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五行之力的妖,博聞強識的黑貓,冷靜自持的捉妖師,還有唱歌唱那麼難聽的女明星,這是個什麼神奇組合!
偏生這幾個牛頭不對馬嘴的人湊到一起,卻配合得無比默契。
不管其他人怎麼驚駭,孟祝莫名其妙跟莫遙說了一句話,“保護好萬枝。”
他直直朝著紅線翁走去,“該問的話,你們都問完了,現在輪到我了。”
他的確是身上沒有幾分靈力,可這不代表他不能從周邊攫取靈氣。密室里的靈氣過于稀薄,可眼前,不就正好有一個目標在嗎?
紅線翁意識到了什麼,他人小腿短,飛快地朝著斷龍石跑去,還不忘大喊。
“快快快,攔住他!”
百里家的人被孟祝眼風一掃,不敢動了。
“他現在身上沒有多少靈力,他就是廢人,攔住他!”
有人動了,卻被一陣罡風扇到了一邊。百里弘權衡了一下局面,帶著百里青瓊往旁邊躲了躲。
以孟祝為中心,四面八方的靈氣朝著他席卷而去,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肌膚趨近于透明。
紅線翁沒跑出幾步,就被孟祝抓到了手里。
孟祝的手緊緊扣著他的頭頂,肉眼可見的紅色靈力如同煙霧一般,朝著孟祝身上源源不斷涌去。
紅線翁嚇得瑟瑟發抖,“我是百里家供奉的家仙,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漸漸地,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四肢逐漸僵硬。
而他的記憶像一幅畫卷,也被孟祝看得清清楚楚。
11
紅線翁本就是百里家的祖先用君遷木煉制而成的一尊傀儡,百里家的祖先早已和紅線翁訂下了契約,只有祖先一脈的血可以喚醒紅線翁。
每一任家主繼位的時候,會前往宗祠拜見紅線翁。
血祭過后,紅線翁會從沉睡中短暫地蘇醒,端坐在神龕之上,提點百里家的新任家主,告訴他們關于畫像的秘密,關于地宮的使命,讓他們安心等著那一個神秘人的到來。
而沒有人知道,紅線翁里,藏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他本就是百里家的仆人,百里家的祖先將他從奴隸市場買了回來。
主人臨死之前,因著自己的私心,提出需要一個人的靈魂煉制成傀儡,照拂百里家的子弟。
他本來沒有抽到那根簽,是抽簽那日,他一同進府的好兄弟偷偷尋了他,笑得一臉真誠,“我在廚房給你留了雞湯,有些燙,你慢慢喝,莫急。”
等他從廚房回來,就發現留給他的,是一支代表了厄運的紅簽。
而素日和他稱兄道弟的家仆們都避之不及,早已幸災樂禍跟主人報信去了。
被帶走之前,主人問他還有什麼心愿,他只想再見一次他的好兄弟。
那被他當作哥哥,相互扶持了好些年的少年卻囁嚅著說,“這不怪我,他們給了我錢讓我拖住你……我也害怕是自己抽中了那只簽,我也不想死……”
因為他年紀最小,無父無母,活該成了替死鬼。
他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就這樣在痛苦的煎熬中,被人生生剝離了靈魂,附在了木頭上,成了一尊小童子模樣的紅線翁。
一次次蘇醒,一次次沉睡。
天長地久,被困在木頭里動彈不得的紅線翁,心態也開始陰暗扭曲。
他渴望權力,渴望自由。
憑什麼人生來就分了三六九等,有人高坐云端掌握他人命運,有人為奴為婢,連生死也不能決定。
也不知哪一年,百里家發生內亂。紅線翁從血祭中醒來,從滿身血污的新任家主眼中看到了同樣蓬勃的野心,雄心壯志。
紅線翁處心積慮誘惑了他,告訴了他很多秘密,讓那年輕的家主臣服于他,四處抽取妖的靈力,灌注到了他的身上,讓他得以清醒。
家主供奉紅線翁為家仙,給他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力,讓他從神龕里走出來,能在世間自由行走。
而條件就是,紅線翁要幫助他,打開地宮。
這些年,百里家虐殺了不少妖,煉制成了妖傀,而抽取的靈力大半都用來供養紅線翁。
他在瀚海紅塵里徜徉了數百年,看著所有人匍匐于他的腳下,享受著生殺予奪的快意,凌駕于整個百里家族之上。
他差點忘了,他原來只是一尊傀儡,他的存在是為了等一個人啊。
他試圖殺了那個人,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惜,最后還是失敗了……
意識消失之前,困在君遷木里蒼老的靈魂只留下一聲嘆息。
他只聽見跟前的男人冷靜地述說,“你不該害了那麼多無辜生靈。”
頓了頓,男人又輕輕說道——
“你更不該,這樣折辱她……”
12
早在孟祝朝著紅線翁步步緊逼的時候,莫遙就已經祭出了帝鐘,將虞萬枝罩在了里頭。
虞萬枝身上漱金鳥的血脈蘇醒后,她能感受到天地間靈力波動。如果不將她隔絕開來,她的五臟六腑怕是要被沖擊得粉碎。
就在孟祝吸納紅線翁靈力的時候,一直跟個隱形人的百里青瓊突然大聲喊了一句,“你還在等什麼?”
孟祝微微皺了皺眉,分神往四周看去,他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
是莫遙。
他剛放下心來,下一秒,孟祝攤開的掌心凝滯不動了,一尊失去了光澤的木頭娃娃直直從孟祝手中滑落。
孟祝低頭,看到胸口一把匕首穿胸而過,帶著淋漓鮮血,刺痛了他的眼。
匕首的另外一端,握在莫遙的手里。
靈力潰散開來,孟祝的身體重重地朝著后邊倒去,利刃上的朱砂符文如同一朵妖冶的花,綻放在他的心口。
手電筒射出的無數道光落到了二人身上,像舞臺上的聚光燈。
沉默而空曠的墓室里,孟祝逐漸開始變得虛幻透明,高大的身形單薄得像赤城山明暗交替時的一張剪影。
莫遙緊緊貼住了他,遠遠看去,就像情人相擁一般,交頸相纏,而她的手抵住了他的后心。
虞萬枝和黑貓無比驚悚的目光里,她的面上無波無瀾,只剩了游離在人群外落落寡合的清醒。
莫遙闔上了眼,遮住了翻騰的所有思緒,漠然地孟祝耳邊輕輕解釋了一句——
“抱歉,他們抓走了我師父。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