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們！污！蔑！我！的——”

清晨，五湖客棧前的雨幕中，兩撥人還在對峙，一部分武藝較高的人，聽到了似乎是從不遠傳來的悲憤吶喊。

對峙的雙方各有數十人，以時維揚爲首的一邊兵強馬壯，高手雲集，自然佔著上風，不過他們趕來的初衷已經被客棧這邊不怕死的衆人打，對於些許意外的靜，眼下也顧不上什麼了。

這邊互相施對罵，客棧後方的巷道之中，發出悲憤吶喊的年與前方披蓑的黑皮姑娘也在對峙，一顆小頭從他後的垃圾堆裡探出來，迷地打量著這一幕。

前方披著蓑的那道影倒是顯得頗爲自在，聽了年的吶喊，有些似笑非笑。

“真的啊？我看不是吧……大家手足，龍朋友在西南的行事作爲，有誰不知道。你荒好，無不歡，這次怎麼從家裡跑出來的，你自己心裡還有數不？”

聽著這番話，小頭的腦袋好奇地轉來轉去。

冷雨之中，龍傲天雙手握拳，臉都脹紅了。

“黑妞我警告你，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喔，生氣了。”名黑妞的子眨了眨眼睛，“我哪裡開玩笑了，我說的都是正經事，大家都知道的。對了……”

“你再說我弄死你啊——”

“弄死我？”對面原本在笑的子偏了偏頭，眼睛都瞪圓了，隨後只見在雨中晃了晃手腕，周圍的雨滴嘩的濺開，猶如鞭子上水面，悠悠讚許道，“好……啊，果然是五尺Y魔，混出了名頭，有出息了，連姐姐都不放過。我倒想看看你打算怎麼弄死我……”

小頭在雨裡轉來轉去，興味盎然。

這邊原本已經有了中二年拼命氣息的龍傲天卻是神一滯：“我……我……你知道他們是污衊我的！”

“我不知道。”黑妞搖頭，“世界上的事，向來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龍朋友，你這次闖出來的名聲要是傳回西南，結果會怎麼樣心裡有數吧？”

“你……你們不要瞎說不就好了！”

“這件事，可由不得我們，畢竟大夥兒都已經知道了。”

“大夥兒……”

“但是現在呢，就有一個辦法。你逃家四個月，名氣鬧得一塌糊塗，大事一件沒，今天被姐姐我抓住，也算是有緣分，這樣，你乖乖的束手就擒，不要抵抗，讓我揍你一頓把你抓回去，然後你的事，我們這些當長輩的替你擺平，畢竟家醜歸家醜，咱們在外頭也是要面子的。你說好不好呀？”

巷道之中秋雨瀝瀝，淋在子的蓑上，那黑皮的人笑的、緩緩的說出這些話來。年人的氣勢被得頗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待聽完這番話，卻是陡然發開了。

“放你的狗屁！我事沒做完，纔不要跟你們回去！”

“唉，爲了個姑娘出門三四個月，還沒有找到呢……”

“我遲早了皮……”

“一夜夫妻百日恩哪，小龍。來吧，讓姐姐教你一點人生的道理。”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對峙，說到這裡，已經互相表明立場，披蓑的子雙手在一起，手指咔咔的響了響，舉步向前。這邊的年人也是雙拳在雨中一振，咬了牙關準備開打。

“你別囂張。”

“我不囂張，還等你弄死我呢。”

黑皮的姑娘笑臉盈盈，走來的這一刻，倒是出了脣間白白的牙齒。兩人之間這樣的對峙顯然發生過不止一次了，彼此看來都很悉。探頭在後方垃圾堆裡的小頭這時候低聲問道：“大、大哥，是什麼人啊？”

“是敵人！”龍傲天的拳頭在雨中擺，抖了抖，“準備手，咱們打死！”

小頭看著不太像，低聲問道：“咱們兩個打一個會不會不太好？”

“……啊？”龍傲天偏了偏頭，一時間表複雜，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秋雨那頭的黑妞倒是聽到了這句話，這時候笑得更是親切了：“這位是齊天小聖孫小哥吧，看你跟小龍關係不錯，來，聲黑妞姐。”

“不要理！”龍傲天道。

“阿彌陀佛。”小和尚雙手合十，“黑妞姐。”

“好乖的小和尚。”黑妞笑起來，“你幫他也沒事，姐姐下手很輕，只會有一點點痛，哭一場就好了……”

的話說到這裡，腳步卻是陡然停了下來，這邊一直在眼觀四路的龍傲天似乎是見分神，緩緩退了一步，隨後卻也停住了，將疑的目向了側面的一條岔路。

雨中有細微的靜出現。

這一刻，驚雙方的本是這岔口的細微響，但首先使變化變得清晰的，卻是距離這邊十餘丈外一年久失修的屋頂。。有兩道影陡然在那屋頂上了手，雙方的作詭異而迅速，但還是劈碎了屋頂上的部分瓦片，一道影飛速後退，隨後砰砰幾聲，落下方的院子裡，看起來已經用輕功卸了力。

