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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遊》 第7章 昔日重現

大浪排空,驚濤拍巖,我渾,心悸神搖。絞殺風翼,向上疾飛。但我們飛了多高,海水就上漲多高,迅猛的浪頭像千萬頭奔騰的狂,無休止地衝來,風雨的呼嘯淒厲如亡魂,哭天喊地,充斥耳

“怪了,明明是向天上飛的!難不海反倒在天上面?一定是幻覺!金烏海的海水不是黑的!”螭在神識裡焦躁地嚷。

月魂道:“你我生爲魂,怎會有幻覺?”

螭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是怨淵在搞鬼。”

我急忙運轉神識大法,驀地,腦袋到一陣劇痛,彷彿魂飛魄散,似有一龐大無匹的外力在撕扯神識,將它向外狠拽。與此同時,神識千萬個漩渦急速轉,向回拉,十三頭七六慾怪紛紛跳,變化升騰,綻出耀眼的繽紛異芒。腦海裡“嗡”的一聲,幾乎空白,接著,那龐大到近乎恐怖的外力倏然退去了。

我嚇出一冷汗,再也不敢輕易嘗試神識大法,以免遭到怨淵強烈的反噬。轟然巨響,一連串炸開的海浪將我們高高拋起,又急速墜下。

茫茫暴雨深,倏然出現了一襲青飄飄的影,又被浪濤遮掩。我趕絞殺,向青人的方向接近。

滾滾波濤中,他的影時時現,正負手立在一葉扁舟上,隨波跌。氣度悠然從容,瀟灑之極。

我目瞪口呆,難道是楚度?一個巨浪旋轉著砸過,恰好打得扁舟掉了個頭,青人深邃清澈的目與我不期而遇。楚度!真的是他!我的心一陣狂跳,他還活著!

饒是我和楚度勢不兩立,但此刻在怨淵這樣窮兇極惡的環境裡。還是不自地生出同舟共濟的念頭。我以攝魂音向他呼,楚度聞所未聞,目淡定掠過,好像本沒有看見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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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頗意外,蓄滿攝魂音的喊聲,楚度不可能聽不見,更何況雙方目。深險地,以楚度地冷靜,理應和我同仇敵愾,再不濟也會說上幾句。

除非他真的看不見我。

或者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幻象?又或者眼前的楚度只是一個幻象?一時間,我心緒紛,疑雲重重,只能催絞殺不斷向他靠近。

天空猛然炸開震耳聾的驚雷,一道藍的閃電劈過海面,照得四周亮如白晝。楚度的舟尖在白中閃耀,輕悠過高聳的浪峰。直掠而來,與我迎面相撞。

我呆若木,眼睜睜地盯著扁舟穿過我的軀,宛如一縷虛無青煙,向後駛去。整個人彷彿陷了夢魘,彈不得。

螭怪:“幻象。果然是幻象!”

此時此刻,我的腦海中一遍遍閃現海沁日誌裡的話:“天啊。魔剎天地妖怪攻佔了脈經海殿?水般的妖怪涌宮殿武神一個個浴倒下,爲什麼我無法出手?幻視還是噩夢或是報應?”

“我明白了。”我像笑,又像在哭,“這不是幻象。”這一切太過荒誕離奇,難以置信,卻又和海沁的遭遇異曲同工。

“這是真實的一幕,真實的楚度。只是這一切,原本應該發生在一千年前的亡獄海。”

我喃喃地道:“我們在魔剎天。準確地說,我們親眼目睹了一千年前的魔剎天亡獄海發生特大海嘯時,楚某一人一舟。海七天七夜,與風浪相抗,領略‘平衡’真髓地景象。”

螭和月魂都驚呆了。“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你一定瘋了!”螭大吼,“這是虛假的幻象!”

“沒有什麼不可能。你自己也說過,怨淵是一個超越了我們想象的存在。”我聲道,我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猜測,因爲這更證明了怨淵神鬼莫測的力量,反襯出自的渺小和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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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連連甩頭:“楚度怎能連人帶舟徑直穿越你地?除非他們是虛幻的影子!”

“我陷回到鎮邪殿地幻覺時,曾經刻意敲擊井壁,鳴石手堅實冰涼。再真實不過――還不一樣是幻象?同樣,我不到楚度。並不能證明他就是幻象。一切都是相對而言,也許在楚度眼裡,我們纔是縹緲虛無的。所以他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話。”

虛幻的影子不一定假,手可的東西未必真。我不有些惘然,世上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可有絕對的區別?過去的真,也許是來日的假。我眼中的真,也許是他人眼中地假。

而此刻的本心,又何知真假?

