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梁淺往後退了兩步，利落的避開蘇如錦想要打掉鏡子的手，就那樣站著，冷眼看蘇如錦痛哭，一臉漠然。

等蘇如錦這次發泄的差不多的時候，蘇梁淺再次上前，坐在蘇如錦的側，長著手，舉高的鏡子，讓蘇如錦的臉同時和出現在鏡子裡。

蘇如錦不想再看的，卻控製不住。

看著鏡子裡的蘇梁淺和自己，比還小些，該是同樣年輕的臉，蘇梁淺是心養在深閨的小姐，而——

蘇如錦想不到形容的詞，隻覺得自己和蘇梁淺是天壤之別，塵莫及，也追趕不上，以前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想法，至在容貌上沒有。

蘇梁淺將鏡子塞到茫然不知所措的蘇如錦手上，站了起來，“蘇如錦，你還認得出自己嗎？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一輩子，用這個樣子活著？”

蘇梁淺一聲聲質問，對蘇如錦來說，簡直誅心。

這不是想要的，這不是蘇梁淺前來的目的。

“給你。”

蘇梁淺取出事先準備好的bi shou，冷冷的扔在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蘇如錦麵前。

bi shou分量不輕，扔在蘇如錦上的時候，疼的將驚醒。

沒有任何的猶豫遲疑，一把將蘇梁淺給的鏡子砸掉，鏡子的鏡麵朝下，摔在地上，因為被扔的力度太大，彈了起來，碎片散了一地。

蘇如錦看著手可及的bi shou，眼底有掙紮，還有畏懼的遲疑。

二姨娘已經抬頭，一臉張，隨後看向蘇梁淺。

半晌，蘇如錦也抬頭看向蘇梁淺，一張臉同樣是掩飾不住的怒容，蘇梁淺冷笑了聲，“你不是要死嗎？怕痛？我帶了藥，砒霜斷腸草鶴頂紅，你之前想在我昏迷時毒死的藥，我上都有，你要不要？不過我聽說，服用這些毒藥，比用bi shou還痛苦，死相同樣不好看。不過長痛不如短痛，要死就死，也省得二姨娘牽腸掛肚，日日擔心，你沒死，都要被你磨死了。”

蘇如錦撿起蘇梁淺扔到跟前的bi shou，砸向蘇梁淺，但因為bi shou重，再加上蘇如錦的力氣不大，bi shou在蘇梁淺一步的距離落地。

“蘇如錦，你看看你多廢，我站在原地，讓你打，你都打不到！”

蘇如錦本來就上火，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癟後，火氣更大，沖著蘇梁淺大聲道：“你想我死，我偏不讓你如意，我要活著，活著看你是如何倒黴，蘇梁淺，你的下場，會比我的還淒慘！”

二姨娘聽蘇如錦這話，還在流淚，笑出了聲。

現在所期盼的，就是蘇如錦能夠活著。

“死不死，既然要活著，那就像個人那樣的活著，活出個人樣來，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看著真的痛快極了，要走不走隨你便，你就好好的在蘇府呆著，我心不好，就來看看你這鬼樣子，還能舒服些！”

在蘇梁淺來之前，蘇如錦覺得自己對有說不完的話，能將罵的無完，要讓蘇梁淺回去後，沒有安寧，一輩子都活在自己的影下，所以每天都盼著蘇梁淺能來，蘇梁淺越是不來，的這種心就越是急切。

但和以往的每次一樣，非但沒能得償所願，還被堵的啞口無言，整的半死。

蘇如錦覺得自己的口，有惡氣在燃燒，憋屈的捉狂。

要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本就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見蘇梁淺，現在一點也不想見到蘇梁淺。

見乾嘛？看活的有多好多滋潤，而自己過的有多悲慘糟糕嗎？

還是憎恨蘇梁淺，恨不得去死，但也被整的心裡怕怕的。

簡直就是個魔鬼，不，比魔鬼還恐怖，是個惡魔。

“怕了？不想死了？那今後就別將這樣的話掛在邊上，你威脅誰呢？”

