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兒最近有些煩惱。

煩惱是屬於私人的，對來說，眼下的這份煩惱，是比較陌生的。家中大事定下後，這幾天偶爾想起來，會覺得臉紅，跟丹紅表姐也沒有說得太多，但在心中，還是勉強抑住害的緒，努力地在思考著某些事。

當初親的時候，要是沒跑掉就好了……如今在爲這事後悔著。人生之中，許多事都沒辦法預料到發展和結果，因此後悔其實也是一種比較無用的緒，但心中所想的事反正也與生意無關，苦惱地考慮下來之後，更多的時候也只得抿抿，怪著自己的沒有先見之明和稚。

反正頭一刀頭也是一刀，當初也想到了的事，到最後還是忍不住無益地跑掉，回憶起來，已經記不起當初的自己是怎樣想的了。那時候要是本著閉上眼睛被咬一口的態度逆來順一番，現在也不至於要每天苦惱這種人的事了。

圓房這種事……畢竟是要有氣氛和自然而然的由頭的。可是這些曰子忙碌著家中的事，如今該拿到的績已經拿到，真要忙卻還有許多事可以做，相公估計也以爲自己最近這些天還得忙碌下去吧，他是正人君子，眼下大家的相已經安定下來，不會忽如其來地想著哪天把自己推倒在牀上，其實現在若真是這樣，倒是不介意了……現在卻不得不來思考和計劃這些了，夫妻之間……總不至於還要把事拖過這個冬天。可是想到這“夫妻之間”，當真正以這樣的角度來看著這件事的時候，卻又不得不承認，兩人如今相的這種關係，是由自己開的頭，隨後才建立起來的。以往覺得，有個家的樣子，好好的對這個相公也就行了，到得現在想來，真正作爲妻子的這一面，自己……卻也真沒盡到什麼責任。

不過也不是什麼整天自怨自艾地小子，商場之中這麼幾年，有的氣魄倒也已經鍛煉出來。爲事苦惱了幾天之後，首先考慮的，也是自己的事自己就要解決掉。當然，這事也不可能真讓跑去跟相公攤開了說，終究也是要面子的，此時對寧毅掛心起來，也更加重視自己在對方心中的看法。

總之是解決問題……事有些麻煩，但是當腦筋轉起來了之後，難不倒這位有著強人份的。這天早上起來想到個主意，若在一般人看來未免有些荒謬和小題大做，但對蘇檀兒來說，與在商場上做一個決斷也沒有什麼兩樣。以運籌數十萬兩白銀的大生意的氣魄果斷地拿了這個小主意。中午早早地回來，隨後安排嬋兒、娟兒、杏兒都去做事，同時調了附近幾個院落的家丁護院們，確保他們在一時半會間不會一窩蜂地涌過來，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咬咬牙也就可以開始行了。

仔細打量了那邊小樓的構架，隨後從柴房搬了乾燥的、細條的柴枝放在周圍堆起來。一開始考慮的事比較多，火要燒得均勻，引火的地點也必須心考慮，是不是該做意外的樣子。但在來說，縱火這種事絕對是外行，搖了搖頭：管它呢，房子是我的，順手燒掉就燒掉了，以後自己不許查，誰還敢多說話不？

靜謐的下午，作爲蘇家大房掌權人的張而專注地做著這些的事，隨後想起一些問題來，又跑進了相公的房間裡，不知道還打算幹些什麼。

房門外寧毅疑地上去，只見在房裡，子翻開了他的櫃子，匆匆忙忙地將一些東西翻找出來，辨認和整理。

“筆、墨、紙、硯、服，這個是……相公以前寫的文章？”

“扇子……這把扇子應該還要……”

“這件服……算了，燒掉吧……”

“這個寫的是什麼……”

“畫的畫……圖紙……”

“話本小說……呃，這個燒不燒？”

一面整理，一面自言自語地考慮著，若覺得還要的東西，便拿了放到離後方窗戶稍遠的地方，舊了的服之類順手扔窗臺邊。又取了筆架，拿幾支筆掛好。找了一方寧毅用過的硯臺，想想又換沒怎麼用的，倒些茶水進去，拿了墨條磨了幾下。一大摞的話本小說先是搬到了房間一側距窗戶遠的地方，片刻之後看了看，又將它們全都抱了回去，放到窗邊註定遭殃的桌子上。寧毅看得有些惋惜，其中有幾本他還沒看完呢。

各種東西大致整理好，又嘿咻嘿咻地調整了房間裡的桌椅位置，做完這一切，額頭上的汗珠，點了點頭。看要出來，寧毅趕快跑掉，饒有興致地去到隔壁的空院子，踩了院子角落的一摞土磚，攀上牆頭看房後的靜。

