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牽著傅贏的小手往前走，傅贏的另一側，傅寒川默不作聲的上前牽住他的小手，表淡漠的看著前方。

傅贏抬頭往左上方看是媽媽，往右上方看是爸爸，小臉嚴肅的凝了下，一時張的腳都不知道該怎麼。他抿了小，屏氣凝神的往前看，盡量的讓自己坦然自若，一直走了幾步才算放松下來。

小家夥想，這真是個奇怪的覺啊。

整個通道是一個圓形，周圍都是海水藍，各魚群在這海水藍中悠然遊過，水藍映襯在臉上，幽幽的泛著，傅寒川偏頭看過去，人淡淡然，表和，頗有閑逸致的看著那些魚群。

傅寒川轉頭往前去。

蘇湘這時眼睛才微微的了下，眼角餘看了眼他們攙著的傅贏的手。

這一幕，曾經在的夢裡出現過，在很久以前。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著，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天。

的角微微的翹了下，心跳慢慢的平緩下來。

頭頂一只大海慢慢的劃過來，蘇湘松開了傅贏的手，指著那海道：“傅贏，知道那是什麼嗎？”

傅贏看了一眼，小一噘道：“海。”

考我？哼，我又不是三歲半的小孩子，還能沒有一點常識嗎？

蘇湘笑了下：“你以前說，那是大船。”

傅贏小臉一下子憋紅了，矢口否認：“我才沒有！”

他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分不清大船跟海。

傅寒川雙眼瞧著那海從他們的頭頂悠然而過，在這只海後面還跟著一只，他忽然道：“你是說過。”

那時候傅贏才一點點大，話都說不清，第一次進來海洋公園，能記得才怪。小家夥皺眉氣咻咻的瞅了他一眼：“爸爸！”

蘇湘不搭理他，轉而問傅贏還記不得一個萌萌的狐貍耳朵頭箍，是個小姐姐送給他的，傅寒川又幽幽的飄來一句：“醜死了。”

蘇湘一瞟他，怎麼老喜歡發表意見，傅寒川揚了下眉，掃了一眼蘇湘的手道：“牽著，別走丟了。”

這條通道，一條走到底，怎麼可能走丟。

蘇湘瞥了他一眼，不過還是牽住了傅贏的小手。

一路繼續往前，終於到了那一家餐廳。服務員見到傅寒川便上來招待：“傅先生。”他看了眼蘇湘，對著微微笑了下，但沒有稱呼什麼。

“嗯。”傅寒川點了下頭，“都準備好了嗎？”

服務員手一劃，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道：“傅先生這邊請。”

門一敞開，裡面水晶宮似的清寧又絢麗，一如記憶中的那樣漂亮，只是偌大一間餐廳，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蘇湘微皺了下眉看了眼傅寒川，這也是他已經安排好了的？

服務員帶著他們在餐廳中央的一張桌椅坐下，傅寒川便讓他上菜去了。他拿起備著的溫巾手，一張臉毫無表，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蘇湘拿起桌上的巾，捉著傅贏的小手給他拭，餘瞥著傅寒川，一個人都沒說話，這樣浪漫溫馨的氣氛，卻因各懷心思而顯得有些怪異。

蘇湘把巾搭在貝殼形的碟子上，把飲料拿過來遞給傅贏：“先喝點這個？”

傅寒川坐在蘇湘對面，就看到一直的對著傅贏說話，倒也不覺得無趣，他的手指支著下慢慢挲，一雙眼在上刮了又刮。

蘇湘不是沒有覺到他的視線，就是因為有這個知，才一直的跟傅贏說話，連孩子最不喜歡提的學習績都問了過來。

終於，蘇湘不了他的視線，趁著傅贏低頭喝水時，著嗓音道：“你能不能看點別的？”

傅寒川慢悠悠的道：“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蘇湘無話可說了，這句話，無敵！

傅贏雙手抱著果，一雙大眼睛在玻璃杯上方瞅著蘇湘，又瞧了瞧傅寒川，爸爸怎麼可以這麼耍無賴。

一會兒，服務員推著小推車過來，一桌致的菜肴呈上。

蘇湘沒再管傅寒川怎麼樣，反正無論說什麼，他都可以堵回來。

一時，寂靜空間裡只有刀叉跟碗碟撞的聲音。蘇湘抬眸看了眼傅寒川，只見他低垂著眉眼，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刀叉，以最標準的餐桌禮儀用餐，優雅的不見一點瑕疵，只這麼看著他用餐，都會有種賞心悅目的覺。

蘇湘眉微了下，低眸認真的吃東西。本就有些了，一盤吃下來肚子才有些飽腹的覺，對這兒新鮮的魚很興趣，便又了一份。

現在不怕吃不起，可以自由自在的敞開了吃。當放下刀叉時，才看到對面的傅寒川早就用餐完畢，抱著手臂默默的看。

蘇湘怔了下，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渾不自在。忍不住的道：“你一直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這是海底餐廳，四周跟上方都是可觀的魚群，比看吃飯有意思多了。

傅寒川眉梢一揚，淡淡掃了眼面前的空盤道：“胃口好，我以為你對著我會吃不下去。”

