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火種俱樂部。

沈星喬打開冰箱，在花花綠綠的飲料中挑選，旁邊葉飛大喊：“你選個飲料選五分鐘，電費不要錢啊！”

沈星喬有選擇恐懼癥,回：“你閉！”

沈星喬繼續糾結,是選藍的這瓶好,還是紅的好。

葉飛懶得管,坐在沙發上,問：“老大,你這次看好誰啊？”

祝寧已經不打比賽了，有時候會來看比賽。

祝寧,或者應該被稱為初代祝寧,沉思了一會兒，“7號吧。”

葉飛看到猶豫，說：“嘖，這幾年沒什麼好苗子。”

火種俱樂部已經越來越沒落了,隔壁的擊俱樂部已經引了大逃殺模式，也就是讓選手在封閉賽場獵殺真人。

那比賽更好看，腥又刺激，很多有錢人都是座上賓。

相比之下,火種俱樂部顯得古板又陳舊,沒觀眾也沒什麼好選手。

祝寧竟然是火種俱樂部最后的榮,偶爾出面還是有老觀眾會來觀賽,所以很多人戲稱為火種。

唰——

他們正在看比賽，屏幕突然息屏了，冰箱也沒電了。

外面傳來一陣痛罵聲，“又斷電了啊！”

俱樂部保險最近總壞,經常正在關鍵時刻就熄燈，葉飛特別不爽，沖沈星喬大喊：“喂！趕讓你姐姐去修，不然客人都跑了。”

沈星喬還沒抉擇出選哪個飲料，“閉！別煩我！”

經常跟葉飛拌，倆人長年紀不長見識，因為幾件小事兒吵半天，祝寧都習慣了。

祝寧站起，葉飛問：“老大你不看了？”

祝寧嗯了一聲，“回去休息了，誰贏了告訴我一聲。”

葉飛沖擺手，上說一定一定。

那本來是特別尋常的一天，祝寧照常跟葉飛和沈星喬在一起看比賽，事就發生在那時候。

祝寧站起時，突然太突突跳，好像一弦在腦子里繃了，心跳加速，后頸的汗突然炸起。

與此同時是海量畫面突然涌腦海。

看到了……103區覆滅。

平和安定的鬧市區，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灰黑的線條，那是污染區域的背景，一個人呆呆站立著，突然腦子炸裂，腦殼中生長出蠕的手。

接著無數人類腦袋像是煙花一眼炸開，各種形態的污染生長，一場污染毫無預兆蔓延開來。

墮化污染的人甩著兩條手臂在人群中奔跑，他們互相撕咬，來擴大自己的同類。

有人尖，有人慌不擇路撞進污染面前，然后被一口咬斷脖頸。

公司，學校，醫院全都是被污染的人類，比喪尸發的速度更快。

水泥地噼里啪啦裂開，像是發生了一場地震，又像是龐然大被困在地底多年，從地下撕裂了一條口子。

十米寬的裂中散發著詭異的紅，人們呆呆著這一切，甚至忘了怎麼逃跑。

接著一條龐大的手從地下出，立起的手像是突然長出的一條山，整個103區籠罩在腥和恐怖中。

全區人類都被染，無一幸免。

而祝寧看到了一雙眼睛突然睜開，就在腳下，那骨悚然的力量麻麻從后背爬起，像是一只手摁住了的咽，讓本彈不得。

“老大？”葉飛的聲音傳來：“祝寧！”

砰——

在葉飛的視角里，祝寧原本只是起說不看比賽了，突然愣在原地，渾僵直，臉慘白，仿佛看到什麼極為恐怖的事兒。

祝寧的竟然開始倒下，倒了桌上的米花桶，米花撒了一地。

葉飛眼疾手快撈住祝寧的，祝寧單膝跪地，一只手扶著桌沿，因為太用力，指節都在泛白。

“老大！”葉飛向沈星喬求助，“大姐快過來！”

沈星喬哪兒顧得上挑選喝什麼飲料，快步走來，覺到祝寧的僵住了，仿佛正在跟什麼巨力對抗，跟了祝寧這麼久還沒見過這樣。

到底看了什麼？

“祝寧？”

祝寧眨了眨眼，看到沈星喬和葉飛的臉，抓著桌沿，那恐怖還沒褪去，仿佛噠噠地黏在上。

那是祝寧第一次看到末日。

如同一只螻蟻第一次看到大象，第一反應是恐懼，本不是抵抗。

脆弱的人類完完全全被未知的生嚇到了。

那天祝寧并沒有跟沈星喬和葉飛解釋自己到底怎麼了，在沈星喬的回憶里，祝寧只是變得很沉默。

開始不說話，一個人經常想什麼事兒出神，不再進污染區域，對所有事兒都失去了興趣。

祝寧的臉越來越差，沈星喬猜測私底下在做什麼嘗試。

沈星喬多次詢問祝寧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對此閉口不談，沈星喬和葉飛覺祝寧跟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道什麼東西。

