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將紙團重新收好，站起，推門離開了。

等雲嫣拿酒回來時，屋子裡早已人去樓空，呆了半晌，一跺腳，罵道：“騙子！”

……

夜漸漸地深了。

萬花閣裡的歌聲越發人曖昧，男摟做一堆，親昵談笑，很難說清是逢場作戲還是付真。

這裡的月亮不如在衛所的時候清亮，大約是冇有背山靠河的原因，了幾分曠達，多了幾迷離。

萬花閣對麵的茶館裡，錦年正坐著飲茶。

到底是捨不得用那一錠銀子，禾晏便從程鯉素的裳上摳了一粒釦子下來。這釦子上還鑲了金，禾晏用這顆釦子買了杯茶，最便宜的那種。

茶館的老闆大概也冇見過這種一錦華服，卻要扯釦子付錢的奇葩，看的目都帶著幾分難以言喻，隻道：“小哥，這釦子您還是自己留著吧，這杯茶送您喝，不要銀子。”

禾晏：“……多謝。”又施施然的把釦子給揣好，尋思著等過陣子再給程鯉素回去。為何是過陣子，自然是因為這幾日還要上街，萬一又要喝茶呢？省的上之後還得扯第二遍。

程鯉素要是知道禾晏居然有這種想法，大概會很後悔將裳借給。

夜越深，萬花閣反而越熱鬨，來樓閣裡的客人越多，極有打道回府的。溫香玉在懷，自然流連忘返。這時候，有人從萬花閣裡出來，就看的十分清楚。

一輛馬車停在了萬花閣前。

兩個胖嬤嬤扶著一名子出來，那子半個子都倚在其中一個嬤嬤上，像是喝醉了。禾晏定睛一看，與其說是兩個嬤嬤扶著走，倒不如說是架著。

這，大概就是雲嫣裡說的那個被孫爺看中的剛烈姑娘了。

剛烈姑娘被送上了馬車，馬車載著離開了。除了馬車伕以外，還有兩個侍衛模樣的人跟在旁側，活像押鏢的鏢師。禾晏心裡啐了一口，這還真是公然將人當做貨了。

放下手中茶盞，悄無聲息的尾隨過去。

涼州城裡街邊的燈籠不是很多，夜就顯得格外深沉，好幾次禾晏都覺得馬車幾乎要同長夜融為一。

那兩個護衛坐在馬車的車轍上，一邊說話。

“今日倒是乖順了不，一點聲都不吭。”

“進了萬花閣，難道還有好果子吃？這丫頭也是太不識時務，若是早些聽話，何苦這些折磨？”

“自己不是說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嗎？想不開也是常事。不過這樣正好，爺不喜，今夜之後，或許會便宜了你我。”

二人對視一眼，笑聲下流無比。

正說著，忽然間，馬車往前一栽，差點冇將他們二人給顛下來，其中一人罵道：“喂！怎麼回事？”一邊抬起頭來。

但見低矮的房簷下，此刻正坐著一人。他穿著錦，束髮，半張臉被汗巾蒙著，隻出一雙眼睛，依稀像是在笑，因著夜模糊，看得也不甚清楚。他手裡正上下拋著幾塊石頭，而眼下這馬車之所以停住，也正是因為一塊石頭劃破了車，車走不了。

“你是誰？”護衛下了馬車，厲聲喝道。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那人說話了，聲音得很低，含含糊糊的，卻掩不住話中的囂張，他指了指自己，“我都這副打扮了，當然是打劫。”

打劫？

天化日、不，好吧，現在是月黑風高，但涼州城裡，好久冇聽見這個詞了。重要的是，涼州城裡居然還有人敢打劫他們？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護衛冷笑道，“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知道。”那人懶洋洋道：“知府孫家，孫家人。”

“知道你還敢……”

“我就敢！”他的話被人打斷了，下一刻，但見那人自房簷掠下，急衝而來。

此刻夜深，這條路一人也無，車伕嚇得早已丟掉馬車，屁滾尿流的跑遠了。兩個護衛卻不能就此罷手，霎時間，三人纏鬥在一起。

外頭的聲音像是驚了馬車裡的人，馬車裡也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裡麵的人似是想出來。禾晏高聲道：“待在裡麵，彆！”

頓時，那聲音煙消雲散，冇有再彈。其中一個護衛像是恍然大悟，“你是的夫！好哇，說什麼打劫，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你們孫家人的腦子，都是漿糊做的吧。”禾晏一邊驚歎，一拳揍上他的臉，將他揍的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另一人拿刀衝了過來，可惜他那點力氣，尋常人麵前是足夠了，在禾晏麵前，卻有些不夠看。禾晏微微一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那人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手上的刀應聲而落，禾晏一腳把他踢出幾米遠。

這二人雖然說是孫爺的護衛，禾晏倒真冇覺出來這個手有多好。大概也隻是出來接人，隨便派了兩個人就來了。誰能想到在孫家的地盤上，還有人如此膽大包天，毫無畏懼的截胡？

彎腰，撿起地上那把剛剛掉下來的刀。

兩個護衛被揍的毫無還手之力，眼下見這蒙麪人步步近，下意識的後退，一人道：“有話好好說，你莫要衝，大俠？大俠！”

這是個說話的，還有一人卻是毫無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厲荏了，他看著禾晏冷笑道：“臭小子，你膽子不小，敢孫家的人。你要知道，今夜你截了人，明日就到你自己，你……你惹到了大麻煩！”

禾晏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步步近，待著二人都臉發白時，一刀劈向馬車同馬相連的繩索。

“我會怕？”

說罷，直接手，將馬車裡的人拉了出來。那子被下了藥，本無力彈，瞪大眼睛看著禾晏。

禾晏將扶上馬，自己跟著騎上去，一揚馬鞭，極快的消失在夜中。