不一會兒，蘇檀兒咳著嗽，雙手拿著一點燃的柴枝過來了，那柴枝夠大，因此大概沒有乾，又是中空的，一頭燃著火焰，另一頭的小孔拼命冒煙，蘇檀兒大概看它可以當火把就隨手拿來，這時候被薰得夠嗆，瞇著眼睛揮手扇著，頗不自在。

寧毅捂著額頭笑得不行。

蘇檀兒行事果決，沒有多想，將堆好的柴枝一簇一簇的點了過來，皺著眉頭，模樣專注，就是老被煙燻到。這樓房大部分都是木質結構，如此引燃，起火是十拿九穩的事了，蘇檀兒又順手點了兩扇窗戶，將那害被薰的大柴枝從窗戶上的小孔扔了進去，拍拍手掌。寧毅喜歡拍手掌時那利落的神態，也在這個時候，牆壁上的瓦片稍稍了一下，寧毅手去扶，下一刻，微微愣住了。

朝蘇檀兒那邊看過去時，蘇檀兒也正往這邊過來，瓜子臉，目愕然，脣抿起來，像是要變兔脣，曾經知姓從容的子此時臉上顯現的，簡直是災難般的惶然。

寧毅出半個腦袋大概與對視了半秒鐘，第一個作便是果斷地將頭了回去，笑意到了口中，使得腮幫“咕”地鼓了起來，眼下最重要的是閃人，腳下卻陡然了一下，那堆土磚也是放得久了，一角鬆，他撲的落地，狼狽得差點把腳給崴了，隨後，一邊忍笑一邊走人。

********************寧毅在附近的道路間守了大概兩分鐘，扶著牆壁將方纔看到的一系列有趣景象消化掉，同時確定暫時沒有人過來，讓小樓的火可以多燒一陣子。蘇檀兒也沒有追出來，這個時候很難預料的緒，當然，如果自己待會見到的第一個緒是捧腹大笑，那麼今天晚上這個院子裡真發生“謀殺親夫”慘劇的可能姓估計要超過百分之八十。

聰明的男人都該知道什麼時候要有幽默，什麼時候要嚴肅，什麼時候要茫然，什麼時候要痛不生……不過，還是很好笑……哈哈哈哈……他在心中把該笑的地方全都預支掉，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的表，兩名家丁從這邊過的時候，被他嚴肅地攔住了：“哎，你們去哪？”

“啊，姑爺，我們之前去送東西，現在回去跟周管事覆命。”

“東西送完了？”

“嗯。”

“待會可能要出去一下，你們暫時不用跟周管事回覆了，去側門給我準備一輛馬車，跟我去辦點事……不過，如果半個時辰我沒有過去，就說明沒事了，你們再去跟周管事說。”

他此時在家中已經無人敢忽視，話一說，兩名家丁連忙答應下來，轉走掉。寧毅回頭看看，估計火也燒得有些規模了。也在此時，聽得那邊傳來妻子的生意。

“來、來人哪，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哪……”

聽那聲音，還是蠻鎮定的。

***********************起火了，附近聞訊的兩名家丁首先從院門跑了進來，火暫時還在樓房的後面燒，但前方已經有煙塵瀰漫了出來。院落中央，蘇檀兒皺著眉頭：“走水了，快點想辦法救火！”

“是，桶、水缸……水缸在哪裡，二小姐……”

“來人吶，走水了！”

兩名家丁一時間有些慌，但剛剛接手大房生意的二小姐是個做大事的人，表現沉著：“等等、等等，廚房裡沒水了……你們，先人，還有快點把房間裡的東西搬出來，別被燒了！快點。”

說話之間，又有一名家丁跑了過來，蘇檀兒道：“快點，你也去……”話音未落，寧毅的影也已經出現在了院門邊。此時倒沒辦法注意相公的神態，只是臉上陡然一紅，瞪著眼睛愣了愣，然後著那名家丁：“你也去幫忙！”

頭扭了回來，去看那冒煙的小樓，起伏著，心中砰砰砰、砰砰砰的拼命跳。

然後寧毅也跑過來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會起火的！”他滿臉錯愕，痛心疾首。聽他這種聲音，蘇檀兒也是微微一愕，扭頭看了他一眼，只見寧毅氣吁吁，皺著眉頭：“怎麼、怎麼會起火的……”

寧毅這樣說著，看一眼，蘇檀兒的臉砰的一下又紅了，扭過頭去，努力變專業的商場面孔：“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起火了，可能是……沒人在的時候，我燒了點熱水，後來……後來沒滅掉……我剛纔在休息……”

“哦。”寧毅點了點頭，片刻沉默，“呃……冬天了，天氣乾燥，起火……起火很正常。”正沒話找話，旁邊的小廚房裡，其中一名家丁提著水桶就衝了出來，並且告訴另一名家丁：“阿山，這裡只有兩桶水了！要去隔壁院子裡看看……”

