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一百兩銀子一天。妖怪五折,人類翻倍!”~城,許多客店門上,都張著類似的告示。九多的客棧門口,高掛出了“客滿”的牌子。
清虛天、羅生天三年一度的法比試大會,就在通殺城舉行。同時,通殺城也是紅塵天極富盛名的賭博之城。街道上,賭坊鱗次櫛比,屋頂裝飾著閃閃發亮的鍍銅骰子,沸騰的聲浪從門簾後涌出,彷彿將整座城變了一個熱騰騰的油鍋。
幾個著道袍的人,從我旁走過,不時回頭罵罵咧咧。一個烏小妖站在客棧門口,雙手叉腰,正衝他們的背影吐唾沫。
“喂,好狗不擋道!說的就是你,別站在門口妨礙客人!”烏小妖不耐煩地對我揮手,說話時,脖子一一。
“老子住店!”我一把拽住他的殼,將他拎起,惡狠狠地道。對付這種欺怕的店小二,就是要比他更強。
烏小妖一點也不驚慌,滿臉冷笑:“三天後就是清虛天與羅生天的法比試大會,從今天開始食宿漲價,一百五十兩銀子一天,你付得起嗎?”
我丟開他,從懷裡掏出十來錠金元寶,在他眼前一亮:“屁話說,還不帶路?”攜帶金銀珠寶的大包袱在鼠公公,這幾天的路上,我大施混沌甲,填滿了空空錢囊。
出乎我的意料,烏小妖沒有乖乖聽話,反倒傲慢地哼了一聲,轉過,指了指背上的殼。殼上赫然寫著:“人類與狗,不得。”
哇靠,這不是消遣老子嘛。我剛要發作。烏小妖高喊一聲,幾個雄赳的狗熊妖從客棧裡跑出,捲起袖管,不懷好意地盯著我手上的金元寶,裡哼著小調:“咱們妖怪有力量,嘿!有力量!”
“日他,瞎了你的烏眼,大爺我是魔剎天黑風嶺上地爪妖!”我隨機應變,氣勢洶洶地一腳踢翻烏妖,再探出一隻龍蝶赤爪。在妖怪們眼前一晃。
“是有點像爪。”烏小妖瞅了瞅龍蝶爪,一骨碌爬起來,引我進客棧,訕訕地道:“原來是自家兄弟,得罪了。你也是來看法比試大會的吧?不過兄弟,我從來沒聽說魔剎天有什麼黑風嶺啊?”
“孤陋寡聞!大爺我佔山爲王,都橫行一千多年了。”我一邊信口胡侃。一邊打探道:“現在的紅塵天,都變我們的天下了嗎?”
走上二樓,烏妖推開一間廂房,得意地吹噓:“像大千城、通殺城這種繁華的鬧市,只要是我們魔剎天來的,就可以橫著走。許多人類被我們跑。進窮山僻壤。留在這裡的人類見到我們,個個老老實實。屁都不敢放一個。”
怕是敢怒不敢言吧?我在心裡說道。這樣鬧下去,被迫的人類無安,清虛天、羅生天又沒資格進去,遲早要造反。想到這裡,我心中一,清虛天、羅生天當初放任妖怪侵紅塵天,莫非是想紅塵天的人類和妖怪對抗?
烏小妖說得興起,大力拍著殼嚷道:“比如我獨孤小,過去只是這家客棧的小廝。整天被刻薄地人類店主欺負。自從魔主大人主紅塵天,我殺了店主,奪了客棧,自己當家。我們還要殺上清虛天、羅生天、吉祥天,把整個北境變我們妖怪的樂土!”
我苦笑一聲,過去紅塵天的妖怪被人類欺,現在換人類倒黴,兩者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呢?我越發覺得楚度的抱負,並不會給北境帶來多好。沉了一會,我道:“未必會變我們的樂土。一旦和人類開戰。有多妖怪可以活下來呢?”
獨孤小嚇得一脖子:“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要是被城主水六郎知道了,一定把你分!別怪我沒提醒你。通殺城裡到都是城主的耳目。”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門外,輕聲道:“管那麼多幹什麼?現在快活就行了。”
水六郎竟然來通殺城當了城主,我有些意外。用一錠金元寶打發了獨孤小,我站在窗口,獨自沉思。
斜對面地順風賭坊,傳出一陣陣嘈雜聲。偶爾有一兩聲“開大,開小!”的吼突兀響起,隨即被轟然的喧囂淹沒。
這些賭徒,至還能明確地選擇押注,我卻進退兩難。楚度掌控的魔剎天,早已視我爲敵;清虛天的莊夢又對我虎視眈眈;而與無比試奪親,又令我在羅生天樹敵衆多。洋洋北境,一時彷彿沒有了我的容之地。
憑什麼,老子要他們地欺凌?