蘇梁淺說著，往蘇如錦的方向，走了兩步，居高臨下，俯視著。

對蘇梁淺這樣的教訓，蘇如錦心裡不服氣極了，“你以為你說這些，就可以將責任推卸的一乾二凈了嗎？是你，是你蘇梁淺將我害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

蘇梁淺揚手，對著蘇如錦另外一邊臉，就又是一掌。

相比於之前那一掌來說，這一耳，相對要輕一些，蘇如錦沒被打趴在床上，但臉上還是痛的發麻，也有種耳鳴的覺。

“你憑什麼打我！”

蘇如錦捂著自己被打的臉，先前那掌，還是麻麻的疼，氣憤至極，想要站起來和蘇梁淺打一架，被秋靈按住。

蘇如錦現在腳不方便，自然掙不開，半天後，隻能認命的老實坐著，氣的口劇烈起伏。

回答蘇如錦的，又是一掌。

蘇如錦氣的狂，整個人彷彿都要發瘋了一般。

蘇梁淺避開胡揮舞著的手，給出的回答，更讓蘇如錦氣的要吐，“想打就打了，我打你，還要理由嗎？你要再說你現在這樣子，是我造的，我還打你，說一次我打一次。蘇如錦，我想要殺你，都是易如反掌，隻是我不屑殺個廢罷了，而且殺了多可惜，哪有這樣好玩！”

“滾，蘇梁淺，你給我滾！”

蘇如錦歇斯底裡，屈辱無比，除了讓蘇梁淺滾，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蘇梁淺不按常理出牌的變態，也讓不敢放肆。

在最初醒過來的時候，蘇如錦想過死，但現在，已經沒有那樣的想法了，甚至是畏死。

蘇如錦很清醒的認識到，蘇梁淺能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同時也能讓死。

蘇梁淺收起挑釁的冷笑，正道：“我這幾掌，是替二姨娘打的，怕刺激你，捨不得打你，我敢！我沒資格對你說教，你又有什麼資格在你姨娘麵前要死要活的，蘇如錦，你的命是你姨娘給的，你現在就是的命，不想你死，你就給我活著！謝雲弈為你做了什麼，你姨娘為你做了什麼？就為了個男人，棄生育養育自己十幾年的母親不顧，你的人生，就隻是個男人嗎？你自以為是的，你是不是有病？你的良心呢？”

“你不是和我姨娘不對付的嗎？我姨娘給了你什麼好，讓你這樣替說話！”

因為太大聲，蘇如錦扯到傷口，倒了口冷氣。

唯恐蘇梁淺再打，子後仰，雙手捧住自己的臉，不給蘇梁淺再打的機會。

蘇梁淺冷嗤了聲，回答的卻不是蘇如錦這個問題。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特悲慘，這世間，就沒有比你更慘的人了？你不過就是將自己作的斷了條，這天下，雙殘疾的人多了去了，他們很多人孤苦伶仃，還得為生計發愁，你現在過的，是很多人想要的。”

話雖如此，蘇如錦依舊覺得，自己纔是最慘的。

“想要我這樣的生活？他們是瘋了嗎？就因為你，我連想的資格都沒有了，我想都不敢想，不能想了！”

蘇如錦悲痛的哭出了聲，雖然話沒說全，不過蘇梁淺還是明白了的意思，說的是謝雲弈。

以前的那個蘇如錦，敢想會想，為了得到可以不惜一切，但現在，想都不敢想了。

蘇梁淺看這樣子，就隻有對自己的怨怪，卻沒有對謝雲弈的。

在提起謝雲弈時，的眼睛，還是會有星星點點的亮，卻又帶著極致的黯然憾。

蘇梁淺看著，不覺得蘇如錦可憐，隻覺得可笑。

“你就繼續自暴自棄，然後作的，將二姨娘作死，沒人再管你，你或許就可以如願為最慘的那個人了，這對我，對你二姐姐，甚至是你的父親，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因為你的死活，過的好還是不好，對我們來說，沒任何的影響。”

