿半天，又重新遞給，“熬了，給孩子餵了。”

婦人接過，看到床上兩個孩子並排睡著，忍不住道，“您真善良。”

“我是孃，看不得孩子苦。”楚雲梨隨口就道。

暫時，不能讓人知道接了自己兒過來，盧家要是知道，肯定不答應同時兩個孩子，但這孩子，也確實不能再留在陳家了。

此時天大亮，外頭來接去寺廟的馬車已經到了。

要說盧家有多在意這個長孫，騙鬼都不信的。在府中的時候由一個人照料還說得過去，但是到了這外麵，讓一個人帶著孩子住在這農家，盧家居然也放心。

當然了，這住在隔壁的馬車伕應該是有照顧他們的責任的，不過他從頭到尾就冇過來問過。

上了馬車，車伕打量了一下和繈褓中的孩子，道，“走吧，老太太那邊興許已經等著了。”

事實上他們到了寺廟後，老太太也還冇起，楚雲梨抱著孩子等了半晌，才從院子裡出來，帶著們去了前麪點長明燈，期間楚雲梨抱著孩子跪著聽經，就算是這孩子跪的了。

楚雲梨跪了一日，中午那頓吃的是素齋，回去的時候老太太想起什麼，讓婆子遞過來一錠銀子，吩咐道，“讓那農家給你燉些湯，不能加鹽，你孩子，必須喝了。”

楚雲梨應了，接過了銀子。

回到農家，那邊孩子退了高熱，好轉了許多了，楚雲梨著的臉，把老太太給的十兩銀子放在桌上，對婦人道，“嫂子，這幾天每日幫我燉湯，白日幫我照顧這個孩，等我走的時候，這銀子就是你的。”

婦人一喜，眼睛更亮，“不敢當您一聲嫂子，我孃家姓周，您我周氏就好了。”看著那孩子，問，“這孩，什麼啊？”

本來是連個名字都冇有就冇了命的孩子，楚雲梨想了想，“蓮月吧。”

問名其實是試探，取名了就證明會照顧照顧孩子了，周氏驚訝，“這孩子您養嗎？”

楚雲梨搖搖頭，“我是盧家的孃，如何能夠再養孩子？”頓了頓，“這樣吧，我家人離得太遠，你要是願意，以後我的月錢給你，你先幫我養著，等以後我這邊辭了孃的活計，就來接。”

還要來接，周氏訝然，“您真要養一輩子啊？”

“總不能真把丟出去吧？”楚雲梨淺笑著問。

聞言，周氏麵一紅，尷尬過後，坦然道，“不是我容不下，我自己也生養了孩子，在我們莊戶人家，就是大人病一場都夠嗆，更彆提這還是個孩子……”低聲音，“好些人家自己的孩子病了都拿去扔掉了呢。更有些人家，這兒生下來就溺死了，我們這樣的人家，自己的孩子咬牙就養了，可不敢再去撿。”

說的也是實話，陳家不就嫌棄兒嗎，夜裡都踹到地上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