“姓埋名,找個地方躲起來,或許能保一輩子的平安。”月魂開玩笑道。
“不可能!我地法豈不是白練了?好歹我也在北境混出了名頭,難道放棄一切,做個頭烏?”我冷哼一聲:“憑神識氣象八,北境就該有我林飛的位置。”
“你變了。”月魂默然了一會,道:“你的法不斷變強,寶貝也越來越多。你不想再做一個普通人了。我還記得我們最早相遇的時候,你只想單純地活下去。”
沉默了很久,我點點頭。“擁有越多,選擇就越多,想得到的也更多。”我俯視著賭坊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妖,審視他們狂喜或是沮喪的面孔。沒有銀子的時候,只想吃飽飯。有了一兩銀子,就想賭更多的銀子,慾總是節節攀升。
“人地改變,往往在不知不覺中。”我平靜地道:“拜師學藝,上海姬,得到螭槍,進化飛昇?。
與其說是我改變,不如說是它們改變了我。囊中越積越多的銀子,難道我要帶著它們在窮鄉僻壤裡躲一輩子?那我得到它們還有什麼意義?”
月魂默默地道:“從你殺了丁香愁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不同了。過去,你不會向無辜的人手。”
“消除患而已。我不殺,楚度也會殺。”我低下頭,深深地凝視月魂:“你找上了我。不外乎是想替魅報仇。我的改變,不是正合你的心意麼?”
月魂避開我的目,苦笑:“站在朋友地立場,我希你還是原來的樣子。”
“可你最終還是會站在魅的立場,就像拓拔峰一樣。你們都揹負了不屬於自己地選擇。”我輕輕嘆了口氣:“世上有什麼東西,是不會變的呢?”
月魂喃喃地道:“這句話像是楚度說出來地。”
“有什麼不同呢?”我冷笑:“楚度、莊夢、海妃,他們想對付我,老子也不會讓他們好過。月魂,睜大你的綠豆眼,好好瞧著!我要利用魔剎天、清虛天、羅生天之間的矛盾。大展拳腳,興風作浪!”
“小子,這話我聽!”螭興地吼:“擁有螭槍的人,就該稱雄北境,叱吒風雲!”吼聲如同狂野的火焰,在我中熊熊燃燒。
恍惚中,地獅子橋頭。那個乞兒的影終於離我越來越遠,徹底消失了。
“沒錢了快滾,別死賴在這裡!”怒罵聲從順風賭坊裡傳出,接著,一個小老頭葫蘆般滾了出來。他爬起,逃出幾丈遠。又回過頭對賭坊齜牙咧,鼻青臉腫的樣子十分好笑。
鼠公公?我又驚又喜。急速掠出窗,一把抓住他:“你怎麼在這裡?海姬們呢?”
鼠公公愣愣地看著我:“閣下是哪位?”
我衝他角吐了口唾沫,鼠公公低頭嗅了嗅,滿臉狂喜:“是爺?真的是你!你怎麼變了這個怪模樣?”起角,仔細乾淨唾沫,津津有味地咂:“嗯,正宗龍涎,味道好極了。”
我一陣惡寒,鼠公公諂地道:“爺你能從楚度手裡逃命。厲害啊,不愧是老奴效忠的主子。”突然抱住我的雙,嚎啕大哭:“爺,我對不住你啊。你看在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老奴吧。”
我心中一沉:“出了什麼事?”
鼠公公哭喪著臉,兩手一攤:“你給我地裝滿金銀寶貝的包袱,全被我輸了。”指了指順風賭坊。
“賭了?”我瞠目結舌,厲聲道:“連紫玉匣也輸掉了?”其它的金銀寶貝倒也罷了,最值錢的七六慾鏡和小火爐,我隨攜帶。但海妃給我轉送朱家的紫玉匣還在包袱裡。這件東西。是萬萬丟不得的。
“爺,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啊。”鼠公公哭聲悽慘,一把鼻涕一把淚:“不過爺放心,我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寶貝奪回來!”說完,滿臉英烈之氣,雄赳赳氣昂昂地步衝向賭坊。
“你本來就不是人。”我又好氣又好笑,也不阻攔。鼠公公地一隻腳邁出,另一隻腳留在原地,扭頭,眼地看著我。
“別演戲了,快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爺法眼如炬,秋毫必察。”鼠公公尷尬地一笑:“我還以爲爺會攔住我,爲我出頭呢。真是的,也不配合一下。”一抹臉,眼淚鼻涕全沒了,纔開始細說經過。
原來,當日楚度擄走我時,鼠公公一直躲在附近,遲遲不敢出來。沒過多久,脈經海殿地人就出現了,帶走了重傷昏迷的海姬。等到半夜,甘檸真、鳩丹甦醒後,無也趕到了。
“接著,那個小白臉拐跑了甘仙子、鳩蠍妖。龍眼也自顧自跑了。只剩下孤苦無依的老奴,在茫茫人海中,尋尋覓覓悽悽慘慘冷冷清清地找訪爺的蹤跡。”鼠公公哀聲道,他聽說我從楚度手裡逃出,猜測我會去通殺城瞧法比試會,就來到紅塵天。一時手,去順風賭坊玩了幾局,結果越輸越多,把整個包袱裡的金銀寶貝賠了個。
“哇靠,你說你一直躲在附近,眼睜睜地看著鳩丹、甘檸真昏迷也不管,然後足足躲了一個月纔敢臉?”我絕倒了,見過膽小的,沒見過這麼膽小的。
鼠公公一臉無辜:“老奴出來有用嗎?我妖力低微,又救不了們。何況老奴肩負尋找爺的重責。怎能輕易犯險?老奴這條命是屬於爺的,要爲了爺珍惜纔對嘛。要是老奴死了,誰來告訴爺甘仙子們地消息呢?”
