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
十月中,昭州的暑氣最後一些都過去了,開始轉涼,真的是秋日了。
顧兆洗完澡,換了一苧麻,上下短打的款式,裡是圓領窄袖口黑,外頭套了件略厚的斜襟半臂坎肩類似,底下是略厚的長,自然裡頭還穿了一條大短。
袖口、腳腕分別用短皮串著牛皮條給勒。
這是昭州打獵、天冷蹴鞠的慣常裝束——不拘男哥兒。
若是講究的昭州人,此裝束上還能再延裝點,比如半臂的花紋印花繡花等,還有最關鍵的是腦袋上的抹額,有的還有用珠寶製。
顧兆看了:……
就萬一摔了個大馬趴,腦門正嗑在地上,那珠寶凸出來可不得把腦門嗑的青紫?
反正顧大人是實用派,服並不講究繡花串不串珠寶,質地舒服就——以前他還在意服用於哪個場合,如今在南郡也算是不用看誰臉,咋滴咋滴了。
所以穿上顧大人越發的『淳樸"了。
顧兆本來趕了一路的路,如今洗完澡吃了飯,倒是不累不想睡,換了裳十分神,乾脆打馬去城南外蹴鞠場了,出府的時候跟著後頭幾個說:「別跟我了,回來了都回去歇歇。」
其他人皆是應是。
顧兆一瞅孟見雲,「說話聽見沒?」
「大人孤一人外出,怕有意外。」孟見雲道。
顧兆:……很想說在昭州城了能有什麼意外,但不好話說的滿,反正如今他們府里家人出都帶著隨從護衛,知道小孟是好心,便說:「我帶其他護衛,去睡會吧。」
這些小子跟著他忙了快三個月,他是當的只發號施令,這些小子們是奔走在前線,乾的活又累又臟,尤其是孟見雲,即便在外人看是他的親信,也從未擺過什麼架子,反倒乾的切實。
也可能和孟見雲流民出有關,對著權貴不卑不心底還藏著傲氣憤恨,對著害無助的百姓卻能收起一戾氣和刺來。
大家都辛苦了。
「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到家了好生歇著。」顧兆語氣也溫和了,了周管家點人,出發。
孟見雲見此才和大家各回屋院去休息了。
從黎府打馬到南城外很近,半小時左右就到了,顧兆騎馬騎的還慢,因為城中路上百姓多,儘管百姓避讓,也不好鬧市縱馬,過了一段繁華路,加快一些,出了城沒多久就到了。
今個日頭好,中午沒多久黎周周就帶著食來這兒陪福寶踢球,此時蹴鞠場上,黎周周就帶著球在跑,黎照曦攔球,故意給他阿爹放水——
「你還給你阿爹放水呢。」顧兆走近了看的嘖了聲黎照曦。
黎照曦:!!!
