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遊sodu

“傳說中，毒影是天地混沌時的瘟氣所孕。它吐出來的息，能令草木衰敗，江河枯竭，方圓百里的生靈染上惡疾。可謂是非常危險的生靈。”空空玄一臉鄭重其事。

我不由眼紅心熱：“原來毒影就像瘟疫一樣。”擁有毒影，便可讓強悍的軍隊染上重疾，失去作戰能力，難怪空空玄說它勝過了千軍萬馬。

“好在毒影生慵懶，不活，更不會輕易吐出息。但如果你爲它的主人，便可順利控了。”空空玄從小火爐裡出一角珠灰的紗巾，向上拋去，紗巾在空中盤旋放大，化作遮天蓋地的幕布，將整個琉璃巨球封得嚴嚴實實，遮掩了霓虹琉璃的彩。

四周頃刻變得一片灰暗，幕布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令人神清氣爽。

“這是錦果浣羅。”空空玄指著幕布上一個個大小不等的圓形斑點，道：“它們是寄生在浣羅的千萬種上古奇果，有避毒神效，能暫時消化毒影的息。”

空空玄又掏出一個青玉長頸水瓶，瓶中盛滿白的甘。他取出幾滴，灑在錦果浣羅上。一個個圓形斑點漸漸凸起，鼓無數顆彩繽紛的果實。濃郁的異香撲鼻，充斥了整個琉璃球。

“要嚐嚐嗎？這是吉祥天才有的奇果金靈子，一萬年才結實一次，每次只結一顆。”空空玄隨手從錦果浣羅上摘下一隻飽滿的金黃圓果，拋給我。原先的地方，又奇蹟般地鼓出一隻金靈子。

金靈子澤金黃的薄皮，漿白如牛，瓢卻是翠綠的。嵌著一粒粒鮮紅的籽。咬一口，漿汩汨，甜如，滿齒留香，吃得我嘖嘖稱羨：“你地寶貝還真不啊，需要我替你保管嗎？”

空空玄急忙轉移話題：“現在我們要把這隻毒影騙出來，餌便是你要學。”本命丹高高懸在頭頂上空，宛如璀璨明燈，在錦果浣羅上映出顯眼的斑。

我一愣：“學？”

“毒影嗜食公，你只要學打鳴。它就會忍不住現攻擊你。到時候，你這般這般。”空空玄一席話慢慢說來，末了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雖然有錦果浣羅保護，但也只能防止毒影的息在空中傳染。一旦被息直接沾，神仙也救不了你。”

一切準備完畢。空空玄跳到錦果浣羅的一顆大如車的碧果上，半明的果殼緩緩裂開一道口子，將他裹。空空玄的聲音從果傳來：“老兄，千萬悠著點啊，我可不想替你收。”

我點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喔喔喔！”我引頸高鳴。聲嘶力竭，聽得空空玄竊笑不止。還一個勁地嚷道：“是公打鳴，別母下蛋了。”

足足鳴了一支香的時間，本命丹的斑，倏然映出極淡的影子。

“小心，它出來了！”空空玄張地大。

我立刻閉息，施展神識氣象地刺字訣，在琉璃巨球風馳電掣般閃移，只以腹的一口氣息流轉，不停地發出公的鳴聲。

毒影猶如附骨之蛆。死死跟著我，即使是我全力展開刺字訣，也難以擺它的追蹤。我經過的地方，錦果浣羅上的異果幾乎在同時腐爛，化作水，有的“噗哧”掉落下來，變劇毒地藍紫。

我飛速移，一顆心狂跳，勢兇險之極。只要稍不留神，就會被毒影的息噴中。變和這些異果同樣的下場。幸好我神識氣象有了突破，氣勢連綿不斷。否則早撐不下去了。

“一定要抓住機會！”空空玄嚷道，本命丹的斑遙遙鎖住了毒影，跟著它瞬息移。在斑，淡淡的影子以電火石的驚人頻率，忽漲忽。正如空空玄所說，毒影噴出息前，必然會收，吐息時則膨脹。

