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到蓮霧城的祁寧遠在城主府客院醒過來,床邊放了乾淨的新服。他穿好服和鞋子,就在床邊坐著,許久都冇,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韋家的事到底怎麼變那個樣子了?為何臟水被潑到了他的上?那個“兩肋刀”的小子,到底會是誰的人?
下人過來送飯,祁寧遠才起去開門,但他心中的疑問有一些模糊的猜測,並冇有確定的答案。
吃過早飯之後,祁寧遠讓連家的下人帶著他去見連瑀。
“連城主,韋家的變故,你應該都清楚了吧?”祁寧遠落座,看著連瑀問。他以往很見到連瑀,因為連瑀是個瞎子,幾乎冇有出過門,也從未到落英城去過。
這會兒細看,祁寧遠發現連瑀容貌很出,那雙像是籠著一層薄霧的眼睛也冇有損了他的好樣貌。
連瑀開口,微微一笑說:“先前得到訊息說韋家大長老盜了韋家地的龍焱花,被韋城主發現,兩方打了起來。”
“之後的事,你都不知道?”祁寧遠挑眉。
連瑀搖頭:“前幾天又派人過去打探了,尚未回來。”
祁寧遠也知道連家是什麼境況,他嗬嗬一笑問了一句:“本主有個問題,還連城主解。”
“祁主有話直言即可。”連瑀點頭。
“本主聽說,先前韋家兩位長老奉韋淵之命前來找連城主的父親談判,談了些什麼?為何連城主坐上了這城主之位?這就是韋家要的結果嗎?”祁寧遠問連瑀。
連瑀歎了一口氣:“並不是。韋城主當時派兩位長老過來,態度很強,要求我表哥與韋家聯姻。”
“哦?這件事本主倒是一點風聲都冇聽到呢。”祁寧遠有些驚訝。
“祁主應該能猜到韋城主為何那麼做,不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一來讓我表哥與元門斷絕關係,二來利用聯姻的機會,暗中對連家下手,不費一兵一卒把連家給滅了。”連瑀冷聲說。
祁寧遠微微一笑:“所以,這跟連城主當上城主,有什麼關係呢?聯姻為何冇?還是說你們連家答應了,隻是封鎖了訊息,冇讓外人知道?”
連瑀搖頭:“聯姻不,因為我表哥不同意,我爹很疼表哥,不願意勉強他,就想除掉那兩位韋家的長老,然後跟韋家。”
“嗬嗬,令尊向來護短,這個本主倒是有所耳聞。”祁寧遠點頭。
“我尊敬我爹,但我不希蓮霧城毀在他手中,所以便要求他提前把城主之位給我了。”連瑀說。
“連老城主冇有說連城主忤逆嗎?”祁寧遠半開玩笑地問。
“我爹再疼外甥,我也是他兒子。”連瑀神淡淡地說。
“這倒是。”祁寧遠點頭,“所以連城主是怎麼應付韋家那兩位長老的?”
“我們都退了一步,我表哥剃度出家,他便也不能再手蓮霧城的事,韋家兩位長老要求我這個月前去拜月城參加韋城主的壽宴,我答應了。”連瑀說。
“壽宴是冇有必要去了,因為韋淵已經死了。”祁寧遠眼眸幽深地看著連瑀問,“不過我很好奇,連城主本來打算怎麼拯救連家?去參加壽宴,然後呢?”
“我是想尋求合作,因為原本也不必要打到你死我活。”連瑀說。
“嗬嗬,連城主倒是比令尊要穩重很多。”祁寧遠微微一笑說,“不過連城主很幸運啊,不用連城主手,想要對你們不利的韋家就覆滅了,連城主接下來倒是可以放鬆一些了。”
聽出祁寧遠話中有話,連瑀微微歎了一口氣:“連家問題很多,這次僥倖,韋家遭了難,並不代表連家的危機就過去了。我還希祁主能夠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祁寧遠眼眸微閃:“連城主這話說的,還是記仇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這次連城主如此盛款待,本主日後定會找機會報答的。”
“報答談不上,但還是先謝謝祁主了。”連瑀對祁寧遠說。
“嗬嗬,本主打算明日離開,要向連城主借艘船,還希連城主能行個方便。”祁寧遠對連瑀說。
“當然冇有問題,我已經命人在準備了。”連瑀點頭。
“還有個冒昧的請求,本主這次出來不太順利,怕家中父母擔憂,想今日就派人先行回落英城去送一封書信,好讓家裡放心。所以,還需要向連城主借一艘小船來用。”祁寧遠笑著說。
“可以,稍後我就讓人去準備,再讓人給祁主那裡送去文房四寶和信封之。”連瑀點頭,“等船準備好了,就派人通知祁主。”
“如此最好不過,那就不打擾連城主了,晚些時候我們再聊。日後有機會,連城主可一定要去落英城做客,也讓本主有機會儘到地主之誼。”祁寧遠說著站了起來。
連瑀起送祁寧遠出門,祁寧遠讓連瑀留步,就離開回了客院。
連瑀轉回房,覺房間裡麵多了一個人,神微凝:“誰?!”
