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沙天棘這樣的高手，秦綰也算是步步算計了。

用毒讓沙天棘不敢隨便走位，然后他們三人合力將他迫陣勢之中，雖然沒指這臨時用死布置的陣勢能困住他多久，但他們求的，也只是一瞬間遮蔽了他的視線。

襲的人是孟寒。

孟寒用金蠶蠱，自然不會像徐晴妃那樣蠢呼呼地非得讓人把蠱蟲吃下去才起效，他用的是金蠶蠱的蟲，就像是剛剛破而出準備尋找下一個宿主的那種。但是，蠱蟲也是有缺陷的，如果是暗，暗的速度威力都能由主人控制，可蠱蟲不行，孟寒只能指揮它去攻擊誰，頂多指揮它從哪條路線飛過去，可卻無法突破蠱蟲自己的速度。

金蠶蠱飛行確實很快，但孟寒卻不能太靠近戰場，這個距離，沙天棘絕對是來得及反應的。要是他避開還好，可若是直接一掌劈過去……金蠶蠱也不是真殺不死的。

不過，有了陣勢的遮蔽，沙天棘是絕對來不及了，急之下，只能讓過心臟要害，用自己的左肩去承了這一道金。

在他想來，肩膀上中一道暗，雖然影響左手的作，但對武功還不至于有太大影響，只要先行離開，這里布置的毒藥也就沒有了作用。北燕大軍即將兵臨城下，他就不信這個攝政王妃還有這麼多閑工夫來找絕天堡的麻煩！

當然，他的想法本來也沒錯，可那前提是，打他的是暗。

可是，金蠶蠱是暗嗎？

盡管從心臟鉆進去是死得最快的，可蠱蟲畢竟是活的，只要進了，再往心臟爬過去就是了，反而因為打中的是肩膀，沙天棘才要忍更多地痛苦。

“祖父！”沙菁菁看得心驚膽戰，下意識地了一聲。

“雕蟲小技。”沙天棘幾十年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憤怒至極。

“那就請沙堡主好好一下這‘雕蟲小技’吧。”秦綰微笑道。

沙天棘一愣，不過，見反而停了手，正合心意，就想先把肩膀上的暗拔出來，然而，一抹之下才發現，肩膀上除了一個，哪里有什麼暗？

不信邪地再了，還真沒有！

沙天棘一臉愕然，雖然是驚鴻一瞥，沒看清楚樣式，但他能肯定那暗金閃閃的，個頭并不小，既然沒有穿肩膀，怎麼可能就不見了呢。

“祖父！”沙菁菁忽然一聲尖。

“怎麼？”沙天棘一回頭，卻見孫跌坐在地上，一臉驚恐地指著他，而另一個孫子則是雙手抱頭躲在妹妹后面，一副窩囊的模樣讓他氣得想一掌過去。

“有、有、東西……”沙菁菁結結地道。沙天棘自己看不見，可這個角度剛好看見，沙天棘的肩膀后面一跳一跳的，仿佛是有什麼活在爬行。

“什麼東西？”沙天棘怒道。原本覺得這個孫比孫子都還強些，但現在看來，也一樣的膽小如鼠！

“這就行了？”沈醉疏走過來。

唐陵好歹護送孟寒走了一路，他好奇心大，膽子也大，一路糾纏，孟寒煩不過，看在他是秦綰哥哥的份上，也不怕他出去說，給他見識了一下蠱蟲。不過沈醉疏是真的第一次見到蠱。

“拿著。”秦綰隨手遞給他一漆黑的短笛。

“什麼玩意兒？”沈醉疏好奇道。

“孟寒的寶貝。”秦綰笑瞇瞇地道。當初孟寒給玩的短笛，其實在上肋的，短笛召喚蛇蟲，可為回蠱宿主，萬蟲退避，可不是一個駁論嗎？

沈醉疏“哦”了一聲，拿起短笛，也不管什麼音律，“嗚——”的一下吹響了。

“啊~”沙天棘猛然覺得傷口有什麼東西移了，就好像有人拿著一把鈍刀，從傷口到心臟狠狠地劃了一道，可沒有劃傷外皮，卻把部的筋絡骨骼全攪了一堆碎沫。

那種疼，沒有經歷過的人絕對無法想象。

沙天棘覺得，就算是他年輕時最兇險的一戰，中十七刀，被打碎一半骨頭，在生死線上掙扎了大半個月才撿回一條小命的那一次，也沒有這麼痛！

“這麼靈？”沈醉疏一臉古怪地看看手里的短笛，繼續吹。

當初在南楚時，蘇青崖試驗的金蠶蠱是無主的，所以只有啃噬的本能，不過這只蠱蟲是孟寒養的，這才能進沙天棘的傷口后沒有第一時間就吃了他，反而按兵不。

然而，孟寒的這短笛也不是凡，這是南疆滅亡之后，保存下來的僅有的一件圣，就算沈醉疏不懂馭蟲之，可短笛本的力量就足夠驅蠱蟲了。

金蠶蠱原本被孟寒制著，這一下也不控制了，頓時在沙天棘橫沖直撞起來。

要說沙天棘其實真的倒霉的。如果他不閃避那一下，金蠶蠱直接進心臟，雖然死得慘烈了點，但死得夠快，卻不到多痛苦。要是孟寒控制的金蠶蠱，也就是從傷口到心臟的距離。然而，沈醉疏胡吹笛子，金蠶蠱理解不了七八糟的命令，干脆自己發起狂來。

