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楚宮舉行了禪位大典。

雖然時間倉促，但典禮毫不簡陋，只是觀禮的人都納悶楚帝看起來神奕奕紅滿面的模樣，哪里需要退位了？反倒是太子有些消沉，這也不像是被迫的。不過楚帝發話說他當了五十年皇帝想歇歇了，文武百也不好說什麼。

大典之后，太子登基，尊稱楚帝為太上皇，恩賞各位兄弟，加封上漓為新城長公主，太子妃為皇后，府中側妃各有封號，不過最高的也僅是一個嬪，長平郡主冊封長平公主，兩個庶子也封了個郡王位。另外，督促務府盡快準備南昌公主的嫁妝。

由于太上皇是禪位，政事的過度比較平穩，并沒有出什麼子。

次日，李鈞進宮請辭，晚上，新帝設國宴踐行。

不過，李暄以自己不是使臣為由，拒絕了國宴，當天下午就帶著自己的侍衛直接返回東華。新帝雖然不悅，但也松了口氣。比起李暄，李鈞是真的不夠看。

不過，李鈞也同樣松了口氣。沒辦法，這位皇叔祖給自己的力實在太大了，他雖然不清楚這幾日楚宮的變故是怎麼回事，但他能肯定，至李暄和秦綰肯定是知的。

說起秦綰，李鈞又是一陣牙疼。

事都結束了，這位郡主……不，現在是蘭陵公主了，在晚宴上規規矩矩地坐在皇后邊，表現得比大家閨秀還大家閨秀，真是太會裝了！

只是，新任的皇后似乎臉也不太好——也是，唯一的嫡子護駕亡，就算是皇后，怕也是沒了指，臉能好才怪。

連李鈞都能覺到皇后看秦綰的眼神怪怪的，既不像是怨恨，卻也不像是帶著純然的善意，復雜的很。

不過，秦綰能安靜地裝大家閨秀，李鈞就謝天謝地。他現在就想趕把這個人帶回京城，給太子三哥理，連帶著，他對自己原本就不太熱衷的婚事也更覺得沒趣了。

這個人的親妹子啊……

翌日清晨，臨安王父子代表新帝送走了東華使臣，皇后在宮門口送南昌公主上了花轎，匯合了隊伍一起出城。

來的時候是東華的五百軍，回去還要加上南昌公主的陪嫁人員，以及押送嫁妝的南楚林軍，帶隊也是個人——之前陪同寧王“游覽”南楚風的姜賚。

城墻上，目送著使節隊伍遠去，新帝長長地嘆了口氣。

“陛下既然嘆氣，為何不……”皇后走上城墻，寬大的袍被狂風吹得更顯出下面空的軀。

“你以為，會在隊伍中嗎？”新帝低聲道。

“怎麼？”皇后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退開，咬牙道，“不是說，要帶玨兒去什麼圣山？”

“人家昨天一早就走了，把人放在使節團中，人多眼雜，虧你想得出來？”新帝一聲冷哼。

“那蘭陵公主？”皇后一愣。昨天，昨天晚上公主不是還在參加晚宴？

“假的。”新帝沒好氣道，“雖然相貌甚至聲音都一樣，但沒那份氣度。”

“這簡直……”皇后快暈了，讓人易容自己的模樣來參加國宴，自己自顧跑了？

“蘭陵公主是世上有的聰明人。”新帝若有所指地看著，沉聲道，“這件事你不用管，朕自然會辦妥的，你那點小心思趁早給朕收起來。”

“是。”皇后目一亮，微微點了點頭，順地應了一聲。

不管這是不是自己的親骨，總是自己從一個小嬰兒一直疼寵到大的。二十多年啊，尤其丈夫病弱，兒子曾是支撐的全部希。圣山再好，深山林，玨兒哪里吃過苦？只要他不再出現在人前，皇室難道還養不起一個閑人嗎？

“陛下，太上皇有請。”這時候，一個侍衛帶著個傳旨的侍走上城墻。

“朕去見父皇，皇后先回宮吧。”新帝有些驚異，但還是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了后續，跟著侍走了。

皇后看著他遠去，總覺得有種很不好的預。

只怕……幾日前的變故，還沒有結束。

綿延不斷的圣山山脈，一行人緩緩經過。

“往這邊走沒錯嗎？”李暄瞇著眼睛看太，有些不確定。

畢竟圣山的地圖，各個國家都不全，要從圣山當中穿過，沒有向導帶路也困難的。雖然圣山并不止外人出，可這千里無人煙的地方，萬一迷路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圣山也不會專門派人來帶你出去。

要不然，通過圣山，確實可以實現任意兩國攻伐，沒有不接壤的問題了。可沒有地圖，讓大軍在山里行進這麼多天，風險太大。萬一圣山的人一不高興，弄出點陷阱來，麻煩就更大了。

一個侍衛從后面拍馬上來，低聲道：“王爺，姑娘說，這條路沒錯，翻過前面那座三叉形的山，就是東華地界。”

