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們還不知道一場潑天大禍、一次命危機正朝他們徐徐近。
而一群熱難涼之人,為了保護他們,為了反製敵人,正徹夜不眠地做著張而繁瑣準備工作。
正應了一句紅極一時的話:“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
你所見的所有好,都是因為有人在默默守護!
除夕之夜,蒼城裏熱鬧非凡。
幾個大商號都從龍王廟裏請了龍燈,從天黑就開始敲鑼打鼓地躁了起來,一直舞到子時末才收工。
城裏百姓難得見到這種熱鬧,紛紛湧上街頭跟著龍燈圍觀,到子時末,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回家路上,眾人議論的都是關於今日的龍燈,還有明日的大戲。
“今年廣順發的龍頭有點兒不對勁啊,你們看出來沒有?”
“這個啊,我曉得,今年這個舞龍頭的是去年那個人的兒子,還沒出師呢,他爹跑貨的時候遇到了馬匪……”
遇到馬匪是什麽後果,眾人皆知。
大過節的,一些不吉利的詞大家都比較忌諱,說到這上麵後便各自沉默了一下,然後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
“聽說明兒個晚上東城大戲樓請了五個戲班子,說是要唱一整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鋪子又不用開門,去瞅瞅不就曉得是不是真的了?明兒我打算套個車去,你們誰去的,可以搭我家的牛車。”
“我去我去。”
“都去。”
一晚上的時間,東城大戲樓通宵唱戲的消息不脛而走,幾乎大半個蒼城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安平三年,正月初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立春的緣故,最近這幾天雪下得了,雖然天氣依舊嚴寒,但總算不像前幾日那般黑雲頂。
如今這樣的天,看著約約有放晴的架勢。
雖然還沒見著,但知足的蒼城百姓們已經十分歡喜了。
更讓人歡喜的是,中午的時候,突然就有衙門的人,一路敲鑼打鼓地喊:“節度使龔大人有令,今日東城大戲樓由衙門出錢包場,邀蒼城父老鄉親們前往聽戲,福來酒樓……客旺酒樓,香茗茶樓……天香茶樓,未名酒肆……東城酒肆,都將對鄉親們免費開放,請各位鄉親自帶酒水點心,前往聽戲,當然也可以用酒樓的茶水點心,這個不免費哈!”
府衙裏這一趟共散出去了數百人,才堪堪在天黑時把蒼城北門附近的街道巷子都通知到了。
至於老百姓們聽沒聽到,會不會去,那便隻能聽天由命了。
東城大戲樓,聽著有個樓字,但其實並沒有樓,就是個二層樓高的大戲臺子。
戲臺子有屋頂,能擋雨雪,卻遮不了風。
因此這地方也就隻能天氣好的時候唱唱戲,北風呼嘯的時候,臺上戲子一開口就喝風,一句詞兒沒唱完,風都喝飽了。
戲臺底下是一片廣場,容納客人的數量取決於當天能來多人。
就這麽說吧,幾乎是來多裝多。
人時可以坐著聽躺著聽,人多就站著聽,人再多些時,還可以學阿三哥疊著羅漢聽。
另有周邊那一圈兒的酒樓茶樓酒肆,雖隔得略有些遠,但也還是能聽著,能約看見的。
這些個地方,往常進去那都是有最低消費的,屬於vip區域,消費還不低。
夜後,整個東城大戲樓前的廣場上已經燃起了數十個篝火堆,周邊也上了無數火把,把整個廣場照得恍如白晝。
戲臺上,戲子們已經咿咿呀呀地開唱了,不過還沒到正式開場的時候,便是隨意唱兩段兒,而不是正經折子戲。
蒼城的百姓們在家吃飽喝足後便鎖了門,陸陸續續地來到這片廣場。
見到東城廣場這燈火通明的架勢,不百姓笑著打趣:
“龔大人這是下本了啊,別是把這兩年收的孝敬銀子都砸這上麵了吧?”
“嘿,龔大人這般敗家,回頭那位花魁娘子又該跟他哭鬧了。”
“咱開春再多孝敬點兒吧,像龔大人這樣的好可不多了。”
“那是,你不說我們也知道孝敬!”
“……”
龔遠發是不是貪?
毋庸置疑,是。
那龔遠發是不是好?
蒼城的老百姓會告訴你,他是!
在蒼城的老百姓心目中,員理當是都要貪的,若不圖點兒銀子,誰提著命來這地方做?
與其在這地方提心吊膽的等死,隨便犯點兒什麽事被貶去哪個犄角旮旯安安穩穩地做知縣難道不香嗎?
但百姓們也把貪分了個三六九等。
朝廷“命”,那是最純種的貪,屬於刮地皮式的貪,雁過拔,犬不留,隻比北蠻子好一點兒,北蠻子要命,“命”要錢,獨給你留條命。
另外,拿錢不辦事兒的,那是狗,吃拿卡要樣樣通,就是不通一城庶務,幹啥啥不行,要錢第一名,老百姓一提起來,便隻能搖頭歎:“狗得很!狗得很!”
還有隻拿錢才辦事兒、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雖然死要錢,但這種員在蒼城百姓的心裏,屬於正常範疇。
而龔遠發那樣的,是異類。
“你給我就要,不給就算了。”
“我你,與錢無關。”
“做人呢,還是要講點兒良心的。”
這是蒼城老百姓總結的龔大人的行事風格。
不管有錢沒錢,他該做的事兒一件不會,至於做得好不好,那是能力問題,跟人品無關。
對於蒼城的百姓來說,這就已經很好了,簡直是自上一次被屠城後這幾十年裏,曆任父母裏最清廉的一位了。
至於真正分文不取隻靠俸祿過日子的大清,嗬嗬,這樣的朝廷也稀缺著呢,放哪裏不好,非得安排到蒼城來送死?
因此,蒼城的百姓對龔遠發還是比較戴的。
這不,聽說是龔大人包場,不管喜不喜歡聽戲的,都來捧個人場,夜裏八點多,整個東城廣場便幾乎滿員,周圍的酒樓茶肆也早就人人了。
九點整,好戲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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