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歐暖的馬車剛出太子府，林文淵那裡就很快收到了消息。他立刻親自趕赴太子府。沒有秦王手諭，歐暖本不可能隨意出城，他敢肯定，這不過是煙霧彈，肖重華必定還在太子府裡！

與他作出同一判斷的人還有當今晉王……肖欽南。他是秦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地位和聲自然非同凡響，林文淵在宗門大街一看見他立刻下馬行禮，肖欽南面無表地揮揮手：“免了。”

肖凌風是晉王世子，樣貌酷似肖欽南，格卻與他高傲的父親完全兩樣。他主下馬攙扶起林文淵，笑道：“事急從權，秦王叔如今還在宮中不出，我父王剛剛得到消息就趕來了，咱們先去太子府看看！若真是肖重華，我們一定不能放跑他！”

然而到了太子府門前，卻見到中門大開，像是早就在等候他們一樣，肖欽南冷冷一笑，扔下馬鞭就緩步往前走去。

“晉王弟，別來無恙！”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隨著一個爽朗的笑聲，太子出現在了衆人眼前。他一華服，腰間赫然是一塊蟠龍羊脂玉佩，一派富貴閒適的模樣。小上的傷看起來很輕鬆，毫沒有影響他的心，他在晉王前十步遠停下了步子，上下打量了晉王片刻之後，目突然變得銳利無比。“我早就聽說晉王帶隊查了數家王府，想來我這裡也是無法倖免的，所以恭候多時了！”他一邊說一邊冷笑道，“你敬請自便，我已經將所有的主子僕人都了出來，府中所有房間裡半個人都沒有。若是晉王待會找到任何人，非賊即盜，不妨立刻帶走！”

這一番話語氣極重，饒是晉王也不由得面上變。太子雖然懦弱，但終究是一國儲君，秦王若是不能功，登上大寶的人就該是太子。沒有人不想給自己留下後路，縱使他不在意這些，只怕後這些屬下會有顧慮。晉王看了站在旁邊笑盈盈的兒子肖凌風一眼，頗有些躊躇。

太子看著晉王的臉，哪裡還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冷冷地加了一句話：“我這府裡雖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太后和陛下所賜的件還是不的。煩請晉王吩咐下去，到時候搜查的時候注意些，千萬別磕了什麼，那可是殺頭的罪名！”

晉王突然大笑兩聲，然後上前幾步，恰恰在太子面前停了下來。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五步。低聲道：“大哥，您這樣虛張聲勢，不就是怕我們進去搜查嗎？”他看了太子臉微微一變，冷笑著突然轉對著後那羣人道：“都聽見太子的話沒有，傳令下去，仔細地搜！別辜負了太子的一番好意！”只聽一聲令下，所有軍士全都整齊劃一地變換隊形向涌去，沒有毫的猶疑。見這幅景，太子臉上閃過了一驚怒。

就在此時，林文淵大一聲：“刺客在哪裡！快捉住他！”

衆人向假山後去，卻見到一道黑影快速地閃過，無數士兵也向那人影撲過去，接著卻聽見晉王突然驚出聲，衆人一驚，卻看到一個人左手箍住晉王，右手是一柄亮閃閃的短刀，鎮定自若地站著看那些軍士兵，清晰地道：“晉王殿下，你好大的膽子，連太子府都敢闖！”

林文淵著服，手握長劍，正怒視著這個年輕男子：“你是什麼人！”

挾持晉王的年輕男子一素袍，袍子上一塵不染，鼻脣薄，俊目修眉，雖是布輕衫，卻神采飛揚，見之忘俗，自是一派瀟灑揮然。五之間雖與肖重華有些相似，然而他上的淡然瀟灑卻與明郡王上的冰冷氣質迥然有異。

林文淵一開始懷疑他就是肖重華，可仔細一看卻很明顯的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不同之，要不是他早就知道燕王世子弱多病，絕不可能是武功高強之輩，他簡直要疑心此人就是他了！難道說探子發現的人本不是肖重華而是眼前這個人？他們都被人耍了？！

晉王看著這陣勢，到驚懼不安，大道：“快放了我！”他剛剛纔看到那道黑影一閃，此人就已經出現在自己後，還來不及反應就遭到了挾持，可見其人武功深不可測！

背後的男子暗中將刀鋒頂在他的腰際，輕道：“晉王，安份一點。”

晉王嚇得子一僵，頓時不敢再。

肖凌風見到這一景，不由得面鐵青，目中噴火，顯然義憤填膺，就在電火石之間，他突然注意到了太子的表，那表似乎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口而出道：“你是賀蘭圖！”

晉王因爲被鋒利的匕首抵著，一直沒有看到後面的人，這時候心裡猛地一驚。怎麼會是他？！

賀蘭圖哈哈一笑道：“世子記太差，五年前宮中中秋盛宴咱們還見過一回，怎麼現在纔想起來？”

