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宮大殿。

李鈺死死盯著當先走進來的人，咬牙切齒道：“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本王為什麼不能在這里？”李暄背負這雙手，看著他的表很冷。

李鈺瞪著他，若是眼神能殺人，只怕李暄早就被他千刀萬剮了。

既然李暄在這里，那剩下的軍自然也在，十倍兵力……如果軍沒有訌，這點時間足夠收拾獵宮的形勢了。如果沒有訌……想著，他的目偏移，落在李暄后那人上。

“丞相大人果然好手段。”虞清秋緩過一口氣來，冷冷地說道。

李鈺一愣，再看那人的臉不更古怪了。

虞清秋說，這個全披著黑斗篷遮住面容形的人是……江轍？

別開玩笑了……

然而，他了角，卻覺得自己笑不出來。

正如虞清秋所說，這次的計劃如果中途有變，變故必定來自江轍。只是，原本以為，江轍要掠奪兵變的果，也得等到事之后。畢竟，李鈺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而江轍……總不能自己篡位登基？

“爹爹？”江漣漪小心翼翼地了一聲。

對于江轍的氣息，自然是更為悉。

“呵。”江轍抬手解開了斗篷，隨手一拋。

斗篷下，并不是丞相服，而是一襲簡簡單單的青衫，就仿佛一個隨可見的儒生一般，甚至，不帶分毫殺氣，與這個滿地鮮和尸的大殿顯得那麼格格不。

“爹爹，你趕弄死那個賤人！”江漣漪指著秦綰，一臉的囂張，卻顯得下的口子更加猙獰可怖。

所有人都像是看白癡一樣看。

這是有多蠢，才看不出來江轍出現在這里，肯定不是來幫李鈺的？

“啪！”一記扇面直接拍在江漣漪臉上，是秦綰臨時改變了主意，實在是……用手直接打也太臟了點。

“我記得我說過，我最討厭這兩個字了。”秦綰微笑道。

“你……”江漣漪捂著鼻子和兩行鼻，淚流滿面。

就算秦綰這一扇子沒用力，可扇本的重量就夠的了，江漣漪一個弱子，鼻梁又是人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這一扇面拍下去，鼻梁骨不斷才怪。

至于眼淚……好吧，那是生理現象。

江轍一聲嗤笑，卻沒說什麼。

“你想怎麼樣？”李鈺警惕地看著他。

江轍沒理他，徑直走過大殿，站在一堆尸中間面不改，卻在看見座上昏迷的皇帝時皺了皺眉，有些不滿：“還活著？”

“啊，陛下不能死。”秦綰道。

“為什麼？”江轍看。雖說皇帝對秦綰是還不錯，但那也不過是利用拉攏罷了，可沒有幾分真心，尤其這個皇帝可是很忌諱寧王掌握實權的，他就不信兒死過一次還會天真地想要扶持皇帝。

尤其，皇帝本來也沒多久的命了。

“當然不行！”秦綰振振有詞道，“死幾個皇子還罷了，陛下駕崩，舉國一年不得婚嫁，我都多大了，你還要不要我嫁出去了！”

“……”就算是江轍的辯才無雙，也被問住了。

一片死寂中，唐陵形一晃，就往座上掠去。

“你想干嘛？”秦綰一把揪住他的領。

“弄死他！”唐陵指著皇帝，毫不猶豫、正氣凜然、斬釘截鐵。

“你敢？信不信我先弄死你！”秦綰怒道。

“綰綰……這個男人有什麼好的？乖啊，你跟我回西秦，我保證給你找個比他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唐陵一臉哀怨道，“一個不夠的話，我可以給你找十個八個的，要多都行哦。”

李暄的臉已經徹底黑了。

“弄昏他，弄死也行。”秦綰面無表地看著蘇青崖。

“哦。”蘇青崖一抬眼，淡淡地道，“你是自己安靜，還是要我手？”

“你永遠跟一個鼻孔出氣！”唐陵頓時蹲到墻角種蘑菇去了，上幾乎要實質化的黑氣繚繞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江轍扶額。

兒也就罷了，除了要強了點，其他都好的，可這個兒子怎麼就能把格扭曲這樣？明明……不管是唐默，還是唐演和歐鷺夫婦都正常的，難道是自我變異……

江湖四公子？那個顧寧倒是稱得上“翩翩公子”，不過另一個……江轍覺得，就算這是自己兒子，他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他是子的良配。

李暄看著秦綰很無奈，剛剛被人在腦子里塞進去一大堆“真相”，王爺表示很心塞。

理智上知道那個是自己王妃的哥哥，親生的。可是上還是很想把他揍一頓扔出去怎麼辦。

秦綰眨眨眼睛，出一個很委屈的表。

有個哥哥能被自己奴役，有事能幫自己出頭是很好，不過哥哥管得太多好心煩啊……

被妹控的妹妹表示，傷不起。

“丞相大人打算怎麼樣？”虞清秋冷靜地道，“是想扶持寧王登基嗎？只怕四方勤王的兵馬都不會同意的。”