像是一道明屏障一樣將他們隔絕在外，旁人本不得。

后來祝寧突然提出要搬到蜂巢，沈星喬表示不理解，蜂巢是貧民窟，那邊還有金屬污染，雖然以祝寧的能力估計不會被污染。

但一個人去那兒干什麼？

祝寧是他們的老大，老大的決定他倆是沒法去質疑的。

祝寧說需要一個單獨的思考環境，想清楚了會跟他們匯報進度。

之后祝寧搬離了火種俱樂部，進了蜂巢一個狹窄的房間，每周祝寧會發來自己的近況，讓沈星喬放心。

祝寧住在蜂巢后很出門，跟普通的住戶沒什麼兩樣。

祝寧盤坐在床上，猛地睜開眼，臉慘白，呼吸非常劇烈。

睜開眼后，陷了短暫的迷茫，絕對預知是完整經歷一次預知容。

如果使用過度，會讓人分不清現實還是預知容，會整個神崩潰。

一般人如果獲得這種神級能力不會多用，但祝寧使用極其頻繁。

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時鐘，分鐘向前推了一格，發出咔噠一聲脆響。

像是催眠結束后的響指，讓祝寧猛地驚醒。

看向桌上的本子，上面寫著第1693次。

這是什麼意思？

甚至恍惚了一陣，才意識到，剛才經歷了第1693次死亡。

祝寧深深呼吸著，翻看了前面的記錄，每一次死亡都會做筆記。

死亡時間被了，之前是死在最后的末日現場，但隨著試圖想要阻止末日，死亡的時間開始提前。

這次死在一個蘇何的人手里。

殺死的人第一次有了姓名，蘇何是誰？

祝寧在筆記本上寫下蘇何兩個字，筆尖懸浮在這個名字上。

像是個急于尋找答案的學生，正在推演無數種答案。

祝寧查看了鐘表，現實時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在這十二個小時，經歷過70條結局，也被殺死70次。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會發瘋。

祝寧拿出神愈合劑，對神愈合劑產生了依賴，因為過去運員的職業素養從不煙喝酒，不接任何癮的東西。

但因為頻繁使用能力，竟然開始對神愈合劑產生依賴。

祝寧的太很疼，腦子里的系統高強度運轉，再這麼下去，會不會腦子里的系統不堪負重炸，然后亡？

或者會被困在自己的預知中，逐漸走向發瘋，為一個瘋子？

祝寧倒在床上看向天花板，的能力相當于窺視了不同時間線的結局。

以所看到的結局來說，末日必將到來，祝寧本人的死亡可能會被提前，但不論是哪條時間線，末日都如期而至了。

祝寧頭一次覺這麼挫敗，一個龐然大就在腳下，但無法阻止。

那東西在地下呼吸著，仿佛緩慢地睜開一雙眼睛，就在祝寧下。

祝寧孤立無援，無法跟任何人分，要怎麼做？沖進清潔中心說有個巨型污染？

說不定聯邦高層的幾個世家大族對此心知肚明，這麼大的污染，想要完全避開人類現有檢測儀幾乎不可能。

祝寧閉上眼，深深呼吸著，著自己的脈搏。

祝寧改變了參數，使用了1694次絕對預知，這次要先殺死蘇何。

第三天。

樓長魏媽媽走上來，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租客，已經連續一個月沒出門了。

不吃不喝嗎？還是純靠營養劑度日？

魏媽媽怕有人死在樓里，蜂巢房子本已經很難出租了。

魏媽媽敲響了祝寧的門，“喂！開門！管理費！”

無人應答。

魏媽媽心里一個咯噔，心想祝寧該不會真的死在房子里了吧，敲門更重了。

“祝寧！開門！”

魏媽媽依然沒聽到回答，掏出房東備用鑰匙，正準備進去看看。

突然，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祝寧披頭散發，頭發糟糟的，臉慘白。

魏媽媽之前辦理住的時候見過祝寧一次，那時候的祝寧長得特別招人喜歡，起碼人干干凈凈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個瘋子沒什麼兩樣。

魏媽媽本能了脖子，說話聲音都變低了，“……業費。”

祝寧啞著聲音問：“今天是幾號？”

魏媽媽愣了下，“什麼東西？”

祝寧抓住了魏媽媽的手臂，又問：“今天是幾月幾號！”

魏媽媽被抓得胳膊像是斷了，說：“新歷79年3月7號！你發什麼瘋？你有病啊！”

祝寧繼續追問：“這是哪兒？”

“蜂巢！”魏媽媽：“你真的瘋了啊？”

祝寧怔愣著，慢慢松開魏媽媽的手臂，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時甚至忘記自己是誰。

魏媽媽驚魂未定，大聲嚷嚷，想把其他租客喊出來評理，也是壯膽，“你有病就去治病，我跟你說，你要賠錢的啊。”