「爹!」黎照曦扭頭見是爹來了,當即是往這邊跑的飛快。
顧兆也腳步加快,臉上帶笑,見撲過來的黎照曦,先是一胳膊掌按頭給按在原地,使勁親昵的了一通,把黎照曦的當場吱哇。
「爹!爹!我同學都看著呢!」吱哇沒小大人模樣的黎照曦跳腳急著道。
顧兆著孩子其實眼神看周周,一錯不錯的,「耽誤了些功夫,但人好著沒事。」
「不信周周你也我。」
這麼多孩子在,黎周周不好意思,是拿眼神看了遍相公,見瘦了一些,其他倒是還好,神也好,眼神很亮,看他還帶著笑,便一顆心安安穩穩的落回去了。
「我一走你就到了?」
「可不是嘛,吃了飯洗了澡連忙追你們來了,聽管家說黎照曦要跟你踢球?我來的正好了,咱們夫夫一起,踢這些小孩。」顧大人跟不遠作揖行禮的小同學抬抬手,意思不用見禮了。
黎照曦儘管被了一通可見到爹還是高興,蹦蹦跳跳的了小孩模樣,說話語氣都帶著似得撒——這是典型傳顧大人的。
沒法子。
「爹你也要踢球啊?好啊好啊。」
「好啊好啊。」顧大人學著黎照曦聲,末了笑,說:「我和你阿爹一隊,踢你們這些小屁孩,怎麼樣?」
黎照曦被他爹笑話也沒惱,可高興了,小腦袋一揚,高馬尾便甩了甩,特別神氣的說:「爹你不知道,我可是超級厲害的,你和阿爹不同我一起踢,小心別輸了哼哼。」
「哼哼,你也別小看你爹我和你阿爹,我倆打你們這些小孩是沒問題的。」顧大人也稚學著黎照曦甩馬尾哼哼。
黎周周:……
這父子倆真是沒完沒了的稚了。可他臉上一片的笑意。
黎照曦賭氣了,還非要好好踢,讓他爹學他。
「好!」便去找自己同學,開始鑽一起嘀咕踢法了,「……你們別放水,別看他是顧大人就放水!」
小同學們:……啊這。
顧大人一邊熱,隔著一丈外聽到那一團小同學,因為越說越興,黎照曦嗓門也高了些,導致什麼話都傳到了顧大人的耳朵里。
此時聞言,顧大人也高聲說:「周周一會咱倆大人打的那幾個小孩哭爹喊娘就不好了,還是略放一放水吧?」
「!」黎照曦聽見了,頓覺奇恥大辱,扭頭看他爹說:「不許放水,比賽不能放水,爹你說了,要公平公正全力以赴才是對對手最好的尊重。」
顧大人聞言便憾點頭,說:「那你們能嗎?我和你阿爹不放水,輸了可別哭。」
「才不會。」
黎照曦還是很有骨氣的,這次回頭看其他小夥伴,不用他再說,小夥伴臉上眼底也是熊熊亮的『戰火",一句話:管什麼顧大人先踢贏了再說。
顧兆黎周周這邊倆大人,那邊黎照曦的學、學校好同學就,以二然不太好,他們連守球門都排不開,顧兆環視了圈,看一頭小販推車上放著蹴鞠球,還眼,便人過來一起玩。
「別張,踢贏了,你那一車的果子水我包了。」
「要是我們輸了,我請那幾個小子吃果子喝水。」還是顧大人承包小攤販今日營業額。
小販興又激還張。
可顧大人已經準備開球了,還說了規則,就按照蹴鞠場一半玩——不然全場跑顯然是人傳不開,累的如狗一樣,顧大人特賊。
「一半的球場跑,三個球框你們踢中得分,我們踢中得分,這樣互不牽扯,如何?」還更激烈了。
黎照曦想了想,「,讓你們先開球,誰讓你們人。」
「還仗義啊,行,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顧大人臉皮可厚了,才不跟黎照曦來虛的,把球拋給了周周,讓周周開。
黎周周竟也起了玩興,真的專註起來。
一開球,黎周周給顧大人傳,可顧大人沒反應過來被黎照曦截胡了,小販也不敢搶球,導致就黎周周一人當前鋒,那邊小同學們經常踢配合默契,先進了一個二分球。
顧兆:……
黎照曦已經給他爹做鬼臉了。
「再來!」
如此一刻后,顧大人痛定思痛好好反省了三秒鐘,說:「是我剛才說大話了,我好久沒踢了,這樣換我守門,你們倆負責傳球進球。」
小屁孩子們還厲害的。顧大人哭哭。
黎周周一見相公委屈便也起了護夫心思,跟小販說好好踢放輕鬆了,還給比劃了手勢,如何換小販,如何讓小販給他傳球,他們的優勢就是個頭高力好。
小販常年做重活,肯定是可以跑的。
缺點是人防守不行,只能快速。
如此以來,之後顧大人這邊總算是進了個二分球,很好比賽熱起來了,場外圍觀的百姓不知不覺也多了——顧大人黎老闆和小同學們踢球比賽呢。
「那個是誰?哪家的公子?」瞧著穿著不像啊。
另一人指著不遠黎府人看守的推車,說:「瞧見沒,這車的主人賣果子水的小販一個。」
「啊?」
這可驚了瞧熱鬧的下了。
「我就說穿的不像。」但因為能和顧大人黎老闆一起踢球,總是下意識覺得此人也有錢,沒想還真是小販一個,同他們一般的份。
其他人是羨慕說:「顧大人民如子常和咱們親近,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大人常和咱們親近?
