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麼一整個上午都在走神?”
中午第二節課上完,周溪泛支著下看旁邊收拾文的夏星眠。
夏星眠旋上鋼筆的筆帽,呆了一下,不太確定:“有麼?”
周溪泛點頭,“有啊,從第一節微觀經濟開始,你眼睛一直都是木的。”
夏星眠低了低頭,把下半張臉埋進米的絨線圍巾里,“……哦。”
回憶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是在想起今早那頓早餐時忍不住跑神的。
清晨,陶野醒得比早,五點就買回來了豆漿和油條。
醒來時以為陶野走了,坐在床上發了十分鐘的呆,心里空得直竄冷風。結果卻在出臥室門時看到陶野在整理裝油條的袋子。
那一瞬間的驚喜,大概和13歲參加市鋼琴比賽以為自己是第三名最后卻得了第一名的驚喜度差不多。
吃完早餐后,在沙發上,很想在陶野的懷里靠一下。但也很清楚,離開了床,們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實在沒什麼借口去靠人家。
陶野卻看出了的小心思似的,笑著手攬住的肩頭,吻了一下的額頭。
“今天也要加油念書啊。”
陶野像小狗一樣的頭發。
這個學校里無數的人把夏星眠看作天鵝、看作飛鳥、看作凍在冰坨子里遙不可及的花。可夏星眠自己知道,更多時候,其實就是一只需要被頭的喪家之犬。
“學生會長!”教室門口一個高大的男生朝里面喊,“下午換屆大會還是在二教b06嗎?”
夏星眠從胡思想中回過神,對那男生點點頭,“對。”
男生后面沖上來另一個寸頭男生,踮著腳往教室里看,“會長,下午見!”
高大男生笑著錘了下寸頭男生的肩,“下午過后,你就是新會長咯。”
寸頭男生使勁錘了回去,笑說:“走走走,今兒請你吃飯!”
兩個男生開開心心地和夏星眠道別,拿著籃球跑遠了。
周溪泛撐著桌子,嗤笑一聲,“也就大一大二那些小白癡對‘學生會’這種組織一腔熱忱,白給校方干活兒,不拿工資還樂呵,真拿自己當個土皇帝。”
夏星眠無奈道:“喂,我還做著這個土皇帝呢,口下留啊。”
周溪泛抬起,側坐在夏星眠的桌子上,低下頭看,“大三的一半都要過完了,寒假要不要去我家公司實習?”
“我不知道……”夏星眠頓了頓,“我不確定陸秋蕊那邊……”
周溪泛打斷:“我我媽給你開實習員工的最高工資,等你開始穩定賺錢,就可以不用跟著陸秋蕊了。”
夏星眠搖頭:“陸秋蕊給我的錢很多,是普通工作賺不到的錢。我爸爸的債還沒還完,我得想辦法盡快還上,所以……”
周溪泛皺起眉,“可陸秋蕊天天辱你。”
夏星眠把最后一本書裝進包里,站起,輕聲說:“人活著哪有容易的。”
周溪泛笑著嘆了口氣,“也對。錢難賺,屎難吃。人生鐵律。”
走在樓梯上,夏星眠一手拎包,一手攥著手機。
猶豫許久,還是按亮了手機屏,點進微信界面,看向最上面的那個對話框。
沒有新消息,還是早晨的那句系統提示“您已添加對方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早上走的時候,加了陶野的微信好友。其實不該加的,沒有哪對水緣會睡完以后加好友,除非是想再睡一次。
夏星眠的想法純潔,至加好友的那一刻純潔。只是想和陶野保持聯系。
陶野的那句“我懂你”,到現在還在的腦中反復回響。
夏星眠猶豫了很久,還是編輯了一條消息發了出去。
【學生會下午要開換屆會了,我這一年多的老會長終于可以退休了。[開心]】
沒多久,陶野就回了消息。
【原來你還是學生會長,真厲害啊!】
夏星眠駐足在樓梯拐角,雙手都握起了手機,飛快地打字。
【其實本來學期初就該換屆了,但是今年校活調整,換屆就拖到了現在。要不是九月份那場合唱大賽延期,我早就該卸任了。】
和陶野說這些學生會的瑣事有意義嗎?
沒意義。
夏星眠知道,這并不算一個好話題,陶野可能就不興趣。
但有些沖,的確很難用邏輯去解釋。
明明知道不合時宜,卻還是想和分這些。
“喂,怎麼走著走著就不了?”周溪泛站在下兩級臺階上等。
夏星眠收起手機,忙跟上,“來了。”
周溪泛瞥一眼,“你真的很像談哎。小欣談的時候就這樣,一直看手機,走半路突然停下來打字,臉上還帶著迷之微笑。”
夏星眠:“我剛剛笑了嗎?”
周溪泛雙手兜走在前面,聳了聳肩,“笑了啊——”無奈地拖長尾音。
夏星眠頷了頷下,有點干地解釋:“真沒談,就是剛認識了個格好的姐姐,多聊了兩句。你見過的,就昨天在樓下找我的那個。”
周溪泛回過頭,眉一挑:“哦?那你對有意思麼?”
夏星眠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想什麼呢,只是聊得來而已。”盯著踩上雪地的腳尖,“……我喜歡的是陸秋蕊。”
周溪泛哼了一聲,“我有時候真覺得你腦子不清醒,那麼個爛人,你到底喜歡什麼?”
