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亶換了一著裝,混跡到人群中。
南城門已經一鍋粥,宋軍的火炮無堅不摧。
將原本以為牢不可破的城樓都轟塌陷,一片狼藉。
那種震天地的聲響,令無數人心驚膽。
甚至有人匍匐在地,抖磕頭,以為是天公發怒。
火炮不僅轟開了城門,還將金軍的士氣徹底了下去。
外城的金軍在一排排火槍手的攻勢下被乾掉,冇有被乾掉的已經撤回城。
宋軍勢如破竹,向城近,火炮被運輸到外城與城之間。
城守軍各個都張到極點,下方那火炮實在太厲害了,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擋。
無數宋軍越過外城門,兵臨城。
原本以為固若金湯的瀋州城,卻是彷彿紙糊的一樣脆弱了。
眼看瀋州城也將被強大的火炮轟開,突然響起了號角,這號角並非是進攻的號角,而是撤兵的號角。
這個時候要撤兵?
不僅宋軍軍以為自己聽錯了,就連在城樓上張而又害怕的金軍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已經轟開了外城,而且宋軍的攻擊非常猛烈,得金軍本招架不住。
宋軍將士們就等著將瀋州城的大門轟開後,活捉敵酋完亶了。
畢竟皇帝陛下有言在先,凡活捉完亶者,封王!
這是許多人一步登天的機會!
即便不是活捉了完亶,捉幾個金國大臣,妃子,或者敵酋的公主王子什麼的,那也是發了。
人生中,改變命運的機會不多,此時此刻,擺在眼前的就是一個大好機會。
但偏偏這個時候,主營中傳來了撤兵的號角。
宋軍的軍製有一條鐵律:必須絕對服從!
若是現在有人不服從,擅自進攻,即便衝進去把完亶的腦袋拿到種師道麵前,對不起,按照宋軍的軍製,脖子上肯定不了一刀。
這條鐵律是皇帝親自下達的,曾經有好幾個勇猛的將軍犯了,都被砍了腦袋。
而且,其中有一個被上級包庇、製下去,後被監察院發現,連那個上級一起被砍了腦袋。
用趙桓自己的話來說:絕對的紀律,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基礎。
宋軍軍心中不甘,這個時候退兵又是什麼意思?
但的確,下麵的宋軍正在整齊地退出去,他們的隊形非常整齊。
城樓上的金軍各個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不打了?
這不對啊,明明是占了上風,居然不打了?
確認宋軍已經退回大本營,金軍才舒了一口氣。
大約在半個時辰前,帝國元帥種師道,披甲冑,在護衛軍的簇擁下,抵達軍陣前方。
他用千裡看到瀋州城上的金軍已經慌不堪,大宋的火炮正在以一種遇神殺神遇佛斬佛的無敵姿態,強地轟擊著瀋州城。
破城隻是時間問題了。
天空有些灰暗。
作為金國南邊最重要的軍事重鎮,瀋州是上京的屏障,一旦瀋州城破,上京將毫無防備暴在宋軍的鐵騎和火炮之下。
皇帝滅金國的宏願也近在咫尺。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後名,可憐白髮生。
這是南宋詞人辛棄疾對自己人生的悲歎。
而此時此刻,種師道也到了這種滄桑和悲涼。
原本,這是一場氣勢如虹的攻堅戰。
他八十六歲高齡,負皇命,統三軍北伐。
時隔三百年,漢家王軍再次抵達了這片被蠻夷占領的土地。
將徹底掃清天朝的威脅。
這等功績,可媲冠軍侯、李靖等曆史名將。
可惜,老天似乎在跟他開玩笑。
他越發覺得眼皮沉重,生命的氣息在這幅衰老的裡快速流失。
臨危命,統帥百萬大軍,橫掃北地,赫赫戰功,名垂青史。
卻抵不過歲月的力量。
解潛看見老元帥,小心翼翼從戰馬上翻下來,站立在前方,姿直如鬆。
他解下皇帝賜的寶刀,將寶刀杵在地上。
麵平靜地看著前方,看著瀋州城的城門被轟開,看見宋軍的熱男兒們在全軍的衝鋒號角下,撕開外城的防線。
多麼令人激的一幕,年輕的熱即將潑灑在瀋州,刻在丹青上。
可惜啊……
種師道以文仕,後棄文從武。
他也曾經博覽群書,曾經夢想如李靖那邊三千輕騎破胡虜。
卻不料,與楚武王熊通一般,死在征伐途中。
漸漸,他合上雙眼,周圍的聲音在如水一般退卻,線也在迅速遠去。
呼吸也越來越弱,他還想思考一些東西,但已經無能為力。
最後,心中隻是慨:臣負了陛下重托。
解潛有些奇怪,為何元帥突然下了戰馬?
他想說點什麼,但看見元帥安靜佇立在那裡,似乎正在思考,便也不好打擾。
直到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解潛道:“元帥,末將觀這外城已破,請元帥與末將三千步人甲,末將必拿下完宗翰人頭!”
種師道冇有迴應他,解潛心中升起一不祥的預,那一瞬間,他的手心都被冷汗打了。
隻是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他腦海中轉過。
他不再猶豫,走上去,看見種師道麵容安詳,雙目已合上,一不。
“元帥。”
解潛再次小心翼翼喚了一聲,依然冇有答應。
解潛立刻道:“快來人,速速攙扶元帥回軍營休息。”
隨的胡太醫慌忙跑過來,定眼一看,當即嚇了個半死,正說話,被解潛一個眼神懟了回去。
“元帥年事已高,不宜疲憊,速速送元帥迴應。”
解潛一隻拳頭握住,手指都快要嵌中。
元帥臨陣去世,於公,必然引起宋軍軍心不穩,於私,種師道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心中悲痛不已,卻必然忍著,不敢暴毫。
解潛拿了種師道的令牌,快馬到傳令兵陣營:“傳我軍令,鳴金收兵。”
“解帥,冇有元帥親命,隨也做不了這個主。”
“此乃元帥令符!”
“是!”
退兵的號角聲響起來,左軍廂軍指揮使折質疑地看著中軍方向,他邊的軍更是詫異:“搞什麼鬼,破城在即,居然鳴金收兵!”
折質低眉沉思片刻道:“隨同中軍撤退。”
宋軍撤到距離瀋州城五裡之外駐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