蘇如錦直視著蘇梁淺的眼睛，似被蠱般，完全不控的想到說的那種結果和生活，渾一。

“早知道你是這個樣子，我就應該早點來看你，在府裡好好呆著，我若得空，會時不時空來看你的，反zhèng fu裡，也不差多你這一張，沒事還能逗個樂！”

蘇如錦看著蘇梁淺，瞪大著眼睛，臉紅脖子的，“蘇梁淺，你給我去死，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蘇梁淺輕嗤，彷彿是在譏笑蘇如錦的無知，“真蠢，如果詛咒咒罵有用的話，我現在能這樣站在你麵前嗎？”

蘇梁淺說著，從袖子裡麵取出個卷軸，扔給蘇如錦，“給你的禮，是好東西，撕了你會後悔的。”

蘇梁淺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如錦覺得蘇梁淺變態，心生忌憚，但見就這樣走了，又不甘心起來，又開始張口大罵，蘇梁淺走到房門口的時候，扭過頭來。

夕下，蘇梁淺一暖金的芒，整張臉，還有那雙明眸，都在發亮，有種高不可攀的麗。

臉上帶笑，麵從容，那毫沒影響的樣子，是對蘇如錦發瘋般的嘶著的最好回擊。

一直坐在地上的二姨娘見蘇梁淺要走，緩過神來，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bi shou，邊了綠珠進來，追著蘇梁淺去送。

“大小姐，今天的事，謝謝您。”

二姨娘依舊是一的狼狽，抬頭看向蘇梁淺，滿是激。

蘇梁淺勾著，麵淡然，“謝我打蘇如錦？二姨娘不覺得我是多管閑事就好！”

二姨娘搖頭，“大小姐說的很有道理，您是個有善心的好人。”

二姨娘看著蘇梁淺的眼神，帶著溫度，盯著很是認真的說道。

雖然蘇梁淺的話，是說的狠了一些，但二姨娘覺得，蘇梁淺小小年紀，能站在的角度，以一個母親的立場，對蘇如錦說那些話，足以說明，是一個暖心的人。

蘇如錦現在這種狀況，確實需要一個像蘇梁淺這樣刺激的人。

但是這種刺激，和蘇克明又是不一樣的，彷彿是為了蘇如錦好，至在二姨娘看來，是沒有惡意的。

現在，求也求了，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真的算是所有的辦法都用盡了，如果蘇如錦還是不能清醒，二姨娘覺得，自己也可以死心了。

蘇梁淺隻是笑，彷彿對這樣的誇贊，無於衷。

二姨娘看著蘇梁淺，糾結著遲疑道：“我有一個不之請。”

蘇梁淺挑眉問道：“關於謝雲弈的？不能，你讓蘇如錦死心吧，更何況，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哪裡。”

二姨娘愣了下，有些意外的樣子，顯然沒想到自己什麼都沒說，蘇梁淺就猜到了。

怔怔的看著蘇梁淺，心頭有種奇怪的覺，在提起謝雲弈時，溫的聲音，有霸道的佔有慾。

蘇梁淺強的態度，讓二姨娘沒敢再說什麼。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找人盯著三小姐，什麼時候要走，定了提前一日告訴我。”