“啊~”沙天棘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部橫沖直撞，所過之雖然外表看不見傷痕，但部卻一片模糊，偏偏……想死都死不了！

就連腰斬的人都還能活上好一會兒，只要心臟還在，沙天棘力深厚，能活的時間自然更長。

沙菁菁兄妹倆見狀，更是嚇得閉上了眼睛，恨不得趕暈過去算了。

在他們想來，爺爺的武功比起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的南宮廉也不差，不管誰勝誰敗，總要打上很久才能分出勝負的，可誰料，就只是一道小小的暗？

“不關我的事啊。”沈醉疏舉著笛子，整個人都僵了。

天地良心，雖然他和沙天棘有滅門仇，但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沙天棘又實在一把年紀了，他實在是沒有折磨人的嗜好的。

孟寒慢慢地從后面走出來，依舊用斗笠遮住了真容，順手從沈醉疏手里拿走了笛子。

“有什麼覺？”秦綰問道。

“……”沈醉疏無言。

有再多的怨恨，再多的仇，看見沙天棘現在這個樣子，也實在太毀三觀了好麼？

“你們、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小人！”沙天棘怒吼著，渾一震，浩浩的真氣外放而出，邊上用來布陣的草木和原本擺著的桌椅紛紛碎裂。

“給個痛快吧，吵死了。”秦綰退后了幾步道。

孟寒也不用短笛，直接拿手指放在邊吹了聲口哨。

“嘭！”沙天棘上猛地發出一團霧。

“啊~”沙天棘正滿地打滾，猛然間雙目圓瞪，最后停留在一個恐怖的表上，定格了。

“死了？”沈醉疏問道。

“應該吧？”唐陵走上前，踢了踢尸。

“喂，還有個家伙在里面！”秦綰拉了他一把。

仿佛是回應的話，尸口的地方突然了。

孟寒走上前，口中發出一種奇怪的音節，只見尸里緩緩爬出來一只金的蟲子，卻不帶半跡，干干凈凈地展開薄薄的翅膀，飛了回來，鉆進孟寒寬大的袖子里。

“這個……”唐陵又踢了一腳尸，了角，“看不出來，這麼一只小家伙還能吃的，都消化到什麼地方去了？”

沙天棘此刻的模樣，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不對勁了。

就像是原本一個兩百斤的大胖子，瞬間了一竹竿，雖然沙天棘還沒這麼明顯，不過還是看得出來，他上了很多零件，要是拿稱稱一下，絕對能發現，至得輕幾十斤的。

“還有這兩個怎麼辦？”唐陵轉又去把沙菁菁兄妹倆拎出來。

“他們沒看見？”秦綰問道。

“被沙天棘震暈的。”唐陵解釋道。

之前沙天棘的發，距離他最近的沙菁菁兄妹倆自然是首當其沖的。

不過，暈過去也有暈過去的好，至不用被孟寒殺人滅口，兩只小蝦米，死不死的，其實也就是一念之間。

“要殺嗎？”秦綰轉頭問道。

沙天棘滅了沈家滿門，雖然下一輩是無辜地，而且沙天棘已經死了，不過，如果沈醉疏以牙還牙要滅了沙家滿門，也沒人能說什麼不對。

沈醉疏沉默地看了那昏迷的兄妹倆一眼，臉幾經變化，顯然看得出來他心的掙扎。

秦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決定。

對于絕天堡和沙天棘，當然沒有好，但要說真想把他們怎麼樣，也沒那麼大仇恨，只是，蝶是的妹妹，沈醉疏是的朋友，所以，會尊重當事人的選擇。何況，沙天棘已死，沙家的后輩沒一個撐得起絕天堡的，百年基業，終究也是個煙消云散的結局。

“算了，扔出去吧。”沈醉疏嘆了口氣，有些頹然道。

“真不殺？”唐陵晃了晃手里拎著的人，很有幾分不解。

至，如果有人傷害他的綰綰，唐公子一定會讓人后悔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十七年前，沙家的第三輩最大的那個也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娃娃，知道什麼。”沈醉疏抬頭一笑道，“我倒是想過反正沙天棘也沒管沈家其他人是不是無辜，我又何必在乎他的家人是不是該死——不過，那樣的話，豈不是說明我和沙天棘其實是一樣的人？”

“迂腐。”唐陵翻了個白眼。

“也許吧。”沈醉疏似乎是真的想通了，臉上的抑郁之也散開了不，又笑道，“也許我本來就是個迂腐的人，畢竟習武之前，我也讀過十幾年的圣賢書。或者說，我讀書的時間比習武的時間都長。我不能自詡是個圣人，也做不了圣人，只是，有些刻骨髓的東西，無論變什麼樣子都無法磨滅。”