李暄的緣畢竟太遠了，就算皇子皇弟全部死了，也絕對不到他，京城、甚至邊疆的軍營里還有幾個郡王的子侄在呢，按照東華的繼承制度，都比李暄名正言順。李暄想要登基，東華至要上幾年，還不一定收拾得下來，說不定到最后，就被其他三國撿了便宜。

“虞先生不要隨便給人扣帽子，本王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李暄淡然道。

“是嗎？”李鈺冷笑。

反正他是不信，會有李氏子孫不想當皇帝的。

李暄也知道他不信，不過，他也沒必要非讓李鈺相信不可，只是走上前，握住了秦綰的手，低聲道：“沒事嗎？”

“嗯，沒事。”秦綰笑瞇瞇地答道。

“你個登徒子！放開綰綰的手啊！”唐陵立即原地復活蹦了起來。

“閉！”蘇青崖煩躁地一把藥撒過去，世界瞬間安靜了。

李暄了太，忽然覺得自己前途多難。

就算再變態、再難纏，這個也是大舅子，比秦楓那個大舅子重要多了……

“相爺。”門外閃進來一個黑人，也不見他怎麼作，就從李鈺的護衛中間穿過，落在江轍邊。

秦綰眼睛一亮，很有興趣地盯著他。

雖然黑蒙面，但就看輕功就知道，這是之前跟面過的那個護衛，使銅錢鏢的那個，第一次聽開口說話，原來是的嗎？至于另一個用劍的……晦地掃了一眼江漣漪后毫無存在的護衛。剛剛，就是他突然出手殺的李君息吧。

“都解決了？”江轍道。

“尹家一門三百二十八人，誅殺三百二十三人，余者只有羈押在獵宮的尹淑妃、益公主和十一皇子，還有……”黑子猶豫了一下，又看看江漣漪，才道，“小姐和……夫人。”

“誰告訴你夫人不用殺？”江轍冷聲道。

“這……夫人說，要見相爺。”黑子道。

“你的主人是還是本相？”江轍冷哼道。

“是相爺。”黑子沒話說了，只是，到底是二十三年夫妻啊，難道相爺真的連夫人最后一面都不見？夫人，就和尹家那些人沒有半點區別嗎？

當然不是同尹氏，事實上，為江轍的護衛，對尹氏和尹家的厭惡只會更多，這不是……怕相爺也有話要對夫人說嘛，比如說，“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之類的。一般來說，勝利者，尤其是臥薪嘗膽忍多年的勝利者，不是都喜歡來這麼一出的嘛？

“不用你做多余的事。”江轍沒好氣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護衛腦子里在想什麼，只是，他并沒有興趣對尹氏多說什麼。為什麼會落到今天的地步？究其原因，尹氏難道自己不清楚嗎？為了一句喜歡，毀了他一輩子的人生，害死他的妻子，害得他的兒天各一方。還需要他來告訴做錯了什麼？他已經忍了二十三年，如今再跟那個人多說一句話都嫌累贅！

只不過，尹氏沒料到，江轍能這麼忍二十多年，甚至被京城傳為圣。更沒有料到，江轍的狠辣，一旦手，就是將整個尹家連拔起。三百二十八人，尹家明面上可沒有那麼多人，江轍不只是滅門那麼簡單，而是……連尹家傳承千年的基都滅了。

六大世家，再無尹家。

哪怕尹飛鴻還活著，也無法再復興尹家。

“是，相爺，屬下知錯了。”黑子低了頭，決定回去就直接理掉尹氏。

“爹爹……你……騙人的……你……滅了舅舅家？還要殺了娘親？”江漣漪終于回過神來，顧不得自己一臉，驚恐地道。

“那又怎麼樣？”江轍平靜地道。

“岳父大人，不管怎麼樣，漣漪總是你的親生兒，流著你的脈，上一輩的恩怨，你不至于連親生兒都不放過吧？”李鈺故作鎮定道。

“本相確實不會殺了自己的親生兒。”江轍似笑非笑地點頭同意。

李鈺聞言，不由得心頭一松。

江轍和尹氏的那段公案，他當然也是知道的，在他看來，就算江轍恨極了尹家和尹氏，但江漣漪總是自己的兒，這些年江轍有多寵這個兒，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爹爹……”江漣漪喏喏地了一聲，竟然不敢像往常一樣對父親撒賣癡。

同時，的心里也很驚恐。的父親殺了的母親全族，可是……在聽到父親說，不會殺這個兒時，無法自控的，卻到了一欣喜。可是……這不對啊，爹爹殺了娘親，怎麼還能到欣喜呢？

秦綰拉了拉李暄，拉了兩張椅子過來坐下，很有興趣地看戲。

今天的戲，從來都不是主角，只要乖乖地在一邊扮演布景就好了。

李暄無奈地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縱容。

“我把皇子們都弄死了，你會不會生氣？”秦綰跟他咬耳朵。

“不是還有兩個嗎？”李暄不在意道。

他說的是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至于還被圈在皇莊的李銘，他絕不相信江轍布置得如此縝，會掉李銘不管。

