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離開,而是又問道:“那,輕寒爲什麼會到這個地方來?”
莫鐵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說了太多話耗費了力,臉已經比剛剛更蒼白了一些,但還是勉強稱其神,說道:“因爲,我們發現鐵玉山遇到了麻煩,原本是想要過來解救他,劉公子因爲跟著爺爺來找我,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
他輕了一口氣,道:“他暫時放下了自己的恩怨。”
“……”
雖然我大概也猜到了這件事,可是真正聽到莫鐵說出口的時候,鼻子還是有些發酸。
他沒有因爲仇恨而瘋狂。
在之前,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在一時的盛怒之下會被仇恨矇蔽眼睛,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現在聽莫鐵這麼一說,我就知道,雖然他的心裡未必放下了仇恨,但至,他是冷靜的。
只這樣一想,我忍不住浮起了一點淡淡的笑容來。
莫鐵看著我眼睛紅紅,卻又微笑著的樣子,輕聲說道:“小姐?”
“沒事了,”我洗了洗鼻子,起就要走,他卻還是躺在那裡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點疑不解,可是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突然回過神來,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問。
於是又回頭看著莫鐵:“那,你知道他們現在要去做什麼嗎?”
莫鐵愣了一下,說道:“他們已經離開了?”
我點點頭。
“劉公子和鐵玉山一起走的?”
“嗯。”
他皺了皺眉頭,說道:“因爲那座山崩塌,我了重傷,後來幾乎已經沒什麼意識了,只記得在昏迷的時候他們把我留在這裡,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好像聽到他們說,出大事了。”
“哦?”我的神又是一,急忙走回到牀邊看著他:“出什麼大事了?”
莫鐵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鐵玉山跟劉公子說的,但是什麼大事,我聽不明白。”
“……”
我皺著眉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長出了一口氣。
他說的,不是沒聽到,而是——聽不明白。
之前在腦海裡浮現的那些事在這個時候彷彿更加了一些,我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莫鐵擡頭看著我的表,說道:“小姐,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我低頭看著他,輕笑了一聲:“可能真的很複雜,很難弄明白。”
說完,我便又轉走了。
莫鐵還坐在牀頭,有些不知所以,一臉茫然的著我,就在這時,我又回過頭去,突然說道:“莫大哥,你沒有騙我吧?”
他急忙道:“我當然沒有,他們說的話,我是真的聽不明白。”
我說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啊——”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都回不過神來的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似得,有些慌的說道:“當,當然。”
我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回頭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外面的照得我恍惚了一下,差一點跌倒,守在門口的鐵蓉急忙上前來扶著我,小心的說道:“大小姐你沒事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微笑著:“我沒事。”
“你還生我的氣嗎?”
原來還擔心著這件事,看來也是真的害怕我生氣了會對他們造什麼影響,這些日子在這裡發生的事已經足夠驚嚇到這些半輩子沒經歷過什麼風雨的村民了,我拍了拍圓嘟嘟的小臉,說道:“我真的沒生氣,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能爲了你的爺爺這麼勇敢,是個好姑娘,我怎麼會記恨你呢?”