蘇湘臉不紅心不跳：“我不會跟吃的過不去。”

可能有什麼人在他面前為了形象不敢多吃一口，但完全不用在乎在他心裡是什麼形象。

來服務員結賬，服務員看了眼傅寒川，猶豫道：“傅先生……”

蘇湘對著服務員堅持道：“沒事，就算是我請傅先生的。”

掃眼傅寒川，把銀行卡放在桌面上。

傅寒川看了一眼那張金面的卡，角諷刺似的微微一勾，對服務員使了個眼，那服務員才敢拿著那張卡去結賬。

傅贏坐不住，已經下座位跑去看大鯊魚去了。傅寒川看向蘇湘，冷笑著道：“怎麼，跟著祁令揚，他連張黑卡都沒給你？”

蘇湘微微一怔，明白過來他什麼意思，冷冷說道：“你也沒給過我。”

在傅家三年，作為傅太太的待遇是跟員工一樣，由公司劃工資到的卡上，每個月三萬塊錢。蘇湘花錢不多，也本不在意那些，所以從來沒提起過。

傅寒川臉頓時一黑，拉長著臉道：“怎麼，現在給我翻舊賬？”

蘇湘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道：“我什麼時候說在翻舊賬，是你先提的。”

傅寒川沉著氣了手指，服務員把蘇湘的卡還回來，察覺到傅寒川的低氣頓時嚇得趕消失了。

蘇湘把銀行卡放回錢包裡，這時，傅寒川冷面聲道：“如果你肯收，我就給。”

空氣頓時好像凝固了起來，蘇湘的手指一頓，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一臉嚴肅，雙眸一瞬不瞬的看著。

蘇湘腦子一白，雙抿了起來，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半米的距離對視著。

安靜的空氣中，仿佛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如果想要知道一個人是不是你，看他肯不肯為你付出生命。但是這種說法其實很不切實際，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命攸關的事件，而且太殘酷太自私。此外，一不小心面對的就是生離死別，即便驗證了真，活著的人面對死去了的人，只餘下半生的痛苦，傷人傷己。

另外一種就簡單多了，看對方能不能把家相贈。在普通人中，結婚了的男，若男人肯把所有工資都給妻子，是信任也是寵，是給予的安全。

但是像傅寒川這樣的，他們的世界不一樣。他們出生在頂級豪門，在他們的世界裡，他們是帝王般的存在，只有依附沒有互相依靠的關系。

支票、珠寶、房車相贈便是對人賞賜似的，給多就看對你有多寵。

可傅寒川在說這句的時候，蘇湘卻覺出了另外一種意思。至於到底是什麼意思，蘇湘沒敢再往下想。

搖了下頭回神思，淡淡說道：“不需要。”

傅寒川臉上出一些失的神，他默了下，忽然站起來道：“出去煙。餐廳已經被包下來，你跟傅贏可以在這裡多玩一會兒。”說著他便走了出去。

蘇湘眼角餘瞥著傅寒川離開，繃起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傅贏趴在玻璃牆上，看著那些悠遊自在的魚兒，其實一直在瞧著那邊，回頭看到傅寒川不在了，這才慢吞吞的走過來。

他爬上一旁的椅子，著背脊一本正經的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他嚴肅的模樣，蘇湘有種看到了傅寒川的覺，眼神冷傲又著疏離。

想來，傅寒川在這裡的時候他不敢過於造次。蘇湘道：“好，你問吧。”

聽到蘇湘這麼坦然的答應下來，傅贏倒是一愣，小張了張一時不知道要先問哪個了。都怪爸爸沒有提前跟他知會一聲，他都沒有完全考慮好。

傅贏擰了下眉，小臉繃得更了一些，他想了下，問道：“你為什麼不來學校了？是因為不知道我轉學了嗎？”

可是，他明明已經給發了消息，說他轉去了國際小學。

蘇湘已經做好了準備，淡淡的笑了下，眼眸落在傅贏的小手上。捉著傅贏的手說道：“給媽媽一點勇氣跟力量，好嗎？”

又溫暖的手握著他的，傅贏垂著眼皮看了眼蘇湘的手沒有拒絕：“勇氣？”

蘇湘輕輕的吸了口氣，說道：“因為那時候媽媽出了一點事，一件很不好的事。我不想影響到你，就只能不再來看你。”

傅贏順著問下去：“是什麼事？”

“你還記得在實驗小學的時候，你跟你的同學打架那件事嗎？”

傅贏點了點頭，蘇湘的嚨翻滾了下道：“比那個還要糟糕很多的事。”

傅贏小臉一繃，臉上怒意毫不掩飾的冒了出來：“是誰在說話！”

蘇湘苦笑了下道：“很多人。”

傅贏的眉皺得的：“他們為什麼要說你的壞話？”

“因為在他們的眼裡，媽媽是個壞人。”

傅贏沉悶了一會兒，憋出一句話來：“你不是。”

只這三個字，沒有人知道對蘇湘而言有多麼珍貴。沒有刻意的去引導傅贏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會在他面前故意說自己曾經為他做過的事，只希孩子平心而論。

