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落霞===

　姑沒來,平遠王府沒有旁的長輩。

　卓遠自己就是平遠王府最大的家長。

　晨間起，卓旻，卓新,卓穎和府中所有的小寶貝,并著孟子輝就在偏廳中候著。

　今日要改口,阿悅要變六嬸。

　所有的小寶貝早早就醒了,在偏廳中排排坐著，早早就開始盼著了。

　卓穎早前沒有見過沈悅,小寶貝們嘰嘰喳喳同三姐姐說個不停，說的都是阿悅前,阿悅后。

　卓旻更正，“六嬸……”

　小寶貝們嘻嘻哈哈蒙混了過去。

　小五嘟，“還真拗口~”

　卓新好氣好笑,“就兩個字,有什麼好拗口的？”

　“那你一聲試試？”小五禮尚往來。

　卓新陡然語塞。

　“六嬸”兩個字，還真的多多有些別扭……

　卓新臉一紅。

　好端端的阿悅變六嬸,小五不提,他還真不覺得。

　卓旻同沈悅認識的時間短,初次就喚的六嬸,所以并沒覺察什麼不同；而卓穎早前就沒見過沈悅，喚六嬸也沒覺得有什麼；孟子輝更不必說，讓他喚什麼都可以……

　卓穎同寶貝們在一。

　許久沒見，幾個寶貝在等六叔/舅舅和阿悅的時候，也聽三姐姐說起南順的事。

　卓穎很溫,說話的時候，眸含笑意，輕聲吞吐,讓人如沐春風。

　卓旻，卓新則是和孟子輝一，在偏廳另一側站著說話。

　孟子輝的折扇昨日雖然丟了，但隨攜帶的折扇又不止一把，眼下一手握著折扇，在另一手的掌心輕輕敲了敲，嘆道，“我覺得我們來早了些，六叔昨日新婚，今日能那麼自覺嗎？”

　孟子輝同卓遠年紀相仿，慣來口無遮攔，風流韻事也一向信手拈來。

　卓旻和卓新都愣住。

　卓新臉漲紅。

　卓旻笑道，“六叔會來的。”

　孟子輝一臉我不相信。

　但卓新也認同，“六叔我不知道，但阿悅……六嬸會來的。”

　這個人最守時了。

　而且，不喜歡對孩子食言，偏廳中這一大堆都是等著見的孩子，就是六叔不自覺，阿悅也不會。

　卓旻和卓新都有各自篤定，孟子輝訝然看著他二人，惱火想用折扇在他們二人頭上一人敲一下，結果卓旻側避開，卓新直接給他擋了回去。

　卻毫沒有妨礙孟子輝，風過境，“你們還是太年輕了。”

　卓新頓時臉更紅了。

　卓旻奈何笑了笑，看向孟子輝，“可以了，子輝！”

　孟子輝將一連串經驗之談咽回間。

　……

　轉眼到了巳時，卓遠和沈悅未至。

　寶貝們同卓穎一道玩著，倒還不怎麼覺得。

　卓穎很有帶孩子的天賦，也有耐，孩子們能和玩到一去。

　孟子輝則攬著卓新肩膀，悠悠嘆道，“這事兒真不怪六叔，你也知道，六叔常年在軍中……”

　話音未落，卓新一把推開他的頭。

　兩人正鬧著，陶東洲笑容可掬了廳中。

　“陶伯！”卓新正好借機擺孟子輝。

　陶東洲笑道，“公子，小姐，王爺和王妃到了。”

　冷不丁，眾人臉上表各異得愣住，忽然從陶伯/陶爺爺口中聽到王妃兩個字，好似比六嬸兩個字都還要別扭上許多。

　唯一不怎麼別扭的，也只有卓旻和卓穎兩人了。

　按習俗，新人今日要在偏廳中給長輩敬茶，改口，但卓遠自己就是長輩，所以今日的禮節就是府中的晚輩改口，新人發紅包。寶貝們聽說六叔/舅舅和阿悅來了，“嗖”得一聲起來，同卓穎一道上前。