“有人盯梢。”

一道聲音從屋頂上傳來，黑妞蹙起眉頭，這邊的年也蹙了蹙眉。在那屋頂上發聲的，很明顯是此刻華夏軍中最危險的狙擊手——宇文飛渡。他顯然是跑到周圍習慣的找制高點，結果不知道與哪邊的人上了手。這一句話，影也迅速地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裡。

而黑妞和宇文飛渡都已經出現……

年的步伐往旁邊走了走，朝不遠的岔道口去，只見那邊的一片雜當中，緩緩的竟也有一抹刀出現——這是一名早已埋伏在這裡的人，而他之所以現，不僅僅是因爲黑妞與傲天同時關注到了這邊，更是因爲那岔道稍遠一點的地方，另一名披蓑的影也靜靜地站在那裡許久了。

這人皮也相對黑一些，材高瘦，蓑之下的雙臂虯結猶如鐵石。龍傲天咬了咬牙，衝黑妞道：“你真險！不要臉。”

從小到大，他與黑妞不知道打過多架，對彼此的實力都是知知底。對方年紀稍微大些，孩子發育又比較早，與嫂子初一是一個級別的人，一路過來，他被對方揍哭過許多次，所以即便此刻因爲對方的言語表現出了些許狂怒，那也不過時短時間的虛張聲勢而已。

一旦真打起來，側面這條看來不太好走的岔道本就是他選定的逃跑路線，但現在看來，只要跑過去，說不得便要被躲在那邊的小黑逮住了。

簡直最毒婦人心！

相對而言，宇文在對付自己人時不可能隨便開槍，反倒了威脅最小的那個。

當然，此時此刻，黑妞算是近乎平輩的師姐，就已經打不過了，小黑與宇文更是上一代的師兄，如今也都是得了紅姨與陳叔、杜叔這些長輩真傳的大高手，哪一個都打不過，更別說三個一起來了。

倒是這節外生枝、突然出現的兩個大壞蛋，或許可以變自己的一線生機。

“躲在暗的又不是我，險和不要臉關我什麼事。”黑妞笑著說了一句，順便將那邊的同伴與聽者暗損了一下。

岔道那頭，小黑嘆了口氣，隨後道：“這位躲起來的朋友，不知道是哪邊的英雄啊？”

那持刀出現的中年男人橫刀而立，看來也是架勢極有章法的高手：“大家都躲起來，老大說不得老二。我乃衛天殺麾下先鋒盧顯，諸位是哪裡來的朋友，可敢報上姓名嗎？”

秋雨落下，一時間，三方在這邊對峙在一起。龍傲天朝著後方擺了擺手，他知道，有機會了……

******

發現五湖客棧的問題之後，盧顯將兩位Y魔的報遞給了衆安坊的時維揚，隨後與師父李端午繼續在附近盯梢了一個早上。

理論上來說，如果時維揚保持著基本的警惕心，對於五湖客棧這類地方的搜查該以突襲爲上。但一來時維揚對於麾下的隊伍以及父親的招牌都頗有自信，二來盧顯也不可能將五湖客棧裡涉及讀書會的報代出去，結果時維揚大搖大擺地過來，客棧方面卻已然有了準備，雙方在前方對峙，使得盧、李二人預想中“客棧被砸、一片混、各方顯形”的想象落了空。

在心中免不了對這類公子哥兒辦事的不靠譜吐槽一番，但兩人在客棧後方俯瞰全局的盯梢仍舊是起到了作用。當兩道影鬼鬼祟祟地從後方潛行而出、甚至於在屋頂上不知死活地看著熱鬧的時候，盧、李二人以黃雀在後的姿態準備地捕捉到了他們的向。

眼下大的事是五湖客棧與讀書會的瓜葛，更大一些的事，是讀書會的背景到底與西南方面有沒有瓜葛，對這兩位Y魔的抓捕，反倒並不那麼重要。也是因此，兩人爬出來時，盧顯並沒有著急對目標手，只要跟隨在他們後頭，找到他們下一個落腳點是否與五湖客棧的這幫人有所牽連，或許就能將讀書會的線索從這團麻裡清理出來。

結果，跟隨到客棧後方的巷道之中時，還真的聽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信息。

不過，自己螳螂捕蟬，對方也有黃雀在後，眼看著那披蓑的子便要與這邊的五尺Y魔手，爬上附近屋頂高盯梢的端午叔陡然被人發現，雙手手之後，李端午順勢下樓，遠遠聽去，端午叔這邊雖然選擇退避，但並沒有過分倉惶，這令得盧顯多有些放心，但稍一回頭，這岔路後方另一面黑高個也已經站在那邊了。

