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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 第十五章 崩摧

 雨水之中,曲端難得失神了片刻,但還是趁著周邊兵馬匯集的空檔詢問了一句:“你們有誰知道,剛剛給我換馬的是誰?”

 “是趙不凡。”左臂明顯傷的夏侯遠口而出。

 混的洼地中,曲端一時怔住。

 不過,戰場上注定不是讓人思考的地方,就在這時,高地上方的龍纛左近,有急促的鼓角聲傳來,隨即,一大彪宋軍甲騎從后方繞過拒馬,出現在了正北面的高地坡上,標志的銅面和居高臨下的地形引發了下方金軍騎兵的震

 然后,曲端親眼看到,西側坡面上正在仰攻營左軍解元部大陣的一面金軍旗幟直接撤離了戰斗,轉向一旁,并開始吹號角,搖晃旗幟,很顯然是要其部往旗幟那里匯集,然后置應對韓世忠背嵬軍的意思。

 原本正在跟曲端部混戰的鐵浮屠們大量戰西走……毫無疑問,匯集兵力的正是完剖叔。

 然而,之前那個足足四五百騎的鐵浮屠大隊得到訊號后,卻在迅速整隊后,毫不猶豫對著于偏曲端的將旗發起了又一次進攻。

 “迎上去!”曲端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麼,或者說唯一該做的是什麼。“跟我迎上去!”

 尚未從剛剛的傷亡減員中走出來的宋軍騎士們強打神,努力隨著曲端自洼地中起,再度迎了上去。雙方勉強提速,卻又在相互接近到只有幾十步后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各自降速,繼而又是一場短促的、剮蹭式白刃戰斗。

 但即便是這種戰斗,也是致命和殘酷的……雙方陣而過,依然是金軍獲勝,宋軍敗走,前者落馬死傷十二三眾,后者減員十七八人……宋軍隨即退往水洼更東側以作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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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不用點驗士卒,曲端也察覺到了了誰……夏侯遠沒有跟上來。

 和之前的趙不凡一樣,這名追隨了他十幾年的老兄弟,不聲不吭的就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時,那支建制的鐵浮屠也直接掉頭,選擇了西走……很顯然,他們也察覺到了上司的軍令,只是因為曲端的大旗過于有吸引力了,使得這支騎兵的將領忍不住進行了最后一次嘗試,然后一擊不,當即東走。

 可也就是這個嘗試的一擊,忽然就帶走了曲端最信任的心腹親校。

 “都統。”

 旁邊有其他親衛代替夏侯遠做了詢問。“此時該如何?”

 “追上去……追上去!”和剛剛知道趙不凡的訊息后一樣,曲端腦中初時有些茫然,但很快就醒悟過來,隨即又有些被某種類似于憤怒的緒給充斥一時。“能跟過去多,就去多!金狗要做什麼,我們偏不能讓他們做什麼!追上去便是!”

 言罷,正如之前一般,曲端再度一馬當先而出,周圍騎士一時凜然,也都趕尾隨不停。

 而下一刻,數千稍作休整的營左軍銅面甲騎在閔的帶領下傾瀉而下,與營騎軍和部分不知從何涌來的契丹輕騎一起,將完剖叔及其所屬的那些鐵浮屠們整個淹沒。

 這個淹沒當然不是殲滅的意思,接下來,依然還是那種殘忍的小沖鋒與白刃苦戰,依然會有人不停的消失在泥濘之中,但這次到完剖叔和他的鐵浮屠稍微于下風了。

 兀立在活寨中的一樓上,看著前方戰事,口干舌燥。

 他此時當然不知道拔離速和那面五捧日旗已經被捆縛的無法彈,他甚至不知道宋軍札甲長斧兵的如墻林進,只是聽說了宋軍有一支兩萬多人的最后銳后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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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是只看正前方的完與完剖叔的攻勢,他也不可能振的起來。

 剖叔的部隊一開始便被宋軍騎兵給纏住了一大半,而僅靠活的幾千騎與多出來一兩個合扎猛安,莫說去到跟前去沖那面龍纛了,甚至連原本宋軍陣線都無法摧毀。

 問題出在哪里,兀一清二楚……且不說宋軍在后龍纛加持下的堅韌,也不說宋軍騎兵的力沖擊與分割……那些都是敵軍的事,他們無法改變,可是金軍這里,完奔睹與完之間本沒有配合。

 活和剖叔率生力軍加戰場,除了部分兵力被宋軍騎兵纏住外,所有兵力都在尋找宋軍陣線上的薄弱點去嘗試突破,毫沒有協助完奔睹整推進戰線的意思……而與此同時完奔睹也只是悶頭維持戰線,毫沒有分出騎兵協助活尋找突破的意思。

 理論上,你無法指責誰,實際上,兀此時也本不想去指責誰……早在完剖叔率部突出那一刻,在完祝他一百二十歲那一刻,他就已經意識到,想要在宋軍強大力下保持計劃的完整與統一,無異于癡人說夢。

 而兀也已經有了決斷。

 “魏王。”

 已經五十八歲的夾谷吾里補單手抱著頭盔,氣吁吁的從樓下方向上喊了一聲。“何事俺?”

