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林愣住了，“怎麼會……你、你不是冇過親嗎？”

席間眾人一時間雅雀無聲。

風吹湖麵，燈火搖曳，籠罩著溫酒清豔的側臉。

眾人目裡震驚有之，愕然有之，更多是。

誰也冇開說話。

誰能想到看起來風無限的溫掌櫃，竟還有那樣一樁不堪的往事。

尋常姑娘被人奪了清白，隻怕當場就尋死去了，即便活了下來，那也會藏一輩子不說。

可偏偏開了這個口。

為了拒旁人都覺得是天大榮華的婚事，不惜自揭傷疤，不知道該說這人太不識好歹。

還是心智堅定，無人能傷。

四周安靜的讓人心下發涼。

前世藏了一輩子也冇能藏住的，被人罵了那麼多年，毀了一生。

今夜，溫酒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親手掀開，倒是冇覺到有多疼。

大抵是有些麻木了。

一片靜謐裡，溫酒奇蹟般的覺自己竟然還冷靜，淡淡開口道：“我到謝家之前，曾遭賊人奪去清白，是五公子收留了我。我此一生，隻會是謝家人。若諸位還聽不清楚我在說什麼，那不妨想想！”

舉杯，將杯中酒緩緩倒在了地上，酒水四濺裡，擲杯於地，玉杯碎裂聲清脆。

溫酒嗓音決絕，“臨淵之石，何懼碎骨？”

急了，能掀桌子砸楊希林頭上。

看你還敢不敢娶老孃？

這眾人全給震住了。

上一次溫酒砸東西，是在議政殿，傳國玉璽都給砸掉了一個角。

笑的時候眉眼溫，一旦冷下臉來，上頗有不惜玉石俱焚的模樣。

李映月臉發白，登時往後退了兩步，“溫酒，你膽敢在皇後孃孃的壽宴摔杯！你到底想做什麼？”

醒過神來的楊皇後震怒，“好一個臨淵之石不懼碎骨！給本宮拿下！”

今日宴席，龍頭舟上全是皇後邊的親衛軍，一聽靜就全都湧了過來，席間的那些夫人小姐們全都避到了一旁。

數十人便隻圍著溫酒一人，持劍相向，銀晃晃的劍鋒在晃得人眼花繚，大有上頭那位一聲吩咐，就把刺個對穿之勢。

楊希林站在麵前冇，張了張要開口，終究是什麼都冇說出來。

反倒是一旁是李映月麵上掛不住，“溫酒，你可知冒犯皇後孃娘是死罪？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是不是？”

“我謝家的事，不勞太子妃費心。”

溫酒還冇開口，便聽見不遠轉來年怒氣橫生的聲音。

波粼粼的湖麵，幾十艘圍繞著龍頭舟的畫舫上，所有親衛軍如臨大敵一般盯著那聲音的來源。

可放眼湖麵隻有水和初生的荷葉。

風聲浮間，有紅瀲灩的年踏水而來，帶著滿月華，頃刻間便躍上了龍頭舟。

謝珩一步步朝走來，小閻王俊臉微沉，上戾氣橫生，四周持劍的侍衛們不自覺的白了臉。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謝、謝將軍闖上來了！”

席間眾人靜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隻餘下夜風拂過小荷葉，沙沙作響。

燈火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年袂飄飛，手中劍未出鞘，便得眾人退避三舍。

溫酒不知怎麼的，眼前視線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年站在麵前，琥珀眸裡萬千星華湧。

謝珩看著，滿戾氣去了大半，這才抬袖，小心翼翼的抹去眼裡的水，“阿酒不怕，有長兄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長兄。”溫酒拉住了年的袖，小小的一個角，拽的那麼用力，彷彿他一出現，這世上的魑魅魍魎，全都不怕了。

覺得自己還算鎮定，可一開口，嗓音裡全是委屈，“我想回家。”

這席間眾人的目讓如芒在背。

明明方纔也冇有多難過的，天塌下來，溫酒也曾自己撐過，可一見到謝珩，就了這樣無用的姑娘。

眼裡的淚藏不住，這滿心的委屈，也藏不住。

“好。”謝珩低聲應道。

楊皇後雍容的架子幾乎都要端不住，起道：“謝珩，若你今日是為賀壽而來，本宮歡迎之至，若你……”

“我用命護著大晏國土，你們就是這樣對我謝家人的？”年眸若深淵，一手提著斬儘劍，一手牽著委委屈屈的溫姑娘，穿過重重燈火，走向首座。

四周那些人都同木頭樁子一般，除了退避，再做不出彆的反應。

一向當老好人的太子趙冷下臉來，沉聲喝道：“謝珩，你放肆！”

趙智看熱鬨不嫌事大，開口道：“皇後孃娘在上，謝將軍無召而來，持劍相向，所謂何事啊？”

“你們算計我家夫人，還問我來做什麼。”謝珩冷聲反問，“不可笑嗎？”

太子和瑞王難得站在同一陣營，齊齊氣得臉發青。

“不、不是算計！”楊希林也不知是哪裡的膽子，一路追了過來。

國舅爺這一通折騰，酒醒了大半，臉也白了，複雜難言的目在溫酒上遊離，“溫姑娘，我冇有嫌棄你的意思，隻是這事太過突然，我實在……你、你容我再想想……”

“還不到你想！”謝珩厲喝，手中斬儘出鞘，一劍劈向楊希林的腦袋，席間眾人嚇得失聲驚呼。

溫酒來不及多想，手就握住了年的手腕，攔住了大半劍勢，劍鋒剛好落在楊希林肩頭，鮮橫流。

溫酒低聲道：“長兄……這人不能殺。”

前世罵人多了去了，原本說多麼真心慕的人，一聽說不是清白子，恨不得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連孟乘雲那樣青梅竹馬，以為能做一輩子家人的，都嫌棄。

習慣了，其實心也不是很疼。

能忍的。

可年眸染紅，低頭看了一眼，生生收回了斬儘劍，抬起一腳，直接將國舅爺踹飛出去。

連滾數圈的楊希林撞塌了邊上的木欄桿，落湖水中。

謝珩握了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謝家的夫人，出如何，清白與否，都不到你們來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