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乘虛點頭,“但主子不肯明說,所以您再爭論也無用,主子是一定會去的。”
呂青深深地皺眉。
紫下了第一場雪,細細碎碎的雪花落下來,染白了屋檐,江玄瑾沉默地看著窗外,漆黑的眼里亮著一點點雀躍的。
“主子,白二小姐決定要回京了。”風進門來,拱手稟告。
自上次平之事后,白璇璣便被了,四個侍衛寸步不離地看著,別的什麼也不做,也不阻攔吃飯睡覺,但不管在何。哪怕是休息,四個侍衛也會站在床前看著。
一開始白璇璣還倔強,著說只要能留在君上側,要如何都無妨。可這兩個月來,君上正眼也不曾看一次,靠著白德重的面子進了紫府,也只能屈居一個小院,日夜被人看著。
睜眼就看見四雙眼睛的恐怖折磨終于是讓白璇璣扛不住了,哭著喊要回京都。
江玄瑾回神,帶著風去了一趟白璇璣的小院子。
白璇璣哭得正厲害,一看見他來,倒是嚇得立馬閉了。
“想走?”江玄瑾面無表地站在門口問。
白璇璣哽咽,滿眼驚恐地點頭。
“為何?”江玄瑾道,“可是本君待二小姐何不妥當?”
這話他也好意思問出口?白璇璣又氣又驚慌,手段都用盡了,拉攏江家人,賄賂下人,想坐穩自己的君夫人之位,可沒用!不管做什麼,他永遠喊白二小姐,永遠不讓進主院的門!
若是他一開始就不放進紫府還好,提早絕,也就不費那麼多力氣了。可他偏生放進來了,然后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次次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好比一個人努力登山,山高不可怕,爬到一半看見路全斷了,進無可進,這才最絕。
之前一直沒反應過來,直到昨晚被床邊看著的人驚醒,驚出一聲冷汗繼而嚎啕大哭,才發現,江玄瑾是在報復。
他知道在江老太爺面前嚼了舌,也知道想離間他和白珠璣,沒與算賬是看在爹的份上,但他都記著呢。不急著與對質,也不沖發火,他只選了最為殘忍的一種方式,要把這一生的幸福,統統葬送。
“二小姐不記得了?”江玄瑾半闔著眼,漫不經心地道,“你可是拿著圣旨的人。”
圣上賜的婚,要是就這麼回了京都,命也就沒了。
慘白著臉,白璇璣紅著眼道:“小就算做錯事,也不至于惹君上如此大的怒火。江老太爺如今依舊康健,也沒被氣出什麼病來,君上為何不能放小一條生路……”
“小?”譏誚地勾,江玄瑾看一眼,“二小姐不是慣常喜歡自稱‘妾’?”
白璇璣一噎,哭得更加厲害。
不是說紫君懷寬廣嗎?不是說他已經變得溫了不嗎?為什麼遇見的這個紫君,記仇到了這個地步,并且殘忍得像沒有心一樣?
走了要死,留下來生不如死,還能如何?
“二小姐若是實在想走,本君也不攔著。”輕拂袖,江玄瑾轉離開,冰冷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記得替本君向白大人問好。”
白璇璣目呆滯地看著他的背影,子慢慢落,如失魂一般趴跪了下去。
沒個好下場,江家人可看得開心了,孤鸞一聽見消息就跑去找江深,想逗他開心。
“公子您是沒看見,那白家二小姐可慘了,哇哇哭著拿頭撞墻呢!”
江深半躺在貴妃榻上,聞言頭也沒抬,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見他應了,孤鸞便繼續道:“這年頭被休棄了的子哪有好日子過?那白二小姐是想裝裝可憐,看能不能搏君上憐惜,誰知道君上把場面話說完了就讓走,現在又不敢走了,只能用苦計。”
被休棄了的子,沒有好日子過嗎?
心里一沉,江深坐起了子。
他最近經常夢見徐初釀,在夢里始終冷著一張臉。不管他怎麼朝跑,都跑不到邊。
是因為的日子不好過,所以記恨他,做夢也想讓他難過嗎?那現在是不是后悔了,想回來他邊?
眼睛一亮,江深下了榻,想了想,攏了外袍就去往江玄瑾的書房。
“我有個朋友在一線城。”他道,“今日收到請函,讓我過去與他們同游山水。”
江玄瑾看他一眼,道:“一線城大旱三年了。”
山是有,哪兒來的水?