“知道了。”李暄估算了一下時辰，吩咐道，“那就到山腳扎營，明天一早開始翻山，返回東華。”

“是！”侍衛答應了一聲。

他們提早一天出發，又沒有大隊人馬拖累，全員騎馬，只有一輛馬車，拉車的也是良駒，速度毫不慢，把使節團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山峰近在眼前，隊伍也慢慢放緩了速度。

“嘩啦~”前方的樹林里一群鳥兒飛出來，從他們頭頂經過。

“好多鳥。”朔夜輕聲道。

李暄笑笑，不在意道：“早該來了，在圣山手，算他們有勇氣。”

“只能在圣山了吧，畢竟太上皇還活著呢。”朔夜道。

“嗯。”李暄點頭。

朔夜會意，停住了馬匹，讓自己落到后面去，跟在馬車邊上。

再走一陣，樹林更加茂盛，道路狹窄，車隊的速度也更慢了。

猛然間，林子里出一排利箭。

侍衛們得到了朔夜的暗示，早有準備，有條不紊地撥落箭支。

畢竟是圣山，不可能真派一千弓箭手進來，加上樹木雖然能藏行蹤，卻也阻擋了箭支的軌跡，這一陣箭雨，大家都應付得很從容。

林子里埋伏的人大約也知道憑弓箭奈何不了對方，但見一個人都沒傷到，還是有點氣餒，殺出來的氣勢也弱了幾分。

“一個不留。”李暄淡淡地道。

“是。”朔夜應了一聲，第一個撲進了人群。

隨即，馬車中竄出一條纖細的人影，盯住了一個殺手，短匕招招朝著要害招呼，兇狠異常。

除此之外，所有的侍衛都上了手，馬車直接被棄了。

兩個殺手跳上馬車，竟然也無人阻止，不過，一掀開車簾，他們就知道中計了，直接喊道：“沒人！”

“怎麼可能？”領頭的人憤怒道，“不是說在這里嗎？”

“你們，沖著蘭陵公主來的？”李暄邊自然是有侍衛保護，還不到他親自手的狀況，閑閑地問道，“皇帝？不對，他應該不是派殺手來的，那麼……嗯……本王想想，應該是……信王？”

“殺了他！”領頭的人頓了頓，喝道。

“惱怒地連本王都想殺了？”李暄無語。

要說信王是個草包呢，就看他找的這群白癡殺手就知道了。別說水準太差，連讓他親自手的資格都沒有，就算真讓他功了……這麼糙的刺殺，騙鬼呢？

東華和南楚開戰，第一個倒霉的是和親的南昌公主，永寧王弄不死他也要整掉他半條命。兩任皇帝做出的努力付諸流水，信王就是最大的一只替罪羊！

很快的，一群殺手死的死，散的散。也是信王知道得太，對這行人的實力估計嚴重不足。

李暄連審問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吩咐不需要留活口，逃走的不管，生擒的補一劍，就地拋尸。

朔夜還比較有良心一點，至吩咐侍衛將尸都丟進林子里堆一堆，別阻礙了道路。

“還有上面的，也可以出來了吧？”李暄又抬頭道。

“還有人？”朔夜一驚。

頓時，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地飛掠到邊，正是朔夜和之前從馬車中出來的子蝶。

“啊哈哈，是我是我。”一棵大樹上探出一個腦袋來。

“南宮大俠看戲看得很爽？”李暄一挑眉。

“這不是……對手太低級了嘛。”南宮廉干笑了兩聲，從樹上跳下來。

“你怎麼在這里？”李暄淡然道。

“這個麼，秦大小姐用一個人，請我護送你們回東華，不得只能跑一趟了。”南宮廉一攤手，無奈道。

“有勞。”李暄點點頭，理所當然道，“那麼，林子里的尸就拜托了。”

“我？”南宮廉一愣。他只是答應了把人送回去，沒說包理尸吧？

“當然。”李暄一臉的無所謂，“反正就是發爛發臭，也是圣山，不是我東華的地界。”

“……”南宮廉黑線。

但是……他說的好有道理啊，為什麼這群該死的殺手非要在圣山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回頭查查是哪個組織的，滅掉滅掉！

“對了，我那位小師叔人呢？”南宮廉左右張，好奇地問道。

“本王又沒有拐帶蘭陵公主，自然在使節團中。”李暄隨口道。

“騙鬼呢？”南宮廉瞪他，想了想，又起袖子，走向另一邊，“算了，把這群小爬蟲一起打發了再說。”

“抱歉，寧王殿下，我們沒有惡意。”林子里趕竄出一條黑影，這人可比之前的殺手高明多了，至藏的功夫絕佳，很適合做黑暗里的殺手。若非聽到李暄說秦綰還在使節團中，呼吸稍稍了一下，恐怕還未必能找到他的藏之。

李暄一直知道后面有高手追蹤，但幾次也沒把人甩掉或引出來。

“這回是皇帝的人？”李暄道，“皇家暗衛？”