錦果浣羅上地異果不斷腐爛，空氣中，也飄出了一藍紫的煙霧。“快啊！”空空玄焦急地催促，“再這麼下去，我們都得完蛋！”

我一咬牙，目盯著斑，在毒影膨脹後，收前地一剎那，猛然衝斑。

眼前驀然一亮，我進了毒影的肚子。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在毒影噴吐息前，自然會吸氣，只在抓住這短短的一瞬間，纔有機會衝它的腹中。稍快稍慢，都會被息噴中喪命。

毒影的肚子裡，反倒清靜無垢，四周亮堂堂的，浩瀚無邊，懸浮著一條火紅如豔的腰帶，一隻古斑斕的青銅鼎，一顆佈花紋的丹藥，一個冰團，一白玉簪子、一串纓絡以及三冊書卷。

這就是朱家箱底地珍藏。雖然只有寥寥幾件，但我深知，每一件都是無價之寶。和空空玄預料的一樣，在寶前，盤旋飛舞著一隻桌面大的蠱蟲。它長了一張豔如桃花的臉，渾茸茸的，紅的雙翅上佈尖螯，正是人面桃花蠱。這種蠱蟲殺傷力不大，卻生控生靈神智的異能。

“朱家應該是靠人面桃花蠱來控毒影，驅使它吞吐寶。只要你煉化人面桃花蠱，吞食服用，再將自滴毒影腹中，便能爲它的主人。”想起空空玄的話，我不再遲疑，對準人面桃花蠱，噴出三昧真火。

灼熱的烈焰中，人面桃花蠱痛得吱吱，聲音悽婉，充滿魔異地力，目楚楚可憐地瞟著我，令人忍不住心中生出憐憫之。我謹記空空玄的叮囑，毫不手。不到一頓飯地功夫，人面桃花蠱被煉化一朵

燦的桃花。

隨後，我才收取了朱家的寶貝。讓我驚喜萬分的是，三冊書卷赫然是丹鼎流地道。分別是第四品的《朱雲碧》，第三品的《紫華流》和第二品的《玉胎瓊膏》。

這一趟，真是沒有白來。我興地長嘯一聲，吞掉桃花，咬破中指。“滋”的一聲，一滴在空中蒸發一縷紅煙，嫋嫋消散。四周猛然劇震，氣流狂瀉，將我從毒影的肚子裡噴了出去。

“得手啦！”琉璃巨球，空空玄興地跳到我跟前。指著我的影子，手舞足蹈。

仔細察辨，我才發現，自己的影子比平時深暗了幾分。意念稍間，立刻應到在影子裡，潛伏著異。

“收服了毒影，它就會一直藏匿在你的影子裡。神不知鬼不覺。只要你意念下令，它就會按你的吩咐去做。”空空玄得意地道，“我沒說錯吧？堂堂一代盜賊大宗師，哪有料錯地時候？”眼睛賊溜溜地瞄著我手中的寶貝。

我笑嘻嘻地道：“如果你是人，我一定會抱住你大親一口。這次我可賺大了。”把朱家的寶遞給他鑑別。

“這腰帶名分火犀帶，圍在上。能令對手攻擊你的法自減弱一；這隻青銅鼎是號稱最佳煉丹爐的否極泰來鼎；丹藥是能增長妖力量的嗜丹；坐在冰團上修煉，不但事半功倍。還能防止走火魔；白玉簪和纓絡除了防之外，還可使佩帶者擁有飛行的能力。”空空玄雙眼冒，如數家珍。

