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燈亮起。

向浩天帶好了全裝備，正在打量著手檯上的胭脂，像是在研究著怎麼從上下刀子。

而我不聲地靜立在一旁，思考著要如何支開那些礙事的殭醫生。

“掃描b超。”向浩天向一個殭醫生命令到。

而那個殭醫生也僵地拿起一個b超機的探頭，將其放在了胭脂出來的肚皮上。

也不知道這個鬼地方哪裡來的電力，旁邊的顯示屏上真的開始顯示出來b超掃描出來的結果。

空空，沒有半分嬰兒的蹤跡。

我心裡一，卻聽見向浩天皺著眉說：“藏起來了嗎……既然這樣。”

他的視線看向胭脂那張面目全非的臉，衝我打了一個眼神。

我渾一激靈，卻憑著以往跟他青梅竹馬了十幾年的分，明白了他這個眼神的含義。

我心中複雜，但還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一樣，順從了他的指示。

向前一步，給手檯上的胭脂注了一針麻醉劑。然後向浩天在的臉上方輕輕一彈指，胭脂整個軀在手檯上猛地一彈又落下，最後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看見向浩天時臉上還帶著些迷茫，但目掃到我的影時一愣，隨即滿眼怨毒。

我看得出來想喊，但是我之前給注了麻醉劑，所以別說出聲，現在連手指頭都辦不到。

“你把鬼胎藏到哪裡去了？”向浩天聲細語地對問，但手中寒閃閃的手刀卻一直對準了的肚皮。

胭脂的表真是完的迷茫和不懂，但這一切卻好像被向浩天理解了僞裝。

他玩味的笑了笑，反而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手刀：“你要不想說也沒關係，反正我有的是辦法把它出來。”

胭脂這回大概是明白了自己落進什麼樣的境，我看到的眼中浮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不由心中一凜。

但好在麻醉劑的效果還是很強，胭脂雖然滿臉憤恨，但卻始終無法提示向浩天自己究竟是誰。

著急上火，我覺到有團黑氣在這個手檯四周約約的浮現，許多殭醫生像是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一小步，連帶著我也爲了僞裝往後退卻。

但是我的心裡卻不知道爲何有些歡欣鼓舞，總有種想要上前的蠢蠢。

而正當我在跟自己的這種奇怪本能抗爭的時候，一旁的向浩天終於再度開口了。

“看到了嗎，”他說，眼角彎彎，“只要給予大量的怨氣做食的話，鬼胎就是想藏也藏不起來的。”

他出手，指了指胭脂上的那些黑怨氣。

“看起來這種程度還是不夠呢。”他看向一旁顯示屏上的b超圖，上面還是空空沒有任何一個孩子的影。

“或許我該跟你談談心，聊聊許多有趣的事？”

他雖然是滿面笑容說的這句話，但不知爲何，我卻覺得他的眼神很發冷。

“比方說，你的丈夫？”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湊近了胭脂，差點就能發現我和的不同。

但胭脂和我卻全都變得渾僵，我沒有想辦法阻攔，胭脂也沒有在掙扎。

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向浩天，就連站在一旁的我都能看出的眼神在問的只有一個詞，安瀾。

“當初鬼婆有跟你講過鬼母和鬼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向浩天像是很滿意胭脂的反應，“你就不好奇，爲什麼貴爲鬼尊的安瀾，也需要尋找鬼母麼？”

胭脂自然無法回話，我也不敢出聲，好在向浩天毫不介意自問自答。

“那就要從他的死因說起了。你還不知道當年安瀾究竟是怎麼死的吧？”

“那我就告訴你，他當年生來命中帶煞，註定一生有三劫，親離友叛孽。出生五年後先是遭逢第一難，遠離父母親人，十多年後又被最親信的下僕背叛，引狼室滅了安家滿門。而那一天，卻又恰恰是他的新婚之日。”

向浩天低沉說道，而我聽得則是心神震盪。

最親近的下僕，難道是安興？

我想到了那個曾經在我陷幻境時看到的那個小廝，覺得無法置信卻又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難怪在那個時候，我有時候總覺得他雖然表現出一副向著我的模樣，但對於我和他的份而言，對我說話卻始終並不算恭敬。

