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城墻。

一行人看著北燕的軍隊在遠扎營，默默無語。

十萬前鋒軍，比聶禹辰預計的還快了一些，不到晌午就兵臨城下，可見那個兀牙的先鋒至帶兵能力不凡。

秦綰邊的人是沈醉疏和顧寧，一大早，唐陵和孟寒就帶著蘇青崖的一張藥方出發去嘉平關了。孟寒本來就是為了雪音蠱的事來的，自然不愿意留在后方，剛好和唐陵結伴同行。

唐陵很郁悶。

帶一車現的毒藥進城和在城購買一車毒藥，究竟哪個更容易些？其實差別本不大好嗎？

蘇青崖不是沒有現的藥，不過他的毒藥都珍貴得很，絕對沒有能毒死幾萬頭牲畜的分量，反正給牲畜吃的，也不用講究什麼無無味，藥效差不多的普通藥材煮一煮就得了。至于怎麼煮……那就是唐陵的問題了。

秦綰表示，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你跟來干嘛的？

“這營盤布置得不錯啊。”聶禹辰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道。

“北燕雖然是草原民族，不過建國千年，終究學到了不中原文化的。”秦綰淡淡地答道。

“看起來，他們是想立刻攻城了。”聶禹辰道。

“總要先試探一下的。”秦綰一聲嗤笑。

比起邊上臉發白，似乎整個人都在那沖天殺氣下瑟瑟發抖的蔣奇，他們兩人可以說是談笑風生。

其實，只要不出意外，守住江城并不太難，除非北燕還有什麼出人意料的手段。

這場戰爭，困難的是將北燕三十萬大軍趕出嘉平關，要不然，北燕有了嘉平關做跳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江州就永無寧日了。

“來了。”聶禹辰的一陣繃。

果然，只見營盤的旗幟變化，開始調兵遣將。

“準備。”聶禹辰一聲低喝。

城墻上的士兵頓時握了兵，弓箭手的箭已上弦，滾木礌石也準備就緒。

只見大約三萬人的軍隊來到城下，卻沒有立即攻城，反而擺開了陣勢。

“怎麼，這是要先禮后兵嗎？”沈醉疏抱著雙臂道。

“北燕蠻子知道什麼禮儀！”徐鶴小聲咒罵了一句。

跟著聶禹辰在北門的是徐鶴和雷猛，其他副將分布在三門，還有休息準備換的。

一旦攻城開始，就是持久戰了，想休息都難。

“城上何人做主？上前答話！”軍陣正前方一個高大威猛的將軍大聲喝道，“本將軍乃北燕先鋒兀牙！”

聶禹辰楞了一下，有些遲疑地看了秦綰一眼。

按理說，應該是由蔣奇去答話的，畢竟他只是協助蔣奇守城的，不應該喧賓奪主。可是就看蔣奇那模樣，和下面的兀牙一對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讓他答話，只怕江城的士氣都要下降一大截！

秦綰挑了挑眉，指蔣奇顯然不可能，不過讓去，下面那個蠻子也不嫌自己臉太大？想了想，對邊的沈醉疏使了個眼。

沈醉疏微微點頭，轉從一個士兵手上拿過弓箭。

“王妃，這樣好嗎？”聶禹辰目瞪口呆。

北燕蠻子都知道先禮后兵了，東華堂堂中原禮儀之邦，居然……先兵后禮嗎？

“有什麼不好的，他！”秦綰道。

沈醉疏舉弓瞄準了一會兒，聞言，想了想，還是把弓往上抬了抬，松手。

“啪！”普通的弓承不住他的力道，直接折斷了。

然而，離弦之箭帶著炎七轉熾熱的浩然之氣，從北燕大軍頭頂……掠過。

城上城下，數萬人全部傻眼。

陣被人回答一箭就夠離譜的了，居然還……空了？

然而，下一刻，城上猛地發出一陣歡呼。

卻見北燕大軍后陣高舉的帥旗從中斷為兩截，那面黑底繡著金鷹的旗幟飄飄揚揚地落下來。

兀牙氣得臉發青，拳頭得死，好不容易才把暴怒的“攻城”兩個字咽回去。

一般來說，兩軍戰，總會說些場面話，一方面是占據大義名分，同時也是為了在士氣上占上風，但像是江城那樣，一言不發，直接人帥旗的做法，簡直是*地打臉，除非是強弱對比太明顯，要不然一般人都不會如此挑釁對手。

“你練過？”秦綰倒是有點驚奇。

弓箭和暗還是不太一樣的，要說沈醉疏拿弓的時間，也就是之前在古縣一戰吧。

“不太準，死都要瞄準好久，戰場上誰傻乎乎站那兒讓我。”沈醉疏一攤手。

秦綰讓他兀牙，可兀牙是活人，是會躲閃的，這一箭要是空了，那就是打臉沒打著，反被人打了臉，所以他選擇了更有把握的帥旗。

“藏頭尾的無膽鼠輩，你們就只會躲在城墻后面放冷箭嗎！”城下的北燕士兵一片嘩然。

“將軍，要我來嗎？”兀牙邊，一個白白馬，披銀甲，連臉都戴著銀頭盔，只出兩只眼睛的人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過聽他說話的聲音，顯然很年輕。