話是沒錯也對著,先前大家也這麼以為,後來顧大人幾次三番將人掛在衙門外頭鞭子,都可沒忘,誰求說話就一起。
簡直像是兩個顧大人。
咋說呢,又是親近,也是威嚴。
可現在不管旁的,先看比賽,別說顧大人守門守的還好,胳膊長,還跳起來撲,不錯不錯。
最後太下了,餘暉灑落蹴鞠場的草地,比賽也結束了。
大人這兒以一分的微弱優勢取得勝利。
顧兆:「好耶!!!」
黎照曦:……願賭服輸氣鼓鼓臉,然後被他阿爹也了一把,不由笑開了,也高高興興的抱著阿爹的腰。
顧大人了過去,手大掌撐著黎照曦腦袋上,跟小販說:「你球踢得很好,東西我包圓了,周周我出來沒帶錢包。」
顧大人包圓,黎老闆付賬,百姓們見怪不怪了。
畢竟顧大人吃飯靠黎老闆養著的——坊間都是這麼傳的。
「等過些日子,咱們辦個人娛樂賽,你記得來報名。」顧大人同小販說。
神娛樂也很重要的,活潑活潑。
回家了。
黎照曦今日是騎馬來的,回去也騎馬,小同學們家裡馬車來接,黎照曦當時還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如今回去,前頭阿爹和爹的大馬並排前行,他的小馬只能跟在後頭走。
「……」馬背上默默鼓著臉頰的黎照曦。
算了!
爹回來了,他就不同爹掙阿爹了。
黎照曦高興的雙眼彎彎亮亮的,吧嗒吧嗒的小馬蹄子也甩的清亮。
踢了一的汗,一路風一吹有些涼意,黎周周到了家趕讓都熱水洗洗,「福寶記得喝熱薑茶被窩裡出一些汗,別寒了。」
「知道了阿爹,我回我自己院子喝,明天再來。」黎照曦是大人了,他就知道阿爹肯定想爹,算了明日他再來吧。
顧兆聽了,笑說:「還算懂事了。」
黎周周:「……」而後失笑,「也是福寶心大。」
「這個隨你,心肚量大不記仇不記事還能自我調節,要跟我一個模樣捻酸吃醋的,那咱們夫夫還過什麼二人生活。」顧兆越說越覺得黎照曦很棒,「明個帶他出去玩,跑跑馬。」
黎周周便笑,相公每次上逗福寶,可起孩子來,比他還慣著寵著。他說:「都聽你的。」
「周周我幫你洗澡。」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飯,顧兆撿了一些輕鬆的事說,沒說打仗的事,黎周周說了這些日子家裡事,黎大聽要騎馬出去溜達,難得來了興緻說一起遛遛。
他的老夥計也拉出去曬曬太。
一家人騎馬出城溜達,有個小山坡,上頭有兔子野這些東西,專門打獵用的場地,是商賈陳家開的。顧大人一家來玩自然不要錢。
黎照曦騎著小馬如今有模有樣,在學學的拉弓箭,如今自己配了一把小弓,騎在馬兒上見兔子從窩裡出來,不神的拉弓瞄準箭。
砰!