我哭笑不得,不過也暫時安心了。海姬被脈經海殿帶走療傷,甘檸真、鳩丹邊有無陪伴,三個總算沒出大事。
想了想,我拍拍鼠公公:“說得也有道理!走,爺替你出氣!輸了的金銀寶貝,我要他們乖乖地吐出來!”
帶著拳掌地鼠公公,我走到順風賭坊前。掀開了門簾。
一混雜著各種氣味的熱浪撲面而來,金碧輝煌的賭坊,到充斥聲嘶力竭的喊。無論是人是妖,在賭桌上都沒有區別,他們像盯著骨頭的狼,臉上繃,神經質地攥拳頭。一雙雙充的眼睛閃著,被慾填滿,再也看不見其它東西。
我忽然覺得,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站在人生的賭桌旁。爲了得到而得到,爲了得到而失去。
繞著幾百個賭桌溜達幾圈。出人羣時,我囊中已經多出了一筆金銀。
“咣噹”一聲。
斑斕的長劍被重重在了賭桌上。
“青冥寶劍,至值五十萬兩銀子!”長劍主人嘶聲道,目艱難地從青冥劍上移開,一拍桌子:“繼續押大!”
瞥見此人兩條孤峭凌厲地長眉,我不由一笑。真是人生何不相逢,竟然撞見了柳翠羽。他滿眼,鬢髮凌,華貴的織錦長袍皺皺。邊上幾個眉門弟子相勸道:“掌門,這柄青冥寶劍是本門掌教地信。千萬賭不得。”,“我們還是走吧,您已經玩了三天三夜。”
“閉!”柳翠羽沉聲道,死死盯著對面的莊家――一個章魚妖:“五十萬兩銀子,全部押大!”
章魚妖出一條手,出青冥寶劍,輕輕一彈。“嗆”的一聲,劍作龍,閃亮的劍像一汪碧水流泓。“最多十萬兩銀子。”章魚妖瞇起眼睛,了劍鋒。遞還給柳翠羽。
“你在開玩笑?”柳翠羽嗜的目像是要把對方吞下去:“這柄劍在羅生天也算是一件寶,怎麼可能只有十萬兩?”
“這裡不是羅生天。”章魚妖冷冷地道:“這裡是我們的紅塵天。不想玩的話。滾!”
“下賤地妖孽!”柳翠羽吼道,劍眉微挑,一道碧破眉飛出,抵住章魚妖的咽。
章魚妖眼中沒有一慌,鎮定地拍了拍手。“啪啪――啪啪”,隨著手互擊的響亮聲,賭坊門口,竄起一道妖豔的煙花,在半空炸開。
羣結隊的妖怪衝賭坊,把賭桌圍得水泄不通。妖怪越來越多,半注香的功夫,賭坊外滿了猙獰地妖怪,還有千上萬的妖怪,洪水般從各個街道衝來。
“在你之前,至有幾百個羅生天、清虛天地人類輸急了想,結果他們都變了碎塊喂狗。”章魚妖譏誚地道:“現在,這柄破劍只值五萬兩,不想玩的話,滾!”
“滾!”千上萬個妖怪齊聲狂吼。柳翠羽面孔僵,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章魚妖頭的碧倏然消失了,柳翠羽艱難地道:“五萬就五萬。押大!”
晶瑩圓的琉璃罩盒,三顆黃玉骰子閃閃發。章魚妖的手卷起琉璃盒,用力晃盪,骰子在盒撞擊蹦跳。
“柳翠羽很識相嘛。”鼠公公悄悄地道。
“羅生天本不想和魔剎天衝突,所以柳翠羽不得不嚥下這口氣。”我盯著跳的骰子,不解地問道:“以法控制骰子的點數應該很容易吧?柳翠羽就不怕對方做手腳?”
“在通殺城裡賭,玩不了任何手段,哪怕是魔主也不行。”鼠公公嬉笑道:“爺有所不知。賭坊裡的骰子、牌九,都是用罕見地貓眼玉製。貓眼玉有一個特點,能對法、妖產生奇妙的應。一旦以法、妖控制骰子,潢的貓眼玉就會變墨綠,一看便知。還有搖骰子的琉璃罩,也是用隔絕法的晶脂琉璃所制。”
我意念電轉,通殺城現在是妖怪的天下,把我的寶貝明搶回來是不行地了。只有從賭桌上明正大地贏回來。我自創的神識氣象八。神與相融,已經超越了法的界限,不知能否控骰子。
“啪”,章魚妖猛地把琉璃罩盒按在桌上,鬆開手。骰子一陣滾,慢慢停下。六個紅豔豔地骰點像尖銳的匕首,颳去了柳翠羽臉上最後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