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夫人聽蘇梁淺提起沈清，神越發的凝重起來，甚至都是虛的。

“淺兒啊。”

嘆息著，了聲蘇梁淺的名字，但及蘇梁淺那雙冰冷的眼眸，又一下詞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母親過世的時候，祖母尚且還在青州沒來京城，不管的事如何，和祖母定然是沒關係的，我沒有怪您的意思，隻是看二姨娘這樣，不由想到，心中忍不住替難罷了。若當年沈家沒有那樣的變故，定然不會死，就像二姨娘，如果姚家還在，也不至於萬念俱灰，落的這般下場。”

當年沈家剛出事，沈清就生病了，沒幾個月，就過世了。

蘇老夫人是在沈清死後，蕭燕被扶正才來京城的，當年的事如何，雖沒在現場，但這麼多年，也不至於是一無所知。

蘇老夫人聽蘇梁淺說的這些話，再看此刻冰冷的臉，再想到往日的乖順暖心，心當真就像被刀割了似的，又痛又。

蘇梁淺這話，雖然半個字也沒有提及蘇克明，但是樁樁件件，都是指控他的絕，還有對蘇克明這個父親的不滿。

蘇梁淺和蘇傾楣不一樣，不是那種會為了顧及名聲和人言，而讓自己曲意逢迎，委曲求全的人。

蘇老夫人站了起來，走到蘇梁淺前，“你母親的事，你父親確實對不起，這些年，他心裡也是愧疚的，他之所以遲遲沒將你接回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還有沈家那邊，他也是覺得沒臉登門。”

蘇梁淺看著幾乎沒有太久的遲疑，就幫著蘇克明講好話的蘇老夫人，心頭說不上失，也沒有難過，隻盯著，挑著略帶了譏誚的，“是嗎？”

簡單的二字反問，顯然是不相信蘇老夫人對蘇克明這番維護的說辭

蘇老夫人避開蘇梁淺的目，想要點頭，聽到蘇梁淺又繼續問了聲，“真的是這樣嗎？”

蘇老夫人的頭，點不下來了，就算厚著臉皮，也做不到再幫蘇克明說話。

實在是這兒子，太混賬啊。

蘇克明在心裡暗罵蘇克明，甚至氣的都不想再管他了。

一旁的五姨娘見氣氛實在是冷凝尷尬，走到了蘇老夫人和蘇梁淺的前，看著蘇梁淺打破氣氛：“大小姐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吧，不是了嗎？過去吃點東西。”

蘇梁淺斂起上的冷，看著彷彿一疲憊的蘇老夫人，聲音態度，一下溫和了許多，道：“我去吃點東西，祖母要不要再吃點？”

蘇老夫人搖頭。

一顆心，都要被擔憂盈滿了，哪裡還有胃口。

五姨娘見蘇梁淺走到桌旁用餐，找了個藉口，向蘇老夫人和蘇梁淺請辭離開。

這兩人談話的容，實在不適合留著聽。

五姨娘離開後，蘇老夫人在原地杵了好一會，蘇梁淺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蘇老夫人再次緩緩走向，關切又擔憂的問道：“不是一天了嗎？怎麼才吃幾口就不吃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想吃什麼，我吩咐連嬤嬤，讓小廚房再做。”

蘇老夫人恢復了一貫讓人溫暖的慈，一雙因上了年紀耷拉著的眼睛，卻是紅紅的。

蘇梁淺拒絕，臉上也盡量扯出以往麵對蘇老夫人乖順的笑，“過頭了，就不怎麼吃得下了，而且，這個時辰，吃太飽也不好。”

秋靈替蘇梁淺道：“纔不是呢，小姐是心不好，估計也被嚇到了，二姨娘當時，就是掙的手，沖進火裡的，一心求死，誰都攔不住。”

秋靈這麼一提，蘇老夫人很快想到二姨娘，乍看到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燒死在自己麵前，愣是誰都會有些吃不消，更不要說蘇梁淺才這麼半大點的孩子，都沒親眼看到，單這樣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呢。

蘇老夫人憐惜的看向蘇梁淺，輕握住的手，自責著安道：“也怪祖母，思慮不周，沒想到會這般的決絕，讓你了驚嚇，別怕，害的人不是你，你一直都在幫，這對來說，也是解。”

蘇梁淺略帶著幾分恍然的點點頭，替二姨娘解釋道：“是怕黃泉路上，三小姐一個人孤單害怕，所以纔去陪保護的，在大火裡，一直的抱著三小姐，祖母，我母親當年送我離開，定然不是不要我了，覺得我是負累，是擔心我留在這裡，會遭遇不測，才堅決送我離開的。”

蘇梁淺說的肯定，蘇老夫人一聽提起沈清，就忍不住心慌，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讓不要說。

“祖母，父親他，絕的讓人心寒。”

微紅著眼圈的蘇老夫人，在聽到這句話時，幾乎要落淚，一把將麵冰冷的蘇梁淺摟在懷裡，心肝心肝兒的著，眼淚流了出來，心疼極了。

“你父親，是個混賬，是祖母沒將他教好。”

