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雲韶心頭並無驚訝,如同井不停說的,早就猜到了。事實上,這也不難猜,是知道的家來人了,憑藉著“井莫行”這個惹人遐想的名字,和那般超凡的棋,再同傳聞中的井不停一聯繫,便有了結果。
唯獨驚嚇到了一旁的棋僮。開始怯怯不安,希井不停不會留意自己,事實也如的希。
“所以,如果我告訴你我的目的,你會落下這一黑子嗎?”井不停笑著問。
甄雲韶搖頭,“不論你的目的如何,是好是壞,都並非我能夠負責的。你應當同學府的先生們商量,我只是個學生。”
“也就是說,這盤棋你不再落子了?”井不停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甄雲韶的回答。
“我認輸。”甄雲韶說得很平靜。
井不停搖搖頭,“何必說得那麼急。這盤棋你並無敗勢,若是這般認了輸,定然會落人閒話的。”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棋僮,後者怯弱退後一步。
“閒話始終只是閒話。”從始至終,甄雲韶的神都沒有變過。事實上,這也的確是平常的狀態。
井不停看著甄雲韶,眼中滿是欣賞,“若是你早些出門遊學,柯壽的詩裡定然有你的名字。”
在這一點上,井不停同那棋僮達了共識。
甄雲韶起了,說:“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的話,我讓珃珃宣佈結果了。”
井不停笑了笑,語氣頗爲輕巧地問:“若是我告訴你明安城背後藏的,你會不會落下黑子呢?”
甄雲韶陡然一僵,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問:“你怎麼知道我想知曉這件事的?”
井不停頓時心大好,他知道,在甄雲韶問出這個問題,而不是拒絕的瞬間,自己就已經贏了。他隨手端起一旁準備的茶水輕抿了一口,笑著說:“畢竟我同你下了這麼久的棋的嘛,一些事,是該知道。不然的話,我也就不井不停了。”
甄雲韶目轉向棋盤,看著一盤散沙的黑白子,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地了眉,重新坐了下來,“不愧是觀星崖的擡星人,厲害,厲害。”
井不停搖搖頭,“不是我厲害,而是你的弱點太過明顯。”他看了看甄雲韶,“容我說句閒話。你跟我見過的讀書人都不太一樣,文氣之中多了一樣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這多的東西是什麼,但就現在的況看,應該是你的弱點。”他有些惋惜地說:“這大概就是你還沒能就君子之位的原因。”
甄雲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搖搖頭,“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井不停手指輕輕點了點棋盤,說:“我想構築棋盤世界。”
甄雲韶皺眉問:“如果只是爲了構築棋盤世界,似乎不需要我再落黑子吧,爲何要我幫忙?”
井不停笑著說:“因爲我想構築能引人進的棋盤世界,而這需要完整的棋局,自然也就需要你的幫助。”
甄雲韶眉頭皺得更深,“那人現在就在外面觀棋?”
井不停知道在擔心什麼,但並沒有以要挾,而是直截了當地說:“我以星辰起誓,待我所需之人進棋盤世界後,不會讓有任何改變,任何損傷。”
一個觀星崖的人擡星人以星辰起誓,便是以整個觀星崖爲代價,如若違背誓言,整個觀星崖將湮滅在賦予他們神和力量的星辰之力中。所以纔有了“井不停能代表觀星崖”一說。
甄雲韶深深地看著井不停,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井不停所要做的事於他而言有多麼重要,自己先前與他下的那盤棋有多麼地沉重,沉重到井不停賭上了他的一切。
將手進棋笥,起了一枚黑子。
……
外面的人等了許久,也不見棋僮再報棋,開始疑棋舍發生了什麼。
“怎麼停了?”
“手棋限時都過了一炷香了,是有人認輸了嗎?”
“但是棋盤上的棋沒有任何輸贏之兆,何來的認輸?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一衆人猜測著棋舍裡的況,但沒有棋僮出來說明況,都只是猜測,沒有人肯定,只好焦灼地等待著。
人羣裡,葉深深地看了一眼秦三月和胡蘭。
秦三月還在冥思苦想如何去構陣,約約能夠察覺到什麼,但是說不清道不明,想要繼續演算下去,卻發現棋局已經停了,不由得有些急切。至於胡蘭,本就沒有在研究棋局,而是不停地按照悟文字世界的辦法去悟這盤棋,只是到目前爲止並沒有從其中悟到棋盤世界,但是那來自棋盤的一種十分玄妙的氣機又不斷催使著去悟,不要停下來。
衆人都在等著棋局的再開始,帶著不同的期待等待著。
直到棋僮從棋舍裡走出來,大聲喊道:“第一百三十七手,正長星位!”
衆人驚覺。
只見外面棋盤下的棋僮按照報棋將黑子落下。衆人發現,這枚黑子落下的瞬間,凌、毫無聯繫的黑子如同畫龍點睛一般,陡然變化。
“第一百三十八手,凵下星位!”
這枚白子落下的瞬間,同黑棋一般,牽了整個棋局。
只是兩手,改變了整個棋局,從無序變了有序,激起了棋勢。不待觀棋衆人任何反應,一切忽然發生,像是約定好了一般。
激於棋局變化的何依依和全心全意悟棋盤世界的胡蘭並未發現,在白子落下的瞬間,旁邊的秦三月雙眼陡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