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蘇漣漪回到皇家大輦時，正好與雲飛揚了個頭。

雲飛揚從大輦中開門而出，臉上不喜不悲，看不出緒，那本就俊的面孔，在四周火把之下，更顯得豔人。誰能想到，這一張臉不是長在什麼才子墨客的臉上，而是長在一名將軍的臉上，怎能不讓人有視覺衝擊？

雲飛揚與雲飛峋兩兄弟容貌相似，但前者的面孔更爲細緻，後者的廓更爲深邃，加之飛峋坑窪不平的皮，平添狂野，也便有了男子之氣。

戰功赫赫、用兵如神、武藝高超、出名門，再加上這人俊的容貌，難怪雲飛揚幾乎了京城閨秀們的夢中人，即便明知將軍府眷如雲，卻還是有數不清的子其中。

可以說，雲飛揚有這個招蜂引蝶的實力，有流連花中的資本。

這一切思維都是瞬間完，蘇漣漪就迎面看了雲飛揚一眼，也就是這僅僅的一眼，立刻低下頭去，不再去看。

向旁側了一下，爲雲飛揚讓了路來。漣漪後則是飛峋，他開口，“哥，你晚上不在輦中過？”

小別勝新婚，雲飛峋是這麼想的。雖然哥嫂兩人不像他與漣漪這般，但畢竟是多年夫妻，還是有的，夫妻同房也是理所應當。

其實雲飛揚也是如此，本來來輦中，就是想過夜，卻沒想到，被夏初螢生生趕了出去。

“哦，公主車馬勞頓，加上熙瞳需要人照顧，還是讓蘇姑娘在此吧，”說到這，他扭頭對漣漪來了句，“蘇姑娘，公主勞你費心了。”

漣漪沒擡頭，“朋友之間，是應該的。”不冷不熱回了這麼一句。

雲飛揚也不計較，如一陣風似得，人便離開了。

漣漪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有一些擔心。

“漣漪，怎麼了？”飛峋趕忙道。

漣漪苦笑，“沒什麼，我去看看初螢，”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熙瞳的尿布……”

飛峋一笑，回頭見那裝滿了尿布的包袱還系在他黑戰駒之上，那戰駒名爲踏雲，因黑白蹄而得名，是以馬匹出名的神木國進貢珍品，日行千里、寶馬良駒。

如今這麼威風凜凜的踏雲寶馬，馬鞍上綁著的不是戰刀而是孩的尿布，十分有喜。

“不用你擔心，一會我找地方將那尿布晾了。”雲飛峋不是那種毫不懂家務的男子，從前在蘇家村，什麼都做過。

漣漪心中一，“謝謝你了，飛峋。”心中慨，分明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爲何差異如此大。

“沒什麼，你去照顧公主和熙瞳吧，注意休息。”

漣漪點頭，便轉了輦車。輦車門關好，雲飛峋等了一會，確定無誤，才轉離去，在這滿是將士漢子的臨時營地，找地方晾曬孩的尿布去了。

輦車。

初螢側坐在的矮榻上，纖的姿優雅，如同春日柳條，又好似從畫中出。

白皙的小手輕輕拍著熙瞳，榻上的熙瞳已經睡著，小臉兒通紅疲倦，帶著溼潤，看來事剛剛哭過。

漣漪一驚，趕忙快步過去，低了聲音，“怎麼了？熙瞳不舒服？還是……剛剛發生了什麼？”想到了剛剛迎面見的雲飛揚，難道……兩人剛剛爭吵？

初螢垂下眼，想了一下，而後扯角，“漣漪，你來。”