箭頭歪了。
顧兆笑了兩聲,然後就被爹給瞪了。
黎大對著鼓氣的福寶慈說:「這拉弓箭打兔子都是有錢人才這麼玩,打兔子在村裡時哪裡用箭?彈弓石子都,要是秋日時去山上找到兔子窩,一逮一窩,你阿爹可是好手。」
「那我爹呢?」黎照曦好奇問。他阿爹很厲害他早都知曉了。
馬背上顧兆鼻子,打算開遛,「周周那邊草了,咱們去那邊打。」
黎大著夫夫倆背影,還算在福寶跟前給他爹面子,說:「你爹啊,他是文人書讀得好,有別的活做,兩口子一個會一樣,這加起來不是多麼。」
黎照曦聽了大為贊同,這樣家裡又有讀書人又有抓兔子做買賣厲害的人。
「那我以後也要找個跟我不同厲害的。」黎照曦道。
黎大:……
「福福還小,咱不想這麼遠啊。」
黎照曦嗯嗯點頭繼續打兔子,只是心裡記下來了,他覺得爺爺說得對,阿爹和爹這般就正正好。
昭州南北兩城門皆了告示,還有敲鑼的念,來往的百姓先以看,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膽小的害怕的湊熱鬧的,等聽完了,才放下心來。
「原來是要辦蹴鞠人娛樂賽。」
「肯定是顧大人主意吧?」
「那是自然了。顧大人家的爺踢蹴鞠踢的好,不過這娛樂賽又是什麼?跟那昭州杯一樣嗎?」
聽一半的沒聽懂的,這會都圍著拿鑼的,等著再念一遍再聽。
聽完了,原來如此。和那昭州杯還不同,這個娛樂賽辦三天,必須是年百姓參加,不分男夫郎,只要踢的好了都能過來,踢半場,最,最三人對三人。
這是半場賽,還有進球賽,這是個人的,誰進球多了就是第一,前三分別有三兩、二兩、一兩銀子拿。半場賽得自己組隊,一方贏了,團銀子。
分下來,每個人不得半兩銀子。
這可是好事。
「誰都能去?」
「報名要錢嗎?」
「想去試試就的嗎?」
敲鑼的說:「那可不,去蹴鞠場上定點球,要是一盞茶的功夫能一分球或是兩個二分球,才能有資格報名,不要錢。」
這可難了。
也是防止一聽比賽有錢拿,不管自己會不會踢都想來試試。這是給真蹴鞠踢球,平日里也有踢的人辦的娛樂賽,今年不會沒踢過沒關係,明年還有,可以練練嘛。
也是一項全昭州百姓運,強健富神娛樂的活。
「那啥時候辦?」
「現在練不?」
「十一月中開辦,想練了回去練,報名時間到十一月十號就停了。」
有心的也有瞧熱鬧觀的,反正昭州城裡的蹴鞠球如今賣的還好,這商賈也不算黑心——不敢,這可是顧大人要辦的比賽,球是消耗品,又不是一隻用一輩子,自然不敢漲價,不漲價不說,現在買球還送一些搭頭,什麼腳腕手腕護、髮帶之類的。
昭州百姓每日可神奕奕了,上班的、做買賣擺攤的、吵架拗流氓進衙門的——這個數,不過吵架常見,這麼大的昭州城,大傢伙生活一起,左右鄰居難免發生來。
其實顧兆還喜歡看吵架——不是他變態。
就有種踏踏實實過日子蒜皮小事發生口角的切實,不像忻州那邊,百姓們臉是麻木的,神空,像是黑白電視演的默片。再說這邊時下吵架不手,婦人、夫郎們嗓門高亮,罵人辭彙也沒現代那麼鄙直白,話語小詞一套套的,有理的一般是大獲全勝,鬥志昂然的凱旋而歸。
沒理的嘛,自然是灰撲撲的,得著下次一定繼續來。
反正還鮮活的。
沒脾氣沒子哪能是人,喜怒哀樂各個不同。
顧兆回到了昭州,就去逛街,去看百姓們過日子,有時候買上兩筐的菜回去給家裡說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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