“只怕只剩一個。”秦綰苦著臉道，“十一皇子和益公主上流著尹家的。”

對于這兩個無辜的公主和皇子，秦綰其實說不上有多同，就像尹家被滅的三百多口人，也不見得個個都該死，可是……他們無辜，難道被殺害的娘就不無故？爹痛苦忍了二十三年的怨氣，哥哥有家歸不得有父不能認的無奈，還有無緣無故就被當了二十三年的孤兒，難道就不無辜了？

爹爹想要報仇，也想要出氣，所以，對于和尹家扯上關系的人，實在是同不起來。

“一個也行，小心點養就是了。”李暄不怎麼在意。

十皇子李鑲也十一歲了，已經過了容易夭折的年紀，只要小心點看護著不出什麼意外，當個皇帝也足夠了。

“嗯。”秦綰用力點點頭，對他出一個笑容。

雖然說，今天發生的事事先都不知，但是畢竟洗獵宮和京城圖謀兵變的那個是親爹，要是李暄因此對有了芥就不好了。

“別想太多。”李暄的頭發安。

他這一生也是親緣寡淡，六歲起在皇宮中戰戰兢兢地長大，除了對皇帝還有一，其他人與他并無關系。

“知道了。”秦綰笑得很開心。

蘇青崖嘆了口氣，又同地看了昏睡在尸堆里的唐陵一眼。雖然他還沒搞清楚這是的什麼瘋，不過……想要拆散那一對顯然是不可能的。

“岳父大人，皇叔祖無意于帝位，孤可以封他為攝政王，這并無沖突，孤登基之后，漣漪就是皇后，將來的太子是您的外孫，有什麼不好？”李鈺一臉誠懇道。

畢竟，皇子都死得差不多了，聽江轍的口氣，十一弟也是不能留的，難道江轍費那麼大功夫，就是要輔佐那個生母只是個低賤宮的十弟嗎？還是說……九弟？

想著，他又晦地看了李鈞一眼。

“原本……本相是真的想推你上帝位的。”江轍終于正眼去看了李鈺，眼神也帶著幾分復雜。

這個男人，曾經差一點就當了他的婿的。

“啊？”李鈺一怔，沒明白他的話。

難道……江轍是怪他廢了江漣漪的太子妃之位？可江漣漪還好好的，他登基之后可以立為后，當不當太子妃還有什麼關系？

“你以為，兩年前，你扳倒恭親王的事真如此順利？”江轍一聲哂笑。

“二哥？”李鈺驚訝道。

當初，恭親王的勢力龐大，被稱為形太子，他有過打算想和李鍇結盟，可卻被歐慧阻止了，然而，歐慧確實厲害，生生憑著絕對的劣勢，一點點翻盤，除了對山老魔一戰了重傷回來，其他可以說是順風順水，連他都不可思議，那麼強大的二哥，真的就被他打敗了。

“太子殿下知道本相在背后幫你掃了多尾嗎？”江轍的語氣帶著些恨意。

“可是……”李鈺啞然。明明，那個時候江轍極力反對他接近江漣漪，又怎麼會幫他，還默默當無名英雄不讓他知道呢？他想娶江漣漪，不就是為了得到江轍的助力嗎？如果江轍一開始就站在他這邊，他何必苦苦追求江漣漪，還為此放棄了歐慧。

“知道麼，本相這輩子，只有一個妻子歐氏，只有一個兒，拙荊起名為，慧。”江轍冷冷地說道。

“哐啷！”卻是座邊上的蘇青崖猛地站起來，太過驚訝之下，連椅子都踢翻了。

秦綰抬頭，對他苦笑著點點頭，表示這個真的是親爹來著。

“慧兒？”李鈺仿佛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的，眼前一陣陣發黑，金星直冒。

一時間，他想哭，又想大笑一場。

明明是為了權勢舍棄了自己最的人，然而現實卻狠狠地打了他一掌。

明明可以江山與人兼得的，結果，因為自己的貪念，全部失去了。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

“歐慧死了！死了！”江漣漪尖。

爹爹說唯一的兒是歐慧？那算什麼？才是勝利者，是從歐慧手里搶到了李鈺！而歐慧……已經死了！

“那你怎麼還不去死？”江轍慢慢地走上前，看著李鈺，緩緩地說道。

他前進一步，李鈺就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明明，李鈺也算是個二流高手了，可他現在卻覺得，自己竟然被眼前這個文弱書生的氣勢迫得不過氣來。

“我……”李鈺一，想辯解那不是本意，又想說，其實我是真的，可是，對上那雙滿是凌厲和傷痛的眼神，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