　昨日是大婚，今日才是新婚第一日。

　兩人雖然不像昨日一樣穿著復雜的喜袍，但也是喜慶的紅。架不住兩人都生得好看，卓遠牽了沈悅的手，偏廳中都是孩子們口中標志的“哇~”的一聲，也無需尋旁的禮數了，孩子們一窩蜂涌上來，擁住他們二人。

　“阿悅，從今天起，你是不是就是我舅母了？”桃桃甜甜笑著，摟著的脖子，一臉期許。

　沈悅還未開口。

　一側的小五已經迫不及待開口，“六嬸六嬸六嬸！”

　說完就哈哈哈大笑。

　阿四驚呆了。

　小八也有樣學樣，“六嬸六嬸六嬸六嬸！”

　還要比小五多一聲。

　桃桃也不甘示弱，“舅母舅母舅母舅母！”

　總歸，在小五的帶領下，孩子們全都有樣學樣，像小野豬一樣，到著，手舞足蹈著，整個偏廳中都是鴨鵝的“六嬸”和“舅母”。

　每個人都怕阿悅聽不見似的。

　整個偏廳的屋頂都仿佛要被掀翻了去。

　小五這樣的好事之徒，帶頭起哄自然不說了，小八慣來是跟著小五一道鬧得，今日桃桃也跟著一起起哄著鬧騰著，就連平時聽話懂事的小七，乖巧的小六，都加到了陣營中來。阿四原本也覺得傻的，但架不住孩心，聽著聽著，就跟著一道歡喜鬧騰著。

　幾個人都圍著沈悅轉著，跳著，鬧個不停。

　卓新臉都綠了……

　至于嗎？

　不就改口個“六嬸”嗎？

　你們這麼鬧騰，風頭倒是出盡了，讓他們這幾個后面的還怎麼好意思改口？

　跟著一起張牙舞爪嗎！？

　卓新想死的心都有了。

　孟子輝角了，這還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改口，連他這種見過大世面的都被眼下的這種飛狗跳的場景唬住了，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的好。

　倒是最沉穩依舊是卓旻。

　踱步上前，循禮拱手，溫文爾雅問候，“六叔，六嬸！”

　孩子們正圍著卓遠和沈悅鬧騰著，沈悅這才抬眸，目含韻，隨著卓遠改口喚了聲，“阿旻。”

　卓旻笑了笑，點頭致意。

　很快，沈悅的目落在卓旻側的十三歲的孩子上。

　看年紀應當是卓旻的妹妹，卓穎。

　平遠王府的孩子生得都很好看。

　而且，各有各的好的。

　桃桃是雕玉琢的糯米丸子一枚，牛般，可可，說話的聲音好聽得讓人心都融化了；小六卻是五一眼可見的致，年紀很小，但一雙眉眼很是人，讓人一眼忘不了的眼睛。

　而卓穎，介于桃桃和小六之間。

　五和眉眼都很好看，但臉上又有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沒有褪去的嬰兒。

　“六嬸。”卓穎朝福了福。

　沈悅一手牽著桃桃，正好上前，一手扶起卓穎，“穎兒？”

　卓穎頷首，好奇的目打量著，既而目又看向卓遠，“六叔。”

　小八先前正扯著卓遠的袖要抱，卓穎開口喚他的時候，卓遠正抱起小八，目溫和看向，“長大了。”

　他也一晃三年多沒見過卓穎。

　那時候卓穎還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也就比眼下的阿四大一些，但現在的卓穎，已經出落了十三四歲的妙齡，姿綽然，模樣也變得致明艷。

　卓穎害似的低頭笑了笑。

　原本想出雙手的，但忽然想，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讓六叔抱了，便依舊張開雙臂，上前擁了擁沈悅。