魏媽媽罵罵咧咧的，之前有個搞數學的就發瘋了，最后死在出租屋，祝寧又是搞什麼的？

祝寧站在走廊上，有人好奇出頭來看，有人竊竊私語這是怎麼了。

魏媽媽眼中的恐懼本藏不住，看，好像在看是不是瘋子。

祝寧覺自己的人生混了，找不到錨點，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位置。

魏媽媽說什麼都聽不懂，魏媽媽不敢在這個時候沒有要錢，眼睜睜看像個游魂一樣回到自己房間。

祝寧關上門，覺這個世界很陌生。

桌上里面有個本子，上面寫著2001次死亡。

什麼死亡？為什麼進行了兩千次？

這是哪兒？

祝寧覺渾發冷，快速翻看筆記本，上面記載著無數種死法。

想起來了，現實的時間很緩慢地向前流，祝寧，從喪尸世界穿越過來，預言了末日，正在進行絕對預知，窺探不同結局，以此阻止末日。

祝寧本來想殺死蘇何，但把自己卷另一個紛爭，這次是被人活生生燒死的。

燒死的痛苦仿佛還殘留在上，因為要完整經歷過預知的容，就像是真的被人燒死過一次。

這次傷太嚴重了，甚至讓在驚醒時忘了自己是誰。

已經在臨界點了，祝寧一直以來都對自己有很準確的判斷，再進行下去一定會失去理智。

祝寧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眼前無數次碎片在閃爍，讓分不清這些碎片屬于哪個結局。

錯誤，錯誤。

都是錯的，沒有一條路是對的。

祝寧預知到了這場末日，但本無力阻止，末日已經近。

每進行一天，就距離末日更近一天。

從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臉，有一點不解，鏡子里的人形容枯槁，毫無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被什麼東西折磨瘋了，變得讓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頻繁的死亡，親經歷所有種可能，被一而再殺死，祝寧如今沒有崩潰是高神值在支撐。

突然發現自己像個小丑，或者是上天給開的一次玩笑，讓眼睜睜看著末日降臨。

接下來幾天，祝寧沒有再使用絕對預知，花了七天的時間，只做一件事，睡覺。

也許應該就此放棄，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過接下來的人生。

畢竟還有一年，應該趁機樂。

在末日面前，只是個螻蟻而已。

七天后，外出購買了食材，吃了一些人類可以咀嚼的食，喝了足夠的營養劑，慢慢把自己的養好。

重新走進人群中時，別人不會覺得是瘋子，正值青春年華，甚至有人過來跟搭訕。

但的目一日日暗淡，已經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沐浴在下不到溫暖，吃東西不到滿足。

已經推開了一扇無形的門，一旦及到真相就回不去了。

人怎麼可能對即將發生的末日無于衷。

那玩意兒甚至就在腳下，而周圍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祝寧站在超市中，無數人從邊路過，他們都有目的，購買食，回家做飯，繼續過普通人的生活。

覺自己是個世界的旁觀者。

或許祝寧的職責不是為了改變，只是觀測者，觀測到末日，卻無法做出任何有效舉。

祝寧拿著食材排隊去結賬，一邊排隊一邊回復沈星喬的消息，一直以來不論多麼混都在堅持跟沈星喬報平安。

沈星喬和葉飛為在這個世界的錨點。

“GAMEOVER！”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電子音。

祝寧回頭才看到隔壁隊伍有個戴耳機的青年，他正在打一款競技游戲，屏幕前出現了這一行字。

“又輸了！”他大罵了一聲，本來想進行一番激輸出，說到一半想到自己在人群里生生下了。

“喂，”他應該跟誰在連線，“再來一次，我這次選個新人，選個牛大發的，你別跑啊，今天要跟老子打到爽。”

祝寧因為這句話僵住。

青年埋頭打游戲了，本沒在意他前面的祝寧。

隊伍了，但祝寧沒，有人催促。

祝寧愣愣地拿著食材去結賬，回到家都沒緩過神，晚上燉咖喱，糊鍋了都反應不過來。

煙霧警報響了，祝寧回過神來家里彌漫著一煙味兒，鍋底都黑了。

祝寧關掉燃氣，覺自己并不。

腦子里只有游戲男的那句話，我這次換個人。

祝寧仿佛都在打游戲，一直以來思路都卡在一個位置，突然有一天豁然開朗。

明白了，自己的天賦點錯了，阻止世界末日起碼需要兩個天賦，一個是預知，另一個是吞噬。

祝寧沒有吞噬天賦。

一個祝寧不夠，需要兩個自己。

祝寧再次走到了書桌面前，之前寫廢過三個本子，上面都是凌的筆記，因為每次結束絕對預知都思維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