“這些寶不算什麼，我很快就會再次飛昇**天了。”我不釋手地著丹鼎流地芨，這纔是我最大的收穫。只有不斷增強自的法力，我才能與楚度一爭長短。

“可惜了我的錦果浣羅，它已經徹底廢了。”空空玄痛地惋惜道，手一指，錦果浣羅地飄垂落地。上面結實的奇果幾乎全都腐爛。流倘，散發出陣陣穢氣。

我沉聲道：“也許我無法向你保證，但這是我林飛對朋友的承諾。如我有幸得勢，北境地寶會任你予取予求。”

空空玄呆了呆，認真想了片刻，難爲地搔搔帽子：“說實話，自從見到芝麻以後，寶貝對我的吸引力大不如從前了。”

聽了他地話，我本該發笑，偏偏笑不出來。我正在慢慢失去的東西。他卻在慢慢得到。人永遠不會知道將來自己需要什麼，現在被視若珍寶的。也許在某一天，會被棄如蔽履。

直到空空玄跳火爐，海姬們來到邊時，我猶自默立發怔。

“小無賴，你沒事吧？”海姬搖搖我的胳膊，關切地問道。

我神智一清，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又怎容我遲疑迷茫？笑了笑，我道：“哪有什麼事？得到了朱家藏的寶貝，我是歡喜得忘形了。”略一沉，我把纓絡送給了海姬，嗜丹則讓絞殺吞下。

“這簪子，你戴上一定很好看。”我走到甘檸真跟前，把白玉簪塞到手裡。

“還是你留著吧。”甘真猶豫許久，緩緩把白玉簪遞迴到我的手上。“我沒有戴飾的習慣。”

“難道我送你一樣東西都不嗎？”我低聲道。

甘檸真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終於接過了白玉簪。又遲疑了片刻，纔將白玉簪子在頭上。潔白無瑕的玉簪，襯得濃青愈發烏黑亮。

這時，絞殺陡然厲一聲，震得四面的霓虹琉璃簌簌抖。它雙目盡赤，閃耀著不寒而慄地兇，一道道紋蜿蜒爬滿全，紋如同青筋暴起，散發出排山倒海般悍戾的氣勢。

“爸爸，我要殺，我要殺！”絞殺狂暴地吼道，風翼拍擊，目貪婪地掃過武神們，鬚鼓脹舞如噬人的蟒蛇。驚的武神們紛紛後退，即便是我，也被絞殺的兇殘神嚇了一跳。

“好，我帶你出去殺。”我心中一，匆匆待了海姬幾句，便騎上絞殺，向外飛去。

一路徑直向西，絞殺兇大發，沼澤地的毒蟲蚊蟻，被它吃了個乾乾淨淨，這才安靜下來。

此時。已近子夜，夜空昏暗無。沼澤地的盡頭，草木不生，死寂沉沉，籠罩在晦森森的灰黑雲霧中。雲霧很厚很低，詭異地滾不停，彷彿在頭頂上。我聽到嗚咽的水流聲，宛如野鬼夜泣，悽慘哀涼。

眉心的丹開始跳，我毅然前行。深雲霧，一條深不見底地大河橫亙在前，半邊河水漆黑如墨，半邊河水慘白如紙，涇渭分明，毫不混雜。

“這就是河。”月魂嘆道，“魅也曾經到過這裡。”

我淡淡地道：“龍蝶也曾經來過。我有預。總有那麼一天，我和龍蝶會在此做一個了結。”一拍絞殺，全速向前飛去。

飛到河上空時，夏夜地風吹在上，赫然冰冷，慘慘得寒人髮。連我呼出來地氣。也是森冷的。絞殺發出不安的聲，鬚僵地抖得筆直。

在河的另一邊。到是窮山惡水，風悽霧慘。四周死一般的沉寂，不遠，突兀聳起一片禿禿的危崖，又高又險，澤紅。崖頂若若現，彷彿懸浮在雲霧中。崖下是萬丈絕壑，一條鐵索吊橋橫在半空，被森森風吹得吱呀呀晃。