“給他們點看看。”兀牙點頭，狠狠地說道。

“嗯。”那人應了一聲。

“將軍，快看！”城墻上，一個守兵了一聲。

“那是……攻城弩？”聶禹辰楞了一下才到。

“只是攻城弩的弩箭。”秦綰道。

“那個人……是想徒手把那麼沉重的鐵箭……扔上來？”看著那白馬將軍徒手接過足有幾斤重的巨大生鐵鑄造的弩箭，聶禹辰有些困難地道。

這玩意兒就算要用攻城弩發，也要兩個士兵負責裝填，何況是從城下往城上扔？

“家高手。”秦綰一挑眉。

邊能有沈醉疏和顧寧，要說北燕征召一些江湖高手進軍隊就更正常了。

和江湖關系最好的是西秦，其次就是北燕了。尤其北燕還保留著不草原民族的習，全民皆武、弱者服從強者。

那白馬將軍掂了掂弩箭的分量，一抬手，猛地擲了上來。

速度不快，至遠不如剛才沈醉疏的驚鴻一箭，然而，弩箭本沉重的分量加上那人深厚的功力，發出呼嘯的風聲，聲勢卻極為駭人。

幾乎是一眨眼間，弩箭已經沖上城墻。

“我來。”顧寧搶先一步，神凝重，手就抓那支箭。

“嗚——”弩箭尖厲地咆哮著，卻像是陷了沼澤似的，慢慢地安分下來，最終輕輕地落在顧寧掌心，無聲無息。

“雷聲大雨點小啊？”完全看不懂的雷猛抓了抓頭說道。

雖然他也沒大喊大，但這渾人原本就嗓門大，這一句話在一片死寂般的戰場上，不管城下城下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白馬將軍雖然看不見臉，但呼吸也了一下。他知道江城有高手在，這一箭肯定是傷不到人的，不過的力沖擊也足夠讓城頭普通的士卒混一陣，就能拉回被打擊的士氣了，誰知道弩箭竟然如泥牛海一般，連個水花都沒濺起。

秦綰微微一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雖然說，不管是，還是沈醉疏，或者是天生神力的雷猛都能擋下這一箭，也許比顧寧更輕松，但誰也做不到顧寧這般化力于無形，一旦聲勢浩大，就如了北燕的意了。

顧寧丟下弩箭，右手藏在袖中微微有些發，顯然是一下子用力過度了。

畢竟，流水訣的化力也是有承限度的。

“半月山莊哪位在城上？”那白馬將軍冰冷的聲音清晰地送上城頭。

這世上，能接下他這一箭的人絕對不，可能接得如此無聲無息的，除了一些功力遠遠超過他的士老怪之外，就只有顧家流水訣的特了。否則，就算是南宮廉或者絕天堡的沙天棘參與了守城，也絕對做不到。

“在那之前，閣下不懂先報出自己的名字嗎？”秦綰淡淡地答道，同樣把聲音凝一束，清晰地送了下去。

聽見居然是個子的聲音，城下明顯愣住了，好一會兒，那白馬將軍才摘下頭盔，出一張冷峻的容，以及一頭異于常人的銀灰長發，簡略地說道：“北燕，風衍烈。”

“跟你齊名的那個？”秦綰轉頭，好奇道。

“嗯。”顧寧點點頭，臉很凝重。

北燕風衍烈、西秦唐陵、東華顧寧、南楚慕容流雪。

好事之人將他們并稱為江湖四公子，當然，并不是說他們就是各國年高手中的第一，顧寧在高手榜排名十一，慕容流雪十四，風衍烈是第七，只不過，既然是“公子”，自然首先要剔除那些長相歪瓜裂棗的，然后還要看家世。唐陵是鳴劍山莊主，半月山莊雖然比起絕天堡略遜一籌，可無奈沙家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后輩，慕容流雪是南楚飛花谷谷主——一個只收弟子的門派，破天荒地讓一個男人做了谷主，更是流傳出多浪漫的傳說。

然而，風衍烈不一樣，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且比起其他三人書劍風流的灑，他的武卻是一把銀槍——在江湖上，極有人使用的長兵。

比起世家公子，他更像是一個經百戰的將軍。

然而，便是這樣的一個人，是得北燕的江湖世家子弟抬不起頭來，任何人都不敢居于其上。

“早聽說風衍烈不該混江湖，應該去從軍，還真如愿了。”秦綰一聳肩。

“要理他嗎？”顧寧問道。

“又不是江湖約戰，理他干嘛。”秦綰奇道。

“那他？”顧寧很無辜地看。

“集放箭，突突了他。”秦綰毫不猶豫道。

“……”眾人汗，好半晌，聶禹辰才無奈道，“王妃，那里還是程外，普通士兵不到。”

“那就能到哪里到哪里，來幾齊。”秦綰果斷道。

“是。”聶禹辰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不到還要，但王妃都吩咐得這麼清楚了，畢竟王妃奉命總領江州軍政大權，他也不好抗命。