二姨娘目送著蘇梁淺離開，到底是掛念蘇如錦的，轉跑步進了屋。

床上，蘇如錦坐著，手上是蘇梁淺離開前扔給的卷軸，開啟，靜靜的注視著卷軸，不住的掉眼淚，神迷惘，竟帶著一笑意。

二姨娘不好奇，小心的湊了上去。

蘇如錦看的極是專注，並沒有被驚到。

二姨娘看到畫的那一瞬間，一下也淚流滿麵。

卷軸上畫著的，是蘇府的幾位小姐，惟妙惟肖，二姨娘一眼就將人認了出來。

著橘黃纏枝繡蝴蝶圖案的斜襟小襖的，是蘇涵月，手上捧著個黑的木盒子，一臉高高在上的蠻之態，的後，站著眉眼低垂的蘇若喬，一副斂怯弱的模樣。

蘇涵月的側，則是蘇如錦和蘇傾楣，蘇傾楣艷端莊，在側的蘇如錦，一的書卷氣，秀雅清麗，臉上的笑，恰到好，看著像是很有教養的嫡，一點也不會遜於蘇傾楣。

這幾個人的對麵，則是蘇梁淺。

溫靜的笑著，雙眸明亮，小臉還有些嬰兒，像隻無害的小白兔。

二姨娘據這畫麵，很快就聯想到蘇梁淺剛回來那日。

那個時候，的錦兒多好啊，站在蘇傾楣邊，也可以平分秋，哪像現在這樣？真的連蘇涵月都可以將踩在腳下了。

二姨娘回想起過去，臉上有了笑，但很快的，眼淚卻掉的更急。

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二姨娘這樣想著的時候，邊的蘇如錦，忽然放聲大哭，狠著心，似乎是想要將東西撕碎，二姨娘正要勸阻，蘇如錦忽然將東西放到懷裡抱著，哭的更加傷心起來。

二姨娘看著，心裡也更不是滋味，哭出了聲。

往後坐在床邊上，抱著蘇如錦，母兩哭一團。

“回不去了，姨娘，我再也回不去了！”

蘇如錦聲音抖，言語間，是深沉的化不開的懊惱，還有對過去的懷。

不是沒想過過去，隻是未曾想到，自己的過去，曾經這樣好。

蘇如錦說這句話的時候，腦海裡想著的卻是剛剛鏡子裡照著的自己，比起一直以來可以毀滅所有的怨恨，更加憾後悔。

二姨娘心更是揪的難，摟的蘇如錦更，輕拍著僵卻抖著的背，咬不讓自己的哭聲溢位來，安道：“沒關係，沒關係錦兒，人這一輩子，總會經歷各種各樣的磨難，這就是你人生的坎，是姨娘不好，姨娘沒看住你，姨娘沒守好你，我們誰都不怨，也不要再恨了，今後有姨娘陪著你，你也陪著姨娘，我們母兩相依為命的，你放心，姨娘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二姨孃的臉著蘇如錦，母兩，自產生分歧後，是第一次這樣親昵的抱在一起，二姨娘安心又滿足。

“不管你變什麼樣，你都是姨娘唯一的兒，是姨孃的寶，你就是我的命啊，你要出什麼事，姨娘也活不下去了！”

蘇如錦沒再說話，就靠在二姨孃的懷裡，泣不聲。

連嬤嬤來的時候，就看到不對付一段時間的二姨娘和蘇如錦兩人抱在一起，二姨娘輕拍著蘇如錦，蘇如錦靠在懷裡，眼睛是微閉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過去了。

地上，一片狼藉。

綠珠最先發現連嬤嬤，用眼神示意二姨娘，二姨娘扭頭，也看到了連嬤嬤，指了指蘇如錦，含著懇求。

連嬤嬤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然後領著前來的小丫鬟，走到一旁的角落。

好一會，二姨娘覺得差不多了，才扶著蘇如錦躺下，替重新將被子蓋好，然後放輕腳步，走向連嬤嬤，綠珠也跟著。

轉的兩人，誰也沒發現，床上，背對著們躺著的蘇如錦，睜開了眼睛，然後繼續默默的掉眼淚，咬著，沒讓自己發出聲來。

“二姨娘。”

連嬤嬤也刻意低了聲音，從隨行的丫鬟手中，拿過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遞到二姨娘手上，“這是老夫人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