肖凌風原本不敢確定，畢竟這位賀蘭公子從不參與朝廷裡的鬥爭，久而久之大家都忘記了皇室裡有這麼一個人，聯想到此人特殊的份，肖凌風沉聲道：“賀蘭公子，我們不過是在捉拿謀害燕王的刺客，此事我料你並不知，因而與你無關。請你退過一旁，不要干涉朝中事務！”

賀蘭圖卻淡淡地笑道：“什麼朝中事，明郡王是我的朋友，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他父王遇刺，那自然與我有關，此事我管定了。”

晉王反應過來，冷笑一聲：“原來是你！秦王去請你的時候你才說不當棋子，今日卻主跳上棋盤。如此愚不可及，看來是秦王殿下高估你了。”秦王手之前，曾經籠絡過這位賀蘭公子，他卻是毫不在意的模樣，如今突然跑到太子府來，而門口那麼多士兵竟然都沒有人發現他，這人難道會飛天遁地不！晉王越想越覺得惱怒，卻礙於命在人家手上不敢過分刺激他。

賀蘭圖仍是淡然一笑：“晉王有什麼資格說這個，這裡有誰不是棋子？無非是誰清醒誰糊塗罷了！”

肖凌風神一凜，隨即正道：“不論京都發生什麼樣的事，都與賀蘭公子無關，您何不繼續做局外人？”

賀蘭圖卻開朗地笑道：“不能富貴非因宿命只緣懶，我本逍遙於紅塵之外，是秦王殿下不肯罷休，幾次三番相，終將我拉局中罷了。”

晉王面沉如水，將眼投向賀蘭圖：“賀蘭公子，你現在棄暗投明，我便既往不咎！”

賀蘭圖微笑著道：“多謝晉王意，奈何我已在局中，落子無悔。”

“放肆。”林文淵大怒。“你不過一介布，晉王殿下以禮相待，你卻恩將仇報，轉過來對付我們，簡直不知好歹！如此卑鄙小人，令人唾棄！”隨後指向他，大聲喝道：“將此逆賊拿下。”

一層層的弓箭立刻指向了他。

賀蘭圖一直箍著晉王，此時將刀鋒優雅地頂在了他的咽，輕聲笑道：“林大人，你這是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置晉王的命於不顧嗎？”

晉王僵在那裡，竭力平靜道：“林文淵，你……”

林文淵的表一下子僵住了，他皺著眉頭看了肖凌風一眼，神張。

肖凌風咬牙：“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賀蘭圖微微笑道：“送我們出城。”

自他出現在這裡，林文淵便一直看著他手中的晉王，心中轉過了無數念頭，一開始也抱了一線希，盼賀蘭圖在圍攻的力下退開，但也自知不太可能。現在，他實在不希犧牲晉王，因爲晉王是秦王殿下最信賴的弟弟，若是讓他在這裡死了，他如何向秦王殿下代？

此時，太子也看著賀蘭圖，眼神十分複雜。他一向與賀蘭圖從無來往，在最關鍵的時刻，他本可以袖手旁觀，竟然真的同意出手相助……

肖凌風不得已，眼睜睜看著賀蘭圖的匕首架在晉王的脖子上，帶著太子出去，軍一路被著往外退，肖凌風作了個手勢，一名軍會意地去了。

林文淵的腦海中急速轉，或者放走太子和賀蘭圖，或者讓晉王“爲大業捐軀”，這二者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但是，秦王雖然信任他，卻無論如何比不上親兄弟，而晉王與自己在政見上又多有不睦，如果他不顧晉王的命，下令進攻，那麼事後只怕很可能被人誣陷說他想借機剷除異己，所以才乘機借刀殺人。秦王邊多的是想要取代自己的人，若是他們到時候落井下石，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辯。但是，要他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放走太子，他實在是不甘心。

這時，軍已將太子妃推到了太子面前，太子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周芷君早已帶著孩子避定遠公府，林元馨也被歐暖帶出了城，剩下的太子妃，他不是早已吩咐過讓換裝後跟在歐暖的馬車後裝一般僕婦出城嗎？爲什麼還在這裡？

太子直瞪著，太子妃的臉上卻涌出溫的神：“殿下，您不走，我怎麼能走呢？”

“愚蠢！”太子厲聲道，太子妃不肯走最終只會被人挾持用來當做威脅他的武！

“太子殿下，請您命令邊的這位賀蘭公子，立刻放了我父王！否則的話……”肖凌風的長劍架在了太子妃的脖子上。

賀蘭圖看了太子一眼，然而太子卻毫不爲所，冷冷的道：“你以爲區區一個太子妃就能換回晉王的命？”