三齊，當然是不到人的，倒是在城墻外一箭之地用箭支出一條半圓形的弧線。

“哈哈哈！”兀牙大笑道，“東華的小兒連距離都不會判斷嗎？還打什麼仗，快點滾回媽媽懷里吃去吧！”

“我東華有錢，任！弓箭一半扔一半，北燕的窮鬼還不趕跪地謝恩撿回去用？”秦綰平靜地說道。

兀牙還在大笑，聞言猛地一僵，表簡直像是吃了一只蒼蠅一般膩味。

城墻上，原本因為奉命空三，聽著嘲笑有些不甘心的士兵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給本將攻城！”兀牙怒吼道。

原本也是要試探一下江的防備力量的，反正再做口舌之爭也贏不了，還不如直接上。

聽到命令，后面的戰鼓響起，軍士立即扛著沙袋云梯往前沖。然而，這一沖才發現……剛剛城下空的三箭麻麻在地上，簡直像是一片柵欄，本無下腳！

前面的士兵下意識地緩下了腳步，而后面的人還在往前沖，一時收勢不及，推推搡搡間摔倒了一大片，居然還有不被在地上的羽箭箭尾死傷的，頓時一片混，原本整齊的陣型幾乎瞬間崩潰。

兀牙臉鐵青，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

“將軍，算了。”風衍烈嘆了口氣。

江城的指揮者雖然不按常理出牌，但無疑是個非常出的將領，他們這一次的試探攻擊，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是失敗的，沒有達到任何一點目標。

“該死！”兀牙咆哮道，“姓蔣的絕對沒有那個能耐，江城上到底是誰！”

風衍烈微微皺眉，想起了那個子的聲音。

在戰場上，應該駐守江的蔣奇和聶禹辰都沒有說話，那個

子又是什麼人？剛剛接了他的箭的，不像是顧月白，那就是顧寧了，不過之前斷了帥旗的那一箭，力質和流水訣完全相反，什麼樣的高手有這般至剛至的功力？

不過，這次試探實在虧大了，沒占到任何實質的好不說，自己這邊被看了底細，可江城的況卻依舊是一團迷霧。

江，有高人啊。

城墻上，聶禹辰一臉佩服道：“王妃高明。”

“將軍客氣了。”秦綰笑瞇瞇的，小坑了北燕一把，心格外舒暢。

“不過，明天開始，就是仗了。”聶禹辰正道。

“守城戰還要勞煩將軍。”秦綰也道。

知道自己的長在劍走偏鋒，要是這種毫無花俏的攻防戰，絕對是聶禹辰更擅長。

“王妃放心。”聶禹辰凝重地點點頭。

“今晚本妃守夜，聶將軍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拼了。”秦綰又道。

“這……”聶禹辰有些猶豫。

“無妨，說不定，本妃還能找北燕軍玩玩。”秦綰笑瞇瞇地道。

聶禹辰無語，只想說，兀牙大概不想玩……

另一邊，收兵回營，兀牙大發雷霆，將手下副將都罵了一通，才算是消了氣，定下了明天一早攻城的計劃。

“風公子。”灰頭土臉走出帥帳的眾將剛好和進來的風衍烈肩而過，各自打了聲招呼，就加快了腳步。

實在是，這位白馬銀槍的年將軍也太冷了，不是表面上的那種冷漠，而是從里到外都散發出寒氣，就像是一塊萬年不化的玄冰。

“江城那個高手比你還厲害？”兀牙有些不滿地道。

“首先，江至有兩個高手在，箭和接箭的是兩個人。”風衍烈淡淡地道。

“兩個？”兀牙皺眉。

“放心，接箭的那人還不如我，只是顧家的功心法特殊，擅長的就是這個。”風衍烈道。

“那另一個呢？”兀牙問道。相比較起來，他更想把那個落他帥旗的家伙拖出來碎尸萬段。

“不知道，我記憶中東華的高手，似乎沒有和那種功對得上的。”風衍烈搖搖頭，臉雖然是一向的冷漠，看不出任何變化，但語氣中卻多了幾分戰意。

顧寧還不是的對手，但那個箭之人，可堪一戰！

“對了，打聽到了，江城做主的人是誰。”風衍烈又道。

之前兀牙在帳中罵人的時候，他就去做了這件事。兩個江湖高手不好打聽，但江城誰做主這麼大的事，還是很好打聽的。

“誰？”兀牙果然被引起了興趣。

“攝政王妃秦氏。”風衍烈答道。

“誰？”兀牙不敢置信地道。

“攝政王妃。”風衍烈重復了一遍。

“是王妃，不是攝政王？”兀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嗯，是王妃。”風衍烈點頭。事實上，若不是之前聽到的是子的聲音，他也不敢相信，東華居然派了個人來！

“東華沒人了？居然讓一婦人上戰場！”確定了消息的真實，兀牙頓時怒發沖冠。今天讓他吃了個大虧的，居然是個人？簡直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