江深干笑:“旱災肆之地,應該也有風可采,你給我個通城文牒,我去一趟。”
江玄瑾慢條斯理地道:“要通城文牒很麻煩,得等上半個月。”
額角跳了跳,江深忍不住怒道:“你糊弄誰呢?別以為我不知道,李懷玉離開平的時候,你就給了就梧通城文牒,那可沒要半個月!”
真當人傻呢?沒有通城文牒,他們怎麼可能那麼順利地就到了一線城!
江玄瑾沉默,扭頭看向窗外。
江深過去就擋了他的視線,皺眉道:“好歹是親兄弟,你不能這麼小氣!”
頗為不悅地攏起了眉,江玄瑾道:“你若非要,便去找呂青,讓他給你辦。”
展一笑,江深雙手一合就朝他作揖:“多謝!”
然后著急忙慌地就跑了。
本來甚好的心,被他這一攪就沒了。江玄瑾沉了臉,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主子?”乘虛給他遞了茶。“二公子想去一線城是好事啊,說不定還能與二夫人冰釋前嫌,您氣什麼?”
接過茶杯放在桌上,著茶蓋輕輕敲著杯沿,江玄瑾悶了許久,才低聲道:“他能,我不能。”
江深能一時興起就跑去一線城,他不能。江深能名正言順地去找人,他也不能。
他有大事要做,有公文要看,有無數算計要應付,就連做夢,也全是從懸崖墜落的失重。
昨日呂青說,他一歸位,該有的什麼都有了。
可他張開雙手看了看。里頭本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抓不住。
他活得還不如他二哥。
“主子……”乘虛有些心疼地看著他,“馬上就是壽宴了呀,您……您也可以去長林走走,看看山水。”
想起壽宴,江玄瑾那漆黑的眸子里終于又亮起了,但上卻還斥責:“給長林君賀壽是正經事,如何能游山玩水?”
“是是是!”乘虛連忙低頭,“這事兒正經得很,您可得好生準備。”
“準備好賀禮便是,別的也沒什麼了。”江玄瑾輕哼一聲,想了想,又讓風去找了兩個裁回來。
各地封君最近幾個月都沒睡好覺,眾人都在揣測著皇帝、紫君和長公主等人會有什麼作,紫與京都相隔不遠。圣上已經在臨江山駐扎了兵力,對紫君的防備之心昭然若揭。
有人覺得紫君的確該防,可也有不人覺得皇帝薄寡義,對自己昔日的恩師尚且如此,那其他的封地呢?是不是等把紫這塊骨頭啃了之后,就要一一著手對付他們了?
懷揣著不安的心,各地封君都提早到了長林,打算借著這機會好生同紫君打探一二。
在等著的時候,大家心里都有準備,畢竟紫一帶最近實在事務繁忙,又聽聞君上心不佳,來了不面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壽宴剛開,紫君就到了場。
一襲青紫蟒紋錦袍,罩著銀線滾狐的寬厚披風。墨發高束,黑瞳生。江玄瑾一進門,眾人就驚得齊齊低呼。
“恭迎紫君上!”
站在門口拱手回禮,江玄瑾先朝主位上的長林君道:“賀君大壽,區區薄禮,不敬意。”
長林君喜上眉梢地將他迎進去坐在上席:“還以為您今日不來了。”
“怎會。”隨口應著,江玄瑾側眸拿余掃著各。
對面的平陵君低聲對旁邊的人道:“他這還心不好?”
之前看見的還是一張冰封千里的臉,如今這般意氣風發,簡直跟今日過壽的是他一般。
旁邊的人也很奇怪,打量紫君兩眼,就見他一邊同長林君說話,一邊在坐席間來回掃著,像是在找什麼人。
找第一遍沒有看見,江玄瑾以為自己眼花,再找第二遍。還是沒有看見。
一直提著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他問長林君:“丹沒來人?”
長林君連忙道:“來了的,在那邊。”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坐著的人是就梧。
江玄瑾瞇了瞇眼。
“這……”突然覺紫君周的氣息冷了下去,長林君著頭皮解釋,“君上可別小看此人,這是新上任的丹刺史,名頗高,辦事也穩妥,他一來……”
“長公主人呢?”他低聲問。
長林君尷尬地道:“帖子是發了,但據說長公主子不適,來不了。”
大好的機會,那樣的人,只要還活著,怎麼可能來不了?江玄瑾冷笑。食指輕輕敲著桌沿,眉目間染上了戾氣。
難不就因為他在,寧可把的大業舍了也不想來?
昨兒他好不容易做了個好夢,夢見朝他出手了,雖然他最后也沒能抓住,但以為至是個好兆頭。
結果抓不住的終究還是抓不住。
江玄瑾輕嗤,心里悶得難。
是有多討厭他,才連一個夢都不肯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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