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是死一般的沉寂。
許知恩還順手開了車載音樂, 迷幻風格的前奏讓車氣氛愈發尷尬,也讓陸征變得愈發捉不。
車子在雨天駛過淮路,駛過一個又一個路標, 在路過一家24小時便利店時,陸征才淡淡地開口:“你把我當什麼人?”
許知恩抿:“啊?”
裝傻。
“想做什麼?”陸征又問。
許知恩輕笑:“就……各取所需啊。”
“取的是什麼需?”仍舊是溫的聲音,但帶著幾分嚴肅, 帶著跡的手指雖著懷里病懨懨的貓,但目卻是著許知恩的。
不知為何, 許知恩到了迫。
是那種天然的、單純從目中出來的迫。
良久。
許知恩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說的是結婚, 我給你一百萬。我要真做點兒別的, 需要給你錢?”
“所以是在可憐我?”陸征反問。
“拜托。”許知恩的心雖在九霄云外晃, 但面上仍舊鎮定, 跟著傅景深這麼多年,別的本事沒有, 但強裝鎮定這點兒學了個十十,角微翹, 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但那笑意不達眼底, 語氣卻輕松, “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我又不是隨便拉個人就要跟人家結婚。”
陸征敷衍地:“哦。”
“我有一個前男友, 你知道嗎?”許知恩這話說出來以后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怎麼就把周芙的口頭禪給用上了?還是有點暴自己的心虛。
低咳一聲, 只聽陸征直截了當地回答:“不知道。”
這倒和回復周芙時一模一樣。
“總結來說就是前男友很有錢,我們之前說好了,我要結婚的話,他會給我一千萬。”許知恩盡量平靜地說, 但抖的尾音還是泄了心的激,“我的東西還在他那兒沒收拾,所以你和我領了證,去他那兒收拾了東西,等拿到那筆錢,我就分你一百萬。你正好缺錢,不是嗎?”
說這話時,許知恩的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這雨下得愈發大了,雨刷不停地刮著車玻璃上零散的水珠。
片刻后,陸征平靜地反問:“誰說我缺錢?”
許知恩:“……”
的目瞟過他的手機,意思是剛才的電話還不夠明顯嗎?
但陸征只順了懷里貓的,“那是他缺錢,不是我。”
許知恩:“……”
好吧。
“所以你?”許知恩問。
陸征斬釘截鐵:“不結。”
許知恩毫沒覺到被冒犯,倒覺著這人有意思。
“好吧。”許知恩的手指敲著方向盤,“給你三天……”
“不必。”陸征打斷了的話,“不用考慮。”
許知恩的話悉數收回,而且第一次見識到了他的沒禮貌。
沒想到會是在這種事上,笑笑:“。”
“我現在需要下車麼?”陸征問。
許知恩在瞬間發車子,“不必。”
在開出去時還調侃了句,“買賣不仁義在嘛。”
陸征嗤之以鼻,轉頭看向車窗外。
車卻傳來了流浪貓病懨懨的聲,虛弱無力,但好歹是發聲了。
此后一路無話,許知恩開車到寵醫院,剛停下車陸征就要開車門,許知恩喊住他,“等一下。”
從后排拿了一把傘,解開安全帶飛速下車繞到他那邊,然后打開車門,瘦削的子為他撐著傘。
陸征詫異地看著,許知恩卻平靜地說:“還不趕進醫院?再等一會兒這小家伙快撐不住了。”
語氣稔,像他們認識了多久似的。
不過這現象好像從上次見面就開始了,只不過沒現在這樣坦然。
兩人同撐一把傘,陸征往那邊看了眼,一半肩膀都在雨里,被雨打,陸征低聲說:“你把傘往你那邊點兒。”
“沒事。”許知恩說:“這小家伙兒冷,還著傷,不能再淋雨了。再說了,沒幾步遠。”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寵醫院的屋檐下。
即便如此,許知恩的肩膀還是被淋了,還有一半發梢也了。
只催促著陸征往醫院里走,“你去找醫生,我收一下傘。”
陸征往后瞟,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他有點捉不這個人。
不是都拒絕了麼?這會兒是在獻殷勤?
但長得漂亮又有錢,跟他有什麼獻殷勤的必要?
那就只剩下心疼貓這一項。
但……他和貓相比,還不如一只貓?
想了幾種可能,陸征覺得哪一種都不滿意。
他走得腳步慢,許知恩很快追了上來,直接拍他肩膀,“你跟我來吧,找許醫生。”
許醫生?
陸征皺眉,是他認識的那個許醫生?