蘇克明是蘇家往上幾輩混的最好最有出息的，蘇梁淺尚未回來前，蘇老夫人看蘇克明，哪哪都是好的，不容許別人說一個不字，就連自己另外的兒子兒，都不讓說，若真有什麼極不合心意的，蘇老夫人也都覺得，蘇克明定有自己的苦衷。

但現在，蘇老夫人覺得自己這兒子，是真絕，也是真的讓人寒心失。

蘇梁淺任由蘇老夫人抱著，沒將推開，但安的話，同時也說不出口，蘇克明的事上，做不到退讓。

這樣沉默著的蘇梁淺，讓蘇老夫人的一顆心，沉甸甸的。

好一會兒，蘇老夫人才停止了落淚，抬手了眼睛，“二姨娘三丫頭，都已經走了，這次的事，就這樣塵埃落定，你父親那邊，我一定好好好好的說說他，讓他今後不要再去找你的麻煩。”

蘇老夫人輕輕的推開蘇梁淺，手著的臉，“淺兒，祖母知道，你父親對不起你，先前可能也對不起你母親，你回來時，祖母對你也不好。祖母會努力護著你補償你的，但他畢竟也是我兒子，祖母就隻求你一件事，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你別要他的命，實在不行，就讓他和我一起回青州老家。”

蘇老夫人直直的盯著蘇梁淺，目裡，含著祈求。

蘇梁淺還沒回答，蘇老夫人就哭出了聲，“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的父親啊。”

蘇梁淺今年雖隻有十四歲，但卻是做過母親的人，完全能明白為人母的心，就算孩子犯了天大的錯，哪怕是十惡不赦，不要說覺得他好，但心裡肯定是希他能好好的，至在自己有生之前，好好的活著，而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這樣的請求，絕對就是最低的要求了，蘇老夫人算是站在的角度，很為著想，努力不讓為難了。

蘇梁淺沒有太久的遲疑，手幫忙蘇老夫人一起眼淚，“祖母說什麼呢，就像您說的，他再怎麼樣也是我父親，在您眼裡，我是那種會做出弒父這種事來的人嗎？但是，有些事，您確實得好好勸勸父親，不該摻和的事，不要摻和，不然非但對自己沒好，還會給自己和整個家族都帶來禍端。”

蘇老夫人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實則是覺得，蘇克明近來是越來越作死，擔心啊。

蘇老夫人鄭重點頭，心卻依舊還是懸著的，蘇克明現在本就不聽的話，縱是將皮子磨破了，也沒什麼用。

但現實雖然如此，蘇老夫人卻不會就這樣放棄希的。

兩人又說了些別的事，將沉重的話題轉移，但似乎再怎麼努力，氣氛也回不到以往最和諧融洽的時候，彷彿中間，總有什麼東西，橫亙在那裡。

“你這幾日有空嗎？”

蘇梁淺想了想，笑道：“若是祖母要我陪，我自然是有空的。”

“我打算這兩日去蕭加一趟，想你陪我一起。”

蘇老夫人話落，繼續道：“我一個鄉下來的老婆子，不懂京中的規矩，蕭夫人又是個明厲害的，祖母老了，反應也慢，怕應付不了，思來想去，還是得你陪著我一起。”

蘇梁淺將此事應了下來。

兩人又商量了會去蕭府的事，蘇梁淺這才離開。

蘇梁淺一離開，蘇老夫人就將連嬤嬤到了自己的麵前，板著的臉，神極是凝重，問道：“你是這府裡的老人，我來之前你就在了，淺兒母親的事，你可知道？”

蘇老夫人今日聽蘇梁淺屢屢提起沈清，總覺得不安的很，雖說蘇梁淺看二姨娘如此，聯想到沈清，也算是順理章水到渠，但蘇老夫人還是心神不寧。

連嬤嬤沒想到蘇老夫人問這事，遲疑著，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好好想想，淺兒的母親，真的是病死的嗎？還是有蹊蹺的？”

蘇老夫人在問這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在蘇府多年，尤其最近事多，更覺得沒那麼多連在一起的蹊蹺。

連嬤嬤一副認真回想的樣子，剛剛蘇老夫人和蘇梁淺說話的時候，並不是一直都呆在屋子裡服侍的，兩人的對話，斷斷續續就聽了幾句，其中就有關於沈清的。

連嬤嬤思忖著蘇梁淺說這話時的口氣，盤算著回道：“我也沒在先夫人的邊伺候過，如何，老奴也不清楚啊。老奴隻記得，沈家出事後，先夫人就病倒了，沒幾個月，就過世了，之後的事，老夫人您就都知道了，先夫人病逝後，當時的蕭姨娘，扶了夫人。”

蘇老夫人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因為那個答案，並不是想要的，心裡忍不住存著微弱的希，可聽了連嬤嬤這番話，心裡那微弱的希，更就好像風中的火燭，彷彿隨時都要熄滅了般。

蘇老夫人又問道：“你是在明兒邊伺候的，沈氏病倒後，明兒的態度如何？就和最近對二姨娘一樣嗎？”