太子雖然語氣嚴厲，表冷漠，眼睛卻盯著肖凌風那把長劍，生怕太子妃傷了分毫。太子妃眼中哀慼，臉上卻笑得十分愉快：“這麼多年的結髮夫妻，我又怎麼會不瞭解你。你放心，我不過是留下來陪伴你，如今你既然不需要我，我也不會再給你添分毫的麻煩。”深深了太子一眼，話音未落，已經撞在了肖凌風的長劍上，頓時流如注，肖凌風沒有防備會突然作出這樣的舉，一下子怔住了。

“寧蘭！”太子看著妻子流如注、倒下去的軀，一時陷了深深的哀痛，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太子妃爲什麼要留下來，爲什麼有一條生路在眼前，卻非要做這樣愚蠢的事！寧蘭是個聰明的人，明明應該知道，在他的心中本是可有可無的妻子，他對的用心，比對林婉清的一半都抵不過，……爲什麼還要留下來。

正在躊躇之際，軍中忽然有人驚呼一聲：“快看！”

不遠的天空忽然升起了一濃濃的黑煙，直衝霄漢，令人心驚。

肖凌風一見，神大變，口而出：“奉天門。”

片刻之後，皇宮和外城同時有黑煙上涌。

有人驚道：“宮裡起火了。”

“城中也有人放火。”

林文淵驚疑不定，這怎麼可能，城門和宮中怎麼會同時起火？

“秦王殿下，真是好計謀啊。”賀蘭圖微笑。“趁此良機在宮中起事，乘殺了皇帝，順便再殺了皇后，然後推到別人上，他就可以順理章地提前登基了吧？”

此人滿口胡言，用心毒辣！林文淵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道：“世子，這裡給你了，我馬上率衛軍進宮去看看形！”說完不待肖凌風說話，立刻上了馬，調轉馬頭，飛奔而去。圍在他們周圍的士兵有一半跟在林文淵後，疾奔而去。

賀蘭圖揚聲笑道：“對啊，作可要快，千萬不要讓別人有機可乘，否則秦王殿下這場名爲保駕，實爲宮的戲碼可就演不下去了！”說著，他猛地將手臂收，晉王立刻痛得大起來。

肖凌風臉大變，想也不想，便怒道：“賀蘭圖，你住手。”

賀蘭圖淡淡地道：“世子，我的人再放一道火，皇城裡的金吾衛就會立刻發襲擊，洗京都。”

不但是肖凌風，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神大變。

太子這時候從剛纔的哀痛中微微恢復了鎮靜，冷冷道：“肖凌風，你應當聽說過金吾衛以一當十，以一當百，若死戰到底，怎麼也能殺你們幾千上萬人，雖死無憾。”

金吾衛是傳說中隸屬於皇帝的部隊，然而從來只是聽聞卻從來沒有人親眼見過，甚至有人說這不過是個傳說，本不存在，更何況皇帝如今被秦王在手心裡，廢太子和立秦王的詔書都已經擬好，這時候卻突然冒出個金吾衛出來，還是來保護太子的，怎麼不令肖凌風面大變呢？他冷冷道：“金吾衛沒有陛下下旨絕不可輕易調，你如今竟然敢隨意下令？”

賀蘭圖只是看著遊玄之，冷冷地道：“很抱歉，陛下早已將金吾衛的調權力給了我，如今他被秦王挾持，我當然有隨意調的權力。世子，我知道你聰明謹慎，當然以國事爲重。你大可不顧你父王的生死，下令進攻。不過，若殺不死我，金吾衛可是大部分都在城，王公貴族，都是他們的目標。到時候縱然你們得到了京都，也不過是一座空城了。你好好斟酌吧。我耐心有限，只數五聲。五聲一過，若你一意孤行，京都今日便流河。”

說完，他乾脆利落地道：“一。”

肖凌風猶豫著，看著晉王。

晉王厲聲道：“凌風，快讓他放了我！”

賀蘭圖清脆地道：“二。”

肖凌風有些躊躇地四下看了看，他的部下卻心意一致，明顯地暗示要他放人，救下晉王。他當然也想如此，可是太子呢？怎麼能輕易放了他？

賀蘭圖再道：“三。”

他的聲音淡漠，仿若利箭，直刺所有人的心裡。

所有人幾乎都忘記了呼吸，賀蘭圖冷冽地道：“四。”

肖凌風一咬牙：“好，我便容你們離開。你必須保證，一出城便放了我父王。還有金吾衛，你也絕不可任由他們胡來！”

賀蘭圖淡淡笑道：“金吾衛只負責皇帝陛下的生命安全，如今我並沒有接到陛下手令，也不會隨意調。只要你讓我們走，我保證金吾衛不在京都城殺人。至於晉王，我要一併帶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給你們，你放心，我保證絕不傷他。”

肖凌風別無選擇，他氣憤地看著他，心念電轉，卻仍是無計可施。

賀蘭圖將刀尖微送，一縷便順著晉王的脖頸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