漣漪不解，走了過去，被初螢拉著手，拽著坐在了榻上。榻很大，漣漪順著的意思輕輕坐了下來，儘量不驚一旁剛剛睡下的熙瞳。

好在，孩的睡眠一般都很沉。

初螢嘆了口氣，而後輕輕靠在了漣漪的上。

蘇漣漪個子高，而初螢本就小，被漣漪這拔高挑的姿襯托下，初螢十分弱無助。

漣漪手輕輕將其攔住，慢慢拍了拍，“發生了什麼，和我說。”心中酸楚，想來，初螢是實在沒什麼可依靠之人了罷。

“沒什麼，沒有你想象中的爭吵。他看熙瞳，想抱熙瞳，但熙瞳認生，不肯讓他抱，便尷尬得。我便讓他出去了。”初螢解釋。

漣漪總算是鬆了口氣，連忙安，“這很正常，熙瞳才見雲將軍一兩面，孩子都認生，回頭悉悉就好了。”

初螢繼續道，“剛剛，我對他好陌生……”

漣漪愣了下，而後垂下眼，“兩個人分開久了便這樣，慢慢就好了，我與飛峋……也是如此。”說了謊話。

初螢不去拆穿，領了心意，“不是飛揚變了，他還是從前那般。變的是我。”

蘇漣漪如何不知？心中酸楚，很是愧疚。總覺得，初螢是因知曉了現代觀念所以才痛苦，這個就好比不知甜滋味，苦也是甜的道理一樣。

無知不可怕，最怕的是突破了無知還求而不得，那才最痛苦。

想著，蘇漣漪的眸子斂了下，心中已經開始暗暗計劃，如何去改變那雲飛揚。雖然飛峋說過無法改變，但爲了初螢，偏要試上一試。

初螢靠了一會，覺得無助彷徨的心舒緩了許多，從漣漪懷中輕輕出來，笑了下，“別想著去改變某些人，人可以引導，可以改造，卻無法改變。”能猜到蘇漣漪想什麼，也知道蘇漣漪自從經歷了李玉堂的事之後，定然覺得雲飛揚能如同李玉堂一般變化。

這到底，蘇漣漪又如何不知？

那李玉堂從前雖手段毒辣，但卻是因李家的灌輸，其心卻不是那般。但云飛揚不同，他年紀輕輕能走上那個位置，其心智比一般人要堅定，也許比蘇漣漪還要強悍許多，哪那麼容易改變？

“漣漪，看著我，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初螢道。

漣漪看向，點了點頭，“你說。”

夏初螢那雙晶亮大眼閃爍，是憧憬好未來；但同時又堅定，就好比此時的心。“如果，我與雲飛揚分開，你支持嗎？”

蘇漣漪震驚，萬萬沒想到，初螢能做這個決定，先不說這封建的鸞國子和離後有多大困境，先說鸞國曆史上本沒出現過公主和離！初螢未來將要揹負多大的包袱？

初螢靜靜等待漣漪的答案，而漣漪心中卻在戰。

勸和，那便是將初螢繼續留在這溫水煮青蛙的尷尬中；勸分，那便真真將推了水深火熱。

無論和還是分，都有損無益，兩敗俱傷。

輦車一片死寂，只能聽見熙瞳勻稱的呼吸聲。漣漪心中激烈戰後，竟覺得異常疲憊、無力。垂下了眼，眉微微蹙起，脣微啓。

……“和離。”

說完這個，便自責地閉上眼，這分明是在慫恿初螢！理智上應該勸和不勸分，應該哄哄！應該……

但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如果是夏初螢、是金玉公主，本就不會出現這肋的婚姻，從開始就不會選擇與風流又冷心無的雲飛揚在一起。

夏初螢好像早已料到了一般，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猜得果然沒錯。”

“你……要慎重考慮！”蘇漣漪趕忙道。

初螢點了點頭，“恩，無論我如何選擇，都與你無關，是我自己考慮的結果，你記得，不許自責。”糯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威嚴。

蘇漣漪點頭，“恩。”兩人心，有些話不說也是相互理解。

……

三日後，浩浩的迎接金玉公主的長隊到了京城。城門大開，百姓們都圍在道路兩側，迎接公主、看著熱鬧，熙熙攘攘，被維持秩序的兵士攔著。

“漣漪，一會我與飛揚宮，你和飛峋去看看蘇白吧，按照慣例，你京後三天會接到皇兄聖旨召見，不要著急。”初螢道。

漣漪點頭，“好，”又低了聲音，“那花名冊，你可拿好了？”