連嬤嬤是既擰眉又咬，比之前更為難了，“老夫人您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蘇老夫人的聲音重了重，“自然是真話。”

連嬤嬤囁嚅著，似乎是在思量措辭，半晌開口道：“老爺很怕自己會被牽連。”

連嬤嬤盡量委婉，但蘇老夫人又不是傻子，二姨孃的例子就擺在眼前，這是看到的，蘇老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二姨娘呢？二姨娘和先夫人的關係如何？先夫人生病臥床的時候，去探過嗎？”

連嬤嬤想了想，苦著臉道：“這個，老奴也不知道啊，不過當時先夫人那種境況，就算去看，估計也就探一兩回，全了分，並不會忤逆老爺。”

關於這一點，蘇老夫人也能猜得到。

當時二姨孃的母親，早已被扶正，那時也稱得上嫡的，沈清一倒下，是有資格和蕭燕競爭的。

為什麼會被接來京城，就是因為兩人爭奪蘇府夫人這個位置，蕭燕為了討好蘇克明，將從青州接了出來。

一來，還是姨孃的蕭燕就給送了不的好東西，當時也幫著說了不好話的，哪想到，蕭燕得償所願，很快就翻臉不認人，出了狐貍尾，和較勁作對，完全不將這個做婆婆的放在眼裡，倒是二姨娘，伺候的還算小心。

連嬤嬤話落，看向蘇老夫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有些走神，臉也蒼白，連嬤嬤沒敢出聲，半晌，蘇老夫人才清醒過來，看向連嬤嬤，用一種介於猜測和篤定的中間口氣問道：“你說，是不是二姨娘突然和淺兒說了什麼？”

連嬤嬤怔住，在看來，這個問題，比之前幾個，都更難回答。

蘇老夫人似也沒想從的口中聽到什麼答案，說出自己的猜測後，很快就開始列舉這種猜測的種種佐證，“錦兒出事後，二姨娘邊的丫鬟，去求了幾次，想讓淺兒去見一麵，但淺兒的態度，一直都是無於衷，好好的，怎麼又去見了呢？還幫著二姨娘辦這麼多事，這其中，肯定有原因。”

蘇老夫人說完這話後，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連嬤嬤沒接這話，心裡的想法，卻是和蘇老夫人一樣。

比起蘇老夫人，更清楚蘇梁淺的為人，不是那種心慈手，會無緣無故去幫助別人的好人。

“小姐。”

蘇梁淺一出福壽院，就看到從角落方向，已經離開好一會的五姨娘走了出來，走至蘇梁淺，恭敬的向服了服。

這個季節，雖不似冬日裡那般的冷，但夜裡不似白日，冷的風吹在臉上，也冷的很。

蘇梁淺微點了點頭，心中瞭然，五姨娘是在這裡專門等自己的。

蘇梁淺並沒有停留太久，五姨娘見轉回去，跟在了後。

“老夫人讓妾，和老爺生個孩子。”

蘇梁淺聽了這話，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嗯了聲，緩緩道：“這也是為你考慮著想。”

蘇老夫人現在看重喜歡五姨娘，蘇克明對也遠勝從前，而且蘇老夫人現在是發自心的想要讓蘇克明休了蕭燕，蘇老夫人的心，應該是想扶五姨娘為正妻的。

偏五姨娘這麼多年，一直無所出，子憑母貴，母亦如此，若五姨娘肚子爭氣，能生下個兒子，這是大有希，但如果始終一子半都沒有，那縱是蘇老夫人和蘇克明再喜歡，和這個位置，也隻能肩而過。

五姨娘輕嗤了聲，“當年二姨娘也曾深得老爺寵，風無限，這世間的事，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我生下孩子後，是母憑子貴，還是我和我的孩子，一起步二姨娘三小姐的後塵。而且，如果孩子可以選擇，應該都不會想要老爺的那樣的父親。”

五姨娘這話，蘇梁淺每個字都贊同。

不過們雖是同盟，關於生不生孩子這事，這樣重大的決定，蘇梁淺覺得，這也是五姨娘自己的選擇。

不過從五姨娘在提起蘇克明時那不屑輕視的口氣，蘇梁淺明白，這個孩子，五姨娘暫時並沒有生的打算。

比起二姨娘來說，在上，五姨娘要聰明許多，也要幸運許多，這大概和進府的目的有關，從一開始，就沒將自己的寄托在蘇克明上。

“小姐想我生嗎？”

蘇梁淺沒答，聽到五姨娘很快道：“小姐已經十四了，再過幾年，肯定是要嫁的，人婚，若是有孃家兄弟做靠山，在婆家，總能更有幾分底氣，尤其小姐嫁的還不是尋常百姓家，我至今，還沒為小姐做過一件拿得出手的事呢。”

蘇梁淺聞言皺眉，停了下來，“對五姨娘來說，孩子是什麼？工嗎？還是禮玩？如果你不是也沒有發自心的想要一個孩子，也沒想好怎麼對他負責，而是為了我，為了鞏固我們的關係，完全沒那個必要。”

蘇梁淺的口氣，正經嚴肅的讓五姨娘都有些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