走到辦公室門口,他發現還真的是。
他時常送一些貓來寵醫院,一來二去就和這位醫生了,以前他在陸家的時候給錢從不手,許醫生覺著他財大氣像個傻子,但他當時只覺得多給點錢能治好那些小生命。
當然了,這些都是后來兩人了朋友后才流的。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那些行為會被人歸類為傻子。
沒想到許知恩也認識許醫生。
許知恩、許醫生……兩人不會有什麼親戚關系吧?
陸征正思考著,許醫生已經來開了門。
“老許。”許知恩稔地喊人,“來看看這只貓還有沒有救。”
許醫生戴上眼鏡,一眼看到陸征,一邊去檢查他懷里的貓一邊問:“你倆怎麼在一起?”
“啊?”許知恩疑,“你認識?”
許醫生點頭:“他經常來我這兒。”
許知恩簡單解釋了一下兩人相遇的原因,只不過撇開了之前那些不太能說出口的事兒,就說在學校門口遇見了,以前陸征還撿到過小草莓。
許醫生很明顯也不太關心,就是隨口一問,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只貓上。
許知恩和陸征坐在他辦公室里,看他把那只貓推進隔壁的小手室,然后通過門上的窗戶看他給小貓的做合。
許知恩一回頭就看到陸征站在后,推了陸征一下,“去洗個手。”
陸征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全是跡。
之后許知恩倒沒再和他搭話。
但陸征在沉默中問了句,“你和許醫生……”
“我經常帶小草莓來這兒看病。”許知恩忽然頓住,笑著問:“你不會以為我和許醫生是親戚吧 ?”
陸征:“……”
他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我們不是。”許知恩說:“恰好同姓,我在這邊沒親戚。”
陸征又是淡淡地應了聲哦。
貓的病略有些嚴重,需要在寵醫院養幾天,不過等出院后去哪兒又是個問題。
許醫生一邊開藥一邊問陸征,“還是要送去貓咖?”
“應該是。”陸征說:“你記得給他打針,我跟那邊聯系一下,看還收不收。”
“你這一年送過去十幾只貓了。”許醫生搖搖頭,“上次老李說,他們那兒暫時不收貓了。本來北城的流人員就多,都是來北漂的,覺得孤獨了就養只寵玩玩,等要離開北城全棄了,我們小區的流浪貓狗問題還沒解決呢,居委會現在頭疼得厲害。”
陸征也犯了難,“老李那兒不收了?”
“嗯。”許醫生把開好的單子遞給他,“你看能不能聯系朋友養。”
陸征:“……”
“要不你養?”許醫生問。
“我這況養自己都費勁。”陸征苦笑,“養不了它。”
“我養。”一直在旁邊待著的許知恩忽然開口,“正好小草莓還缺個伴,我養。”
“你不用……”陸征想說勉強,但又覺得確實很適合養貓。
許知恩了還有些病懨懨的貓,“沒事兒,我不勉強。”
笑著說:“老許,一定要打好疫苗,還有絕育,為了我家小草莓的安全,只能讓它痛失所了,不然到時候給我搞一窩小貓,我真沒力養。”
“知道了。”許醫生說:“保證完任務。”
去繳費時,陸征問許知恩:“你為什麼要養它?”
“合適唄。”許知恩聳了聳肩:“能遇見也算緣分,這小家伙兒從鬼門關繞了一圈還能活著,命大得很,遭完苦難就應該遇見好啊。”
許知恩陪他繳費,倚在墻邊笑了,“再說了,我看不得這些小家伙兒流離失所的。”
陸征聞言盯著看,就癡癡地、單純地盯著看。
笑起來很好看,不帶任何攻擊地、明艷又溫婉地漂亮。
很能看見一個人把明艷和溫這兩種氣質結合得如此恰到好,好像這種人天生就該得到厚待。
“先生。”繳費的工作人員喊他,“您的發/票。”
陸征沒應。
許知恩順手從他手邊拿走了發/票,然后朝著他笑了下,“有這麼好看嗎?”
陸征:“……”
是很好看。
小貓晚上要待在寵醫院,帶不走。
許知恩和陸征看護它到十點離開醫院,臨走時那只小貓已經睡,寵醫院都只留了一個值班的護士。
他們從醫院出來時,雨仍舊在下。
淅淅瀝瀝的秋雨讓風都染上涼意,許知恩站在屋檐下撐開傘,陸征卻從手里拿走了傘,然后站在雨里等過去。
再回車上時,許知恩沒有再被淋。
不過陸征站在車邊,沒有再坐副駕。
“上車。”許知恩知道他的意思,估計是想自己打車走,“這個點兒還下著雨,打不到車的,我送你回去。”
陸征猶豫兩秒,最終還是上了車。
“別扭什麼啊。”許知恩發車子,仍舊是笑:“都說了買賣不仁義在。你家在哪兒?”
陸征想了想,“你送我到附近的酒店吧。”
他家被江靖占了,懶得回去。
“唔。”許知恩鼓著腮幫子思考兩秒,“那你晚上去我家吧。”
陸征:“???”