“那個……”黑人顯得有些尷尬。只是，他一路上明明看見秦綰就在隊伍中，怎麼會沒有呢？如果真如對方所說，蘭陵公主是跟著使節團走的，那陛下豈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貴國陛下還有事要代？”李暄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白癡都知道這人是為了上玨來的，只可惜，他們棋高一著，這行人里，還真只有李暄和朔夜蝶在。

“這個……”黑人腦子忽的靈一閃，恭敬地道，“實在是因為蘭陵公主手中還有進宮的金牌，既然公主要回東華了，陛下當然要收回金牌。”

“本王想也是這個原因。”李暄若有其事地點點頭，隨后慢條斯理地從懷里出一塊金牌，拋了過去，一面道，“公主托本王轉呈陛下。”

黑人雙手托著令牌，一頭黑線。

轉呈……這是料定了陛下一定會派人跟上來的嗎？

“還有事嗎？”李暄問道。

“沒……卑職等告退。”黑人了角，捧著金牌退了樹林。

“請轉告貴國陛下，勿忘舊約。”李暄微笑道。

“一定稟報陛下。”黑人的聲音遙遙傳來，幾道聲息漸漸遠去，看來是真走了。

當然，他們本來就不是沖著李暄來的，正主都不在，留著干什麼？當刺客？沒看見前面那些倒霉的刺客的下場麼？何況現在眼前還站著一個天下第一。

“南宮大俠的人……應該是還完了。”李暄道。

“太簡單了點，覺有點不好意思啊。”南宮廉了下，有些苦惱。

“那你自便。”李暄點點頭，示意眾人上路。

既然曝了，蝶也不再回馬車，騎馬走在最前面帶路。

“喂喂，我那小師叔究竟在哪兒？”南宮廉喊道。他可不信秦綰故布迷陣，繞了一個大圈子，最后居然還是跟著使節團走的。

“紫曦？這會兒，估計已經到了吧。”李暄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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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到了？到哪兒了？”南宮廉傻眼。

夕西下的時候，小燕山含寺來了三個人，一二男，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捐了香油錢，有小沙彌帶他們去了后院。

這時候正是進香的時節，含寺中停留的客人不，剩下的客房不多，他們遠道而來，只能勻了兩間。

“行了。”子一進門，順手在后的人上一拍。

“秦綰！”那男子怒道。

“你再喊，再封你啞信不信？”秦綰斜睨了他一眼。

“……”上玨怒視著，終于憤憤地閉上了。

秦綰從懷里拿出荊藍給的小瓶子，滴水中，洗去了臉上的易容。

沒錯，使節團中的秦綰是荊藍，跟隨李暄上路的秦綰和上玨是蝶和朔夜，只是在進圣山后洗去了易容，自然就讓人覺得是人憑空消失了。而真正的秦綰，只帶著蘇青崖和上玨，易容改裝之后，在宮變的第二天黃昏就出了城，連夜趕往京城。這回沒有任何顧忌，直接抄最近的路，在仙湖畔利用蠱蟲召喚來上回的水匪，還是讓他倆送自己過湖，一路急趕，就在李鈞的使節團還在南楚境，李暄剛剛進圣山的時候，已經回到了京城。

當然，這一路趕得連都差點吃不消，別說另外兩個，一個幾乎沒有力，一個武功被封了的。

上玨是不由己，而蘇青崖卻是研究蠱毒正上癮，知道孟寒在京城，不用催都會趕路。

等三人重新收拾妥當，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樣。

“人呢？”蘇青崖問道。

“明天。”秦綰沒好氣道，“你也需要休息。”

蘇青崖看看上玨，沉默了一下道：“你要我今晚跟他一起住？我怕一不小心毒死他。”

“你敢？”上玨瞪他。

“沒那個能力反抗的時候，不要老是問別人敢不敢。”秦綰一掌從他腦后拍過去，沒好氣道，“跟我來。”

“干嘛？”上玨目瞪口呆。

這一路上，基本上是宿野外的多，偶爾投宿，這個人也是訂三間客房，然后直接點了他的道就扔床上，只確保他不會逃走，完全不管他全道被制能不能睡好。

但是，這回這鬼寺廟只有兩間房，難道秦綰要跟他一起住嗎？

“想多了你。”秦綰瞥了他一眼，帶著他練地一轉，敲響了走廊盡頭的房門。

三長兩短。

“進來。”隔了一會兒，里面才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

秦綰推門而，輕笑道：“我回來了。”

“我來含寺做什麼？”孟寒臉上帶著一不耐。

他形容特殊，并不方便面，尤其是寺院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雖然可以戴著兜帽，但和來進香的眷一個打扮也讓他很抓狂的。

“帶個人給你。”秦綰示意上玨走上來，順手關好了門。

上玨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常識他還是有的，如果真有人年白發是巧合，但加上那雙藍的眼睛，絕對是南疆王族的標志，而且，是王族直系最純正的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