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爲什麼這麼早!不是應該還有三年嗎?到底發生了什麼?”
黑夜下的養龍山脈格外幽沉,如同蟄伏的兇,氣息駭然。雲之王的宣告之聲還在迴響,一聲聲“即日起”震盪在夜空中,冷冽肅殺、霸道蠻橫。
東方珂的臉本就蒼白,聽到這一聲聲宣告後,好似又蒼白了幾分。他的雙眼之中驀然攀附上灰的氣息,灰氣息逐漸消解扭轉,逐漸形雙魚的模樣,雙魚匯聚在一起,轉了一圈然後消散。頓時,他眼珠抖,一言一句,沉沉地說:“寧……江……湖!”
“東方大人,可知是怎麼回事?”左懷恩凝眉問。
東方珂將沉重的玄長袍攏了攏,他覺有些冷,“有人讓雲之王提前甦醒了。”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有些冷,讓人聽來骨悚然。
“寧江湖?”左懷恩大驚。
東方珂點頭。
井不停在腦海裡搜尋一番,然後問:“寧江湖可是那駝鈴山陳放的弟子?”
左懷恩神複雜,點了點頭。
“寧江湖……寧江湖……駝鈴山上一代天上使者。他爲什麼要提前讓雲之王甦醒?雲之王甦醒後,對道家也有影響吧,畢竟道家之人可沒捉雲去煉煉丹。”井不停問。
左懷恩看向東方珂,他也不明白。三人之中,只有東方珂是與寧江湖同時代的。
“他做事向來不會帶上什麼派系勢力,只是憑藉喜好。若是他想,就算知道雲之王提前甦醒了會對道家的佈局產生影響,也不會有毫猶豫。”
“那他豈不是毫無顧忌與牽掛?”井不停問。
東方珂仰長空,“是啊,自從他的小師妹遇難後,世間便再沒有他所牽掛顧忌之事了。”
“遇難?”
東方珂搖搖頭:“太過遙遠的事,沒必要再去了解。”
井不停點點頭,沒有多問。
左懷恩說:“無所顧忌的人最可怕。也難怪他會做出這般瘋狂的事。”
井不停又問:“雲之王提前甦醒,對天下格局有什麼影響?”
東方珂皺著眉,思考著,他沒有說話。左懷恩看了看,知道他現在在考慮一些事,便替井不停解,“雲之王本來會在三年後甦醒,那時,落星關黑線已然涌大陸,大勢席捲了整座天下,各方勢力掙扎求存,然後爲了避免被捲太多,會選擇收束氣運與勢力範圍。那時候誰也沒辦法確定到底會發生什麼,所以最不穩定的天空將首先被拋棄,然後等雲之王正常甦醒後他們已然把自己的產業和資源整合完畢,便不會到太多損失。”
“但是,現在雲之王提前甦醒了。”
左懷恩點點頭,“是啊,提前甦醒了。當今天下所有勢力在空中的產業和資源將全部付之東流。”
“所有人都無法倖免嗎?”
左懷恩沉沉地點頭,“尤其是墨家和家,損失將最爲慘重,極大可能會波及到能否在這次大勢之中站穩腳。”
井不停聽此,心裡頭一驚,作爲家的人,他深知家爲了“奉守,平衡萬”,在天上建立了許多佔星盤、法陣和雲海山林這種觀測萬的存在。就好比觀星崖,便耗費許多代價在天上各建立了大大小小上萬個占星盤。而現如今,這些資源全部都將失去。東皇宮便更是如此,修築雲海山林的代價可要比占星盤大的多,而現在,這些都將失去。也難怪東方珂表那樣沉重。
“說是雲之王攪了局勢,倒不如說是那寧江湖一手顛覆了天下局勢。”
東方珂嘆了口氣,“寧江湖啊寧江湖,天下不知多人又要因爲你睡不著覺了。”
井不停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又”字,不過他沒有多問。
“雲之王真的強到無法抵抗嗎?”左懷恩爲東皇宮第二司守,顯然不願見到東皇宮損失這般慘重。
東方珂嘆了口氣,“且不說本的實力幾乎無人匹敵,要知道與爲敵便意味著與整個天空爲敵,天空中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無人知曉。而在天上,是絕對的王。”
“可如今剛甦醒,或許……”
東方珂知道他想說什麼,雙眼微微瞇起,然後說:“會有人幫我門去試探的深淺的。”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應對這件事?”
東方珂遠西邊,定聲說:“回中州去,是時候請太一大人出面了。”
左懷恩一頓,“太一大人……天元紀開始就沒出現過了,這次需要請他出面嗎?”
“不僅僅是爲了這件事,還是爲了家的未來。”東方珂說。
一旁的井不停開口問:“太一大人,是家的始祖嗎?”