“怨淵,你到底是什麼!”我仰天長嘯,集雨水打溼頭臉。海嘯雷鳴,咆哮的風浪將我的聲音淹沒,巨大的水牆排山倒海般下,澎湃激盪,捲起一片弧形浪幕,遮住了楚度的影。

波濤陷落、拱起,茫茫風雨中,一人一舟渺無蹤影。

“這裡的確很像亡獄海,北境只有亡獄海的海水是黑的。”月魂喃喃地道:“林飛,我們真是在一千年前的亡獄海?太不可思議了。”

螭道:“如果這裡是魔剎天,我們豈不是逃出了羅生天地怨淵?趕靠岸,順道逛逛一千年前的魔剎天,就當遊覽觀了。”

只是在怨淵裡見到了一千年前地亡獄海。”我抹了水,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但如果我們繼續逗留,甚至深魔剎天,很可能會就此陷一個新的幻境,再也出不去。莊周夢蝶,亦真亦假,亦虛亦實。這纔是怨淵最可怕的地方。”

“莊周是誰?”螭拍著腦袋苦:“我快被你們搞糊塗了。再這麼搞下去,我大概會變北境第一個發瘋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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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魂鄭重其事地道:“老螭說的不是沒有可能。怨淵太過詭異,搞不好我們也會產生幻覺。”

“總之我們不能被困在亡獄海。甘檸真應該已經不在了,以地神識來不了這裡。當初飛向空中時,一定被怨淵留在了原地。”我沉片刻,果斷一拍絞殺,向深海俯衝下潛,試圖向下尋找出口。

亡獄海深同樣是驚濤駭浪,波紋迅猛擴散抖,像一頭劇烈痙攣的巨。海牀大幅度隆起、開裂。巖石紛紛炸開,在洶涌的波濤中起伏升降。時不時,會出現凹陷的空間,引起一連串瘋狂震盪。

“轟隆隆”,我運轉兵,四肢化作鐵錘,以龍虎之力番砸向海底。想要將它擊穿出一個缺口。碎石崩濺,層層地巖始終深不見底。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還是徒勞白費功。

我忽然意識到,這樣盲目打下去,等於陷了一個真實的幻夢,永遠不會醒。也不會徹底沉睡。

當年的海沁,是怎樣從兩億年後。妖怪攻佔脈經海殿的景象中逃的呢?我苦苦思索。至我比海沁幸運,只鱗片羽的日誌讓我擁有了寶貴的經驗。

月魂道:“試試你結合魅舞地神識氣象。”

我無奈搖頭:“先前施展神識大法時,我被怪力反噬,腦子一片空白,差點失去了意識。”

“正因爲如此,所以這纔是你困的唯一機會。”

我恍然大悟:“獵要從陷阱裡掙扎出來,獵人自然會阻止。”心裡躊躇不決,一旦失敗,我是否會變白癡?還是被早已虎視眈眈的龍蝶代替?然而。活活被困在這裡,直到陷幻境無法自拔,又讓我無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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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附近的海牀錯位裂,一大片堅實的地巖像皺的麪糰糾起,翻騰著滾向遠,被海水碎片。

沸騰的波浪,足以裂開最堅固地巖石。拼了!我一咬牙,全力運轉神識氣象八

“轟”!拳頭揮出,帶萬千洶涌奔騰的激浪。挾海嘯天崩地裂之勢,以魅舞“熱”之姿。擊出剛猛無濤的轟字訣!

無數碧的魅繞著我的拳頭飛舞,瑩瑩清輝照亮了幽深的海底。怨淵可怕地力量瘋狂涌至,撕扯我的神識,千萬只漩渦立刻旋轉相抗。剎時,我腦痛炸,一如盪崩潰地亡獄海底,被狂濤怒浪撕裂。

魅在海水中翩然起舞,結奇異的符咒姿態。魅的舞姿過,水波慢慢凝實,就像明的氣囊被一點點填充,滔滔波濤漸漸靜止。

此時,我的神識已到了生死懸於一線的地步,被外力不斷扯出。腦海中生出千奇百怪的雜念,衝突戰,異像紛至沓來,如同火山噴發。忽而,萬千雜念化作一道道濃豔的漿淌下,痛苦悲怨的嗚咽嘶吼此起彼伏,我恍惚見到,無數漿從一雙空奇詭地眼睛裡流出來。

這是一雙只有在噩夢裡才能見到的眼睛,是最黑暗的深淵,最惡毒的,最腐爛的

它更像是許多雙眼睛重疊的殘影,妖異而詭,向外綻出麻麻,糾纏蠕的鮮紅皺紋。瞳孔空空,似是毫無生氣的墳墓,卻又沉澱了億萬年的怨毒詛咒,暴戾仇恨,濃烈得化不開,流不盡。讓人覺得從這座空墳裡,會爬出一隻只冤魂惡鬼,吸蝕骨,吞噬靈

這雙眼睛一閃即逝,興許,這只是我的幻覺。我地意識越來越模糊,已經覺不到任何疼痛了,彷彿泡在慢慢煮沸的溫水裡,有一種近乎虛地舒適和放鬆。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該做什麼,甚至漸漸忘記了我是誰。

六慾怪紛紛升騰怪,其中一頭暴漲人形怪,醜陋畸形:雙眼直豎如針,褶皺的眼皮被合,依稀可見眼皮裡凸起滾的眼球。長長的舌頭吐出脣,上面扎滿尖銳的釘子,鼻孔被鐵環穿過,兩側出窟窿。它渾骨瘦如柴,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疤。流結瘡。腳如火炭,手似凍冰,兩臂如麻花纏,雙焦黑,向上彎曲,彷彿的麪條盤到頸後。