他說著話要往房間裡衝，寧毅跑過去：“你幹什麼？”

“救、救火啊……”

“兩桶水救不了火了，先搬東西、搬東西！找點被單，淋在上面不會被火燒到……”

“哦……”那家丁一點頭，嘩的一下將整桶水倒在了自己上，直接衝了進去。

火焰熊熊燃燒著，煙霧直冒，一名名的家丁、丫鬟趕了過來，從樓裡往外面搬東西。蘇檀兒與寧毅站在院落中央，的表嚴肅認真，皺著眉頭，只是沒怎麼過寧毅。兩人的聲音響在一片大呼小聲之中。

“先把那張椅子搬出來……咳咳……”

“牀頭、牀頭有個盒子……”

“八仙桌不用管了！”

“書啊、書啊、那幾卷竹簡，對了……”

“東西先放到那邊屋檐下……”

“小嬋房間的東西！對……快點快點，當心別燒著了……”

“燒傷的待會去支十兩銀子的湯藥費……”

“都有獎賞……”

一片忙碌，寧毅說著話，代著家丁搬哪些東西，蘇檀兒指指點點地讓家丁將東西搬到院落另一邊放下，也已經開始救火了，提著水桶水盆的衆人陸陸續續地跑過去，不一會兒，小嬋等人也著“怎麼了、怎麼起火了”匆匆忙忙地趕來，一名管事大概是沒看到正在一邊休息的蘇檀兒與開始參與救火的寧毅，進來大喊：“怎麼會起火的、怎麼會起火的！有沒有燒到人……”將這個下午拼湊得更加熱鬧起來。

“那個……冬天嘛，天氣乾燥，起火是很正常的事……”寧毅將一桶水潑進火裡，過去拍拍那個管事的肩膀，“現在大家都很急也很煩了，別老是問爲什麼，說話，多做事，你沒必要問嘛，吶，桶給你，快去救火吧。”

那邊院門，嬋兒端了個臉盆跟著幾名丫鬟一同跑進來，蘇檀兒喊道：“小嬋，你別去了，別被燒著。”小嬋扭頭道：“沒事。”砰的摔地上，水灑出去，臉盆滾，呼聲四起，頓時又是一陣混……*********************火燒過之後，又被水撲滅的氣息瀰漫在空氣裡，夕亮起暖黃芒的時候，那棟燒黑大半、垮塌小半的小樓還立在院子裡，已經確定住不了人了。

院子裡擺了許多搬出來的東西，桌椅、櫃子，以及諸多雜七雜八的事。家丁在火場中善後，一些親戚陸續趕過來，蘇愈與蘇伯庸方纔也過來了，大人在七八舌地說話，小人便不怎麼敢吵，家丁們在管事的分派下開始將那些東西搬另一邊的小樓。小嬋是可以安排在娟兒與杏兒旁邊的房間裡，也就這樣做了。家丁們搬著東西，小嬋也在娟兒與杏兒的陪同下清點著救出來的那些品。

這裡的歸屬是明確的，只是更多的東西，立場看起來就有些模糊。

方纔管事去跟蘇檀兒請示的時候，蘇檀兒正在跟一名堂叔說話，順手指了指，“先放房間裡的桌子上吧。”管事便做了。

那是屬於寧毅的一些瑣碎事，而指的是原本自己的臥房，當然，這時候不過是隨口回答，這些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很忙的，而且，誰也不會注意到在這麼混的場景下一句隨口的回答會有什麼考慮在其中，忙嘛。

夕漸沒，周圍點起油燈、火把，到得快要吃飯的時候，負責善後的家丁們也被命令著暫時停止工作了。小院之中，某些氣氛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院子裡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在擺著了，最後寧毅坐著的那張椅子，也被他順手拉著進了飯廳，這個時候，有些人才發現，先前的那些東西，大多數都被暫時姓地塞進蘇檀兒的房間裡了，如今將整個房間塞得有點，東西也有些散地放著。

誰也不明白爲什麼會變這個樣子的，方纔的院子裡，蘇檀兒一直在應付衆多親戚，也沒有指揮過誰將什麼東西搬到哪裡去，寧毅則在忙著其它的一些善後，漸漸的那些東西就沒了，是誰會的意，誰發的指令，回頭想想，竟是找都找不到。

蘇檀兒去看了看擁的房間，似乎有些苦惱，倒也沒說什麼，寧毅也去看了看，大概也很苦惱，今天晚上不知道該睡哪，嬋兒、娟兒、杏兒也去看了看，對於怎麼整理，同樣沒有個頭緒。

氣氛不知道是從什麼開始，變得古怪起來的。

接下來或許會是一個尷尬的晚上。當然，也可能是個有趣的晚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