　卓旻跟著笑了笑。

　最后，就剩了卓新和孟子輝兩個。

　“六叔！六嬸！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執子之手，早生貴子！”孟子輝的就似開了閘就關不上一般，周遭都酸溜溜看著他，只有他自己沒什麼覺。

　“好了，可以了。”卓遠拍了拍他肩膀，算是打斷。

　他二人慣來要和，關系也和旁人不同。

　孟子輝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這是同你說的，我還沒同六嬸說呢！”

　孟子輝言罷，孩子們都捂住耳朵，拼命搖頭。

　卓遠一把扯回他，“好了，和我說，和阿悅說都一樣，不用重復了。”

　孟子輝笑了笑，當即折扇一收，笑瞇瞇攤手，“紅包！”

　卓遠盯了盯他，果真從袖袋里掏出一枚紅包，塞到他手中。

　孟子輝眉開眼笑，“謝謝六叔六嬸！”

　府中的孩子今日改口，所以都有改口的紅包，卓遠代勞。方才說話去了，只有孟子輝惦記著，當每個人都領了紅包時，只剩了卓新一個。

　“六嬸……”一幅皮笑不笑的模樣。

　但明明，又著親厚。

　卓遠笑了笑，紅包敲了敲他的頭，才塞到他手中，卓新這才跟著笑起來，“謝謝六叔六嬸！”

　沈悅也跟著低眉笑了笑。

　卓新遂才前，輕聲道，“六嬸六嬸六嬸！這下可以了吧。”

　沈悅笑不可抑。

　正好今日都在，早早就在府中吃了團圓飯。

　東家有喜，王府兒園今日放假，孩子們都沒來兒園。

　團圓飯的時候，小七掰著指頭數著，兒園里有哪些孩子昨日來參加六叔和阿悅的大婚了，眼下，小七和小六是兒園中最大的孩子，明年開春就要畢業了，所以能認得兒園中絕大多數的孩子，即使是跳跳糖班的小孩子，因為會在一玩，大白兔班和滿天星班的孩子也都會照顧跳跳糖班的孩子。

　小七數著，小六，小八和桃桃補充。

　眼下，府中在兒園里的孩子，只剩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四人了。

　沈悅忽得意識到時間過得很快。

　但更快的，是小寶貝們的長大，似日升日落，從未因為有一日的特殊而停歇過，這就是長——好似每日都一個模樣，忽然想起，才發現已經高了一頭。

　小七數著，小六，小八和桃桃幫忙提醒，才發現昨日所有兒園的孩子和家長都來了。

　他們都在婚禮上見過了。

　沈悅些許意外，是沒想過，兒園的所有孩子都來了。

　難怪，拜堂的時候，四都能聽到孩子的聲音，此起彼伏得喊著“阿悅阿悅”，原來，所有的孩子都來了。

　忽得，沈悅眼底微滯，不經意的涌起了些許碎瑩。

　這頓團圓飯吃得極好。

　因為難得團聚，所以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說話，沈悅也是頭一回見到平遠王府的孩子們整整齊齊在一，還外加一個孟子輝，當然孟子輝自己是不介意外的。

　這頓飯從晌午吃到了將近申時。

　沈悅其實有些困。

　但因為同小寶貝們在一，似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卓旻和卓穎也是頭一回與沈悅在一這麼長時間，也是頭一次見到府中的這群小祖宗，除了六叔之外，還能這麼聽話且乖巧的時候。

