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默默不語。

他臉平靜，目里一片清明，彷彿柳宿所說的那個驚天的對他而言，不過只是閑暇戲語，雲淡風輕。

人猜不他心裡的想法。

但太孫如此沉得住氣，倒柳宿心裡更加欣了。

他點了點頭說道，「陛下每年都會親自下昭獄來看我，與我閑談幾句，倒是並沒有直接問我寶藏在哪。

不過，我既心懷寶圖，又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呢？

但這圖是刻在我心裡的，我懷著闔家上下慘死的信念，也絕不可能鬆口。否則，豈不是就辜負那些亡靈了嗎？

我不說，陛下倒也沒有惱，只是將我關著。

我想，他也是在等。」

如錦疑道，「等？」

柳宿點點頭，「對，等。」

他看了一眼李渡，「陛下在等太孫長大。太孫一日日長大，那些在暗的人就會一日日地著急。畢竟，那些財富總有一天是要歸還太孫的，若是一直都送不出去，那可就砸在手裡了！」

如錦抿了抿，「小胖子，你說得很對。李渡今年已過三十了，若是他仍無所靜，那麼其他的五家必定會按捺不住。」

目了，「總有人會忍不住站出來將自己親自暴到李渡的面前。或者……索將那筆財富佔為己有……」

哪怕一方只持有六分之一的寶藏，那數量也是驚人的，若被個人所有，便算不能富可敵國，卻也足以富甲一方，讓後世子孫過上富足的生活。

那筆財寶若是付不出去，也總不能爛在自己的手上，所以……總會有人忍不住拿出來將那些錢先運用起來的。

陛下就是在等這個。

不論是哪種，他都有辦法找到寶藏的持有人。

忍三十年，伺機而，倒確實是李冉能夠做得出來的事。

柳宿向李渡，「殿下若是不能儘早有個決斷，我怕終究會讓陛下等到他想要的。到時，先帝的一番苦心，眾人的犧牲，恐怕就要白費了！」

他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說道，「殿下，還請儘早決斷！」

李渡眼波了，沉沉說道，「柳大哥，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他頓了頓，「我原本想將你送出京都城，去江南安全的地方。但李神醫說，你的子不適宜長途顛簸勞累。所以，我便想了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想近幾日送你過去。你看如何？」

如錦連忙問道，「哪裡？」

李渡道，「東山。」

「什麼？東山離陛下的勢力太近了，這豈不是送羊虎口嘛？李渡，你這樣做，很容易被陛下發現的！」

李渡卻道，「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東山秀峰下，有一所帶溫泉的宅子，記在了現任的史臺大夫陳大人的名下。」

他向如錦，「陳大人，是我的人。」

若是柳宿過去養病，他自然會令玄羽衛嚴加保護，至會保證柳宿安然地走過這最後的時。

如錦想了想，「也好。」

轉頭對著柳宿說道，「小胖子，我在東山也有一個宅子，到時，我帶著蜀素過去小住，我讓你兒伺候你終老。」

柳宿瘦得突出的眼眶流下了兩行熱淚，「好，好好。沒想到我顛沛流離一生，最後也還能有兒送終。也算是……知足了！」

他的一生可謂是起伏巨大。

八歲之前，是錦玉食的史臺公子。

八歲之後，遭遇闔家滅門，自己慘逃犯。

在無數次躲藏中，決定反其道行之，勵圖治，混了玄司。

遭遇過暗殺，遇到過無數次生死關頭，都闖過去了，甚至還結識了紅知己。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又被同僚出賣，鋃鐺獄。

在刑部昭獄度過了足足一十八年……

以為此生便要如此孤苦伶仃埋怨憤怒中過去了，卻又到了柳暗花明。

重見已經死去的姐姐。

與本就不知道的兒相認。

最後還能將此生最大的託給太孫，完了父親的夙願和使命。

他這一生，雖苦，卻也總不至於憾終生了。

說完這些，柳宿已經氣吁吁。

如錦見狀便道，「小胖子，你好好休息，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看了一眼李渡，「我們出去說話吧。」

從小胖子這裡知道的消息太多，還需要時間消化，也需要搞清楚李渡到底是怎麼想的。

從的本心而言，假若李渡想要這天下，會竭盡所能為他奪回來，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如錦剛要走，柳宿又住了，「姐姐。」

柳宿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著如錦說道，「姐姐，你要小心小和尚，他……他和陛下是一夥的。」

如錦皺了皺眉，「觀靜？」

柳宿劇烈地咳了一陣，緩過來后這才說道，「對，觀靜。」

他苦笑起來，「說起來，我十八年前被抓，人人都言是同僚起疑舉報的我，可是我都能順利混玄司，同僚又怎麼可能疑心我呢？」

如錦驚訝地問道，「你是說，舉報你的是觀靜？」

柳宿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嘆口氣，「不過在我被抓的前幾日，恰好是姐姐的生辰，我去了小和尚那裡祭拜姐姐。我雖是姓埋名去的，但他既然接待了我，且還領著我進了祭臺，那說明，小和尚認出了我是誰。」

幾日之後，他便鋃鐺獄。

這讓他很難不疑心是小和尚出賣的他。

柳宿搖搖頭，「總之，小和尚心裡向著陛下，姐姐若是再遇到他，心裡有個底便是了。」

他抬眸，「三十年過去了，不是每一位故人的心，都一不變的。總會有人變了。」

如錦神肅穆起來，點點頭，「好。」

從柳宿那出來之後，李渡帶著如錦回到了他在總壇的辦公所。

他親自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先喝口水，潤潤。」

如錦抿了一口茶，放下。

向李渡，「李渡，你聽懂柳宿的話了嗎？」

李渡，「嗯？」

如錦目深了一深，「不，應該說，那是先帝的指示。」

頓了頓，「先帝早料到這江山會易，可他不甘心這座沒有傳到他想要的人手中，所以才安排了這麼一出驚世詭局。李渡，先帝希你用他留下的財富，將屬於你的位置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