夏星眠長嘆了口氣,“3年前喜歡上的時候,對我真的很好。”
周溪泛:“可又不是真心對你好。”
“是啊。但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夏星眠把手放進羽絨的口袋里,呼出一片白霧。雪好像又下大了。
“3年的喜歡,哪有那麼容易就放下的。”
周溪泛笑了笑,又走到了前面去,遙遙的拋下一句話。
“你只是一直都缺一個放下的理由罷了。人啊,真心想移別的時候,別說3年,30年也能放得下。”
眼看周溪泛已經上了食堂的大臺階,夏星眠正想快步跟上,羽絨口袋里被攥在手中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又停下了,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陶野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簡單的三菜一湯,白瓷碗里小小的一坨米飯。
【中午飯吃了嗎?我今天的中飯是自己做的,這個鯽魚豆腐湯很好喝。】
夏星眠彎起眼眸笑,左右大拇指飛速地打字。
【看起來就很濃很香,好想嘗嘗。】
過了一會兒,陶野回復:
【那我盛一碗出來,用保溫桶裝上帶給你喝。你下午的那個會什麼時候結束?】
【不會麻煩你嗎?】
【不會,剛好下午要出門。】
夏星眠極淺地笑了笑,回復說大概三點。
陶野發了一個ok的表。
周溪泛站在二層臺階上,沖夏星眠喊:
“喂!你知不知道從教學樓到食堂十分鐘的路程,你今天走了半個小時?!”
學生會的分支很復雜,二級部門多達十幾個,細到每一個部門的部長和副部都要換新兒。夏星眠坐在臺子旁邊,全程沒閑過。
外聯部有一筆爛賬,到現在都沒弄清楚,新部長和老部長為此有些矛盾,好不容易把兩個人都拉過來,調和又花了好些時間。
夏星眠不停地看表,眼看流程一拖再拖,早已經超過了三點。
在桌子底下拿出手機,第五次給陶野發消息致歉,說恐怕還得等一會兒。
陶野和前四次一樣,只回兩個字:沒事。
夏星眠如坐針氈,只覺得背后都出了汗。
終于在下午五點時,換屆大會圓滿落幕。
一結束,夏星眠馬上拎起包離開。新任的副會長來和打招呼,說請吃飯,也推說自己沒空。
“果然是被追著捧著的神啊,這麼傲……”
閑言碎語在后嘀嘀咕咕響起。
暨寧的冬季天黑得早,五點多,天空已經變了淡淡的水泥灰。
夏星眠拿著手機,循著陶野微信里描述的地方找到校的噴泉廣場。
廣場上,校國旗隊正在那里練正步,板社的在擺地障。花壇邊的長凳上,陶野坐在那里逗一只橘流浪貓。
流浪貓是暨寧大學的校寵,吃得胖胖的,長了脖子陶野撓,舒服得直打呼嚕。
夏星眠跑過去,著氣停在陶野面前,“真對不起,讓你等了我兩個多小時。”
陶野笑得眼睛彎彎的,出手,像撓貓貓那樣輕輕撓了下夏星眠的下頜,說:“姐姐。”
夏星眠乖乖地:“姐姐。”
石凳上的橘貓慵懶地了個懶腰,細聲細氣地發出一聲“喵——”。
陶野今天化了淡妝,眉眼的廓加深了,眼尾的那一弧細細眼線為多添了幾分嫵。
鬢邊,棕栗的碎發遮住了上耳廓。耳垂上多了一雙微微搖晃的銀耳環。兩只耳環分別鑲著一顆水鉆,在剛剛亮起的路燈下,折著星星點點的暈。
夏星眠盯了會兒那耳環。突然覺得,陶野這張臉蛋,該配上一對真鉆的耳環。
——我能給買嗎?
理智很快占據了大腦。知道是絕對不會給陶野買的,就算有這個錢,也該先考慮先把學費繳清,或者拿去還債。
陶野的手順著夏星眠的下緩緩下移,拂過的風袖子,停在的腕邊,冰涼的手指溫地搭上的手心,慢慢握住。
“你又在發呆?”陶野用尾指淺淺地蹭著夏星眠的掌紋,“想什麼呢,小仙?”
夏星眠回過神,臉上有點熱,下意識五指,回握住陶野。
“我在想……那個……鯽魚湯。”
夏星眠才握住陶野的手,陶野卻收了回去,彎腰去拿放在地上的保溫桶。
冬夜的風鉆指,夏星眠虛握了一下空落落的手心。
陶野把保溫桶遞給,囑咐道:“已經涼了,你拿回去自己熱一熱再喝,記得加點熱水,小火煲開就好。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蔥和香菜,所以都沒有放,你喜歡的話可以自己放一點。”
夏星眠抱住保溫桶,點頭:“……嗯。”
陶野又說:“喝完要是覺得不錯,我下次煲完再給你留。”
說完,陶野站起,順手拎起邊的包,看樣子是準備要離開了。
夏星眠心里一慌,忙留,“你這就要走麼?要不,我請你喝杯熱茶?”
陶野對笑了笑,“改天吧,今天來得及把湯給你已經出乎我意料了。我還有工作,得先走了。”
“工作?”
夏星眠的目僵了一下。
“你今晚要去……見陸秋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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