 “吾里補。”兀匆匆下樓,握住了對方的一只手。“俺也知道,你部從早間便接戰,已經很辛苦了,但真定的部隊還沒到,現在除了你,咱們也真沒有可用的其他騎兵了……你回去后,不要再聽奔睹指揮,率部全力協助活,他往哪兒去,你就往哪兒攻,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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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里補當場點頭:“這有啥不行?俺本就是婁室都統麾下行軍的,幾十年了,素來跟活都統配合習慣了。”

 兀也隨之頷首……這個事,本就是他做出這個選擇的一個重要緣由。

 “那俺就回去了。”吾里補見到對方無話,便也不再耽擱。

 兀連連點頭:“老將軍且去!”

 然而,吾里補重新戴上兜鍪,轉走,卻又忽然回頭:“魏王……還有個事,本不該俺來說,但戰局到了這個層面,剛剛還聽說東面元帥那里勢不好……還請魏王一定要放在心上,早做準備。”

 這話不清不楚的,但兀卻即刻心下一驚,然后匆忙頷首。

 原來,夾谷吾里補雖然只是一個憑著資歷補上的‘援軍萬戶’,但此番作為援軍領隊之人,卻是整個大營中僅有的四名知道岳飛、張榮、田師中他們很可能會出現在滹沱河下游的人之一……另外三個,一個是隨援軍抵達的樞院都承旨領兵部侍郎洪涯,一個是拔離速,最后是兀自己。

 而此時說來,明顯是在指這件事

 “喚洪承旨過來!”兀頭疼裂,但還是趕吩咐太師奴將營中唯一可以討論此事之人帶到前。

 太師奴匆匆而去,而兀有心再去攀登樓去觀戰,卻居然一時氣餒,不敢再登高去,但偏偏即便是站在營寨里,也能遙遙見那面龍纛和坡面上的兩軍陣線……最后,其人干脆在細雨中枯站等待,同時不免茫然和惶恐起來。

 相隔十余里,同一時間,拔離速也有些茫然了……但他的茫然可不是什麼心理緣故,實際上從今日倉促出戰到匆匆陷到眼下這個全軍被捆縛住的場景為止,這位真元帥都沒有心理上的認知問題,甚至堪稱金軍所有人中對局勢最清醒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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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不說,只提今日之戰,他只是棋差兩著而已。

 一次是從戰役理解和布置上的失誤,他錯誤理解了最后一擲的真正含義,自己所布置的最后手明顯被宋軍的最后一擲給碾;另一次是戰上的問題,沖鋒是必然的,如果放任不管,那條鐵龍只會越來越強,越來越壯,直到不可制,但力一搏,卻還是沒有沖過去罷了……一句話,他沒有創造奇跡。

 轉回眼下,干脆一點好了,拔離速之所以到茫然,是因為他了傷,雖然從外面看起來,他整個人都無恙,但實際上,在戰斗開始后不久的一場近距離搏中,他的頭盔就被一名宋軍長斧手的斧柄給搗了一下,然后便有一溫熱的從額頭滲出,此時已經淅淅瀝瀝的在面罩后面淋滿了他半張臉。

 緩慢而持續的失,漸漸讓拔離速有些恍惚,乃至于有些搖搖墜了,偏偏他本不敢聲張。

 恍惚中,又一波宋軍殺到了最核心,而且這一次居然多是騎兵,為首一將明顯強橫的有些過分,此人揮舞著一桿大鐵槍,幾乎是無人可擋,輕易便殺到了拔離速跟前……周圍真親衛,幾乎駭死。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這名宋軍騎將本沒有理會拔離速,反而直接越過這名金軍元帥向后方而去,遠幾名親衛拼死回援,試圖將自家元帥救走。

 拔離速本人也出于求生本能嘗試逃離,但就在這時,這名金國元帥忽然聞得后一陣驚呼,回頭相顧,卻正見到自己的旗手掉落馬下,那面五捧日旗也隨之翻落于泥濘之中。

 鬼使神差一般,拔離速不但沒有趁機逃離,反而調轉馬頭,轉向掉落的旗幟,試圖去拾起和保護這面旗幟,但剛一彎腰,其人便覺得一劇痛從后脊椎上傳來,然后直接跌落于地,恰好落在那面旗幟之上。

 楊再興心中大一聲晦氣,卻只是覺得這下子不好將那面旗幟挑起做戰利品而已,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來救旗子的騎士腰間居然系著一面金牌……不過,大概是覺得后尚有個姓牛的統制能為自己作證,是自己拔除了這面帥旗,楊再興很快就再度不甚在意起來。

 接下來,如同之前婁室戰死、阿里戰死時一模一樣,金軍非但沒有立即崩潰,反而陷到了某種激烈緒中,尤其是旗幟周邊的金軍騎士,轟然而,幾乎人人都要來救落馬的自家元帥,楊再興更是淪為眾矢之的。