“拿好了，放心。”初螢回道，又如同想到什麼，手按住漣漪的手，“漣漪，謝謝你。”

蘇漣漪失笑，“你我的關係，有什麼可謝？”

初螢微微搖頭，“不是我謝你，而是我代表太子一派謝你。”若當時是太子失王位，無論是太子、雲家，包括金玉公主夏初螢本人，都不會善終。

皇室永遠如此，王敗寇、六親不認。

兩人說話之間，皇家大輦已到了皇宮門外，朱牆高聳，牆牆外，將世界劃分爲二。但到底是牆幸福還是牆外幸福，沒人能說得清。

蘇漣漪是因要照顧熙瞳才一直在大輦中，如今到了皇宮，便下了輦來，由飛峋陪伴，站在旁側，看著那沉重的朱門緩緩開啓，明黃的皇家大輦了去。

過了好一會，朱門關閉，漣漪這才長長舒一口氣，心頭抑。

“走吧，我們去看蘇白。”飛峋道，語氣輕快。

漣漪微微一笑，“好啊，我們走吧。”說著，兩人便上了一側準備好的馬車，向一宅子而去。

……

這宅子應該是雲家別院，大門牌匾上有云府字樣。

宅子很大，其一石一磚，一草一木，一橋一亭皆是極爲講究，整個宅子渾然天，絕倫。

蘇漣漪算是開了眼界。自己如今就如同進城了一半，嶽縣的宅子再大再氣派，與京城的確實沒得比，了一種覺。

這僅僅是一別院便已如此講究，可想而知，雲府的氣派程度。

眼去看一側的雲飛峋，被稱作“大虎”，被人呼來喚去之時彷彿還在昨日，但今日，他已了貴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名門公子。

“這裡。”飛峋輕聲道。

其實他是極爲抑的，很痛苦！要用很認真地表，抑下無比喜悅的心。這裡是雲府別院，是他的家。而蘇漣漪出現在他的家中就如同做夢一般，若不是前前後後有伺候的人，他現在就要將抱在懷裡。

“恩。”漣漪渾然不知，自己就如同烏上的。

一間華貴的房屋，雕樑畫棟，門外有守著的丫鬟，門有伺候的丫鬟，排場不小。雲飛峋手示意漣漪，想來，蘇白正在這房養傷。

漣漪的心很平靜，沒有那種知道寶貝弟弟傷，就哭喊著衝進去抱著弟弟嗚嗚痛苦的狗煽場景。在看來，男孩子傷掛彩很正常，不經歷疼痛怎能勇敢？

何況，蘇白一沒生命之憂，二不會落下終殘疾，之前已仔細問過飛峋了。

傷生病對於蘇漣漪來說再正常不過、見怪不怪了，畢竟從前在醫院工作，見到的病人絕對比健康人要多。

房，有濃濃藥味，沉香雕花大牀上，一抹影躺在牀上，呼呼大睡。漣漪，低頭看了看，而後手指著蘇白的鼻尖，扭頭道，“他瘦了。”

飛峋點頭，“是啊，我沒照顧好他。”很是自責，蘇白是他小舅子，如今人家姐姐來興師問罪，他能如何？

“沒有，這樣不錯，那麼胖沒好，不僅是外觀的問題，過度胖會加重心臟負擔，引發諸多疾病，此外對下肢骨骼也有過重力，到老年更容易得一些骨病，極爲痛苦。”漣漪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去。

“我們姐弟還真是有緣，我是因一場高燒消瘦，他竟是因戰場上傷。在這一方面，我不如他，最起碼他瘦的有意義。”漣漪半開玩笑道。

雲飛峋哭笑不得，如今他看出來了，蘇白傷，漣漪非但一點不心疼，反倒是幸災樂禍。“我發現蘇白瘦了後，與你容貌想象幾分。”

漣漪低頭看去，也點了點頭，“是啊，從前便聽爹說過，大哥蘇皓容貌像他，而我和蘇白容貌像娘。”