　沈悅也會耐同他們說話，游戲，甚至制定做事的規則。孩子們鬧歸鬧，但是自己卻懂得判斷是不是超出了規則范圍。

　卓穎好奇看向沈悅。

　這趟回府，府中的弟弟妹妹都發生了很大變化，不知曉這些變化是不是都來自沈悅，但大哥確實同說起過，府中的孩子都是沈悅在照顧。

　那將他們照顧得很好。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

　卓穎清淺笑笑，手替桃桃。

　桃桃兩只腳著，也笑嘻嘻看著卓穎，“三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卓穎笑著了的頭。

　……

　晚些，卓遠同卓新，卓旻還有孟子輝一道飲酒，說著話。

　沈悅和卓穎帶了寶貝們去兒園里玩。

　因為從南順趕回來，一路總有些變化耽誤，卓旻和卓穎此番抵京也是前兩日的事。

　剛來就差不多就是大婚。

　卓旻幫著陶伯準備大婚的事，卓穎幫忙照顧府中的孩子們，并沒有時間去王府兒園里看看。是知曉府中有一座王府兒園，在京中炙手可熱。但知曉是一回事，但被孩子們簇擁著一起往兒園去，見到彩虹大門時，眸間的笑意就未褪去過。

　“三姐！這里！”小五永遠是首席陪同。

　無論他是否還在兒園，有沒有從兒園中畢業，他都是兒園的主人翁。

　孩子們拉著卓穎，七八舌，卻又驕傲得介紹著自己的兒園。

　卓穎早前從未見過他們這麼主，自豪和驕傲的做一件事過。

　小五和小六，小七，小八，桃桃拉著卓穎又是玩沙區，然后梯，車區，蹴鞠，還去了種植園看他們種的樹，去了園看兔子和小鴨子。最后，去到園看兔子清之和兔子阿悅的時候，小八悄悄道，“三姐姐，兔子清之和兔子阿悅生了太多太多兔子，園都裝不下了，后來，我們兒園隔幾日就要吃一次兔子，終于沒有見多余的兔子了，三姐姐，你說兔子去了哪里？……”

　卓穎眨了眨眼睛，笑道，“它們搬家了。”

　小八眼中驚喜，“你和阿悅說的一樣！那兔子就是搬家了！我就說嘛，只有四哥說不是，四哥說……”

　小八神道，“四哥哥說，兔子都被我們吃了。”

　***

　不遠，阿四接連噴嚏。

　孩子們帶著卓穎參觀兒園，阿四同沈悅一起，在彩虹跑道附近的秋千園里著秋千。

　遠遠的，都聽能到小寶貝們嘻嘻哈哈的聲音。

　他們總是愿意給別人介紹兒園，樂此不疲。以至于后來新生的園驗，沈悅都嘗試邀請大一些的孩子帶著即將園的孩子一道，由孩子帶著孩子一起介紹兒園，然后和家長在一做陪同，做家長調研和園前的注意事項通。

　孩子們可以通過報名，每學期在每個班級里（跳跳糖班除外）挑選出兩名首席驗，帶著新生做園驗。

　后來發現，孩子們都很主，也很喜歡。

　首席驗的工作在兒園很歡迎。

　沈悅也會給每位首席驗發一枚小小的首席驗獎章，府中的孩子除卻大一些的阿四和小五，其余的孩子都是首席驗。

　阿四接連噴嚏幾聲，沈悅關心，“是不是近來降溫，在學堂著涼了？”

　阿四和府中旁的孩子不同，阿四在啟明學堂住校，休沐才會回家，學堂里大一些的學生可以帶書，小一些的學生可以帶小廝，阿四是帶了小廝去學堂的。

　因為阿四要和沈涵生一，所以最后阿四和沈涵生一個房間，所以小廝也將沈涵生的日常起居一并照顧了。

　沈涵生和阿四都能認真讀書。

　眼下，沈悅問起，阿四嘆道，“才不會呢！沈涵生天天盯著呢，我要是哪□□服穿了，他就會一直念叨我，耳朵都被他念出繭了。”

　沈悅低眉笑了笑，有告訴過涵生，多照顧阿四。

　涵生是記到了心上的。

　阿四忽然又嘆道，“昨日我看見沈涵生哭了……”

　沈悅轉眸看他。

　阿四輕聲道，“昨日沈涵生哭了，哭得好厲害。”

　沈悅怔住。

　阿四朝嘆道，“他肯定很舍不得你。”

　沈悅心底似鈍劃過，忽得想起離家的時候，聽到涵生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