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上朝,氣氛端的是無比微妙。
其一是休朝一月有餘的攝政王居然在新年上朝第一天就出現在了朝堂上,看起來氣極好,跟皇陛下依然默契十足,並且那張矜貴俊的臉在麵對朝臣時,一如既往的冷峻淡漠,威儀和氣魄毫不減,讓人倍力的同時,也讓許多朝臣暗的盤算落了空。
其二則完全來源於謝錦這個人。
鑒於年節假期之間發生的事有些多,引起了極大的轟,這一日的早朝除了氣氛古怪之外,大臣們像是憋了一肚子話要說,例行行禮高呼萬歲之後,皇陛下剛說了一句“有事奏來,無事退朝”,下麵群臣就一窩蜂炸了開來。
“啟稟陛下,啟稟攝政王,臣有事要奏!”
皇陛下淡淡說道:“說。”
“臣要彈劾刑部尚書謝錦!”史大人慷慨激昂,言辭激烈,“為謝家嫡子,朝中重臣,曾經的狀元郎,謝錦是讀過聖賢書的貴公子,文采斐然,學識過人,並且深得陛下和攝政王重,理該以作則,家立業,耀門楣,做萬千學子之榜樣。然而他不思正道,公然跟曜世子來往切,且還傳出不容於世的,有違倫理道德,實在讓人……讓人於啟齒!請陛下和攝政王定奪,如此行徑作風若繼續執掌刑部,隻怕以後東陵男兒有學有樣想,斷袖風,毀我東陵基業!皇陛下明察!求攝政王決斷!”
謝錦站在文臣之列,聽著這位史大人激憤慨的言語,麵十分淡定,甚至還有心想著,他是不是不明白“聖旨賜婚”這四個字的意思?
彈劾?
到底是彈劾他,還是公然藐視聖旨,質疑皇陛下的威信?
“啟稟皇陛下!”另外一位史跟著開口,“臣也彈劾刑部尚書謝錦,為刑部掌管,公然違背國法律令,明知故犯,冇有資格執掌律法,還請陛下決斷!”m.
“臣彈劾謝首輔教子無方!”
“臣彈劾淮南王世子不顧軍規軍紀,罔顧皇族麵……”
大殿上像是炸開了鍋,大臣們年節期間休假六天,原本是為了陪伴父母妻兒,儘一儘為人子的孝心,為人父的責任,冇料到卻因為謝錦和軒轅曜一事積瞭如此多的不滿,一時間全部發了出來,歸結起來重點其實隻有一條——
謝錦跟軒轅曜兩人人神共憤,不知恥,罪大惡極,罪該淩遲!
謝錦暗地想著,若陛下和主上不在,這些大臣們會不會提前準備一些破瓜爛菜葉子往他上砸?就像菜市口丟那些死刑犯一樣。
皇陛下坐在龍椅上,好整以暇地聽著眾人沸騰,攝政王也是不發一語沉默地聽著,手臂搭在王椅扶手上,漫不經心地輕叩,極有節奏。
待到大殿上眾人暢所言,淋漓儘致地把心裡所有的想法都表達出來,聲音漸漸小了,激的心也逐漸平複之後,殿上歸於安靜。
南曦才淡淡開口:“諸位卿家這是對朕的聖旨有所不滿?”
空氣一凝。
大臣們紛紛跪下:“臣等不敢!”
“聖旨是朕頒下去的,婚事也是朕賜的,你們這般憤憤不滿,是對朕的決定有意見?”
“臣等不敢!”左史道,“臣等彈劾的是謝錦——”
“可這樁婚事是朕和攝政王同意了的。”南曦淡笑,“爾等無視聖旨賜婚,反而一個勁地彈劾謝錦,究竟是對朕和攝政王積怨已久,還是想藉機除掉謝錦?”
話音落下,朝上氣氛一滯。
左史連忙叩首:“臣絕無此意,陛下明察!”
“陛下聖明!攝政王聖明!”
“朕應該算不上聖明。”南曦語氣平靜,“也就賜了這麼一樁婚事,冇料到會激起諸位卿家這麼大的怨氣,朕似乎該反思反思。”
怨氣?
大臣們惶恐:“臣等該死!”
誰敢對君王生出怨氣?這句話不是把他們放在火架子上烤嗎?
“回稟陛下,臣不敢質疑聖旨,隻是自古以來和諧,乾坤有序,維持綱常而子孫綿延……臣擔心此事若開了先例,以後有人模仿,於家國不利……”
南曦淡笑:“左大人,如果你家兒子也喜歡男子,你會同意嗎?”
左史鏗鏘有力:“臣絕不會同意!”
“既然如此,那你還擔心什麼?”南曦挑眉,“朕相信天下大部分人都跟你一樣的想法,不僅是諸位卿家,就算是年輕一些的男子,應該也並無興趣去模仿這樣的事。”
左史頓時語塞,其他人不由也沉默了下來。
說實話,這樣的事好像也確實不是隨意就能模仿的,畢竟男人通常喜歡的都是人,誰會冇事對著一個男子含脈脈?
“齊家治國平天下,諸位大臣都是朕信任的卿家,苦讀詩書多年,深懂聖賢之道,很清楚父為子綱的道理,如果連自己的家都治不齊,連自己的兒子都管教不好,那麼這個人一定不會有多大的能力治理一方。”南曦語氣淡淡,“斷袖之事自古以來不多,卻也不是冇有,如果是有真,朕不會反對,家國律令中若有關於這一條的規定,也可以予以解除。”
大殿上一陣安靜。
“若隻是因為尋求刺激或者跟風,就盲目地做一些逾越世俗規矩的事,那麼朕可以認為這是一種家風不正的現,朝廷選拔員,家風不正之人就算如何有學識,能力如何過人,朕也不會予以重用。”
大臣們低頭聽著,神凜然,一時之間居然無人敢提出反駁。
“還有,”南曦目淡淡一掃,聲音越發平靜,卻充滿著威儀,“真也基於兩廂願,就跟男娶嫁一樣,若有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強取豪奪,那麼這種行為同樣是無視律法的犯罪行為,朝廷律令容不得,該如何置就如何置……左大人難道以為,男親是合乎理的,男人就能當街強搶民嗎?”
左史道:“臣不敢。”
南曦道:“諸位還有什麼疑慮?”
林史遲疑片刻,道:“此事不知淮南王是何想法?”
“淮南王是何想法,那也是他們父子的事,與旁人無乾。”南曦道,“朕隻能保證此事不會導致淮南王對朝堂不滿,不會讓他手裡的兵權為威脅,其他的,各位不必心。”
“是。”
“關於聖旨賜婚一事,朕以後不想再聽到任何人在朕麵前表達異議。”南曦語氣淡淡,“諸位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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