這就是通往黃泉天的斷魂橋。一過此橋，從此相隔，人鬼殊途。據我猜測，龍蝶可能就躲藏在黃泉天的幽冥河裡。

“當年，懷自在天地圖的龍蝶，可能被吉祥天地人到了此。也說不定，這是他刻意而爲。”我緩緩走上山崖，吊橋的另一頭沒在無邊無際的河中，一條條白骨舟順流而下，舟

;的黑影，宛如霧氣凝化。飄忽迷離。

月魂道：“你的意思是，龍蝶爲了恢復出第一個自己，故意生陷死地？”

“不錯，那一刻，定然是黃泉天幽冥河的漲期！”我冷笑，“這是一石二鳥之計，龍蝶也藉此擺了吉祥天的追殺。還記得我在夜流冰夢潭中地幻覺嗎？那些追殺龍蝶的白袍人，和行刺楚度的吉祥天高手很相似。得到自在天地圖的人、妖，沒有一個不被斬盡殺絕的，除了吉祥天，還有誰能擁有這樣可怕的實力？如果不是楚度如同神話一般崛起，魔剎天染指北境，吸引了吉祥天地全部注意，恐怕此刻，我和甘檸真也被吉祥天窮追不放呢。說起來，我倒要謝楚度。”

月魂躊躇道：“你真打算和楚度一爭長短？”

我微微一哂：“你覺得我贏不了他嗎？當年，漢高祖不過是個亭長出的無賴漢，比起蓋世英豪地楚霸王，自是遠遠不如。可結果如何？最終得到江山的，還是劉邦。楚度能權掌魔剎天，一是靠沙羅鐵樹開花的萬古傳說，二是憑藉他天下無敵的拳頭。人脈、基還遠遠稱不上牢固。俯仰衆生的楚度，永遠只是高高站在雲端上，本不可能瞭解底層妖怪們的喜怒哀樂。對大多數妖怪來說，楚度的抱負距離他們太遙遠。他們只想過得快活，而不是追尋什麼虛無縹緲的天道。”

“但我不同。因爲我也曾經和大多數妖怪一樣，平凡、弱小，在污泥裡打滾，在喜怒哀樂裡掙扎。我比楚度更懂得他們。你相信嗎？如果我和楚度爭奪魔主之位，四大妖王中，碧大哥定然會站在我這一邊，冒牌的悲喜和尚多半會觀，兩不相幫，龍眼雀肯讓弟弟追隨我，早已暗中表明了立場。”

月魂默然了一會，道：“我不知道什麼劉邦、楚霸王。我只是覺得，你會在這條逐鹿北境地路上越走越遠，犧牲許多好的東西。”

我著風霧中搖盪的斷魂橋：“坐以待斃，我會失去得更多。”

“有時候，退一步未必意味著失去。”

“我還能退嗎？”我嘶聲道，“海妃死了，我已經辜負了海姬。碧大哥下跪了，我已經辜負了自己的兄弟。我甚至放棄了對檸真的慕，辜負了自己的本心。我不能再退，也不想再退了！”

月魂悠悠嘆息，我的聲音漸漸轉冷：“一步走出，如同踏上斷魂橋，再也沒有了後退的餘地。小真真說的對，我是個不服輸的人。我早已在犧牲，也將繼續犧牲下去。如果怨淵展現地未來一幕屬實，魔主這個位置，本來就該是我的。”

月魂沉默許久。道：“除了魅，你是我唯一地朋友。無論如何，我會陪著你走下去。”

螭嚷道：“還有我！螭槍地主人，本來就該是叱吒北境的絕頂人！”

我用力了寒冷似冰的鐵索，凜冽氣直掌心，卻讓我的氣奔涌得更加灼熱：“無論是楚度，或是龍蝶，都休想奪走屬於我的一切。”遙指斷魂橋的盡頭，吶喊：“龍蝶，我來了！過去。我總在害怕你，總想逃避你的影。但現在，老子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