盧顯李端午教導，刀口多年，縱然遇上些許危險，這時候單對單、單對雙的局面也並不會太過慌張，手中長刀一晃，站了出來，心中倒是約約的明白：這次是真的遇上尖貨了。

前後的這幾人，多半都是正宗的西南華夏軍背景。

公平黨立的這兩年，聲勢擴張迅速得厲害，藉由華夏軍背景扯旗的同時，也已經將西南的力量渲染得神而強大。盧顯的武藝高強，跟隨衛昫文辦事，在部也有了一定的勢力和聲，但往日裡部清理，面對最爲兇險的況也不過是清理一些瘋子、又或是嚴肅對待部分讀書會的員。

真正面對西南過來的人，這還真是上位之後的第一次。

他調勻了呼吸。

“……我乃衛天殺麾下先鋒盧顯，諸位是哪裡來的朋友，可敢報上姓名嗎？”

口中的話語激將。

冷雨之中，正面的巷道，披蓑的子道：“好人。”

對面名龍傲天的年也在同時開口：“黑人！”

盧顯的側面，那名發現了他且堵住去路的黑高個此時微微嘆息一句：“哎……”

各自的目在雨中互的這一刻，那名龍傲天的年微微擺手，似乎就要逃跑，盧顯手中長刀一晃，左手深懷中，掏出了一枚帶響箭的煙火筒，雨幕中，黑高個目一沉，形狂飆而至，探手抓來！

盧顯手中刀劈出。

前方的巷道中，披蓑的子形“嘭——”的一聲破開雨幕，口中喝了一句：“他給你了——”自己直撲對面想要逃跑的年人，那年腳下一停，雙在雨中陡然凝馬步，雙手錯員，擺開了大氣的拳架：“來啊！”

縱然過去被打哭過許多次，但與這等一生之敵的較量，他也從來沒有真怕過！按照父親的說法，畢竟自己年紀還小，等到大家都二十多歲，還不知道誰打誰呢！

他是有志氣的。

就算要跑，也是捱揍之後的事。

黑妞的拳勢破開雨幕，直衝而來，這邊龍傲天的步伐猶如莽牛犁地，砰砰兩下，也朝著前方趨進了兩次，隨後朝上支起的手肘盡全力將對方的直拳架開。

飛濺的雨水在兩道影間開。

下一刻，兩人揮舞的拳頭在空中錯，年從下往上斜揮的拳頭砸在黑妞的肋下，而黑妞一記擺拳幾乎砸到年的臉上，下一刻，化拳爲抓，揪住了年頸項後方的服，另一隻手也陡然抱了過來。

雙方從小打到大，談不上多的授不親，只是在不見兵刃的況下，摔跤的技有時候比拳頭更爲可怕，寧忌知道一旦被對方抱住，接下來多半會被打個半死，跑都跑不掉，當下“啊——”的一聲，全力掙扎，一拳衝向對方面門，口中大喝：“猴子桃！”手中倒是沒有相應的作。

“我打死你啊！”

黑妞惱地低喝一聲，兩人的拳腳在雨中錯，轉眼間都給了彼此幾拳。

另一邊，盧顯在掏出那煙火令箭的下一刻，手中的刀已經劈了出去，那衝來的黑高個聲勢迅猛如雷，雙手一封，陡然間將他手中的一柄寶刀直接用雙臂鉗住，拔都拔不出來。他心中一凜，當即明白對方使的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

這十三太保橫練固是功，但面對刀槍，也並不見得就讓人直接用之軀去懟，而更多的是以功去封、去奪。對方雙臂這一封，盧顯當即明白對方的橫練功夫已然到了極高明的境界，即便真的捱上一刀，恐怕也不會到太大的傷害。

他知道這等敵人的難纏，但自己也非庸手，正要開始角力，耳中陡然聽得遠傳來一聲：“小心！”

只見遠雨中的屋頂上，一道影猛地揚起長刀，朝著對面一道挽弓的人影劈將過去。卻是李端午發現了屋頂上手的意圖，不得已又殺出來救人。

箭矢穿過雨幕飛而來，盧顯猛地棄刀撲出，他的形狼狽地在雨中打滾，纔剛剛爬起來，那黑高個的拳腳已連環而來，剎那間，只見周圍的地面、雜、牆壁砰砰砰砰的連環開，這黑高個就如同戰車一般，手腳揮舞儼然是兇猛的鐵棒，轉眼間砸碎了前方的一切。

盧顯在倉促間狼狽躲避，這千鈞一髮的局面中，幾乎每一個作都是下意識的所爲，那如同鐵棒一般的攻擊從他的臉邊過，一片火辣辣的覺。在這倉促的時間裡，他也陡然拉開了手中的煙火筒。

這類的煙火令箭，在雨中有一定概率無法發，但他這個在拔出後便到了衝出的氣息。而在下一刻，那揮舞的拳頭砰的砸了下來。

雨幕裡只聽噗噗噗的幾下轉折，那枚已經激發的煙火衝撞在地上、牆壁上，彈了數次，隨後嘭的一聲在雨裡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