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皇帝坐在案之后,手里正在翻看的是這次養德宮秀的名冊,每一個名字后面都會標注在養德宮做的每一項事,冊子并不厚,但是皇帝看了很長時間。
皇后站在殿中肩背筆直,雖然面上帶著得大方的微笑,但是細細觀察就能看到眼睛深的張之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后終于聽到皇帝開口,“以皇后的意思,瞧中哪家的閨秀了?”
皇后聞言顯然早有準備并未多做思量,直接開口說道:“陛下,太子娶太子妃是一件大事,德容言功樣樣出才好。臣妾仔細觀察,倒是覺得鄭國公的孫,江尚書的兒都十分優秀。朱姑娘子大方爽朗,江姑娘文雅細致,且琴棋書畫在閨秀中也是名列前茅。”
皇帝聞言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皇后,定神看一眼,這才說道:“皇后看中這兩家的孩子?朕還以為你會舉薦束家的孩子。”
皇后聞言臉上的笑容毫未變,聲音放緩幾分,無奈地說道:“陛下,思這次參選只是因為的年紀與份都正好合適,但是的子太跳,委實不能勝任太子妃的位置,臣妾怎麼能因為思是我的侄就為說好話。”
皇帝笑了,“那裴家的姑娘呢?”
聽到皇帝提及裴念薇,皇后著帕子的手微微一,隨后才說道:“裴姑娘自然也是極好的,只是太子本便是極為斂的子,尋常都不說話,裴姑娘與他表哥相比也是不逞多讓。陛下,這兩口子都言寡語的,日子可怎麼過?”
皇帝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手中的冊子似是隨后翻了一頁,眼睛落在其中一個人名上。
蘇辛夷,針線紅只得了中等,下棋中等,畫畫中下,抄書……中等,馬球倒是得了個上等,總而言之,平平無奇。
“你覺得永安縣主如何?”
聽著皇帝輕飄飄的話,皇后不知道皇帝是隨意問起,還是有意垂詢,這次頓了頓才說道:“陛下,永安縣主臣妾見過沒幾次,倒是聽聞不的傳言。太子乃是一國儲君,為太子妃要規行矩步,面面優秀,對外要服眾,對要管家。并非臣妾對永安縣主有偏見,實在是這孩子在鄉下長大,只怕對務一竅不通,不要是后宮,便是東宮的日常事務只怕縣主都無法勝任。屆時,東宮務不清,庶務不明,太子難免也會分心應對。”
皇帝聞言輕笑一聲,將手中的冊子慢慢地合上,“朕知道了,若無別的事,皇后便回去吧。”
皇后試探地問道:“陛下,那太子妃的人選……”
皇帝抬頭看向皇后。
皇后立刻閉了,福一禮轉離開。
皇后離開之后,皇帝面無表地看向胡思易,“傳太子。”
“是。”胡思易立刻就往外走。
如今太子經常隨駕,他很快就在配殿見到了殿下,殿下正在理江南水災的善后事宜,他進門行禮,“奴才參見太子殿下,殿下,陛下傳召。”
晏君初聞言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說道:“有勞胡總管,孤這就去。”
胡思易笑著彎腰,“殿下請。”
晏君初微微頷首,抬腳便出了配殿,順著廊檐下了臺階,春日的落在他的上多了幾分灼熱。
胡思易跟在太子殿下后,瞧著殿下的步伐不急不慢,心里不免琢磨著,難道殿下一點也不擔心太子妃的人選嗎?
畢竟,這場婚事對殿下來說十分重要啊,但是他從太子殿下上毫看不出端倪,心中不免揣測幾分。
晏君初大步上了臺階,早有小太監輕輕地推開紫宸殿的門,他抬腳走了進去。
進殿中,便有涼意襲來,讓他在日頭底下行走的躁意去了幾分,恭恭敬敬上前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起來吧。”皇帝頭也沒抬,“太子,太子妃的人選你可有什麼想法?”
“兒臣并無想法,一切聽從父皇的旨意。”晏君初開口說道。
皇帝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只見他眼睛清亮,姿拔,站在那里當真稱得上一句玉樹臨風。
只是他長得很像裴皇后,皇帝收回自己的目,又落在那本名冊上,“胡思易,給太子看看。”
胡思易立刻上前雙手捧起那名冊,快步走到太子跟前,“殿下。”
晏君初對著胡思易笑了笑,手拿過冊子,輕輕地翻開,眼睛淡淡地去,看完一頁便翻一頁。
胡思易在一旁數著,殿下看每一頁的時間都是一樣的,難道殿下這麼多閨秀中就沒特別中意的一個?
永安縣主跟太子殿下多有集,難道殿下也并不喜歡?
胡思易心中的腹誹無人知曉,他依舊恭恭敬敬地彎著腰候在那里,等到太子殿下閱看完畢在手接過來,抬腳送回案上,再退至一旁。
從頭至尾,胡思易都沒發出一聲音。
殿中,似乎更安靜了。
“名冊上諸多秀,你覺得哪家的更好一些?”