這才放下心來,笑著說道:“謝謝大小姐。”
我安了兩句,跟道別,原本還要送我回我的房間,我擺擺手,說自己要去別的地方走走,便不再跟上來,實際上我也是按照原路返回,但是沒有回自己暫住的地方,而是去了藥老和殷皇后落腳的那個房子。
和整個村莊的氣氛一樣,這裡也非常的安靜。
走進去的時候,只聽到殷皇后沒有任何意義的嘀咕聲,轉頭一看,坐在桌邊,手裡拿著一團麻線在著。
藥老坐在旁邊看著。
聽見我走進來的腳步聲,擡頭看到我,他倒是一點都沒有意外,只是拍了拍殷皇后的手,說道:“你該進去休息了,今天都玩了一天了。”
殷皇后擡頭看見我,正要說什麼,他又攔著,說道:“都跟你說了,你兒子很快就會回來孝順你的,你不要再問,再問,他煩了,就不會來了。”
關於兒子的事比箍咒還管用,殷皇后立刻不敢再說什麼,只怯怯的著我。
我也微笑了一下,慢慢的走過去坐到桌邊。
便自己拿著那一團線走到裡面那個房間裡去了。
等到門簾子落下,藥老這才很平靜的轉過頭來看我,說道:“我知道你來要做什麼,你肯定已經找莫鐵問清楚了。”
“……”
“這件事,你可以告訴劉輕寒,只是——他的脾,老頭子多還是知道一點。”
“……”
“你最好等我給他解了毒再告訴他。”
“……”
“若是在那之前就告訴他,萬一他盛怒之下把老頭子一刀殺了,只怕他上的毒就難解了。”
他說得很坦然,也毫沒有要給自己求的意思。
我安靜的聽著,一直到他說完這些話都一言不發,卻不知爲什麼,我的安靜反倒讓他有些不安了起來,他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頭,便要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喝水。
就在他的手剛剛到水杯的一剎那,我說道:“不是你吧。”
他的手指一僵,差一點將杯子都到了。
但立刻,爲了掩飾似得,他順勢一把拿起了杯子,淡淡的說道:“怎麼,莫鐵跟你說的是誰?”
“他說的是你。”
“那你——”
我看著他明顯在躲避我的視線的眼睛,又一次說道:“不是你吧。”
他平靜的喝了一口水下去,但不知什麼原因,汗水又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啪嗒一聲滴在了杯子裡,他便放下了杯子,然後說道:“若是你真的願意這麼想,那是再好不過了。”
“……”
“原本這樣的海深仇,若沒有人記得,對老頭子來說,就是一樁幸事。”
我看著他固執的樣子,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要保護一個人。”
他故作平靜的表在我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就出現了一條裂。
我這才突然發現,藥老雖然年紀大了,也曾經做過許多大事,擔任過許多重要的位置,可是他的心態真的算不上太,甚至——還不如我和輕寒這樣的“年輕人”。
他立刻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雖然還勉強維持著平靜,但恐懼,已經掩飾不住。
我的平靜就和他不同,我嘆了口氣,慢慢的說道:“你不是當初下達刺殺命令的人,你只是想要保護那個人。因爲,這是一筆海深仇,一樁人命司,如果輕寒執意要以命抵命,必須要有人付出生命才行。而這個世上能讓你用命去保護的人,其實也不多,”我說著,看向他:“你向來護短,對自己的親人,總是不餘力的幫助,更是不餘力的維護。”
我每說一句話,他的臉就蒼白一分,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比重傷初愈的莫鐵還慘白。
我擡起頭來,看向那道還在微微晃的藍布簾子,裡面的房間裡仍然響著殷皇后毫無意義的嘀咕聲。
我說道:“是吧。”
我的話音剛落,藥老突然暴怒了起來,忽的一下站起:“我說了,是我!”
我擡頭看著他。
他氣得鬍鬚都在抖,咬牙道:“你要胡猜測,我阻止不了,但你不能胡栽贓!”
“……”
“,本和劉世舟連面都沒見過,爲什麼要殺他?”
“……”
“已經是個瘋子了,一天到晚裡唸的心裡想的,都是劉輕寒這個‘兒子’,難道,你還要毀滅掉這個瘋子的最後一點念想嗎?”
“……”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輕輕道:“所以,真的是。”
“……”
藥老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堅持不下去了,兩隻手都撐在桌上,呼哧呼哧的著氣。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敢完全的相信,因爲——就像你說的,跟劉世舟沒有什麼關係,我找不到要殺這個人的理由。”
“……”
“可是,這個世上也沒有多人有要殺他的理由。”
“……”
“他的死那麼詭異,所以,殺他的理由,也一定不同尋常。”
“……”
“而你,你在保護。”
“……”
“所以,當初下令刺殺劉世舟的人,就是,對嗎?”
聽著我沉重的話語,藥老再看向我,整個人得有些支撐不住了,大概是真的沒有力量再強撐下去,他扶著桌沿,慢慢的坐了下來。
而我的心裡已經徹底的明白了。
下令刺殺劉世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殷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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