他轉過臉看向許知恩,似是在疑——這就邀請我去你家?
“我那兒有個次臥。”許知恩說:“很小,但勉強能住。正好小草莓很久沒見你,估計也想你的。”
陸征:“……哦。”
“你又想了什麼奇怪的?”許知恩故意逗他。
陸征別過臉,“沒什麼。”
車又安靜下來,許知恩放了首歌。
“聽天說什麼,在昏暗中的我
想對著天講,說無論如何天快樂
……”
Eason那獨特的嗓音和這天氣格外搭。
許知恩跟著輕聲哼唱,陸征在副駕閉眼假寐。
這場景倒算和諧。
許知恩租的房子是當初一眼就看上的,因為主臥是面臥室,次臥朝,正想著要把次臥改裝小草莓的玩房,但最近太忙,還沒來得及實施,所以那個小次臥還保持著原來的樣貌,不過得換床單被罩等床上用品。
帶著陸征回家,剛打開門,小草莓就喵嗚一聲,然后以極快的速度躥到門口,親昵地在邊蹭了蹭。
自從搬了新家后,小草莓對的依賴也是與日俱增。
以前幾乎一周有四天都會陪著它,看得多了,相兩生厭,這會兒每天都忙,只有晚上才能見,小草莓幾乎是只要回來,無論在這個家的哪個角落,都要蹭在邊,就算是看個電視,它都要窩在懷里一起看。
以前都得是許知恩強迫它。
但它今天只蹭了許知恩一會兒就發現家里多了不明生。
它仰起頭,陸征蹲下子,于是一人一貓在門口相遇,小草莓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開始在門口撒歡,轉圈圈地小跑,然后被陸征的手一接,順勢就跑到了陸征懷里。
看完它這一套作的許知恩:“……”
這貓可真有靈啊。
喊陸征換鞋,自己先去臥室里換服,換完服后又從門口探出頭來問:“你服是不是也了?”
陸征:“還好。”
許知恩:“……”
那就是了。
從柜子里拿出一套服遞給陸征,卻換來了陸征不解的眼神。
“換上吧。”許知恩說:“別冒了。”
說著還給他指次臥的方向。
陸征接過服卻遲遲未,許知恩去抱小草莓,剛俯才意識到他在想什麼,找了把剪刀剪掉吊牌,“放心吧,這我閨給他男朋友買的,有點大了,本來打算這周拿去換,你先穿了吧,我到時候和上街再買。”
陸征:“哦。”
他去次臥換了服,看著正好。
許知恩掃了他一眼,倒蠻像個架子的,什麼服都能襯起來。
這原本是喬依給楊與舟買的。
楊與舟做演員的,材自然不必多說,連他也架不起來這服,還得去換小一號,但穿在陸征上卻剛剛好。
許知恩晚上沒吃飯,這會兒得前后背,把換下的舊服扔進洗機,又問陸征要他換下來的服。
“不用了吧。”陸征說:“我自己洗。”
許知恩:“……”
“你是怕我有什麼病毒嗎?”許知恩問。
陸征:“……不是。”
“那你有什麼病毒?”
陸征:“……沒有。”
許知恩站在衛生間里,纖白的手臂撐著洗機,目和陸征對上,在經過短暫的對峙后,趕在陸征的前一秒從洗機里把自己的服撈出來,“先洗你的,我們分開洗。”
陸征:“……”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征解釋,許知恩手打斷了他的解釋,“快把服拿來,我還有事。”
起來的時候很難跟一個人講理,以前跟傅景深在一塊發過最過分的脾氣就是因為等他太久得胃疼,然后等傅景深回來以后一邊哭一邊罵人,用青宜的方言,傅景深一個字都聽不懂,但也能知道在發脾氣。
話都說到這份上,陸征再忸怩也說不過去,他干脆抱著小草莓去拿了服遞給,許知恩還幫他掏服兜,“兜里沒什麼重要東西吧?錢鑰匙銀行卡份證什麼的,都拿出來了嗎?”
“嗯。”陸征說:“空的。”
許知恩把他服扔進洗機,又扔了顆洗凝珠進去,摁鍵啟洗機,隨后又把自己的服扔進臟簍,作行云流水,陸征就抱著小草莓在門口看。
許知恩全做完以后回頭才發現陸征站在那兒,小草莓在他懷里乖得很,小腦袋蹭著他胳膊,自己給自己順,只偶爾瞟一眼許知恩,然后又回腦袋,繼續給自己順。
而陸征看的眼神充滿了復雜。
“我不是那個意思。”沉默一會兒后,陸征主解釋:“我習慣一個人弄自己的事。”
許知恩和他肩而過,敷衍地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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