晏君初聽著父皇的話,籠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面上卻是難得出幾分無奈,“父皇,說實話,兒臣對們都無什麼印象,實在是不好分說,還請父皇見諒。”
皇帝笑了一聲,“別人倒是罷了,那永安縣主與你多次打道,你看如何?”
太子的神立刻一凜,抬頭看向父皇,眉眼之間帶著幾分驚愕,“父皇,永安縣主確實十分出,但是……以的子怕是不能勝任太子妃的職責。而且,子彪悍,手高強,兒臣委實……還請父皇三思。”
皇帝這可真是頭一回見自己這個事四平八穩的兒子出現這樣的神,他以為太子對蘇辛夷多有維護,沒想到提及太子妃卻是避之不及。
皇帝盯著太子,“是嗎?朕倒是覺得永安縣主的子豪爽,做事果敢,與你這悶葫蘆的子極為般配。”
“父皇,還請三思。永安縣主確實十分出,但是真的不適合太子妃的位置。”太子臉上帶著幾分抗拒,“父皇,膽子大起來連七弟都敢收拾,功夫又高,兒臣……委實有點擔心自己制不住。”
皇帝:……
“看你這點出息!”皇帝就不高興了,“你乃一國儲君,還能制不住區區一個子?”
“父皇,可不是別人,是蘇淳的兒,縱然是在鄉下長大的,但是天賦異稟,功夫極好,這武學一道,兒臣已經盡力了。”太子聲調微微揚起,眼中難得帶了幾分委屈與無奈,好似皇帝真的要把蘇辛夷許配給他一樣。
“沒出息的東西!”皇帝一掌拍在桌案上。
太子“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父皇息怒。”
皇帝大步走下階一直到太子面前站定,低頭看著他,“永安縣主不,鄭國公的孫怎麼樣?”
太子低頭不語。
皇帝冷笑一聲,“江尚書的兒呢?”
太子抬起頭看著皇帝,出若有所思的神。
“我看著貴妃的侄也不錯。”皇帝盯著兒子說道。
太子聞言一臉糾結,“父皇,兒子倒是無所謂,但是李家姑娘怕是對兒子未必滿意,畢竟去年兒子才把人家的伯府給充了軍。”
言下之意,兩口子若是有大仇,這夫妻還怎麼做?
“王丞相的兒呢?”
太子沒有出言反駁。
皇帝冷笑一聲,看著太子道:“你下去吧,朕自會替你拿主意的。”
晏君初行禮告退,出門前又回頭看了陛下一眼,那言又止的眼神,看得皇帝眉頭直皺。
等太子退下后,皇帝臉上的神就恢復如常,隨即輕笑一聲,看著胡思易問道:“你說太子中意哪家的姑娘?”
胡思易哪里敢妄言,但是陛下的話又不敢不回,思量著說道:“奴才愚鈍,瞧著殿下的模樣還是更喜歡文臣家的閨秀。太子殿下子喜靜,又看書,若是太子妃的太過于活潑,未必就能討殿下喜歡。”
“兩木頭在一起能過什麼日子?比一比誰的閉口禪更勝一籌?”皇帝嗤笑一聲。
胡思易就不敢說了,陛下這也忒毒了。心里又想著陛下對蘇四爺的死一直耿耿于懷,這要是非讓太子殿下去永安縣主,這……東宮怕是永無寧日啊。
畢竟,永安縣主那是連容王殿下都敢打。
胡思易想著太子挨打的畫面整個人都不好了,別人沒這個膽子,但是永安縣主可真不好說啊。
這一位的戰績實在是彪悍,單槍匹馬挑了秦國公府,雨夜設伏勇戰鹽商護衛,更不要說這位帶著幾個手下就敢在草原上跟蹤敵人蹤跡,還敢在關山口設伏,這一樁樁一件件不要說子,便是尋常男子也沒這個膽子與本事。
太子殿下清貴高華,溫文儒雅,明德正,克己復禮,這樣的子遇上永安縣主這樣的,這日子還不得過得飛狗跳?
夫妻反目那都是時時刻刻會發生的事兒啊。
胡思易一輩子忠于陛下,對任何一位皇子,就算是太子都是保持距離,但是這一刻,真心實意地覺得太子殿下可憐。
皇帝重新拿起名冊細看,翻來覆去看得心煩,往桌面上一扔,眼睛隨意一掃,也是巧了名冊翻開的正是寫著蘇辛夷名字的那一頁。
皇帝盯著那幾個字,回想太子之前的一舉一,難道是他想錯了?
但是之前太子確實對蘇辛夷多有維護,不管是商隊的事,還是李紀的事……
皇帝的眼神明明滅滅起伏不定,一旁的胡思易垂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出。
另一邊晏君初出了紫宸殿,臉上無奈的神轉瞬收起,依舊擺出往日神自若,氣度從容的一面慢慢地往回走。
父皇故意提及蘇辛夷是試探他還是另有打算?