左懷恩搖頭,“東皇太一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稱呼,是對東皇宮宮主的稱呼。”
井不停幽幽地說:“崖主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些。”
“隨便就說了,也不了。”
東方珂搖搖頭,“也的確算不上。只是近些年來沒有人提及過了,便像是塵封的一樣。”
井不停心裡清楚,東方珂所說的“近些年”輒便是上千年,他們這些上個紀元走過來的人對時間的概念早已不再是普通人衡量壽命那般了。修仙一事,所謂長生,但往往走到某一步後,反而不在乎活不活得久了,更在乎的便是道的,修煉的,飛昇的……各種各樣的,他們很清楚,解決不了這些,活在久都一樣。
所謂層次不一樣,追求不一樣便是如此。
“可是那無命格之人……”左懷恩看了看東方珂。
東方珂擰了擰眉,“要考慮家的未來,首先要讓家活下去。”他轉向井不停說:“特殊的事需要以特殊的人去面對,你就留在東土吧。”
井不停頷首,“謹聽大人安排。”他明白東方珂的意思,是要他先去關注到那無命格之人,也就是秦三月。
井不停沒有同東方珂說起秦三月關於葉和曲紅綃的事,他覺得這件事不能看到表面。他不想什麼都不瞭解便隨意去做某件事,儘管東方珂和左懷恩都是爲了家的未來考慮,但他需要考慮,家面對上曲紅綃和葉會是怎樣的況。
東方珂手一招,手心出現一隻天藍的眼睛。這隻眼睛只是一個單獨的眼珠,並沒有附著著其他東西,也無眼白眼黑之分,通天藍,上面有一圈一圈類似於割裂的環狀的細線,將整隻眼睛沾染上怪異符文般的紋理,只是看著便給人極其不安的覺。
“你的眼睛大概要明年春才能恢復,這隻眼睛先給你用著。”東方珂說。
井不停笑了笑,“多謝大人了,不過我能看見東西,不需如此。”
東方珂搖搖頭,“這隻眼睛能幫你暫時承載你雙眼中的星辰。”
井不停聞言不由得一驚,頓時知道這隻眼睛價值相當珍貴,他略微思索,然後點頭說:“多謝大人。”
東方珂點了點這隻眼睛,頓時它跳到井不停上,然後渾上下長出類似於絨般的鬚,很多,看上去令人頭皮發麻。接著,這些鬚開始蠕起來,令它看上去像是一隻在大風中的蟲。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它的速度極快,只是一息的十幾件便順著井不停的手臂爬到他的腦袋上,然後在眉心之停了下來,收束鬚,沉眉心。
然後,井不停便覺到自己能夠控制這一隻眼睛了,沒有任何障礙,好似它就是從自己上長出來的眼睛一樣。
井不停意識一,頓時第三隻眼睛中浮現出一片浩瀚的星海。左懷恩看去,只是看了一眼,便覺自己要陷其中一般,連忙用神念護住了意識,過後不在心裡嘆井不停雙眼中那片星海的恐怖。
到這第三隻眼的確能承載眼中星海後,井不停心裡不鬆了口氣。雖然曲紅綃問起他有沒有事的時候,他說沒事,但實際上,雙眼傷讓他失去了他最大的依仗,也就是雙眼中的那片星海。現在,這第三隻眼暫時能夠承載起星海,也就不必擔心其他了。
“大人,這隻眼睛能用多久?”井不停詢問。
東方珂說:“一百天。足以支撐你的雙眼恢復。”
井不停聽此不由得有些驚訝,“這隻眼睛,是什麼來歷?”
“瞳妖之王的妖丹。”東方珂幽幽地說。
井不停一頓,再次道謝。一旁的左懷恩也不由得一驚。
東方珂揮出一道略顯冷的氣息,附著在左懷恩上,“好了,我們該走了。時間不等人,那傢伙更不會。”說罷,他便帶著左懷恩消失在這裡。
井不停閉上第三隻眼,掩蓋住那片星海。這第三隻眼閉上後,從外表看去,便只是眉心的一道線,不容易讓人想到這是一隻眼睛,更像是眉心符文之類的。他輕輕地了,低聲呢喃,“瞳妖……滅絕了的瞳妖……”
他了天空,那些巨還在匯聚,讓人難以預估它們到底有多,到底有多強。
“整個墨家和家都會畏懼的存在……這座天下到底還藏著多……”
他明白了葉爲什麼告訴他讓他不要一下子看得太遠,慢慢來了,因爲一下子看得太遠傷的只會是自己。
然後,他消失在黑夜當中。
……
一座很高的樓矗立在中州最中央的城池裡。
之所以用很高的形容這座樓,是因爲只能有很高來形容。其他任何誇張的詞語在這座樓面前都顯得乾的,矯。
很高便是很高,以至於人們看到它後總是不自覺地去想,這座樓直愣愣地倒了後,會不會一頭砸到這座城最遠的南城門去。
這座樓——天下第二。
名字就天下第二樓。
這個名字是除了其高度以外最讓人好奇的,爲什麼天下第二?是因爲高度是天下第二嗎?可是天下已然找不到比它更高的樓了啊,莫非是想顯示出“我稱天下第二,無人敢稱天下第一”的霸氣來?