蘇湘忍著眼底的淚意，點點頭：“我先要對你說一句謝謝。傅贏，我的兒子，謝謝你。”

傅贏繃的小臉沒有放松，他認真說道：“我不覺得你壞，是因為你沒有對我做過壞事，可是你對別人做過壞事嗎？不然，為什麼他們會說你是壞人呢？”

傅贏還記得常妍問他的，問他怎麼出生，問他為什麼不喜歡他的媽媽，只是那時候爸爸來了打斷了他們。

傅贏也記得，他不止一次的問過爸爸，但是他絕口不提，還給他加了很多功課，問一次就加一門課業。

傅贏把心裡早就想要問的問了出來：“為什麼爺爺總是不喜歡你？”

蘇湘沉沉的歎了口氣，緩緩抬起眼眸，看著前面遊過的一大群小醜魚。

這，就說到正題上來了。

看了眼傅贏，有些事，從這裡說出來，總比傅贏在別人那裡聽到的添油加醋的那些要好。

了下手指，開口道：“因為在一開始的時候，媽媽並不是你爸爸想要的妻子。”垂眸看著認真聽故事的傅贏，那一雙眉眼跟傅寒川幾乎一模一樣。

他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烏黑的瞳孔不染一點塵埃。

蘇湘不知道別的孩子聽爸爸媽媽提起他們的故事是怎樣的，但這個故事，總歸不是一個浪漫的話故事，而是集結了人魚跟白雪公主所有的狗橋段，又悲又殘酷。

只不過，白雪公主裡那個壞心的後母跟姐姐們，是蘇潤一家子，而這個不會說話的人魚，在曆經刀尖上走路的痛苦後，終究沒有換來王子的一句……

但願，的故事不會給傅贏留下什麼影。

蘇湘抬起手，在傅贏的眉上輕輕一劃，指尖落在的傅贏的嚨上：“你還記得，媽媽以前不會說話嗎？”

傅贏點了點頭，蘇湘道：“這就是最本的……媽媽以前是個啞，讓很多人嘲笑……”

蘇湘簡單將那過去的那些故事說了下，中間的那些骯髒不堪也沒有特意回避：“總之，媽媽是因為一些事，跟爸爸被捆綁在一起了，又因為一些事分開了。”

蘇湘想起了那些年，卓雅夫人對說過的，以後傅贏是要繼承傅家的，絕對不能讓他有一個啞母親被人詬病。

想到此，又忍不住的心底冷笑跟憤怒，卓雅夫人為了傅贏，為了傅家的聲譽百般維護，卻沒有想到自己挖了個坑，讓傅贏又多一重詬病。

傅贏呆呆的，還在消化那些故事。

舅舅，為了救他的公司，把媽媽跟爸爸綁在了一起，所以惹怒了爺爺？

他是這麼來的？

蘇湘看著呆住了的傅贏，了他的小臉道：“傅贏，媽媽跟你講這些，是希假如有一天別人在你面前說起的時候，你心裡是知道真正的真相的。”

“你要知道，好人不會用你的這些所謂的弱點來攻擊你或者引你。當他們拿媽媽的事來說你的時候，你也可以堅持你自己心裡所想的。”

“強者無畏，媽媽現在或許還不夠足夠強大，但我會竭盡所能的保護你。你只要知道，你是爸爸媽媽，爺爺都疼的寶貝就可以了。”

蘇湘不想因為卓雅夫人，傅正南那些人對的厭惡而泯滅了他們在傅贏心中的形象，說到底，都是在各自的世界，各自據理力爭罷了。

就好比在一個家庭，很多人都會問孩子喜歡爸爸還是媽媽，喜歡爺爺還是喜歡外公外婆。不是誰對他好，誰對他千依百順就是評判好壞的標準。蘇湘也不能因為傅正南夫妻對的厭惡而否定了他們對於傅家後代的用心良苦，為了爭取到傅贏就對他灌輸分化的思想。

好是對傅贏的好，壞是對的壞而已。

傅贏一下子接了太多的信息，聽得似懂非懂，他眨了眨眼睛，眉頭越皺越，小拳頭也握了起來。

他還是不懂那些人為什麼要因為媽媽不會說話就不喜歡。

傅贏倏地把手從蘇湘手裡了出來，蘇湘手心落空，低頭看了眼，眼睫輕輕的眨了下看向傅贏，難道說的出了什麼錯，還是讓孩子不能夠原諒？

傅贏小臉堅毅，握著拳頭道：“我……我保護你！”

那些人欺負他的媽媽，就是不對！

蘇湘差點跌出眼淚來，輕輕的在孩子皺的眉心點了點，說道：“我告訴你那些，不是想你現在就為媽媽去做些什麼。你還小，而且媽媽還能夠對付。等到很久以後，你長大了，媽媽老了，如果有人再拿著媽媽那些不好的事再來攻擊你的時候，你就要反過來保護媽媽了。”

“所以你要強大起來，比你爸爸還要強大，知道嗎？”

傅贏鄭重的點了點頭，蘇湘憐的了他的頭發，心裡有種千斤重石挪開了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