不管是哪一樣,他都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表現出對蘇辛夷有任何想法的舉,父皇一向多疑,但凡他有哪一點了痕跡,只怕……
鄭國公的兒?
太子心里冷笑一聲,父皇是絕對不會將朱家的兒許配給他。鄭國公位高權重,在軍中聲也高,這樣的姻親可并不是父皇想要的。
至于江家與王家的兒,文臣之首便是丞相,丞相之下是尚書,這兩位的兒就算是特別優秀,也絕對不會做上太子妃的位置。
父皇說出的每一個名字,都是一個陷阱。
晏君初走著走著腳步慢了下來,仰頭看著掛在天空的太,熾熱的讓他的眼睛微微瞇起,這令人不太舒服的日,將他心頭的寒意慢慢地驅散。
他以退為進,故意做出忌憚蘇辛夷武功高強的舉,以他父皇多疑的子,多半會覺得讓他娶一個并不喜歡的妻子,且他有可能有點服不住,夫妻之間多半會如拔河一般互相牽制,這樣的結果,才是父皇想要的。
父皇需要一個儲君,但是并不需要太過完的儲君。
所以為了牽制他,便有了容王的得寵。
父皇偏寵容王,但是對皇后冷淡。父皇對襄王這個兒子一般,卻對襄王的母妃李貴妃極為寵。
不管是在前朝還是在后宮,一手平衡之,父皇玩的時候爐火純青。
晏君初知道自己在走獨木橋,他生斂,做事謹慎,長這麼大沒做過出格的事,一步步照著太子的模樣把自己塞進去。
所以,當他見到蘇辛夷這樣至至至純的人時,無法避免被吸引。
的喜怒哀樂,的率直爽,甚至于那對自己謎一樣的夸贊,都讓他心里的牢籠在不斷地搖晃。
原來,真的有人能活這樣子。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打就打,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他……很羨慕。
這種羨慕隨著與蘇辛夷相越久,在他不知不覺中就變了味道。
晏君初關上門坐在窗前的,眼睛盯著文書,腦袋卻在快速運轉。
從閨秀進養德宮,他就一步步的設伏,利用張使的事得皇后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手養德宮的事給蘇辛夷制造麻煩,利用李貴妃牽制皇后,甚至于他還故意放出風聲給皇后,得在父皇面前抹黑蘇辛夷……
一步一步,他走得極穩,但是結果最終會如何,連他自己都不敢設想。
只能等。
然而,等……最令人心焦。
尤其是楊津說齊國公府已經再給蘇辛夷相看人家,但是他不能出面破壞,如果他做了,就會被父皇發現,從而導致他所有的籌謀全部落空。
他只能在這深宮里坐著,做他應該做的事,如往常一樣。
晏君初下心頭的煩躁,重新拿起文書,盡人事,聽天命。
深吸口氣,下所有浮躁的緒低頭去看文書,若是以前早已經恢復如常,但是現在他發現……不過是做無用功。
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不能,不能做,只能等。
度日如年,原來是這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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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在踏青的一群人玩得正高興。
蘇辛夷很是記得自己的職責,仔細觀察尹儒,只看容貌確實配不上蘇希仙,從軍的人經常練,就算是千戶也不能懶,大多時候都要親自帶隊,所以他的比那些名門公子要黑一些。
蘇希仙纖細,尹儒高大威猛,倆人站在一起看上去也不太般配。
但是,蘇辛夷發現尹儒對這樁婚事應該是有誠意的,在河邊踏青,他時時注意蘇希仙的行蹤,倆人在一起行走時,尹儒總是自己走在臨水的一面。
與們說話的時候,禮數周全,并無俗之舉。
蘇辛夷覺得尹儒這一的莽氣,估計能鎮得住翁姨娘那個作。
蘇希仙對的生母深多有忍讓,這種緒往往會讓面對翁姨娘時不斷后退,比如與翁家結親,再比如這次的親事,翁姨娘鬧一鬧,蘇希仙就會難。
可要是蘇希仙的丈夫是個拎得清的,能服的住的,這對蘇希仙來講是件好事。
除此之外,蘇辛夷覺得有點奇怪的是,今兒個遇到的各家公子是不是有點多?
先是項家的大爺項彥名,然后還見到了江仲卿,除了他倆還有朱蟬的哥哥,郭云瑢的哥哥,他們這麼一大幫子人一起踏青,確實有點過于壯觀。
“六姑娘。”
蘇辛夷好不容易躲個清閑,沒想到江仲卿過來找,忙站起,笑著打招呼,“江公子,你怎麼不去垂釣?”
這些人實在是閑得蛋疼,就組團釣魚,蘇辛夷實在是不熱衷這個,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總覺得這些人看的眼神有點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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