凌冽的風吹過荒蕪的庭院，沙沙的聲響中，似乎約飄過來朗朗書聲，仿佛多年之前，墨香裊裊的書房中，溫文儒雅的父親捧著書卷誦讀的模樣。

“別人只會說你假仁假義。”唐陵停頓了一下才道。

“我自己知道即可。”沈醉疏認真道。

“蠢。”唐陵只給出一個字評價。

“我也覺得蠢的。”沈醉疏居然還認真點點頭，隨即笑道，“幫個忙，把他們扔出去吧。”

“切！”唐陵低啐了一口，卻也沒說什麼，拎著兩人出去了。

  “我去靜靜，明天就回來。”沈醉疏揮揮手，也走了。

“這就結束了？”孟寒的語氣帶著強烈的困。

“嗯，結束了。”秦綰看著地上沙天棘的尸搖了搖頭。

要說這世上為什麼做好人總是會吃虧呢？沙天棘壞事做盡，可至他的后人只要不去作惡多端再犯在別的什麼人手上，至是能保住命的，換個別人，比如說唐陵那種，沙家不絕后才有鬼。

可是，秦綰依舊覺得，即便自己做不了好人，可這個世界上，總該是好人多一些更好的。

“那，尸我理了？”孟寒道。

被蠱蟲吃掉的尸，也要有特殊的手法來理才不會留下患。

“嗯。”秦綰點點頭。

沈醉疏連沙家的其他人都放過了，顯然也不會有興趣折磨一尸。

另一邊，蘇青崖也現出形，開始收拾院子里的劇毒。他們可還要在沈家莊住一陣子的，萬一毒到誰就不好了。

“好了。”唐陵很快就空著手回來了。

“這麼快？”秦綰驚訝道，“你扔哪兒了？”

“西門外面不就有個垃圾場嗎？”唐陵不以為然道，“我出去問了問鄰居他們往哪里扔垃圾。”

“……”秦綰無語。

要是沙菁菁兄妹倆死了，那一定是被臭死的吧？西門外不遠是大片的農田，那里說是垃圾場，還不如說是個……糞坑……

對了，兩人還昏迷著，不知道那糞坑深不深，要是淹死了，這就不知道算誰的了。

“對了，那幾個還在呢。”唐陵提醒了一句。

“嗯，你來嗎？”秦綰道。

“當然。”唐陵笑瞇瞇地道。

之前，顧寧帶著聶禹辰等人來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好歹是收拾了一下的，至沒有外面的雜草叢生。

荊藍笑瞇瞇地端了熱騰騰的姜茶出來，眾人也只好按捺下好奇心，就當做沒聽見那種拆房子的巨響。

不過，靜雖然大，停止得卻也很快。

“不會這麼容易吧？”徐鶴抓耳撓腮，坐立不安，就想出去看一眼，但又知道自己武功太差，只會添麻煩。

“王妃做事一向謀定而后，準備得充分了，真要手了，自然就是一瞬間的功夫。”荊藍笑道。

“可……那是沙天棘啊，可以和南宮廉一較高下的對手！”徐鶴爭辯道。

“南宮廉又不是沒被王妃坑過。”荊藍一臉鄙夷地看他。

“……”徐鶴無言，這話真沒辦法接口啊，王妃的侍怎麼也這麼難纏。

于是，還不如南宮廉的沙天棘是肯定會被王妃坑死的？

“有勞幾位久等了。”說話間，秦綰就走進來。

“王妃沒事吧？”聶禹辰直接跳起來。

蔣奇也一臉張地手。

不管是什麼原因，要是王妃出了差錯，江上下定然要被憤怒的攝政王遷怒的，不過，再看王妃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連服都沒劃破一點兒，眾人又不嘀咕起來。

王妃沒事是最好，不過……沙天棘，有那麼弱嗎？

“沒事，已經解決了。”秦綰一臉的云淡風輕。

見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聶禹辰張了張，也只好把話咽了回去，轉過話題道：“啟稟王妃，據今天一早送到的戰報，北燕前鋒營十萬人在大將兀牙的率領下，已經出嘉平關，往江而來，最快明天中午就能到達江城。”

“江城防如何？”秦綰也不進屋子，直接坐在院子里僅剩的一張石凳上。

聶禹辰遲疑了一下，又看看沒地方坐干脆一屁坐到石桌上的唐陵。雖說王妃說是表哥，可誰都知道，唐陵不但是西秦人，而且和西秦太子匪淺，這樣的人，讓他聽著東華的軍事機，沒有問題嗎？

“無妨。”秦綰搖搖頭。

如果是攻打西秦，唐陵確實需要避避嫌，不管他本人什麼想法，可鳴劍山莊肯定是站在西秦那邊的，唐陵總要顧忌一下把他養大的唐默和唐演夫婦。不過，北燕嘛，無所謂了。

“今天之，江州軍會駐防完畢。”聶禹辰這才接下去說道，“因為江州的地形不適合騎兵奔馳，江州五萬大軍都是步兵，戰甲齊備，只是箭矢還需要江城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