就這樣的一個人，在當時對於安瀾來說，也被算作朋友裡了嗎？

我覺得心中有點痛，端著托盤的手都有點不穩。

好在我馬上反應過來重新扶住了托盤，看了一眼向浩天和胭脂，發現他們兩人都沒注意我的異常，而悄悄鬆了口氣……

等等，胭脂？

我遲鈍地回想起來，向浩天好想說了什麼“死於新婚之夜”？

我霍得擡起頭，瞪向他們二人。

而胭脂似乎比我反應過來的還要早，一張臉早已變得蒼白一片，眼珠呆滯充滿茫然。

當初我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明明是安瀾十七歲就已經跟胭脂親了啊！

可是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安瀾，明顯卻是二十多歲的模樣。

死人總不可能再發育吧，那麼豈不是說，安瀾他並不是在我看到的那時候跟胭脂的婚，而是在好幾年後？

可如果這樣的話……和安瀾婚的，還是胭脂嗎？

“闖進安家的是一幫兇神惡煞的土匪。專門截殺富裕之家，並且手段巧妙。先是派探子進目標家中當下人踩點，繪製出地形圖。然後再利用明面上的份想辦法和目標家中結姻，收取聘禮，再將自己人藏嫁妝的木箱中，直接混。”

“劫匪們在安家大肆燒搶，最後寸草不留。安家當時包括奴僕總共三百二十八人幾乎都死了個，你猜爲什麼我要說幾乎？”

向浩天看向胭脂，而胭脂哪怕是在麻醉的條件下，也在明顯的抖著。

“因爲安瀾活下來了啊。”他斂下眼簾，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的手指猛地攥了托盤，竭力剋制著自己的慄。

“很神奇吧，那樣的慘案，那樣的屠殺，最後第二天，他居然被人從安家的廢墟中挖出來了，並且毫髮無傷。”

“但是對於當時遠道而來的安家遠親來說，並不高興，反而覺得他纔是招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所以你猜他們做了什麼？”

向浩天的臉上依舊充滿笑意，但是說出來的話卻那麼冰冷：“他們把人活埋了，爲了泄憤。”

活埋！

我瞪大了雙眼，往後退了一步。

手上的托盤發出響，我的眼角餘看到躺在一旁的小圓帽子正掀開白布猛衝我打眼，但我也都無力去顧及了。

向浩天好像聽到了什麼有些想轉頭，但是手牀上的胭脂猛地一，狂的黑氣包裹了的全，幾乎連都看不清楚，把他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去。

我回過神來，趕重新站好，但心中卻變得驚疑不定。

“即使這樣了，你還是把胎兒藏得很好呢。”向浩天嗤笑了一聲，“那麼接下來纔是故事的高。”

“因爲天生的命格優勢，再加上死去的冤屈和不甘，讓安瀾功的轉變了攝青鬼。”

“那是一種天生力量強大，凌駕於衆鬼之上的鬼，所以一出世，不但世之人忌憚，就連間也往往退避三舍。”

“所以不管是世還是間，都在他剛出世的時候想辦法來解決他。世當時的道世家齊齊出，將方圓十里列爲地，然後佈下一百零八道結界。在最中央用上古流傳下來的鎮魔碑作爲陣眼，花了大代價直接將其鎮。”

“而間則更是乾脆，無法摧毀他的存在，就將他祭上高臺，奉爲鬼尊。用鬼衆信仰煉其煞氣，安鎮意圖收爲己用。”

向浩天冷笑一聲。

“這種前後夾擊，你覺得安瀾他會甘心嗎？”

“當然不會甘心，”向浩天頗有興，“所以他纔會去尋找活人子來爲他生育鬼胎！藉助鬼胎的軀，他就能轉化重生，從現在的挾制中困而出！”

他靠近胭脂，瞇起眼睛一字一句的對說：“所以啊，顧書薇，你肚子裡心心念唸的胎兒，本不是你以爲的什麼新生命。那隻不過是安瀾在你裡溫養的新軀殼罷了……”

外面響起雷聲轟鳴。

噼噼啪啪的電流聲在這間暗的手室中響起，黑白的線在不停的閃爍。

向浩天只是微微側眼看了一下發亮的窗外，就將注意力重新移回胭脂的上。

在外面巨大的雷聲中，他沒有聽見我手中的托盤也在因爲抖而發出輕微的響。

我覺得腦袋中嗡嗡作響，大腦僵的都不知道要如何思考剛纔向浩天所說的那些話。

而手牀上的胭脂，也起了一些變化。

籠罩在上的黑霧已經徹底將淹沒，只能約約看到一點蒼白的下和青白的脣。

旁邊顯示屏上的b超圖，還是不能發現胎兒的影，向浩天的臉上終於出了一疑的表。

就在這時，被黑霧籠罩了的胭脂突然張口，那青白的脣一張一合。

“吶……那……”

雖然聲音微小，但竟然發出了聲音！

我悚然而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