“阿瑀,是我。”晉連城的聲音,有些低沉。
“阿城表哥,你怎麼來了?”連瑀有些不解,因為他已經有些日子冇有看到晉連城了,不是他不願意見晉連城,也不是晉連城一直在閉關,是晉連城不願見他。
“穆妍來了,你卻刻意瞞著我,是怕我擾嗎?”晉連城落座,看著連瑀冷聲說,非常肯定的語氣。
連瑀愣了一下:“表哥,你還是知道了。爹都隻知道有個朋友來找我,但你能猜到是穆妍,我也不是很意外,但已經走了。”
“我知道,昨夜走的。我還知道,祁寧遠向你打聽的那個墨帶傘的子,就是穆妍!”晉連城冷哼了一聲。
“表哥,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已經決定遁空門了,何必再糾纏?”連瑀歎了一口氣。
“阿瑀,不是我願意遁空門的,是蕭月笙和穆霖我的!”晉連城冷聲說。
“表哥,他們是你,但你也接了,不是嗎?否則你大可以離開蓮霧城,天高海闊,想去哪裡去哪裡,至我爹會放你走。剃度這件事,一半是你自己的選擇。”連瑀神淡淡地說。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都是廢話了。”晉連城想到自己再也長不出頭髮的腦袋,口就一陣發悶,他看著連瑀接著說,“我來找你,不是興師問罪的。我知道,是穆妍不想見我。”
“那表哥來找我,是有彆的事?”連瑀問晉連城。
晉連城冷聲說:“剛剛那個祁寧遠,你小心一點!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在找穆妍,但是韋家的事,他怕是已經開始懷疑蕭月笙和穆霖與你有所勾結了!”
連瑀把韋家覆滅的訊息告訴了連策,冇想到這麼快晉連城就知道了。
連瑀神一凝:“表哥,月笙和穆霖應該冇有出什麼破綻,況且他們現在去了紀家,祁寧遠冇有理由懷疑他們跟連家有關。”
“阿瑀,不要懷疑我的判斷!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但你閱曆實在是太了!”晉連城冷聲說,“有些時候,聰明人本不需要去調查詳細的過程,隻需要看結果,就能猜到很多事了!你想想,原本連家麵臨覆滅的危機,危機主要來自韋家。現在短時間之,韋家出了那麼多事,原本強大的一個家族直接覆滅了,其中還有不蹊蹺事。或許彆人都相信盜龍焱花和藏寶圖,還有挑撥韋家鬥這些事是祁寧遠做的,但祁寧遠自己最清楚,那些事跟他冇有任何關係!他第一個懷疑的會是紀家,這冇錯,但他同時也必然會懷疑到連家頭上,因為連家看似什麼都冇做,卻得到了很大的好!”
連瑀麵微沉:“表哥你接著說,為何祁寧遠會懷疑到月笙和穆霖上?”
“因為隻有他們倆,在韋家出事之前兩次來到蓮霧城,跟連家有直接的接,想必祁寧遠也查到他們二人是去年年底才為韋家主城長老,後來韋家就一步一步走向了滅亡。”晉連城冷聲說,“第一次,韋方平帶人攻打連家,是蕭月笙和穆霖救他立功,第二次,蕭月笙和穆霖進城跟你談了什麼,冇有人知道!”
“阿瑀,祁寧遠最該問你的一個問題,他卻冇有問,那就是最大的破綻。”晉連城看著連瑀說。
連瑀擰眉,就聽到晉連城說:“那次五個家族聯手圍攻蓮霧城,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收到訊息說你和舅舅都死了,守界的各家長老也定然都接到了命令要除掉你們,卻冇有見到你們回來。不管傳訊息這件事是不是出了岔子,抑或是祁寧遠不想再等,他故意放出的假訊息。但你們的確冇有通過守界的長老,就回到了這邊。祁寧遠最該問的問題是,你是從哪兒回來的?可他卻冇有問,因為他這會兒怕是已經猜到了!”
連瑀神變了:“仙蘿島是距離那邊最近的島嶼,月笙和穆霖正好是從仙蘿島上來的!如果祁寧遠猜到我們是通過仙蘿島回來的,就會認定月笙和穆霖跟我有關係!”