當今世面上還沒人流傳出這座樓天下第二樓的準確原因。不過,這座城池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座樓是天下第一商行——朝天商行的樓。
天下第一的商行坐擁著天下第二樓。雖然聽上去很有故事,但實際上也沒什麼故事流傳出來。大概只知道,這座樓跟這座城池的年歲一樣大。
某一層樓上。
只披著一襲輕紗,然後沒有穿其他任何的男人側躺在涼牀上,手裡端著一桿做工並不算驚豔的煙桿,正吞雲吐霧。他的面前半跪著三個是看著就覺得非同一般的人,著華貴的男人氣質雍容,著樸素的男人氣質清高,著怪異的人氣質霸道。
“只要是花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要來問我。”涼牀上的男人將煙桿裡的菸灰抖了抖。
著華貴的人聲音尖銳,“可那雲之王只花錢解決不了。”
他們都知道,這所謂的“錢”指的可並不是那些銀子金子之類的東西。
男人沒看他一眼,淡淡問:“花得夠多嗎?”
著華貴的男人忽然不知道如何去確定這個“多”到底是多。
一旁著樸素的男人接話,“兩千年來,爲開闢空中航道共計斬殺雲三千餘頭,空中運輸遭遇雲攻擊斬殺一千餘頭。只憑錢,怕是無法解決。”
“哦?那你們覺得該怎麼理呢?”
著樸素的男人說:“目前看況,五千裡以上的空中所有的產業都收不回來了,而且可能需要割捨一些產業。”
“你覺得該割捨那些呢?”男人笑了笑,一雙桃花眼瞇起來讓人覺怪異。
著樸素的男人想了想說:“天池,或許可以把天池讓出去。”
一旁著華貴的人連聲,“天池耗費了我們近乎三分之一的資源才建,每年的營收佔了總營收的五分之二,怎麼能說讓就讓!天空的產業丟了,再把天池讓了的話,勢必會讓朝天商行元氣大傷。”
“那你說該讓什麼?莫非你認爲現在還不到該傷元氣的時候嗎?”
“四千餘頭雲本值不到到讓出去的資源的一半,這是存粹的示弱的!”
“示弱,不示弱,難道你要當生意去做?雲之王是何等水平,莫非你不知道?”
見著兩人鄭倫起來,涼牀上的男人也不生氣,細細地品了幾口煙,然後偏頭看向一旁還不曾說話的著怪異的霸道人問:“雲之王也是個霸道的人,你不想去見識一下嗎?”
人低著頭說:“若這是你的命令,我便去。”
男人笑了笑,“我可捨不得把你送出去。你可是我最霸道的劍啊。”
人點頭,臉上並無其他表。
隨後,男人停了他們,“你們兩個蠢貨不必再爭,好好給我賺錢就是了,這種腦子的事你們做不來。”
兩人立馬停下爭論,“是。”
男人吸完最後一口煙,將煙桿放到一旁,當即站了起來,“付出什麼代價,我親自去問就是了。”說完,他推手打開窗戶,濛濛的雲海便在眼前。
然後,他腳一,便站到窗戶上去,好似下一刻便會直接跳下去。
這時,屋裡的人喊道:“大人,你沒穿服!”
窗戶上的男人隨手一抓,便只見那著華貴的男人上的服不見了,然後被穿到了他上去。隨後,他縱一躍,消失在這裡。
屋子裡,只聽被奪走服的男人一臉榮幸地炫耀,“大人這次挑了我的服。”
其餘兩人冷哼一聲,旋即離開這裡。
剩下那男人得意地哼了哼,隨手從儲裡挑了件服穿上,也離開這裡。
……
中州臨靠西域的一片海上,離海約莫三千里高的地方,有一片雲海,雲海之間有一顆參天大樹。
真正意義上的參天大樹!
巨大的樹冠向四周綿延,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每一枝幹都極爲寬敞大,繁的枝葉顯得這顆巨樹生機。綿延開的樹枝向藤蔓一樣纏繞在虛空之中,好似以紮虛空來穩固形。
這是一顆長在雲海之上的巨樹。
樹間,是亭臺宮殿林立,依稀可見許多人在各宮殿亭臺之間飛來飛去,絡繹不絕。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機關。近了後一看,幾乎所有大大宮殿房屋都是用各種各樣小機關拼接起來的。這些宮殿房屋之間用雲梯棧道連接著,一座座雲梯橫陳錯在雲霧、樹枝之間,如同一座很大的棋盤,而宮殿房屋便是這些棋盤上的棋子。每座宮殿房屋的形狀都很特殊,兩兩之間存在著相互銜接的地方,若是縱觀全局,定然可以看出來所有的宮殿房屋都是可以聚合連接的,而全部聚合以後,會變一艘巨大的飛船。可以看出來,這些宮殿是繞著中間巨樹在不斷旋轉著的,只是速度並不快,並不影響到上面的人的日常作息。其上之人基本穿黑白間雜的便裝,以短木尺將長髮束起,背上揹著型一半大的木規和木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