 但也正如所有的事最終那般無二,當宋軍撐住了最后的瘋狂后,從掉落了帥旗的地方開始,拔離速所領萬戶,終于開始漸漸潰散、垮塌,然后從四面的隙中徹底流散。

 此時此刻,東線戰場上,金軍尚有三個萬戶,其中訛魯補甚至還是主力未損的生力軍,但是隨著那條甲墻斧林迅速得以重整,然后一種更迫切的行軍速度加速掃起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條變得更加夸張的鐵龍已經徹底無人可擋了。

 至于說金國元帥拔離速,沒人知道拔離速到底是何時死的,怎麼死的……即便是親眼目睹了楊再興將他砸翻在地的金軍也不知道自家元帥是當場死亡還是后來被馬蹄踐踏,又或者是在宋軍陣線掃過此地是被尾隨的宋軍士卒給補了刀。

 唯一確定的是,拔離速的金牌與那面旗幟,戰后為了宋軍的戰利品,而拔離速也應該確實死在了此戰之中,只比另一個時空中活了一年而已。

 何況,他終究是做到了元帥,而且注定要被記載于史冊,要被很多人大書特書……金國元帥這個職務上,他的老上司粘罕將來都未必有他知名。

 “你那廝!”

 牛皋部已經開始被鐵墻所吸收整合了,牛皋本人也準備轉陣后監督進軍,但眼見著那名高大騎士又陷到了殺的地步,卻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喝。“還留在這邊作甚?想要再立功,接下來該去龍纛南面砍那些鐵浮屠,若能功,說不得能有個國公做做!”

 楊再興一時大喜,居然在馬上朝牛皋唱了個喏,然后匆匆而去,看的牛統制目瞪口呆。

 “魏王,這得看此事是急是緩。”

 金軍營寨,洪涯看著就在咫尺之外的戰場,眼角掃過那面龍纛,不由心中跳。

 “急該如何置,緩該如何置?”兀雙目圓睜,努力維持鎮定,因為就在太師奴去人的這個空擋里,他已經得知了拔離速全軍遭遇宋軍兩萬余長斧重步大陣的軍,知道了拔離速部陷宋軍大陣中的殘酷現實。

 當然,他還不可能知道那面五捧日旗已經落泥水中,和拔離速裹在了一起。

 “緩,就是說戰局還算可靠。”洪涯勉力而對。“這個時候,就要外松,一面據理力爭,嘗試與宋國議和,一面加將部隊運過河去……”

 “那急呢?”兀直接打斷了對方。

 洪涯一下子便氣息紊了起來:“急嘛,就是戰局已經不可恃,這個時候就什麼都不要顧忌了,宋國家就在那邊山上,立即將虞允文給放了,請他帶話,城下之盟也好,虛言恫嚇也好,磕頭求饒也無妨,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努力趁著對方不知道河間軍的時候,胡求個盟約,以求有許機會,將部眾運過河去……能哄一分是一分,能走一人是一人。”

 言罷,洪涯死死盯住了對方不放。

 而細雨中,兀左右來回翻轉,只覺得呼吸急促,步履失控,一時難斷:“不怕趙宋家因為俺們遣使生疑,反而察覺到什麼?”

 “他便是有所懷疑,也不可能知道由的。”洪涯趕認真解釋。“主要還是看戰事到底如何……真要是到了地崩山摧的地步,總該試一試吧?”

 “真要是地崩山摧了,便是哄騙與求城下之盟,哪里又有言語可以說呢?”兀還是搖頭不止。

 “魏王,其實還是有言語的。”洪涯上前半步。“比如說,先許諾燕山道,退出漢地全境,償還靖康金銀……由此便可順勢拿燕云漢家大族說事,只說和議能避免再遭傷亡,使漢家大族不能反抗;然后再拿此戰傷亡說事,說這一戰死了這麼多人,沒來參戰的岳飛豈不是尾大不掉?還可以拿塞外平衡說事,東蒙古合不勒汗沒有參戰,保全實力,東蒙古卻死了大汗,難道草原不需要制衡?還有高麗,還有河北戰后安,還有春耕……都是能說一說的……魏王,你一定要記住,趙宋家,從來不止是一個將軍,他還是個家,需要為戰后做思量的。”

 兀愕然盯著對方看了片刻,又思索一陣,這才點了點頭,扭頭看向了太師奴:“去將虞允文活著帶來,這次不要再自作主張!”

 太師奴匆匆而去。

 洪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而仿佛是看穿了洪涯心思一般,兀旋即又扭頭相對:“洪承旨,還沒到地崩山摧的地步……俺此時只是要將虞允文給帶來,以防萬一。”

 洪涯微微釋然。

 似乎是在呼應兀的言語,就在兀與洪涯討論什麼死馬當活馬醫,以及以防萬一之時,前方坡面上的戰斗,金軍居然有了一些起……夾谷吾里補帶著全騎兵的援軍出現,給了活巨大的支持,一時間,宋軍南坡戰線上,頗有幾岌岌可危之態,甚至有小部隊真真正正來到了拒馬前,然后嘗試下馬破壞這些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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