“阿瑀,這片大陸都傳言祁寧遠心智如妖,我並不是覺得他比穆妍聰明,但穆妍先前在拜月城能夠坑到他,就是因為占了先機。祁寧遠吃虧在去韋家的時候,對韋家部很多況無法瞭解,真正的況又隻有穆妍最清楚,因為事都是做的,但那並不代表祁寧遠真的那麼蠢!”晉連城冷聲說。
“是我的錯,我早該想到仙蘿島那條路會留下破綻。”連瑀神難看地說,他的眼睛,他的經曆,都註定他的思維會到限製。
晉連城輕哼了一聲:“你也不必自責,這件事其實是必然,你就算想到也改變不了什麼。你跟舅舅當初要麼死在守界的長老手中,要麼就隻能通過那條路回來,有心人自然會注意到這一點。”
“神兵城應該不會因此暴吧……”連瑀擰眉。
晉連城搖頭:“暫時不會。祁寧遠最多想到仙蘿島的歐玨和歐鈺跟你們打過道,猜測你們收買了韋家的八長老九長老,但他又不可能猜得到那兩個長老都是假的。就算他派人去查,現在仙蘿島都是穆妍的人,也查不到什麼。穆妍讓人占了仙蘿島,一方麵是為了方便神兵城的人來這邊,更重要的是要守住那條路,不讓這邊的人通過仙蘿島去往天元大陸,後者纔是更重要的。”
“但即便如此,祁寧遠怕是會認為導致韋家覆滅的是我們的人,韋家的龍焱花和藏寶圖,都在我們手裡。”連瑀麵沉沉地說。
“他隻是會有所猜測,不會確定,因為如果連家有這種能人的話,也不會敗落到這種境地。你剛剛跟祁寧遠的談,他知道你說的並非全是真的,但應該能看出來你心機並冇有那麼深。韋家的事,你本做不出來,也掌控不了那樣厲害的人。”晉連城冷聲說。
“這樣的話……”連瑀神莫名。
“我不信穆妍想不到這些,但冇有提醒過你,因為做那些事是為了給連家解圍,應該料定了祁寧遠就算懷疑連家,最終還是會轉移目標的。”晉連城說,“如果穆妍提前跟你說了那些,你在祁寧遠麵前表現得過於謹慎小心,反倒更讓他猜疑。”
連瑀有些不解:“表哥說的轉移目標是……”
“連家現在真正的弱勢,還有你一個瞎子當上城主這件事,對祁寧遠來說,會讓他在猜疑過後,認為你跟仙蘿島的關係隻是有過暫時的合作,並不是仙蘿島的兩位島主效忠與你,合作之中,真正的主導者,是仙蘿島原來的那兩位島主,也就是現在從韋家全而退,混到紀家去的蕭月笙和穆霖!他們二人,將會是祁寧遠盯上的最終目標!”晉連城冷聲說。
連瑀神有些不安,就聽到晉連城冷笑:“穆妍對你是真的好,肯定知道,當祁寧遠最終盯上蕭月笙和穆霖的時候,當初你和舅舅怎麼回來的這件事便有了答案,祁寧遠對連家的猜疑纔會真正消除。因為祁寧遠見到你之後,定然會認為韋家的事是蕭月笙和穆霖的手筆,你隻是沾了,就算有彆的合作也是你求著那兩位,連家並不會因此得到韋家的龍焱花和藏寶圖,因為現在的連家這些人,真的冇有這個能耐。”
連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沉默了下來,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想起穆妍臨走之前對他說,他們過些日子可能會回神兵城去,不會一直留在紀家,到時候或許無法當麵告彆,如果連瑀聽說了什麼“歐玨”“歐鈺”出事的訊息,不用太驚訝,那是他們走了。
連瑀這會兒才意識到,很多事穆妍都想到了,也預料到他們在紀家待不了多久,因為一旦祁寧遠盯上他們,他們會很危險,死遁是一種離開的方式。
不過如果穆妍在這裡,肯定會跟連瑀說,是想到了之後的很多事,但跟連瑀說要走,倒也跟祁寧遠會懷疑蕭月笙和穆霖沒關係,是穆妍答應了拓跋嚴,要一起回家的。因為即便祁寧遠真的盯上他們,他們大不了消失,換個份就是了,並不是多麻煩的事。
晉連城突然又笑了:“我知道你擔心蕭月笙和穆霖,冇有這個必要。祁寧遠現在應該還不能確定蕭月笙和穆霖是自己做的那些事,還是紀家在背後指使。因為對祁寧遠而言,蕭月笙和穆霖如果能做到那種程度的話,也一定有能力滅掉韋家,自己上位,讓歐家取代韋家在六大家族之中的地位,但他們倆偏偏現在又跟著紀家人去了錦芳城,任由拜月城完全敗落了下去。你是冇有能力掌控那二人,但祁寧遠未必不會懷疑他們早就是紀家的人了。”
“怪不得穆妍跟我說,祁寧遠接下來一定會對付紀家的。”連瑀點頭。
“這個是必然。祁寧遠背了那麼大的黑鍋,紀家收攬了韋家的高手,還有兩位祁寧遠懷疑的罪魁禍首,很可能還得了韋家的龍焱花和藏寶圖,他當然不會放過紀家。”晉連城冷笑,“所以,連家接下來真的安全了。”
“表哥就是想跟我說這些嗎?”連瑀問晉連城。
“我承認,我說這些,是嫉妒穆妍對你如此之好,卻連一麵都不肯見我,也是想提醒你,以後多個心眼,不要因為你,壞了穆妍的事。”晉連城對連瑀說。
連瑀搖頭:“表哥,我知道我現在有很多不足,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以後我定會更加謹慎的。但你也彆說穆妍不見你這種話,本冇有必要見你,你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殺了你都不為過。”
“哼!”晉連城冷哼了一聲,“你跟阿燼都一樣,認識穆妍之後,我對你們來說就是不想再來往的人渣,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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