許桂花當年是遠近聞名的，將那當初還是富家爺的李老爺李福安迷得神魂顛倒。而蘇漣漪的容貌自是不說，如今逐漸消瘦的蘇白容貌豈會差？

漣漪一邊觀賞，一邊著下，品頭論足。“可惜他太白了，五太過，有一些像小白臉兒，回頭還得麻煩你幫他好好練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練出點爺們氣概。”

蘇白確實睡了，當蘇漣漪時便約醒來，後來兩人談徹底將他吵醒，而醒來後第一句就聽見他那尊貴的姐姐要求姐夫練他，而且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眼睛還沒睜，已習慣的愁眉苦臉起來。“姐，你到底是我親姐嗎？我這還傷著呢你就開始計劃折磨我了。”

漣漪噗嗤一笑，“誰讓你長得那麼娘娘腔了？再不練練，回頭抓了你去兔兒爺館當花魁，這京城有錢老爺們都好這口。”本來算是比較正經的人，只不過一到捉弄自己弟弟，就腹黑得很。

蘇白上還有傷，不敢輕舉妄，又不敢違逆姐姐的威，只能嘆氣，“姐，你就逗吧，我還娘娘腔？當初我打架時候你也不是沒見過。”

飛峋微微點了點頭，當時這蘇白打架確實不要命。

漣漪不再和他貧，而是上前，查看他的傷勢。“這一箭從你後右肩向下刺穿腔，從鎖骨下出，真是太好了。”

蘇白心中糾結，爲啥當初他不被那一箭死？也好比現在見識自己冷姐姐的真相好。“姐，你到底咋了，我傷了很好？”

漣漪一挑眉，“自然，這箭中的是右，若是左定然毀壞你心臟，必死無疑。而這箭又是從上而下，避開了你肩胛骨和鎖骨，不會落下終殘疾。加之，這傷口偏上，否則若是再向下一寸，中了肺葉，估計你就去閻王殿給判當男寵了，這麼萬幸，豈不是很好？”

蘇白想了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他能不死真是命大，但問題是，這話從他姐裡說出來怎麼就變了味了？

雲飛峋起初愣住了，而後忍不住笑出來，原來漣漪和蘇白相是用這種口吻，很輕鬆，很有趣。

“姐，那個……你……會不會怪我？”蘇白拐上了話題，臉上帶了忐忑。他當初要留在軍營，後來細細想來，這讓自己姐姐揹負了多大的心裡包袱？若是他死了，姐姐又如何和爹、哥代？

漣漪幫蘇白調整了臥姿，笑了下，“不怪，一切都是命運，若是老天讓你死，你即便是回家喝口涼水都嗆死，若是老天不讓你死，這麼被人了一箭還是不死。”

蘇白本以爲被一頓打罵，因爲他姐對他從來沒有好臉。從前還好，自從他姐又一次從李府回來，就如同變了個人似得，對他連打帶罵、連踢帶打，而他卻越發崇拜他姐了。

他認爲這一次，他姐也會將他罵得狗淋頭，卻沒想到，竟沒罵。

看出蘇白的驚訝，漣漪微微一笑，“非但不生氣，反倒很開心，因爲見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張，不再盲目跟隨他人善惡不分，你心中有了正義、又有了勇敢，可以說真正爲一名男子漢了，我爲何要生氣？”

蘇白張大了，因爲臉上了，平日裡被得和綠豆大的眼睛，大了許多，還帶著深深的雙眼皮。他如同見了鬼似得看自己姐姐，很是……不習慣。

“蘇白，我爲你驕傲。”蘇漣漪嚴肅了表，脣角微微勾起，是欣賞的笑容，“未來，你可有打算？”

這一刻，蘇白頓時覺得有一種被姐姐尊敬的覺。從前，姐姐都是對直接下達命令，從不容抗拒，但這是第一次，與他商量。

他覺得，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這一傷也是值得。想到這，他也認真了起來，正道。“姐，我想努力學習，我要考科舉，我想爲百姓做事。”

別說蘇漣漪，就是後的雲飛峋也是愣住了，他小舅子今日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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