驀地,我地舌頭到一陣刺痛,彷彿也被扎進了鐵釘。接著,鼻孔似被銳穿過撕割,雙眼鼓脹。疼得要裂開來。一時間,全痛得死去活來,深骨髓,如同一下子多出了無數個傷口,似刀割、劍刺、煙燻、火烤、冰凍。變了這頭七六慾怪,正經著它所經的苦難。

劇烈的疼痛令我神智一清,被不斷離的神識頃刻間。彷彿又回來了。在七六慾怪痛苦的刺激下,求生的慾瘋狂暴漲,充斥神識:逃出去!逃出亡獄海!逃出怨淵!

隆隆的波濤聲忽而消失了,海水在一瞬間,變了流的空氣。四面八方空空,灰暗沉寂。我坐在絞殺背上。飛過天空。

沒有澎湃的海浪,沒有呼嘯的雷雨。沒有盪地海牀。只有幽幽的風撲

臉頰,乾燥而冰涼,就像從幻夢中突然驚醒。

我回來了!我逃出了一千年前的亡獄海!霎時,我激得手舞足蹈。神識,螭和月魂的歡呼聲如此悅耳聽。

“林飛!”下方,傳來甘檸真焦急的呼聲,清麗如雪,站在墳地般的冷寂曠野上,向我揮手臂。

“小真真!”我心中大喜。一拍絞殺,徐徐向下飛落,神識,那頭醜陋畸形地七六慾怪怒吼狂撲,錐心刺骨的疼痛頓時擴散全腑痛苦搐,似被切割攪拌,再碾碎燒灰。

我微微一愣,目無意中落在乾燥鬆垂的袖上,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渾剎那間冰涼,一顆心彷彿從高高的雲端摔下深谷。

剛從亡獄海里出來。上的服又怎會幹的?

“幻覺!是幻覺!我們雖然逃出了亡獄海,但又陷了一個新地幻境!”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好可怕的怨淵,在我自以爲大功告地時候,悄悄佈下了另一個陷阱,讓我滋滋地踩進去,還傻乎乎地慶幸。如果沒有那頭七六慾怪,我將萬劫不復,徹底沉淪在幻境中。

下方的甘檸真忽而消失,“嗡”,腦子裡一陣轟鳴,天旋地轉。我忍不住閉上眼睛,再睜開。

我依然坐在絞殺背上,向天空飛馳,衫冰涼溼。冷風從耳畔呼呼掠過,腦中還殘留著的陣痛。神識的螭呆如泥偶,喃喃地道:“現在總該不是幻象了吧。我真的糊塗了。”

“林飛!”甘檸真就坐在前,側過臉來,瞪大眼睛瞧我,裡喊著我的名字。這和消失前,發出的呼喊聲一模一樣。

這一回,是真的甘檸真嗎?我小心翼翼地審視,不由得驚起來。甘真的臉蒼白得近乎明,像薄薄地寒冰,目黯淡無神,一下子憔悴了許多。

“你怎麼突然全了?”滿臉驚疑,水順著我的頭髮、腳滴淌――黑的海水。它們一離開我的,就立刻消失。

“突然?”我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突然?“你說清楚一點,什麼突然?”

“你怎麼了?”甘檸真奇怪地看著我,“我們飛起後,你渾上下突然全溼了,神很痛苦的樣子。”

我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我本沒有離開過你?我從來沒有消失過?我全只是一眨眼的事?你呼我的名字是在剛纔?”

甘檸真不安地點點頭:“難道你認爲自己消失過?”

我目瞪口呆,自己在亡獄海說也待了一個時辰,爲什麼甘檸真覺察不出時間的差異?難道我突然陷了一個類似靈寶天或是慾天的宇?所以亡獄海的一個時辰相對此而言,只是一瞬間?

但這樣地形,必須是從一個宇進另一個特殊的宇時纔會發生。而我卻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怨淵。就算我真實地從一千年前魔剎天地亡獄海來回,也不該如此,魔剎天不同於靈寶天、慾天,它的時間和羅生天是同步流逝的。

我越想越迷糊,甘檸真神擔憂地道:“林飛,你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猶豫了一下。道:“碧落賦有一篇明心見的幽訣,你不如試一試。

我哭笑不得,當即打斷的話:“我很清醒!我沒有任何問題!別這樣看著我,不清醒地人可能是你!你看,絞殺也是溼淋淋――”霍然住口,絞殺自從吞噬了浪生以後,海滴水不沾,此刻上連一水漬也沒有。

一時,我和甘檸真狐疑對視。我心道,甘檸真怎會一下子變得憔悴不堪。像個怏怏病婦?莫非其實已經經歷了許多時間,卻恍然不覺?還是眼前的甘檸真仍然是一個幻象?

“林飛,你真的沒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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